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同人十年雨

[家教同人]十年雨

作者：长良春香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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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盛夏的时候，一平正式搬到了日本。因为小时候在日本的关系，所以日语方面完全没有问题。她现在常常翻小时候的照片，那个时候像橄榄球一样的小脑瓜子和被蓝波称为猪尾巴的冲天小辫子，她总禁不住握握垂至胸前的麻花辫，温和地笑笑。

打工的餐馆主顾是一个叫做川平的大叔。脾气时起时落，有时候笑眯眯地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如果中途面打翻了或者凉了他又会皱起眉头——说起来，皱起眉头的样子真的很像‘川’字。

她原来一直以为和云雀恭弥这个名字不会有交集。

事实上，在她再次遇见云雀恭弥之前，她很肯定自己已经忘记了。但是记忆匣子自从尘封的那一刻起就在祈祷着重见光的那一刻。

所以，属于一平的匣子，见到了光。

在路上很不幸地迷途了，一平蹙眉四处张望，担心着手上的面会不会凉掉，想起川平大叔的责骂声忍不住叹口气。居民区里楼与楼间形成的十字街道是最让人心烦的地方，四面看上去，似乎都通往自己要去的地方。

要是川平大叔能够定点叫餐多好。偏偏川平大叔总习惯在工作中叫餐，一平去过摩天大楼，到过神社，也曾潜入即将开船的远洋轮，当然最常去的还是民居。

她估摸着川平大叔是做水电工这样微不足道却必不可少的工作的人。但是民居是最容易迷路的。

一平在十字路口张望的时候，看见云雀恭弥从东边的街道缓缓走过来。当然，那个时候她并不记得眼前那个黑发凤眸的人，隐约觉得哪里很眼熟，但不知道是谁。

难得她的深度近视可以明确地知晓那个人是凤眸，这一点她也觉得很奇怪。

她提着面往前小跑几步，在云雀恭弥面前停了下来。云雀亦止了步，打量了一平一眼，绕个弯走了。

一平转过身，看着云雀颀长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拐角处。一瞬间决定往东边的街道走。出人意料，随意决定的路竟然真的赶上了川平大叔。

她庆幸的同时想到了碰到的人，她想好在碰到了正确的人。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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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面之后手里轻了很多，步子也轻快很多。连续碰到了沢田先生，狱寺先生还有山本先生，碰见很久不见的人一平很高兴。一面走一面轻轻唱中国的童谣。

中国有个成语叫做狭路相逢。一平不知道这可不可以用来形容和蓝波的重逢。

穿着斑点衬衫和利落黑西装却一脸慵懒的蓝波。说实在，若不是之前沢田先生有寄过照片给她，她真的很难相信此蓝波为蓝波，——恐怕是从哪个模特大赛里拽来的吧。

回家的必经之路是一条很安静的街道。住在这一带的大都是些已经离休的爷爷奶奶，一平常常会帮他们送东西。蓝波就是闭着一直眼慢慢从尽头走过来的，看见一平的时候率先打

招呼，哟，一平，好久没见。

她停下来辨了一会才说，啊，是蓝波！

蓝波说，看见我很惊讶么。

一平点点头，回答说，有些吧。两个人匆匆聊了几句便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一平发现前方暮云叆霴，夜晚终临。

初遇常常是偶然，第二次遇见常常被我们加一个前缀——宿命般地。穿插进所谓‘英雄救美’或是‘美女救英雄’又或者‘美女与野兽’那就觉得——太TMD狗血了吧。

一平在晚上看八点档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是这样子的。

看见一堆混混在街上群聚，她一边想着群聚这样的词她是在什么时候学会的一边上前一探究竟却发现那群混混把上次那个凤眼男人围在中央。——看上去很危险的样子。

她正准备卷起袖子踢开前面穿着花衬衫的健硕肥男，身后又来了一群，额，后援团？前面的男人自动散开和后面的人形成了更大的包围圈。

这样的结果是，她和云雀恭弥被围在了人群的中央。

那群人看见一平架势满满地站在场地中，不知天高地厚地笑了起来。一边笑还有人上前试图用手指扳起一平的下巴，小妹妹，这里很危险，要不要哥哥来保护你呀。啊哈哈哈哈哈……一平一脚正中男人的肚子，强大的冲击让他倒退好几步，倒在地上翻滚着。

另一边一平感觉到金属器具挥动的声音，侧目望去云雀恭弥拿出拐冷眼注视着周围的一圈人。他冷声道，群聚者，统统咬杀！刹那，一平愣住。也是那个时刻一个刺猬头挥拳打向她，反应过来再出拳已经来不及了，她做好了疼痛的准备。

云雀恭弥挡在眼前用拐挡住刺猬头的拳头，用另一只手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刺猬头。他微收双拐，压低声线对一平说，如果不够强的话，连你一起咬杀。一平认真起来，点点头，嗯！她听见云雀肩头的黄色小鸟粉嘴张合，不合时宜地唱起歌。

又有人笑了起来，这次是个刀疤脸，肆无忌惮地笑说，那不是并盛的可笑校歌么，老子N年前也唱过。而后一平听见云雀说，侮辱学校者，咬杀！与此同时，刀疤脸不可置信地倒地。云雀恭弥站在刀疤脸身体旁边，眸光凛冽。

那时候一平感受到什么，好像在河流深处奔涌着似曾相识的波浪。

周围的人对视，先是害怕地退后了一步，而后看他们只有两个人，又壮着胆子扑了上来。一平一面用手劈倒来人，一面感慨想不到这一身功夫也有再度练习的机会。

一切拜云雀恭弥所赐。

解决掉五个人的时候云雀恭弥那边倒下的人数似乎是这里的两倍，但她发现人似乎并没有减少，这个混混团体似乎很大，人前仆后继，她好笑地想起了睡不着时幻想跳过栅栏的小羊羔。

把人撩倒的同时笑了出来，云雀回头看了她一眼，一拐后戳，攻击的人的肋骨似乎断掉了，听见咔咔的声响。

后来眼前莫名出现很多粉红色的手榴弹，一平吓了一跳连忙跃起逃开。继而看见那一群人被干脆利落地雷击，心里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落下地的时候风烟很大，她咳着看见蓝波无所谓的表情从烟霭里走出来，听见他懒洋洋地说话，啊咧，是一平啊。

等烟散去，她眯起眼寻找云雀恭弥的身影，他却不见了。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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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平回去的路上和蓝波聊天，她说，啊呀，现在不太可能和蓝波君吵架了吧。蓝波微转

头，一平对他笑笑，他又转回去，双手背在脑后，打着哈欠说，蓝波大人的棒棒糖还是蓝波大人的。语毕自己也勾起嘴角笑了笑。

夜幕深遂，记忆深重。一平望着月亮柔软的光华一瞬间里又想了很多。

一平觉得蓝波现在的性格和童年时期已经不一样了，这个家伙现在会压低了声音慢慢地吐字，笑容恣意，衬衫领口大开露出勾引少女的锁骨[- -| | |]。他懒懒散散地说自己在各种不经意场合回到十年前的事情，称呼那时候的沢田先生为年轻的彭格列，充满怀念和意味深长。

蓝波君这些年成长了不少呢。一平淡淡想着。

这句话在下一分钟被一平推翻。事情发生之迅疾直到后来一平想起还觉得不能理解……

在蓝波很随意的说话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打来的棒球映着夜色直击蓝波的头。恍惚间一平想起了山本先生，不过他并不在这一带，呀，是棒球要从娃娃抓起么？

蓝波捂着头蹲下，要?忍?耐～然后一平很无奈地看见蓝波大哭着跑掉了……她张口结舌地站在原地，良久才说，蓝波君……还是没什么长进呐。

一平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今天晚上她得到店里帮忙。就急忙跑了起来，要是迟到太久老板那么好心的人也会生气的。

——啊，今晚的第一个客人……一平站在并盛中学门口，抬头看夜里略显阴森的教学楼。不过并盛中学这么大，很难找到客人啊。一平担忧地看了看手中的餐盒，要是凉掉就麻烦了。突然想起老板有把客人的手机号写成纸条夹在餐盒边。

