律师合同审查的十项要点

律师合同审查的十项要点浙江天册律师事务所吴江水

合同审查是律师在担任法律顾问、非诉讼专项服务中的常见工作，由于长期以来对于合同审查并无统一标准，因而不同的律师会有不同的审查习惯、不同的审查结果。为提高整个行业的执业水平，全国律师协会已经在着手起草各类业务指引，合同业务的指引也在酝酿之中。

合同审查业务的存在，是由于委托人存在这样的需求。因而必须根据委托人的需求来研究合同审查究竟应该包括哪些内容，并以委托人的目的及要求为出发点研究合同审查的要点及工作目标。因此，本文将以抛砖引玉的形式为整个行业提供思考的基础。

一、合同审查的终极目的及其满足条件

由律师来审查合同并不是当事人进行交易的必需程序，当事人之所以委托律师进行合同审查，是为了利用律师的专业知识及工作经验、思维方式，判断合同是否能够达到自己的交易目的，以及合同条款是否能够有效保护自己的权益。在实践中，大部分的合同审查是为了发现问题并加以修改完善，也有少量的合同审查仅仅是用于为决策提供依据。

从广义角度来看，合同审查包括了合同的修改。正是由于包括了修改工作，律师必须为合同的最终整体质量负责。为了当事人能够通过合同实现达到交易目的、有效保障权益这两个终极目的，在法律层面，合同必需同时满足下列条件：

⑴合同主体合法存在，或者可以归责于其所属主体；

⑵内容符合法律规定，或虽违法但违法成本在可以承受或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⑶合同条款实用、能够满足需要，无实体及程序问题上的重大遗漏；

⑷双方的权利义务是明确的、可保障的，不存在严重的相互扯皮条款；

⑸合同条款能够保证委托人一方达到交易的目的。

由于合同必须满足上述条件才能实现委托人提交审查的终极目的，因此这些内容的审查便是律师审查合同时的工作要点。只要对上述问题进行了有效的控制，合同一般都能够达到委托人提交审查的目的。

但对于律师而言，特别是在面临广义的审查，也就是既审查又修改时，合同仅仅满足上述条件还是不够的。合同是通过书面语言体现的当事人权利义务体系，必须通过一定的技能将合同中的权利义务通过选择措词、安排结构、逻辑分析等方式表述出来。表述方面出现了问题，不仅有可能严重影响当事人的权益，而且严重影响律师的职业生涯，因为表述不当的合同至少反映了律师工作质量、工作态度存在问题。合同中常见的影响合同质量的表述问题包括：

⑴合同的结构安排是清晰、合理的，没有重复及相互交叉的内容；

⑵合同的条款是完备的，没有遗留合同履行中的权利义务空白点；

⑶整体思维严谨，对非正常情况的假设及处置形成严密的条款体系；

⑷语言表达精确，对于权利义务没有第二种方式可以解释；

⑸版面安排美观大方，条款序号编排合理，便于阅读和后续工作开展。

因此，为了实现委托人将合同提交审查的目的，合同审查工作中必须既注意内存的、法律方面的质量，也必须注意外在的、表述方面的质量。而这两方面的内容各分为五项，这十项内容基本上就是律师进行合同审查的要点。

二、合同法律问题的审查重点

合同中的法律问题，主要是指从合同法及其他行政法的角度审查合同，并本着谨慎原则，从合同签订及履行中的实体问题及程序问题出发，找出合同与相关法律的不符之处并加以修改。它既要解决交易主体、标的物的合法性问题，也要解决合同中约定义务的合法性等问题。根据各项内容的性质及控制所要达到的目标，相关重点可以具体细分如下：

⑴合同主体合格性的审查合同主体是否具备签订及履行合同的资格，是合同审查中首先要注意的问题，这涉及到交易是否合法、合同是否有效的问题。这一审查要点对于律师执业信誉的影响也最大，因为它是律师应当知道的起码内容。如果签约主体是法人，这一方面的审查要点至少包括以下内容：

