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嘉毅-刑辩律师的沟通技巧

嘉毅刑辩律师的沟通技巧

前言

1、律师的工作是通过自己的言谈举止影响诉讼活动的参与人，让那些参与人做出有利于律师或者律师希望得到的答案。

2、赢得尊重的律师就是成功的。

根据我自己的经验，案件输了并不要紧，关键是你的当事人能够理解你，检察院、法院对你不满意并不要紧，你依然是个好律师。刑辩律师不以案件结果论输赢，关键要看你是否赢得他人的尊重。如果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那你就失败了。

3、无罪的案件跟律师的沟通能力有关系。

2000年前，我每年都会有一个放出来的当事人，要么“实报实销”，关多少时间就判了多少时间；要么撤销案件。2000年后，这种案件就少了，被判无罪越来越难。一个无罪案件，与律师收费多少无关，与律师跟法官、检察官的关系无关，与法庭表现无关，但跟律师的沟通能力有关系。

4、律师的工作，除了充满技术性，还充满着行为艺术；操作过程当中，有很多事在人为的空间，而且一点点空间就是一个好律师真正发挥作用的地方。

一、与委托人的关系

1、充分理解并且同情委托人

最重要的人是委托人，被告人被羁押，真正付钱的人是委托人；最可爱的人是委托人；最可怕的人也是委托人。因为委托人有得是时间与精力，他们会采取各种各样的方式影响律师、法官、证人。

我见到的委托人，有的学习法律、有的搜集证据、有的是天天给律师打，让律师分析案件，有的委托人让律师天天去会见或者与法官沟通。

我的解决方法是耐心接待，细心解释，并且我习惯于在每项工作开始前与工作结束

后与委托人打招呼或见面。与其被委托人要求见面，还不如自己主动要求见面。

比如说我向法院申请调取一份证据，我会跟当事人打招呼。如果当事人很关心这件事，你可以让他来，把这份申请书也给他一份，让他提意见。他提出什么意见并不重要，关键是让他了解这个过程。

2、坚持原则

看守所里给犯罪嫌疑人传递信件、打；委托人擅自找证人。这类事，律师一定要坚持原则。

3、与委托人保持一定距离

4、不能打保票

5、与委托人建立战友关系

二、会见的沟通的作用

会见分为两类，一类是实质性会见，一类是安慰性会见。实质性会见包括侦查机关讯问后的第一次会见，拿到起诉意见书后的会见，拿到起诉书后的会见，阅卷过程中的会见，开庭前的会见。

第一次会见是实质性的会见，这次会见很重要，要与当事人就实际的问题进行沟通。这次会见，要给当事人讲解实体法、程序法的问题，让他明白案件的性质，刑事案件分为几个阶段、每个阶段都要做什么、他目前处于哪个阶段、还要过多久才会进入到下个阶段。

拿到起诉意见书后的会见是实质性会见。案件在侦查阶段时，律师不清楚案件的侦查方向在哪里，现在清楚了案件的方向，就可以与当事人就具体的案情进行沟通了。拿到起诉书后的会见也是实质性会见。律师已经拿到案卷了。起诉书与起诉意见书不一样，起诉书是最后提出，要让当事人就起诉书指控的犯罪事实进行讲解和交待，把他经历的事讲出来，他讲的事对律师的阅卷有帮助。

这里插一段关于如何科学阅卷的事。首先要搞清实体问题：罪名是什么、构成要件是什么、法律规定是什么、司法解释有哪些、相关案例有哪些，把实体问题搞清楚，

在看案卷的过程中才能把关键的东西一下子摘出来。其次是会见，听当事人讲案件发展过程，一个案件可能有几百本案卷，一页页翻那可太累了，跟当事人会见后，当事人讲了这个案件是这么发生的“有个会议纪要是很有用的，你要注意这几点。另外，还有几个证人知道案情。”这样，你就可以把没有用的案卷给略过去，找一找是否有会议纪要这份书证、是否有当事人提到的证人的证言（证人是怎么说的、是否与当事人所说的一致、哪些是不一致的、律师可以就不一致的地方再与当事人进行沟通、核实）。你的卷一下子就减少了一半，这是阅卷的第二点。第三步，回过头来与当事人再沟通。律师就当事人所说的故事与案卷进行比对后，可以找出哪些是一致的、哪些是不一致的，就不一致的问题再与当事人沟通。这三步做好了，阅卷就会很快，而且能够抓住重点。否则的话，没法阅卷。