匆匆忙忙按好号码，稍过片刻。听见奇怪的歌声响起来，说起来，好像以前也在哪里听过。……啊，想起来了，是白天那只小鸟唱的。那么——

面么，在这里。云雀恭弥的声音传来，一平转身，看见他坐在并盛校门不远的大树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

她。

啊，……一平举举手中的餐盒，绞尽脑汁想他的名字。

云雀。

恩，云雀先生。面。她说着顺树干跳了上去，站在粗壮的枝桠上，把面给了云雀。

那个，云雀先生为什么在这里……她有些好奇。

查看有没有破坏风纪的人。云雀环视并盛中，淡淡地回答。

破坏风纪的人？一平睁着无辜的眼睛，心想，我算么？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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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一平默默地坐到另一边的枝桠上，荡着腿偷偷观察云雀。虽然小时候的深度近视现在已经好转很多，但这个距离对要在夜幕下看清云雀恭弥这个人还是很困难的。一平莫名觉得有些难为情，明明是才见过两面的人，却这么费心费力地想要摸清楚他的样子。

她悄悄地往云雀方向挪了挪。看不清楚。于是瞥瞥云雀，似乎在看着其他地方。又挪了挪，没发现，呼呼，Lucky～。……可是似乎还有有些困难……

咽咽口水。一平再次往某人方向移动……云雀恭弥却在此时突然转头过来盯着她。

哇呀呀呀呀！一平一怔，从枝桠上摔下去。好在凭借以前练的功夫稳当地落地了，再回头看在树上的云雀，嘴角似有一丝嘲弄（？）。她礼貌地鞠躬，脸却腾地红了，她说，那……云雀先生，我先走了。……用餐愉快！

云雀恭弥挑挑嘴角，呵。

实在是太囧了。

一平结束工作后回家练毛笔字。反复地写同一个汉字，这也是她认为最博大精深意义深远的汉字，囧。

真是……囧囧囧囧囧……囧啊>_<。

5．

一平想，她所工作的店实际上是大磁铁吧。怎么老能把认识的人吸引过来呢。蓝波出现在店里打着哈欠随随便便吃拉面的时候她叹了口气。

蓝波君怎么在这里？她把面放在蓝波面前。

啊咧，一平。肚子饿了，看到这里有店，顺便进来。真是凑巧啊。蓝波抬抬眼皮，慢吞吞地回答。

一平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她看了下表，慌慌张张说，蓝波君吃好，我先去送面，晚了川平大叔又得骂我了。语毕便匆匆忙忙提着餐盒出去了。

蓝波喝完最后一口汤，无声地叹气。挠挠头发又站起来，拉开门帘悠悠地走了出去。

老板平静地算账，一平认识的人啊，等一平回来了让她付面钱就OK了。

是上次那个地方。→碰到那个人的地方。

途中。

一平在那个十字口放慢了脚步，东张西望起来。其后把目光放在了东方，正是清晨，初日从前方投来明亮的光。一平犹豫了一下，继续往前走。一段路后那个人没有出现，她有些失望。停下脚步，慢慢踢着地上的石子。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看见载着光的云雀恭弥穿着得体的黑色西装走过来。载着光。

啊，云雀先生，你好。一紧张生硬地冒出一句中文来，她低头轻拍自己的嘴唇，纠正说，云雀先生，早上好。带着有些僵硬的笑容。

云雀点点头，继续走。她鼓起勇气，说，还在巡逻么？

破坏风纪的人不会因为初晨的阳光而停止他们的恶行。所以，要随时准备咬杀。云雀停下回答一平说，而后又加了两个字，一平。

诶，云雀先生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云雀没说话，交代说，等会也送一碗面到并中吧。

一瞬间初醒的软绵绵的情绪似乎被打破，一股子精神劲让她站直了大声说，一平明白！呀……又用了中文。

云雀恭弥勾勾嘴角，高高地跳起离开。

果然是……美好的早晨……

蓝波靠在目的地的门柱上，淡淡地说，一平你送面的速度有待加强。

啊咧？一平愣住，蓝波君怎么在这里。

他说，恩，碰巧路过。低头看了看地面，又补充讲，其实，我还是比较习惯你叫我蓝波。小时候都是这样叫的吧。

霎时间想到了很多。——蓝波！那是我的糖，你不可以抢走。——糖是蓝波大人的。蓝波大人的><。

她释怀笑说，嗯，蓝波！

而后蓝波以顺路为由不紧不慢地跟在一平后面，闭着眼，怀念幼小的温暖时光。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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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小时候。

一平现在已经不那么容易害羞了，换言之对世界的危害性也小了很多。她通常会想起来的是贪嘴的蓝波和插科打诨的沢田一家人。→有必要说明的是，一家人里包括了很多有意思的人，京子姐姐小春姐姐和会做恐怖料理的碧安琪。也包括狱寺先生和山本先生他们。再剩下，也许就是和师傅一起修炼的时光吧。

想到这里。一平想起来家里似乎有一个师傅的玩偶。不说都忘记了。结束工作后回去找找看好了。

送餐去并中的时候蓝波也陪着去了。他说，现在也挺无聊的，我就陪你去看看好了。一平笑笑说，谢谢。

但是到并中后却没看见云雀。

去昨天的大叔下晃悠也没看见他，倒是一枚叶子不偏不倚砸在一平头上。蓝波走过来取下叶子，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又对着光照了一会，把叶子揣到兜里去了。

一平说，蓝波现在在收集叶子么。

算是吧。蓝波挠挠头，说，你的客人似乎不在。一平担忧地点点头，嗯，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再等等吧。说罢坐在原地慢慢地划圈。

蓝波随同着坐下。微眯着眼睛看晴朗的天空，浮云像奶牛一样飘过。一瞬眼前的蓝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小时候的蓝波。

一平提起眼前那个大叫着‘蓝波SAMA的东西就是蓝波SAMA的。’的小家伙，忍不住挠挠他毛茸茸地头发。看见他手上拿着一个玩偶，愣神，这不是自己的那个师傅玩偶么？一平点点小蓝波的额头说，蓝波，你又抢一平的东西了，是不是。

蓝波SAMA没有抢，这是蓝波SAMA的。小蓝波嘴硬。

她放下小蓝波，把玩偶放回蓝波怀中，回去之后要记得把东西换给一平，一平生气的话你会被炸飞的。

蓝波SAMA是无敌的，怎么会被炸飞。蓝波SAMA无敌～无敌～自顾自地唱起歌来，如果有墙的话，一平很想扶一扶。

一平。

有人淡淡地叫她。一平提着蓝波站起来，云雀恭弥披着西装走来。啊，云雀先生，面在这里。

喂，你是来给蓝波SAMA做部下的么。小蓝波跳到云雀前面大叫，随后摇头晃脑地说，蓝波SAMA很好说话的。

一平觉得大事不妙，想把蓝波抱回来。云雀恭弥却早已动手，咬杀！

[路边：妈妈，有流星！－－| | |]

汗颜。

她朝云雀鞠个躬，礼貌地说，那云雀先生我现走了。抬起头时云雀正走上前，一平险些撞上云雀的下巴。距离太近……她脸红了红，心里想得去接蓝波才行。抬眸看云雀的时候才算第一次看清云雀精致的脸，骇得倒退了几步，好眼熟。

斗胆起问，那个，云雀先生，我们以前……认识么……

说这话得时候埋着头，不好意思地看着地板，手指抵着，大气也不敢喘。

云雀挑眉，哦，也许吧。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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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蓝波的时候他正迷迷糊糊地坐在公园沙坑里，摸着头不知发生何事。看见一平来了便拍拍沙子站起来，挥着右手，啊，一平。十年前的我是不是又做什么傻事了。

一平看着蓝波一副迷蒙的样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走进沙坑里把蓝波推出来，恩恩，好啦好啦，没事就可以了。衣服脏了，回店里找件店服穿上，顺便把早上的饭钱用做工抵掉。