①是否拥有《企业法人营业执照》；

②《企业法人营业执照》是否合法、有效，包括是否经过年检；

③《企业法人营业执照》中的经营范围、经营方式是否与合同相适应；

④对于某些限制经营、特许经营等特别行业，是否有相应的经营许可；

⑤法律是否对标的物有经营上的限制、是否可以合法流通等。

由于在某些情况下合同的签约主体并非法人，或者合同主体在合法性上存在一定的瑕疵，因此在某种场合下必须对主体问题进行认真的分析并设法找出解决之道。⑵合同内容合法性的审查这里所说的合法性，是指合同约定的交易内容及交易程序应尽可能与法律的规定相符，涉及合同名称、约定的条款、术语等方面，目的在于避免合同内容与现行法律相冲突。包括以下内容：

①合同名称是否与合同的性质相符，是否会引起对合同性质的误解；

②合同条款中的约定是否与法定强制性义务相冲突；

③合同所用术语的涵义是否与相关法条、司法解释、技术规范等完全相符；

④引用的法规或技术规范是否仍旧有效、是否有效的最新版本等。

许多情况下，合同的合法性问题与合同主体合格性问题实为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即主体不合格往往导致交易的不合法。而其他问题多与工作不够严谨有关。

⑶合同条款实用性的审查合同条款的实用性，不仅是指具备交易所必须的基本条款，还包括结合合同标的、合同性质、合同目的、对方特点、合同背景等因素制订的条款。这些条款是合同基本条款的细化和延伸，是通过合理的前瞻预见可能发生的问题并事先加以约定的条款。主要包括以下内容：

①审查有无针对交易特有风险而设立的实用性条款；

②审查有无根据违约特点而设立的实用性条款；

③审查有无根据标的特性而设立的实用性条款；

④审查有无根据交易对象的特点而设立的实用性条款；

⑤审查有无提高争议管辖地点实用性的条款等。

⑷权利义务明确性的审查权利义务不明确是合同的大敌，它严重影响交易的安全及交易目的的实现，因为签订合同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明确双方的权利义务。为确保权利义务的明确，需要审查以下要点：

①条款间的配合是否良好，即是否有冲突及衔接不良；

②表述的内涵外延是否得当，以及是否有没有实际法律意义的条款；

③推理中的假设是否已经穷尽所有可能、没有遗漏；

④权利义务、违约是否有可识别性，即可以通过简单判断得出结论；

⑤附件能否将正文中的权利义务补充明确等。

对这些要点的审查，其实是置身于条款之外审查条款间的配合性，以便权利义务的表述、违约的范畴、违约制裁、归责方式等条款内容明确且配合得当。

⑸交易需求满足性的审查合同条款不仅要满足交易本身的需要，还要在更为宏观的高度上为委托人进行交易所要达到的目的服务。不仅要便于顺利地得到想要得到的产品或服务，或者通过交易顺利得到货款或报酬，还要便于达到企业的宏观交易目的，从更高层面维护当事人的利益。这一审查要点主要包括：

①从合同标的物的技术细节层面判断交易能否达到交易目的；

②从合同条款看交易能否达到交易目的等。

对于狭义的合同审查而言，这一方面的审查无需进行，因为狭义的审查只是发现既有合同中的问题并加以评述。但对于广义的审查而言，特别是对于高端客户或提供的是高层面的服务，则必须考虑这些问题。

三、合同表述问题的审查要点

合同的表述质量是语言文字功底、逻辑推理能力、整体思维能力的综合体现。它虽然不是直接的法律问题但同样严重影响合同的质量，同时也影响到对合同阅读、履行、审查等工作的便利性。这方面的审查要点也主要有五个方面：

⑴结构体系清晰度的审查

在面对篇幅较大的合同或以“条款罗列”方式制作的合同时，以及合同审查后还需要加以修改时，往往首先要看清或重新整理其结构体系，然后才能在理解了其结构的基础上进行高质量的审查。主要包括以下内容：