阅卷期间的会见都属于实质性会见。

（二）会见的作用

1、熟悉自己的当事人。

当事人最初的态度能为律师的工作指明方向。当事人痛哭流涕，认为自己冤，那这个案子有辩点。如果当事人反应平静，这个案子的辩头就不大。这是最初的判断。大量的会见，便于了解当事人的性格，让他按律师的方式行动

2、建立良好的关系。

当事人对自己的律师并不信任，这往往取决于委托人与当事人的关系如何，妻子请的律师与情人请的律师也决定了当事人对律师的态度。

被告人走进法庭后，第一眼看辩护人，那证明你们之间建立了信任关系。

3、给他灌输法律知识，尽可能让他懂，让他不失去希望。

4、能让辩护人迅速的了解案情。

5、最关键的会见就是开庭前最后一次会见；最后一次会见要解决三个问题：（1）让被告人搞清楚实体方面的问题。

律师要如何辩护、辩护的出发点是什么？只有当事人理解了，他在回答控方提问时

才会作出对自己有利的回答、在质证环节抓住要点、在法庭辩论时言之有物。（2）要让被告人知道程序问题。

庭审有几个部分，每个部分做什么，要达到让当事人自己能够讲清楚的程度。要设计好最后述。

（3）做思想工作。

当事人分为三种情况。一种是原先生活无忧、事业有成、功成名就，偶遭变故，精神状态就大不如前，不做好思想工作，在法庭上他会乱套，对这种人要鼓励他，强调他的个人素质，要有勇气承担责任。一种是认为自己冤枉，看谁都有气，在法庭上像个刺猬，逮谁扎谁。第三种是心理素质好的人，只要讲好程序问题，他在庭上表现很好。

三、和控方沟通的技巧

1、辩护人要想尽办法呼唤控方的理性，只有让公诉人理性了，案件的结果才有可能向好的方向发展。

2、公诉人和辩护人之间的简单的冲突和不理性的对抗，逐渐文化，双方开始趋于理性的探讨。

四、怎么处理和法官的关系

1、律师和法官的接触先做人后做事，从另一个角度划分是法庭外和法庭。

2、律师的艺术是一个行为艺术，在法庭上你的音容相貌、举手投足都会在法庭中产生影响，要细细体会。

3、赢得法官的最重要武器——在法庭外“认真”。

我得出这个结论是有依据的。有个德洪律师事务所搞过全省调查，分为两个话题：

一个是法官眼中的律师，一个是律师眼中的法官。关于法官最欣赏的律师、律师最大的优点是什么？46%的法官选择恪守职业道德，庭审过程中旗帜鲜明、表现得当的占44%、41%选择法律专业娴熟，15%选择雄辩、6%选择擅于社交。关于法官最讨厌的律师，见利忘义占26%，胡搅蛮缠、不守职业道德占30%。从这个测验来看，作为出庭律师，认真二字应当贯彻始终，不要怕法官烦你，因为他心深处未必真的讨厌你。以我个人的经验来说，认真二字解决了我很多问题。

五、庭前准备阶段

庭前准备必须提出的问题体现了“认真”二字。这个阶段也是律师法与刑事诉讼法没有解决的问题。

1、有没有可能申请变更管辖的问题

我接手的案件当中，比如说杏花区人民检察院抓人的案件，那个案件最典型。人家在做生意，房产也在，凭什么的检察院可抓人？人家没在做生意呀。一旦等到开庭，你对法官讲这个案件存在管辖问题，已经来不及了。法官只能当庭表示：“辩护人提出关于管辖的问题引起法庭充分的重视与注意，我们将在合议庭合议后给辩护人一个答复。”就这一句话，但庭审还是要继续。其实，我是不想让庭审继续，因为存在地方保护。所以，变更管辖的问题一定要在开庭前向法院提出。虽然法律并未规定律师要在开庭前提出、虽然行政法规禁止律师与法官私下接触，但这个工作必须做。