啊咧？你怎么知道？

蓝波你不要妄想一平会帮你付钱。蓝波的帐要蓝波还清楚。一平插着腰，像小时候教训他一样严肃地蹙眉。

算了算了，既然你这么热情。蓝波SAMA也盛情难却。蓝波轻拍一平的头，略有停留，收回口袋。

回到过去即是无边幻想。

但常常沉湎于此，无法自拔。它太美丽了。

晚上的时候店被包了下来。一平帮忙洗好碗筷后站在空空荡荡的店前觉得很不习惯。好在包下店的客人很快就来了，发型如同前置的花卷的一行人先入座。

老板小声对一平说，有可能是黑社会的，一平你要随时准备出击。一平僵硬着点点头，在老板心中黑社会就是吃霸王餐的么。她想起了围绕在沢田先生身边的几位，不可置信地摇摇头。

上菜的时候大多数伙计都战战兢兢的。一平摆摆手说，没事我去吧。蓝波，你也一起来好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蓝波？

嗯？什么事，一平？。蓝波坐在角落的餐桌旁姿势优雅地吃准备给客人的章鱼烧

以上句号是之于叙述需要。转换成一平视角我们有必要变成：

「蓝波坐在角落的餐桌旁姿势优雅地吃准备给客人的章鱼烧！！！」

一平毫不犹豫地飞踢过去，蓝波！不准偷吃客人的东西！踢完之后又转了转腕，真是很久没有这样踢人了。

蓝波拿着筷子无辜地坐在地上，随后觉得很郁闷，要～忍～耐～！……哇……

一平很平静地掰断了一根筷子，对老板说，老板，麻烦你找人把他拖出去。

客人们虽然看上去很凶神恶煞，但是人还是很好的，把面摆上的时候他们会礼貌地说谢谢。所以说，黑社会啊黑手党的人都是很有素质的。除了蓝波之外！

蓝波此时在厨房里吃一平飞速做好的面条，好在他现在没有用十年后火箭筒的习惯，不然再冒出个十年后的他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总不能踢大人吧。处在一定年纪计划未来的时候，总以为一切是亘古不变的。

所有的面都摆到客人面前后一平发现还有一碗没有主人。报错了人数么？

她跑出厨房清点客人的人数，从最里面开始一个个看过去。这些人怎么长得都差不多……视线最后落在门口的时候，看见云雀靠在门边上，似乎在闭目养神。

一平走过去，说，云雀先生是来吃面的？不过，现在已经被人包下了。隐隐听到身后的人在吃吃地笑，她迅速背后发凉，深刻地意识到包下这餐饭的很可能就是眼前这个人。

没等云雀回答她离开纠正道，呐，云雀先生不进来吃么。

云雀恭弥抬眼看看她，手落在她头发上，随即撩开门帘走出去，他说，我讨厌群聚。

一平站在原地，摸摸自己头发，意识到什么，啊，云雀先生，那你晚饭还没吃。说罢跑回厨房把面装进餐盒，提着跑了出去。

蓝波喝完汤，走出厨房。诶？一平呢？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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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面店的附近是一道川，浪花轻拍着汇入更广大的河流中。两岸有浅浅的坡，风扫过岸边的草带过一片柔和的光泽。夏祭的夜晚，这里也是一个观赏烟火的好地方。

河岸边的风总是很大的。一平到这附近的时候头发被风吹起，刘海刺得睁不开眼。她眯着眼睛四处寻找云雀的身影。

云雀恭弥坐在坡上，草屑掠过乌木般的短发。眼前的人把西装外套搁在手臂上，微松开领带，黑色的领带随着风起伏。一平看得有些出神。一直到风停下，云雀向这边看来时才惊呼一声‘糟糕，面要凉了。’，之后飞快跑到坡上。

不远处是跨过这道川的大桥，夜临灯火如星光闪亮。宝石蓝一般澄澈的夜空之上星光点点，倒映着银河的水流载着灯光如记忆的洪流涌动。

眸里倒现的光来自于更深的空。

一平瞳里的云雀发色在光线的作用下泛着棕色的光泽，好像情人节的巧克力一样。

说到巧克力……小时候好像有做过。似乎是碧安琪教的，和京子姐姐和小春姐姐一起在沢田先生家的厨房里忙活了很久。

后来给了一个小时候很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就算知道也忘记了。

把面递给云雀后，一平望了望不远处的拉面店，心想大概没什么事吧。猜测着坐下来看夜景。

两个人，算群么？

那个，云雀先生收到过巧克力么？一平莫名其妙地开口。随后觉得自己好囧啊。博大精深的汉字。

云雀恭弥把面碗放下，叫做云豆的鸟停在他肩头，他说，有。

女孩子送的？云雀先生也收下了？继续囧囧有神地问。

云雀站起来，一平不解地抬头看着他，凤眸低看，答道，回答的问题已经够多了。

扬长而去。

一平耸耸肩，眼前的城市笼罩在斑斓的光彩中，星光不知道什么时候隐去了，穹顶之上是一片薄云。

云雀先生，一直，都是一个人呀。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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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场恋爱可以在不断的你送我面或你吃我的面中慢慢建立起来。如果说，染色体是DNA的载体，那么一碗面可以承载什么东西。我举起右手起誓，穹顶的玻璃天窗落下神圣的光芒，目光从未如此柔和。唱诗班的小孩用稚嫩的脸庞悼念时间。缅怀的光阴是开启前方的钥匙。对你，对我，对他，都一样。我们的光阴是同一汪月河。

蓝波懒洋洋地把自己的一边牛角递给一平，努努嘴。一平不解地端详起牛角，是蓝波从小就带着的那个牛角，一边牛角上还有狱寺先生当年气急败坏的字迹。她噗哧一声笑出来，而后说，蓝波，你的牛角坏了么？给我干什么。

蓝波的表情有些无奈有些气急败坏，正欲言说，伙计跑出来对一平讲川平大叔又打电话来了。一平点点头，掰开蓝波的手把牛角放进去，笑笑说，我可修复不了哦，蓝波君自己加油。话毕便撩开门帘跑了进去，须臾，又带着餐盒腾腾跑出来。

×

在什么时候，她说「蓝波君……还是没什么长进呐」。

反复咀嚼了十年，卷发触肩的成熟青年懒散地走在更远的时空里对着漫天雷雨，唇间翕合，带出一声淡淡的叹息。他伫立在雨里，看远处走来颀长孤独的身影。

大朵的黑云堆积在地平线上，雷都劈不开。雨声和雷声交汇在深深的暮色里，教堂的钟楼在整点敲响，仿佛敲击在大地上，混着天地喧嚣，声声闷响，如夜如泣。宛若一曲悲怆的安魂曲，气势磅礴地莅临心的长河。

×

送拉面中途下了雨，雨势很大，豆大的雨点不消多久就把地面染深，多余的颜料哗啦啦地沿着街面流动。一平看着雨发楞，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担心面冷掉会如何，川平大叔横眉毛绿眼睛的样子也不过尔尔。

有人在苍茫的雨中诗般吟诵，‘若能化雨，若能唤雨，不愿停驻，更远的路’。

一平站在檐下，看雨似旋转一般从窄小的高楼间隙洒下，晃神，眼前一花，若有光。放下盒子，整整耳旁的辫稍。

×

云雀恭弥坐在并中的树上。深黑的发丝微微滴水。云豆寻了片阔叶作伞，立在云雀的肩上。手机屏幕在雨中有些模糊。他在考虑是不是要叫碗拉面来暖胃。

即使是云雀恭弥，也是会饿，会冷，会懂得感情的人。只是很多时候，再成熟的自己，也会迷路在双眼深处的幼稚里。就算你是，云雀恭弥。

一平……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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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是这样继续下去，没有终点也不记得起点。那天的大雨后，一平感觉自己的生活就此恢复了沉寂。蓝波不知道到哪里玩去了，云雀先生也没打电话叫过拉面。就连川平大叔也卖掉了这里的房子计划着到北海道定居。

——以后不能再见到可爱的一平真是让人感到遗憾啊。川平大叔在电话里这么说，一平夹着电话干笑两声说，一平绝对不会想川平大叔的，手上却持这笔落寞地在老板的账本上乱涂乱画。←之后被老板罚取消这个月休息日的事情只能算是后话……