①看清合同的较大组成部分，并判断这些组成部分的划分是否合理；

②查看每一较大组成部分所包括的较小组成部分，直到查看具体条款；

③审查不同层级的内容安排及排列顺序是否存在错误或逻辑问题；

④合同各组成部分之间是否存在合理的秩序等。

这类审查不是合同审查工作中所必需的工作，但在审查某些内容安排杂乱无章的合

同时，往往不得不进行结构体系的审查，否则难以保证质量。

⑵合同条款完备度的审查

这一审查主要解决合同是否存在重大的内容缺失问题，任何的内容缺失都将影响到合同的正常履行和合同目的的实现。主要包括以下内容：

①合同中的各层标题是否恰如其分、各层标题的体系是否清晰合理；

②通过标题体系判断合同是否缺少某些条款；

③合同法中所列举的八个合同基本条款是否已经具备；

④规范合同本身秩序的外围条款是否完备，如通知、送达等条款是否完备等。如果合同结构体系非常清晰，合同条款是否完备的审查将非常方便，这也是为什么对于结构复杂的合同必须首先判断其结构的原因。

⑶整体思维严谨度的审查

合同的严谨程度与当事人的要求、合同的重要程度、合同风险高低有关，并不是所有的合同都要按最高的标准进行严谨度审查，但应了解其原理。否则不严谨的合同可能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也容易产生执业风险。

①是否存在衔接不当而引起的话题丢失，或根本无从衔接；

②是否存在假设范围过窄而产生以偏盖全的问题；

③是否存在条款间权利义务约定上的冲突；

④是否存在前后同一概念的内涵、外延“飘移”等。合

同的严谨性其实是各种不同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有时更多需要考虑的是逻辑问题而非法律问题。

⑷语言表达精确度的审查

合同条款中语言表达的精确度，涉及到从词汇选择到句法、语法、语体、语言歧义等多个方面。从职业形象及必备素质考虑，这方面的审查要点包括：

①语体是否正确、标点符号的使用是否规范；

②术语是否精确、表述的范围是否精确、措词表示的程度是否可客观衡量；

③行为主体是否明确、句间指代是否明确；

④用句是否专业且规范，句间关系的表述是否精确，表述方法是否简练等。这方面基本上是表达能力问题，良好的语言表达水平可以令合同条款无懈可击，是防范合同风险中非常重要的工作。

⑸版面质量满意度的审查

版面质量是一种标准的外在质量，它影响着人们对于合同、合同制作人员的主观印象。为了体现律师行业的整体专业素质，应从以下方面审查合同：

①采用中文版式的合同，其排版是否符合中文的版式要求；

②字体、字号、字间距、行间距是否合理、美观大方；

③不同层级的标题是否符合常规、是否便于识别；

④整个版面是否庄重、大方等。

版面质量问题大部分不属于律师合同审查的工作范围，虽然这一工作并不具备太多的专业性，但它非常能够影响人们对于律师执业水平及工作态度的主观印象，因而在广义的合同审查中，律师在合同审查时必须考虑排版问题。

四、对合同审查要点的总体理解

在理论上，合同的十项要点控制得越是成功，则合同的质量也会越高。但在某些场合下，律师可能根本没有机会去从这些方面进行审查。一方面，由于某些行业并不发达或具体的交易并不重要，根本无需采用非常完善的合同；另一方面，委托人或委托人的交易对象往往也未必会认同因完善而变得复杂的合同。这些因素都制约着合同审查究竟涉及哪些要点，以及合同最终需要完善到何种程度。

除此之外，如果只是对合同进行狭义的审查，即只是提出合同中存在的问题，则律师的工作根本无法涉及这十项内容，至少不包括合同能否满足交易目的、合同版面是否美观庄重两个方面。但许多场合下，合同审查实际包括了提供解决方案并要由律师来完成合同最终文稿，在这种情况下律师便有了充分施展的余地。而一旦具备了全方位审查合同的能力，对于由于客观条件限制而被迫简化了的合同审查则更会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