2、申请回避的问题

开庭时你能申请回避吗？这时已经晚了，一定要提前说，在法庭上说，效果非常不好，法官很懊悔、很恼火，即使真的更换法官，更换的法官也会对你有成见。

3、辩方申请排除证据的问题

有刑讯逼供，当庭跟法官讲被告人的口供系刑讯逼供所得，要求控方出示该份口供形成过程合法的证据，这时已经来不及了。庭前跟法官说很重要。

4、申请人民法院向检察院调取证据

如果律师知道对被告人有利的证据在检察院手中，希望在开庭前看到这份证据，这是律师认真负责的表现。

5、对案件是否适用简易程序有争议

6、对案件是否公开审理有异议

7、开庭时间冲突问题

我通常会给法官写个申请，并且把我已经拿到手的传票给法官附上。请法院考虑另行安排开庭时间。法官是否采纳你的申请姑且不论，但会对律师产生良好印象。

8、需要通知证人、鉴定人出庭，要提前说

要写一份申请书，理由充分，把证人可能出现的地方写得很清楚，让法官一打就能找到。有没有结果，无法保证，但过程很重要，你不这么做就意味着律师失职。

9、重新鉴定和勘验的问题

在检察院审查起诉时就应当提出，但在开庭审理前也可以再提出。这样可以使法院在开庭前有压力，我要不要尊重律师的意见呢？

10、案情复杂、导致阅卷及调查取证时间不足，需要延期审理

少数案件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案件到检察院后，给你复印材料花了十天时间，律师消化材料需要一周，马上就要开庭，根本来不及。在这种情况下，辩护人一定要注重这个过程，你准备得不充分，当事人就会责怪你。

我再多说一句，律师给法院所有的文件，那是律师的名片，文件的格式、风格、字体、字号、用语应当是一样的，要精美，要使诉讼业务非诉化。容要言之有物。

六、法庭询问阶段律师的沟通

1、基本原则：明知故问。

对当事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问题，律师一定不要提

2、法庭询问的作用：

（1）了解案情、揭示案情

通过庭审发问，让你知道同案的被告人他们对案情的理解、也让你知道控方的目的

是什么，你可以摸到对方的底细。

（2）能够表明辩护人的心态

帮助法院顺利完成庭审，帮助法官了解案情，帮助法官如何判断、适用法律。

“对不起，我没听清。”这个“对不起”很重要，“请您再说一遍。”的“请”很重要。“抱歉，打断一下。”这样的表述要挂在嘴边。

要适时地提出建议，这也是辩护人在法庭询问过程中的沟通技巧。

“法官，庭前我把相关的证据都给被告人仔细地看过了，所以，我建议不要每一份证据都让被告人辨认，这样是为了节省庭审时间。如果需要看证据，我会举手示意。”对检察官。“您能不能在举证之前在案卷材料的第几卷？第几页？然后再说证据名称、证明事项，您给辩护人一点时间，让我跟您同步把证据翻出来。这样我看过证据，发表质证意见会很充分，让法庭听清我的质证意见。”

（3）可以缓解被告紧的情绪

木兰集团（电器销售）案件，当事人被关了六年，判决刑期五年半。我的当事人在庭审中非常生气，也非常紧，当庭脑出血倒在地上。

如何缓解当事人在庭审中的紧情绪是我一直研究的问题。第一、被告人在庭上有很大压力；第二、被告人在庭上有了闪失，他唯一想到的能够救他的人是律师，否则他不会倒向我。当被告人第一次在庭上看律师的时候，律师一定不能看别的地方，他看你多久，你也要看着他多久。律师要向他点头，他会叹一口气，表明心里有底。如果被告人语速过快，要适时地提出建议，让他语速放缓。

（4）给被告人一次完整的机会

控方有时候很霸道，经常问一些封闭式问题。“被告人，你就回答是或不是，别的不要讲。”被告人很委屈，本来询问就是有利于控方，还不让人做出解释，被告人会很着急。作为辩护人，我们应当把被告人想作解释的问题记下来，在辩护人询问时给被告人充分解释的机会。

“被告人，刚才控方在提一个问题的时候，你回答‘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回答？”他会很高兴。

（5）为以后的举证和质证打好基础

辩护人想在自己的举证中出示一份合同、证言，在法庭询问的时候要这样说

“被告人，你所描述的情节真实吗？”

“是真的。”

“有证据吗？”

“有。”

“有什么证据？”

“两个，一个是证人某某。”被告人的回答可以为律师举证做出铺垫。“除此之外，我还有证据，那是一份合同。”这个悬念就留出来了，也许这份证据在控方处，但被告人把话点出来后，无疑给法官留下一个悬念，在质证时会引起法官充分的兴趣。法庭询问是战略方向的确定，决定了辩护人举证、质证，决定了辩护方向，是做罪轻辩护还是无罪辩护，是做主体身份还是做客观行为与客观结果没有关系的？法庭询问决定了庭审的方向。