没有休息日也好。清闲的日子比陀螺般的生活更让人吃不消。她在店里帮忙，一个人回家，偶尔救下被轻薄的女孩或者捡一只阿猫阿狗回家，晚上盯着师傅的玩偶发呆，时间久了感觉云雀先生的脸竟然和师傅的脸重合起来，分辨不清。

某天收到一个包裹，不知道怎么地蓝波把自己的角寄给了她。附书信一封，说是要她代为保管。一平郁闷地把角放进橱子里，——连想退都找不到人，他要是一辈子不出现，这东西不是得放在这里一直到她死？

某次商店街搞抽奖活动的时候一平抽到了赴意大利旅游的大奖，惊喜之余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的运气能好到这个程度实在是不敢相信。

回家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蓝波寄来的那对角，心里想会不会就是这对角带来的好运呢。又自己打消了这个年头，蓝波不给她添麻烦她就已经很庆幸了。

准备行李的过程中意外找到了被放在衣柜角落的玩偶，端详片刻后神使鬼差地把那玩意放进了行李箱。行李箱里放完简单的衣物和那个玩偶之后就满满当当了，一平又从自己的储蓄罐里拿了钱出来，计划着等会出门的时候拿到银行去兑换一下。

出门用的东西准备妥当后，一平又打电话给老板请了假。

老板在电话一端很豪爽地就放了她的假，还顺便揶揄她一番，小一平的运气真是好啊，

我这个老头子都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在电话这头马上就不好意思起来，一平只是碰巧而已，下次就轮到老板啦。

那就借你吉言，玩得愉快。别忘记回来，店里少了一平其实也是很难运作的。老板挂电话前笑眯眯地说。

一平说，嗯，那是当然的。

打完电话后一平决定把屋子清扫一遍，毕竟自己是要出远门的，打扫一遍回来之后也会轻松很多。

把阳台的衣服收下来叠好，又搬进衣柜里。捧着垒好的衣服，从阳台走到卧室，隐隐约约勾起一平小时候的回忆来。以前也有这样帮小春姐姐京子姐姐做过卫生，那时候最苦恼的就是蓝波老是捣乱。

想到蓝波一平又忍不住笑起来。

过往的时光藏着太多笑料，就算现在听起来它已经不再好笑。

只是常在笑的过程缅怀你我。

出行那天早晨，一平提着行李箱准备出门。突然想到意大利那里好像是黑手党的聚集处，蓝波的家族似乎也在那里。也许在那里可以碰到他吧。

她又折返回去，把蓝波那对角包好放进箱子里。

出发。目标，意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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舷窗外是一片连绵的云层，薄处能依稀见到湛蓝的海洋，倏忽又景致又转换成广袤的青绿平原。这样安稳地凌空飞行的感觉对一平来说很奇异。小时候也常常会飞起来，大多数时候是不知道被谁给甩出去或者踢向高空（……），那时候只是茫然地望着变小的人和缩小的城市，还没看清楚便烟花一样地坠落了，耳边巨大的轰鸣声化作天穹的云朵，看着挺像花椰菜。

她跟金发碧眼的空姐要了一杯奶茶，航班上没有准备中国茶，她就选了个接近些的，咖啡什么的实在是难以下咽。

请给我一杯牛奶，谢谢。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的座位飘过来。也许还可以说加个前缀，非常熟悉的。一平几乎要从座位上蹦起来，奈何安全带束缚着。

蓝波！

蓝波拿过牛奶，勾起一抹笑，啊咧，一平，真巧。仍然是西装外套内衬奶牛衬衣，嘴角上挑，眼角下垂，柔软的黑发微微上翘。他对一平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刚才的叫声有点大哦，一平。看见我不需要那么激动的。

一平这才注意到机舱里的人都看向这里，脸微微红了红。坐了回去。

下一秒发现蓝波坐到了身边。

一平疑惑，你怎么坐这里？

刚才和那位友好的先生说好，就把位子换了。我想，一平是有话跟我说的吧。蓝波喝着牛奶淡淡地说。

真是服了他，一平摇摇头。侧目发现蓝波的安全带没系上去，于是俯下身去把安全带两边扣起。不想抬头的时候恰撞到蓝波低下的下巴。额头正疼之际，又感觉自己的衣服有些凉凉的，正身之后发现自己最喜欢的红色旗袍装竟然沾上了一大摊牛奶。

转头怒视始作俑者，蓝波正龇着牙揉下巴，一只手上的牛奶瓶已经空空如也。

蓝波！！你弄脏一平的衣服了！

怒嗔后又觉得好笑，大笑出声。蓝波先是一愣，马上接话，蓝波SAMA才没有弄脏你的衣服，是你自己弄脏的！说完自己也开始笑。

两个人在机舱里笑得没心没肺。完全没有注意到空姐尴尬地劝说和后座旅客的愤怒。一个空罐头从后面丢上来，十分偶然又必然地砸在蓝波头上，倏忽，蓝波的头上起了一个大包。

一平本来想笑蓝波的包，又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说，蓝波，这里不可以……你要冷静，要忍耐。

为时已晚。

下垂眼少年咬着唇说，要～忍～耐～

话间眼泪成雨。蓝波掏出十年火箭炮，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一平看得目瞪口呆。一阵云雾后，一平见到了一个看上去十分成熟稳健的蓝波，虽然还是懒懒散散的气质，却透着一分内敛来。

他正淡淡地打量着一平。

周围的外国人都激烈地鼓起掌来。隐约可以听见有些人在说，‘啊，我们的机舱里坐了一位魔术大师。’，‘这场魔术表演实在是太棒了’……

哦，天哪。

你是……一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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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一段行程因为十年后蓝波的到来而显得沉闷了不少。一平一度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噤声。有点像是面对长辈的感觉。她从手中那份意大利报纸后抬眼瞅瞅蓝波，发现对方也正看着她，脸一红马上埋头看报纸。

总觉得这个蓝波眼神里有些个意味是她现在嚼不清楚的。

这时候的蓝波明明该是和云雀先生一般年纪的。不过注视云雀先生的眼睛的时候自己没有这么多乱糟糟的想法，凤眸下那股淡淡的疏离总会让她感到莫名地安定。

诶，怎么突然想起云雀先生了。一平觉得不好意思了，头更低了些，专心看着报纸。

一平。

是蓝波在叫她。声线较如今更低沉了些，隐隐透着大男人的安全感。

她抬起头来，微笑着说，什么事，蓝波先生。话出口自己也觉得诧异起来了，眼前的蓝波已经成长成为先生了，多么不可思议呀。

蓝波听到那句‘先生’也是一怔，然后仰头靠在椅背上浅笑。他眼眸一转，看向一平，伸出左手轻轻抽出一平手中的报纸，说，一平，报纸拿反了。

一平霎时困窘起来，看上看下不知所措。

蓝波这时又开口，一平。

什么事？！

蓝波说，看你这样真好。话说完的时候又起了一阵云雾，少年有些吃痛地跌回了靠椅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嘴里嘟嘟囔囔，怎么就又跑过去了。侧目看见一平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啊咧？一平被蓝波SAMA迷倒了？

一平刚想回嘴，周围又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外国人们和善地望着他们，嘀嘀咕咕说，‘那个大师把自己变回来了。’‘今天实在是太幸运了。’。

空姐微笑着免费赠送了两杯咖啡，蓝波抬抬眼皮说，换成奶茶吧。

机上的广播响起，提醒众人系好安全带，飞机即将降落在西西里岛。一平听不懂咕噜咕噜的意大利语，扯扯蓝波的衣袖，睁大眼睛问，蓝波，它在说什么。

哦，我也许要回家了。

飞机在徐徐降低高度，缀在亚平宁半岛鞋尖上的那颗明珠在和煦的阳光下反射出动人的光芒，地中海湛蓝的海水环绕着西西里，轻柔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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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西西里岛某城

地中海带着热气的咸腥海风拉开海滨旅馆的橄榄绿窗帘，意大利的第一个夜晚也这样落幕。一平看看时间，慌慌张张地起床，迅速地洗脸刷牙，心想着打工来不及了。薄荷牙膏给牙齿带来无比的凉意，她瞬间清醒过来，自己是在意大利……休假！

一平对着镜子微笑起来。梳了头发，她一个人走到房间的阳台。

正对着沙滩与温柔的海洋的阳台被东方照来的阳光笼罩。私人旅馆的老板娘是个闲情颇重的妇人，在阳台置了不少绿色植物，有藤蔓类的，现在缠绕着扶栏雅致地在海风中俯首。一平不知道它们的名字，但因为它们现在的心情比往昔都要轻松这一点是肯定的。

当地时间上午十点。一平在城中心的一座古教堂前同这里的导游会了面。

导游是个漂亮的意大利女人，乌黑的卷发光泽柔软，浓浓的眉毛下一双深邃的银眸，肤色比一平要稍微暗一些，唇色像是最浓烈的樱花。一平觉得她真美。

出人意料的是，这个导游的日文非常流利。一平小时候也碰到过外国人，沢田先生的师兄DINO先生就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他的日文也很好。这样，一平对于这个叫做莫妮卡的导游好感渐生。

除了一平之外，还有五六个游客也是莫妮卡的。这些游客都是从国外来西西里旅游的，莫妮卡熟练地转换着日语意大利语英语与他们对话。

西西里的第一站就从眼前的大教堂开始。今天不是做礼拜的日子，教堂里几乎没什么人。一行人进去后也没说话，几个游客走到牧师布道的地方对着挂在墙面上的巨大十字架闭上眼睛祈祷。

马蹄形的玻璃彩窗在一平看来像是万花筒中的样子，不只教堂两侧，穹顶也嵌了一扇窗，阳光像是通过这扇窗福泽教堂里的人。像莫妮卡一样的人被收进穹顶的壁画中，凝固的动作如同凝固的时间。支撑着天顶的高大柱子一排过去，伫立在整齐排列的长椅旁边。每根柱子前都立着一幅雕像，大概是天使吧，他们形态各异，有些虔诚地闭着眼睛，也有些张牙舞爪，不像天使倒可能是恶魔。它们前方都有一个台子，点满了祈福与忏悔的蜡烛。长长的白蜡烛跳跃着火光，短的蜡烛依稀还有一抹蓝火在挣扎。

一平并不了解这样一个宗教，不过这里的气氛让她觉得安心。

在陌生的环境里独自安定，不管那里喧闹或者空虚也许是每个人的天性。这里没人了解她，没有她敬，她爱的人，甚至连时光都不存在，她在这样的地方站立，格外享受。

不过这样一刻的静谧很快被打破。

毕竟，这里是意大利。

枪声在耳边骤然响起的时候一平的记忆里会晃过小时候一些事情，早就抛在脑后现在却在依稀闪现。十五岁的时候一直认为自己长大了，可是到那一刻才发现自己活着的十五年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对自己产生着大大小小的影响。

莫妮卡与她一同扑倒，漂亮的眸子示意一平噤声。意大利女子精明地注意到了状况，两

个小家族在教堂外交易不和，发生枪战，殃及正在教堂内参观的游客。莫妮卡对着胸前那个精巧的胸针用意大利语传递了什么，然后告诫一平不要动，随后自己前去照顾另外的惊慌失措的游客。

两个家族的人正僵持着。方才那声枪响后再没人开枪，彼此瞪着，气氛紧张而危险。谁都不敢妄动下一枪，毕竟这是在上帝的注视下，他们多少还是受着信仰的约束。

一平悄悄移到一根柱子后，注视着事态的演变。有种预感，会遇到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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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其实不难看出，两个家族的人都有所顾忌。谁都不敢妄动一枪，一平也屏息看着。在长椅两边穿着黑色西装的两队人马，衣前有着不同的图案，靠近一平一边的是铁链缠绕的玫瑰十字剑，而另一方则是火焰舔舌的秃鹫。

这边为首的是个爆炸头男人，一只眼睛蒙着眼罩，脸型像是川平大叔常用的鞋拔子。对面是个唇边有一道长长伤疤的平头男人，男人有点胖，有点矮。

眼下两个人正无声地对视着。

对视间仿佛有电光火石一般。

气氛剑拔弩张。他们手中都持这一把油光发亮的枪，额上因为长久地维持一个姿势而冒出细密的冷汗。

谁都不敢大声出气，好像出气的瞬间自己的勇气也漏掉似的，严肃而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一平觉得自己身体里的好战因子开始涌动，好久没有大展拳脚了，自己都担心师傅交给自己的东西要荒废掉了。好激动啊好激动><。她预备着如果一会他们打起来了，就站出来阻止他们，眼下还是静观其变得好，免得出现多对一的情况。

爆炸头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一滴汗从额角滚下，砸在衣领上。半晌，只听得他沙哑地开口：“……靠，福尔范尼，……我们不是说玩玩就好，你……你居然开枪！”声音颤抖得让人感觉他的脚一软就能瘫在地板上……

一平眉一挑，嗯？

平头男人稳当地站着，沉默了一会，说：“我怎么知道……谁，谁知道这枪会走火……我，我还没用过……呢……”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擦擦脸上的汗，“早知道就不应该和你巴加亚鲁搞什么私人小对战练习！天哪，老大要是发现了怎么办。”

一平嘴角扯了扯，这是……？

福尔范尼又哭丧起脸来，说：“唉，……看你这对战练习，干嘛逼着我弄一把枪来，大家过过招就好了嘛……”

“那样练习的意义才深嘛……”巴加亚鲁辩解着说，自己也是冷汗直流，“我……觉得，有枪比较好……唉……”

一平自己也擦了擦冷汗。

“为了这样无聊的理由，你们就无故扰乱这里的秩序。是吧？”不轻不重的声音带着不屑，最后的‘是吧’语气轻蔑而冷淡。附加一点，居高临下。

哎呀，怎么好像是云雀先生？一平朝声音的来源望去，站在巨型十字架上的男人，斜挑的丹凤眼冷冷地看着下面，又启齿：“像这种人，就是应该，咬杀。”

话音刚落，人已经猎豹般一跃到福尔范尼和巴加亚鲁两队人之间了。

正埋怨得起劲的两个人看到来搅局的人，也没看清来人就火大起来，福尔范尼微胖的身

子晃了晃，滑稽地咧嘴傻笑了一下（一平觉得他可能原来是想很拉风地冷笑一下）。他说：“小子，你也不看看我们是谁。”说着挺了挺胸。

巴加亚鲁看到福尔范尼这样，不觉得他好笑，反而觉得这样很有种老大的风范，于是也站出来，准备豪言一番。

云雀恭弥是那种会听完你废话的人么？

如果是的话，一平可以向你保证他是沢田先生COS的。……

可怜的巴加亚鲁还没说完话就直接被一拐击中，鼻血横流地倒下。福尔范尼是个还算聪明的家伙，看形式不对就飞快地撒了几枚烟雾弹，砰砰的响声后教堂下方一片云熏雾绕的，依稀响起了他们背后小喽啰的咳嗽声……福尔范尼猫起腰来，意图趁乱逃走。身体和拐的撞击声交织着他兄弟们的惨叫响着，他只能默默地祝愿他们能三生有幸，自己飞快地朝出口跑去……

“一平，参上！”

不知道哪来的小丫头竟然挡在前面搅事。福尔范尼定睛看清楚眼前只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儿之后，似乎找到了一点信心。心想着好歹也要打倒对方一个再跑，这样在老大面前也好交差。多么单纯的男人……

一平抬腿砍在对方的肩上，福尔范尼嘴角抽搐着倒下……一平收回腿来，心里庆幸这个男人不高，要是再高点劈上去这么久没有练习的自己筋估计得折到。看着福尔范尼歪着嘴，流着口水倒在地上，一平想自己的腿劲好像长进了，不会吧？

而后一平看向烟雾中，虽然很清楚云雀先生的实力，但这里的人也不算少，手忙脚乱的，总该是要少了防备的。她一狠心一咬牙冲到烟雾里，打算帮云雀恭弥一把。

烟雾缭绕间，什么也看不清楚，隐约能感觉云雀的方位，一平捂着鼻子朝那里移动着。倏忽手腕突然生疼起来，手臂被生硬地曲起，腰间也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抵住，教她不敢胡乱有什么动作。