七、律师的询问技巧

在开庭准备阶段有几个问题需要明确：

1、当被告人与辩护人在诉讼方案和诉讼策略不一致的时候怎么办？必须达成共识，坚决反对双方不一致。

2、要考虑被告人文化素养。

3、被告人自己要准备好。

4、围绕有利于被告展开询问，改变这种被动和建立一种观念。

5、为自己的举证质证做好铺垫，留下悬念。

八、法庭询问的注意事项

1、注意其他被告的询问方式。

2、注意问话方式要简洁。

3、注意庭审变化，建立与被告人互动。

4、要特别尊重自己的当事人。

（一）举证质证

1、举证是辩护律师存在的职业技能最为薄弱的环节。

2、在举证的技术上，要向公诉人学习。

3、跟公诉人的交流不仅要在语言上交流，很多观念问题要靠书面文件交流，逐渐的交流会产生情感上的沟通。（列举实例加以说明）

八、法庭询问的注意事项

（二）举证的风险防

1、原始书证的举证要注意形式问题、来源问题、程序问题，一定要形式合法、程序合法，不是骗过来的东西。该盖章的一定要盖章，证据来源要想得很清楚。

在证据的问题上，司法机关可以犯错误，但律师不能犯错误。

2、证人证言。所有证人证言大多是以笔录形式出现，前后不一致的现象层出不穷。自从侦查人员使用电脑后，一个新现象又产生了，就是在不同时间、不同被告人对相同问题的回答一字不差，甚至连续几页都一致。公安机关图省事，一下子复制之后粘过来。这样的证据很明显有问题。

辩护人在询问证人之前一般应先问辩护人此前是否与证人有过接触，确认之后才进入正题，以摆脱律师的责任。因为侦查机关、公诉机关没有一个不会在庭后去跟证人核实的。

（三）质证

1、质证的问题，在整个诉讼过程当中，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

2、质证工作的特点：我认为成功的质证方式是把自己的质证意见闪电般的在证据上写上。

法庭询问与法庭辩论有很多未知性，准备不充分会让人难以理解，但质证不一样，质证前你要问自己几个问题：这份证据为什么放在这里？这份证据是好是坏？哪些是好的？哪些是坏的？这份证据有无矛盾之处？这份证据在庭上出示之后，作为辩护人，我应当发表哪些意见？

3、质证的前提条件就是阅卷必须要入木三分。

阅卷不能有遗漏，任何遗漏都可能造成巨大损失。

4、在具体发表质证意见时，要注意几个方面的问题：

（1）时间上要及时，要跟上控方举证、质证的节奏。

（2）容上要明确，要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一定要归纳出几点。合法性、真实性、关联性、证人的人品、判断能力、感知能力、记忆力等等。“辩护人认为这份证据由于存在大量与事实、逻辑不符合的地方，因此不能作为定案的依据。”

（3）在质证方面不必过多的纠缠太细的细节。

（4）要注意攻击，“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5）为自己的举证做好铺垫。

九、辩护人如何让法官满意

首先要明确辩护的方向

1、辩护的分类：

（1）事实辩护

不论否认控方指控、证据，举出新的事实、证据，证明控方的证据链条错误

一般会围绕：身份问题、犯罪客观方面、客观结果、结果与行为之间是否存在因果关系、客观结果是否能证明主观心态。只要找到一点，就可以进行事实辩护。

（2）法律适用方面的辩护（定性辩护）

这是最讲究水平的辩护，罪与非罪、此罪与彼罪之间差别是很难以辨清的，需要浓厚的理论功底。

（3）程序辩护

实践中效果不佳。一般指侦查、起诉、审判阶段公权力部门在程序过程中的错误，导致被告人无罪、罪轻的辩护。

（4）明确战略方向——视情节的辩护（量刑辩护）

自首、立功、正当防卫、紧急避险、坦白

2、设计战略步骤：

（1）辩护人应该明确你讲话给谁听的问题

（2）注意开头和结尾

（3）注意论述的深度

（4）认清形势，对法庭解决不了的问题，点到为止，不多纠缠

（5）在法庭辩论的时候，要注意同案的其他被告人之间的关系协调，不能保护自己的被告人伤及其他被告

（6）法庭的语言表述

（7）全面把握、突出重点

3、创造和谐庭审和坚持原则相结合的原理

4、诉讼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