眼前的烟气散去，拿着枪抵着一平的是那个带队的导游小姐莫妮卡，她漂亮的眸子里一片凛然之气。

莫妮卡见是一平，忙收回了手，和另一个人辩解道：“云守大人，她是我团里的一个……”

她的话还没完，一平就觉得手腕一轻，刚才扳着她手的云雀恭弥收了手，眉略微挑起，似有些惊讶，嘴里说：“一平？”

“真是巧啊，云雀先生。”

这个世界所有的偶然，零零总总成了你我的必然。

巧合促成了许多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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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的相遇始终是件奇妙的事情，反反复复的相见间认清了对方的脸。

记忆藤蔓一般地缠绕住眼前的人，我好像与你相熟，但却又看不清楚。

看见云雀恭弥的时候，一平的心是微微放宽的，甚至曾不自觉地露出先知先觉的笑意，心里好像有个声音说，看吧，我知道他会出现的。这种奇怪的声音不轻不重地落在池水里，感觉到波动的时候声音的来源已经悄然没有了痕迹。

眼下她，云雀，莫妮卡三个人走在小镇外的道上。阳光丰盛而浓烈，落在土黄的堤坝上，稀疏的行道树偶然缀下一片阴翳。泛着金麟的海水轻柔地碰触堤坝下沿，道上满是海水的味

道。

云雀恭弥眼下脱下西装外套，随意地披在立领衬衫外，踩着堤坝走着。他现在没有什么任务，这里也不是并盛，相比在日本的日子，他的脚步放缓了不少。云豆似乎在唱歌。

一平看着云雀恭弥的背影有些发愣。又被莫妮卡的问话拉回神。

她不好意思地说，啊，莫妮卡小姐，您刚才问了什么？

唉，你根本都在意我说话嘛。莫妮卡嗔了一平一眼，无奈地耸耸肩，重复刚才的话，你的身手不错，又认识云守大人，要不要试着加入彭格列？

彭格列？好像是和沢田先生有关的……蓝波，他也有关系，似乎……一平努力把记忆中的几个名词串联在一起，不觉一一说出了口。

哎呀，雷守的名字？莫妮卡惊呼道，还有，沢田，莫不是十代目？

都是小时候认识的人啦。一平摆摆手，长大后也就碰过几次面。

莫妮卡指指前面的云雀，那么，小时候也遇见过云守大人咯？

云雀先生啊，没什么印象。但我觉得挺熟悉的。一平老老实实地说。

这样啊……莫妮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刚才的提议，你回去考虑下吧。我还有个任务，得先走了。说着她朝一平眨眨眼，几个翻身越上屋顶走了。

一平盯着莫妮卡跳走的方向看了一会，阳光晃得她眼前蓦地起了一层黑影。她赶忙转回来，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云雀恭弥已经转回身，似乎正打量着她。

她一直不敢直视云雀的眼睛，那双永远波澜不惊的双眸，好像对上的瞬间就会有东西波澜壮阔地袭来，把人湮没，让人沦陷。

也许我们都踩着过去看着眼前人。在自己的脚下，那是视线无法落下的地方。

一平深吸一口气，小步跑向云雀的方向。光线绕过她的辫梢，转过她的肩胛，缠着风带起她的衣服。云雀恭弥就站在那里。那里。那里。

云雀先生！

什么事？

我想，加入，嗯，那个莫妮卡小姐说的，彭格列。可以么？

哦？云雀冷眼看着一平，你觉得你可以么？

我总可以试试看吧，虽然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我觉得我已经经历了很多了。

那倒是。云雀说。

嗯？你说什么？一平睁大了眼睛看着云雀。

没有。云雀一副冷淡的表情，先放着吧，你的假期没有完，是吧。

还有三天左右的样子。

那就享受一下这里好了，不要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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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里剩下的时光。再没有遇上像遇见云雀恭弥这样惊险而夸张的事情，一平按照旅游中介给的旅游单子把各地的景点逛了一遍。

其实完全是托了莫妮卡小姐的福啊，不然的话肯定是要在西西里当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一平在卡他尼亚与视察分部状况的云雀恭弥见面的时候这么说道。

自然这次的见面不是什么巧遇，事先莫妮卡小姐已经把云雀要来的消息告诉她了，她看准了时间在大教堂广场附近转了转，果然看见云雀利落地踩着教堂顶部过去，随后自己使出全力追赶着云雀恭弥，还险些第二次被他当成危险人物咬杀。

云雀恭弥看到一平的时候表情略有些变化，很快又恢复成平时冷静的样子，问一平有什么事情。

一平一瞬里觉得自己被问住了，支支唔唔地想了一会，搪塞着问，什么时候可以加入彭格列。她敢肯定，她说完那句话之后，云雀先生确实小小得皱了皱眉头。

云雀说，你就这么想加入彭格列？

不同意……么？一平小心翼翼地说，话题既然挑开了，就继续下去吧。

这里不欢迎草食动物。云雀俯视着一平，他高出一平很多，站在一平面前几乎能挡住天空朝一平洒下的半壁阳光。

啊……一平原地愣住了，思维停滞，四肢僵硬。……这是什么东西……草，食，动，物……理解不能。

能恍过神来的时候，云雀恭弥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了。

她连忙抓住云雀恭弥的衣袖，又放开，云雀转过身来，似乎在等她的回答。放弃，或者继续。

一平踌躇了半响，怯生生地说，额，在日本的时候，一平每天都有吃两个肉包。……所以，应该不算草食动物吧。

……

……

云雀恭弥突然背过身，咳嗽起来。

一平紧张起来，云雀先生……你，你感冒了么……

云雀最后咳了一声，转回来。一平抬眼望去，不确定地，怀疑地，似乎看到云雀恭弥未来得及完全敛起的笑意。呀……真的，是云雀先生的笑么。

云雀恭弥没有给一平的申请答复，只是看了看天色，然后说可以进食了。于是在附近找了一家日本参观，要了包厢之后，两人相对席地而坐。

寿司上完之后，一平瞄了瞄云雀恭弥那张精致的脸，低下头去开始吃寿司。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云雀先生的脾气实在是难以捉摸。半晌，侍者又拉开隔门，把什么东西放到了桌上。

一平抬起头，呀，肉包！

云雀没说什么，自顾自地拿了一个，用极其优雅的姿态把肉包吃下去。一平小声地笑了起来，云雀望向一平，笑什么？

啊啊，没有。只是好久没有吃肉包了，所以很高兴。

那就吃完。肉食动物。

这个小插曲让一平的局促的心情明亮起来，她满足地吃着包子。话也多起来，断断续续地跟云雀讲起在西西里的事情。于是就有了本章开头她对云雀说的那句话。

实际上，一平现在也不太知道家的概念。日本那里的小屋子只要不把房租交给房东欧巴桑，就会不属于自己。拉面店也不是自己的。中国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师傅这个人是居无定所的。西西里这里住只是旅馆的一个小房间而已。这样讲，自己好像确实又是无家可归的人。

在西西里，自己是不是也算是无所依靠？云雀先生在这里，多少会给自己一些安稳的感觉，虽然并不是熟悉的人。一平会来找云雀，某种意义上讲，其实是因为在这里只有他是来自自己的记忆吧。在日本的，近期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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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的是，那一餐饭让一平对看上去冷若冰霜的云雀恭弥有了新的认识。

同时值得注意的是，她自己也一直知道云雀恭弥是“看上去”的“冷若冰霜”，所以，这分新认识从某种角度上讲，其实不过是内心里真实的想法而已。

她从旅馆的落地窗往外看去。日暮中泛着温润的橘色的海水几乎要和沙滩交融在一起，也似乎与红了脸的天际相连，视线上移，空色渐渐变淡，远离太阳的地方呈现出柔和的紫灰色。

云雀的形象突然出现在天空中，从高空中注视着一平。

一平嘴里嘟囔道，云雀先生啊……

随着夜色的临近，那道幻想也渐渐暗了下去。一平眯着眼睛，尽力看清天空中云雀的轮廓。夜风来了，吹起她的发梢。少女站在落地窗前，慢慢把收回视线。转过身看到摆钟，霎时愣住了，半晌，一平惊叫起来，啊！忘记和云雀先生的约定了！

鸡飞狗跳般地收拾好东西，换了身衣服——前不久师傅捎来的桃色旗袍。急匆匆地打开门出去。

——吱呀。

打开门的瞬间，西装革履的云雀恭弥正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她。他说，我有没有说过，不要迟到。

一平一愣，……好像没有。……糟糕！脑筋又短路了。

这个时候哪里是讨论云雀先生说没说过这话的时候，自己错了啊啊啊！她苦恼地蹙起眉头。

确实没有。云雀平静地回应。但是，我讨厌迟到。云雀也不知道怎么见到这个小丫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那样的话。不着边际，拐弯抹角。不符合他的风格。

穿着旗袍的小姑娘双手合十，紧张地道歉，实在是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忘记掉和云雀先生的约定。想到这里懊恼地都想和蓝波打一架了。

算了。

嗯？一平抬起头，说出这话的男子已经转身走了。她愣愣地站住。云雀的背后似乎有眼睛一般，先是放慢了脚步，继而又说，你不准备去了么？

啊，是！一平清醒过来，急急忙忙地跑上前。跟在云雀后面。

这是一平和云雀恭弥约定好去彭格列总部的时候。一平最终还是决定听从莫妮卡的建议，加入彭格列这个黑手党家族。并没有什么累赘阻碍她的决定，对她来说，加入彭格列与在拉面店打工没有什么区别。找个栖身之处，感受自己的力量，自己的存在。

刚才看风景看得入迷，竟然忘记了时间。看到摆钟的时候已经超过约定时间一小时了。她偷偷看着云雀恭弥，他应该很生气吧。

那个……她怯生生地开口。

什么事？云雀恭弥扯了扯衬衫领带，又把西装外套脱下，搭在手上。天气有些热，他的发际隐隐有汗的影子。像是奔波过一般。

云雀先生是等得不耐了所以才来找一平的吧。一平这样说道。

恩……云雀没有正面回答，含糊地回应。

真的很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了……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她继续说，看风景的时候想到在西西里的日子。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西西里的日子？

嗯。一平觉得，这是我这么久以来度过最快乐的日子。很高兴可以在这里看这么漂亮的风景，遇见莫妮卡小姐。她鼓起勇气说，还有，碰见云雀先生。

云雀没有出声，只是颇有些意外地低头看着一平。心情似乎有一点好转。他最后说，走

吧。

走出旅馆的时候，莫妮卡小姐从一辆出租车里探出头来。身上赫然穿着出租车司机的制服。她用标准的日语打声招呼说，一平，这里。把行李丢过来。跟着云守大人去火车站。

喔，好。她应着，把行李丢了过去。莫妮卡利落地接住，微笑了一下，踩下油门，开车走了。

一平回头望向云雀。

她会把你的行李先带到彭格列。云雀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兀自说道。

那么，我们去火车站……是要去……彭格列？

不要问没有意义的问题。云雀几乎是叹息着说话。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坐莫妮卡小姐的车。而是坐火车。

因为我讨厌坐汽车。

……

……

彭格列总部距离一平所在的地方有一大段距离，如果光凭脚程估计到了那里的时候脚都要残了。所以，坐汽车或者坐火车才是明智的选择。

云雀恭弥现在其实没有回彭格列总部的必要。他也完全可以把路线告诉一平或干脆点让莫妮卡带她去。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放心让这样一个丫头独自行走。

他自己也在奇怪，为什么，不放心。

火车开动的时候，一平和云雀面对面坐在车座上。云雀支着下巴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一平则盯着云雀精致的脸，脑海里绕过的全是关于这个人身上的零零总总。看着看着，她自己发出一声叹息。偏过头去，像云雀那样看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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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平所在车厢里除了她和云雀之外没有乘客。漂亮意大利服务人员经过的时候也是步伐飞快，关上车厢门的时候战战兢兢地往他们的座位上看了一眼。

一平摸摸自己的脸，其实长得还算可以吧。抬头的时候，云雀恭弥依旧看着外面。她猜想，这倒正和了云雀先生的意了，他讨厌群聚，而这里没什么人。

呲——

背对着一平的车厢门自动打开。一平听到缓慢的脚步声，对面的云雀恭弥眼神凛冽起来。她有些紧张，不太敢回头，是敌人么？云雀嘴角扯了扯，说，小鬼。

身后的气息有些熟悉，她忍不住回头看去，惊讶起来，啊，蓝波！

好久不见，一平。蓝波懒洋洋地打招呼，眼角微垂，一副似醒非醒的样子。他假装没有注意到云雀恭弥冷冷的注视，就着一平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露出一点笑意，和一平说话。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平有些惊喜。来西西里之后蓝波就独自走掉了（莫妮卡小姐说：“雷守大人啊，也是来西西里处理公务的。虽然他每次都会顺便跑去哪个Bar和女孩子们说说话……”），她刚才还在想到了彭格列能不能碰到他。

蓝波搔搔凌乱的头发，先打了个响指，小姐，麻烦来一杯苏打水。

这里不是酒吧或者餐厅啦，蓝波！一平无奈地指正。

啊列？不好意思，忘记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蓝波笑，抱歉。你会在这里是因为要去彭格列吧。他撇了云雀一眼，不过没有注意到云

雀恭弥的脸色，他继续说，我也是回彭格列。嗯……报告一些事情。

一平谨慎地开口，那个……蓝波，……你好像没有跟云雀先生打招呼……嗯，不太礼貌吧。

谁理……‘他’字还没出口，蓝波的余光中看见云雀恭弥已经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蓝波脸上挂下一滴冷汗。他缩了缩脖子，说，有话好说……

云雀还是吐出那两个字，小鬼。无形的气场波及到其他车厢，众乘客皆背后一寒。

一平脑子里滑过一行字幕，蓝?波?要?遭?殃?了！不过就在字幕消失的时候，一平感觉心里一紧，周围顿时遁入黑暗当中。

砰！——

云雀和蓝波往一平方向看去，一团烟雾把一平笼在其中。蓝波看着这团熟悉的烟雾叹气，那个小鬼，又搞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了。

云雀恭弥也看明白了，冷冷道，倒头来都是你惹出的麻烦。

蓝波辩解，我也无法控制五岁时那个我的行径嘛。又小声补充，何况，那个时候，一起乱闹的明明还有这个家伙。

云雀说，给你最后一点时间看一下你的葬身之处。

不会吧。蓝波跳起来，……好歹都是彭格列的，不要自相残杀……

云雀恭弥的眉头轻皱，又展开，笑了笑，说，不要把我和你们，相提并论。群聚的家伙。蓝波的脑子此刻也慢慢地飘过一行字幕，完蛋！把他惹毛了！

计划着如何逃跑的时候，蓝波的注意力被细细小小的声音吸引过去，云雀恭弥亦然。两个男人注视着坐在软椅上小小的身影。

五岁的小孩儿，红色的小马褂，两颊可爱的红晕，迷迷糊糊的眼睛，冲天小辫。蓝波和云雀眼里都不自觉地飘过一丝光芒。见到让自己感到熟悉或者有所怀念的小家伙。

一平，在哪里？[中文]

一个日本人和一个意大利人面面相觑。虽然说蓝波小时候听她说了不少，但是耳濡目染也是有时间限制的，这么多年不见，懂也变得不懂。

云雀恭弥轻轻把小家伙提起来，放在眼前，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小一平望着云雀愈渐清晰的脸，脸突然红了，低声说，师傅[中文]……随即双眼变成爱心状……云雀恭弥感觉有些奇怪。也有种不妙的感觉。

蓝波毕竟接触一平更多一点，看到小一平这个样子，不祥的预感让他背后冷汗直流。又一行字幕经过他的脑海，这?架?列?车?要?出?事?了！

在这行字幕快结束的时候，熟悉的筒子定时炸弹启动。小一平挣扎了一下，扑上来抱住蓝波的腿。(“喂喂喂，你面前不是云雀那家伙么，干嘛扑过来抱我……”蓝波内心痛苦地起伏……)

啊啊啊啊啊啊啊！蓝波大叫起来。云雀恭弥则静观其变。

蓝波努力把身上的小家伙抓起来，脑门上的筒子已经倒数到了二，时间太紧迫了。他打开列车车窗，猛烈的风灌进来，蓝波眯着眼把手上的炸弹丢了出去。

很快，窗外的天空传来一声巨响。车厢晃了晃，又顺当地继续往前。蓝波松了一口气，闭着眼说，险些酿成人命……太危险了……

蓝波抱怨，要是一平不见到你就好了，我记得小时候好像也是，见到你的时候就爆炸。

睁眼的时候却发现‘你’（——》云雀恭弥）不见了。诶，人去哪里？回头看见敞开的窗户，窗外是一片广袤的森林。隐约能看见一抹急速跳跃的身影。

他苦笑一下，这片森林估计要毁了。算了，先去彭格列吧。蓝波觉得有些疲惫，闭起眼来睡了。

爆炸的烟气还没散去，云雀恭弥望着爆炸的方向灵活地在树与树之间跳跃着。很快他看

见森林里一片空地上，躺着一片单薄的红色。落下来站稳，小女孩狼狈地闭着眼睛。

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他走到她旁边，把小一平捡起来。哈乎——哈乎——

原来是睡着了。云雀没有抱过小孩子，有些笨拙地调整了一下一平在怀里的位置，单手抱着她，跳起来站在树上。去往彭格列的列车已经开远了。好在剩下的路程并不多，云雀恭弥决定带着小家伙直接过去。

小家伙就那样睡着，嘴里嘟囔：师傅[中文]。云雀恭弥觉得这两个音节让人听着就不太舒服，他看了小人儿一眼，继续往前跳跃前行。

路上，突然起了和刚才相同的烟雾。云雀恭弥被烟雾刺得闭了眼，等烟雾散去的时候，觉得手蓦地往下一沉。另一只腾出来的手派上了用场。一脸无辜的一平眨着眼睛躺在他怀里，有些发愣地看着他。

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发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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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穿越是一件习惯了的事，最后落地的地点更是从川平大叔的厨房到拉面店出门左拐的澡堂[男]再到大卖场花椰菜专卖区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地方。并且从最初的面红耳赤到如今的习以为常。也亏了它，一平对于并盛城区有了相当透彻的认知。

当出现在不可思议的地方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微笑着说抱歉，淡然处之了。有时候也会想起最初的自己，茫然地不知所措的样子。轻轻地笑自己。像是笑五岁的小男孩和小丫头一样。想着自己已经长大了。是并盛大学的准大学生[准备参加明年二月的考试ing]。成为一个像碧安琪大姐那样处事果断又精明能干人[……]。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自己还会回到面红耳赤的时候。心脏像是童年时期吃的跳跳糖，与温热的唾液相触之后便蹦起来。那时候口腔里的温度一直保持到现在。如今，与自己的面部温度持平。

她小时候见过长在师傅院子里的辣椒。

她上小学的时候曾经学过一个词语，涌来形容深春的青草。ABB形式，绿油油。

这两者间好像没什么关联。

但是那时候看到师傅的辣椒的时候，她瞬间就学会了代入法。红油油的辣椒。

这种蔬菜在做菜的时候放一点，味道会非常地香。当然，这和她此刻的感觉没什么关系。只是脑海里忽然一白，就莫名其妙地冒出这样一段回忆来。

眼前的云雀恭弥比平时看得更为清晰，唇线与鼻梁的距离，头发同瞳仁的颜色，眼睛和眉毛的形状。手臂的力量，甚至，怀抱的温度。

关于眼下云雀恭弥的一切，一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她都还记得。并且，清楚地记得这时候的自己。像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真实地存在着，不敢呼吸，不敢动弹。觉得像是吹弹可破的气泡。一场真实的幻梦。这样的时候，喉咙打结，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连“ひばりさん*”四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在空中跳跃的云雀恭弥，黑发会微微散开，神情漠然。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时候，眼睛里有一丝茫然经过。脚下已不是广阔的森林，而是森林外围的村庄。他停在村庄的小教堂顶端，手并没有放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时间就像停住一样。

这里是意大利西西里岛的某座村庄，日落西山，潮退深海，微风起落。铅灰色的薄云与黯淡的天色交融在一起，像本是一体的。村里的灯光逐个亮起来，远方的空也被照亮了，变

作晕红色。

额前凉而湿，一平把视线从云雀身上离开。上方的天空旋转着下起雨来了，并且有愈加大起来的趋势。灯光起了雾。不自觉地开口，云雀先生……下雨了。

云雀恭弥却没有回应，保持着姿势站在远处。西装外套的颜色一点一点地变深。世界开始敲起雨的奏鸣曲。

然后是手臂传来的瞬间的暖意，一平被眼前人抱紧。开始在雨幕间行进。行进的时候，雨落在眼睛上，让人睁不开眼。艰难地撬开眼皮，眼前的世界全是叫做云雀恭弥的人。

云雀恭弥闷哼了一声，说，不希望你拖我后腿。

后来又补充了一句，要尽快脱离草食动物。

声音混着雨声一起溜进耳朵去，二者却在某处分道扬镳，一个声音拐去的心里。一个声音与西西里往复的潮声一样，直直地向前奔去。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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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西西里岛东北角的彭格列总部，掩映在草木葱郁的森林里。高大而繁茂的绿色像是海洋一样将总部包围，除了空气清晰风景优美这种忽悠五岁蓝波都不会信的鬼话之外，更重要的原因自然是隐蔽。并且，森林里形貌各异种类不同的树木也成了一个天然训练场，没事丢两个彭格列成员进去历练历练也是相当方便的（……）。

从森林外围到达位于总部的路程因为林子本身就错综复杂的道路以及彭格列设下的机关而显得格外难以跨越，像这样没有星月的夜里几乎要是寸步难行了。方才下了一场大雨，地面潮湿而泥泞，天知道也许森林的某一部分已经出现了一个泥潭。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很危险！在森林入口守夜的驻兵已经决定小睡一会儿了，他打着手电筒，向亮着灯的哨岗走去，靴子上全是道路送给他的泥土（你要相信，他绝对不喜欢）。

他打了哈欠，在他那长大的嘴巴闭上之前，他感觉一阵诡异的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灌进了他的嘴巴里，还顺便带来了水珠与零星的泥沙。

于是乎他张开的嘴不知改闭起来还是应该继续张着。猛地咳了几下，“呸呸呸”几声把嘴巴里的土吐了出来，奇怪地朝四处望去。是他差点吃下西西里之土之前的夜，树木在深夜中显得伟岸而阴森，树影晃了晃，几片树叶掉了下来。

后来这成了彭格列七大怪谈之一——守夜人的神秘宵夜！

夜深人静，耳边只有树叶婆娑之声。一平跟随着云雀恭弥的身影在彭格列森林里飞速奔跑着，对于她这样的深度近视来讲，在这个时候着实是看不清楚前路。不过，从小师傅就针对她的近视进行过特殊的训练，即使是在这样黑的时刻，只要能感受到带路人的气息，她也就可以毫无障碍地紧紧跟着对方。

惊讶于对方的速度之快，虽然跟着有些吃力，也想过要开口，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以云雀先生的个性应该不喜欢为了谁而放慢自己的脚步吧。于是，只能尽全力跟上，像是趋光之虫一样。

说实话，一平的思维现在还是有一点绕不开。与五岁的自己交换回来之后，便莫名其妙地被云雀先生抱着前进。列车呢？蓝波呢？怎么会这么晚了？她都搞不明白。

之后就下了一场雨。把所有心跳都夺走的意大利的雨。进彭格列森林之前，雨总算是停了，叫做理智的东西被自己一点一点折腾回来。

趁着云雀先生的速度放慢，自己赶紧从云雀先生的怀里蹦出来。红着脸说着自己可以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