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后俄罗斯民族主义对俄罗斯外交政策的影响

【摘要】冷战后俄罗斯民族主义有其深刻的历史渊源，它是俄罗斯在历史嬗变中形成的独特思想文化。历史上俄罗斯民族主义一直伴随着俄罗斯国家和民族的发展历程，对俄罗斯的历史进程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冷战结束后，俄罗斯在内忧外困的局面下，民族主义在俄国内迅速兴起，并成为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对冷战后俄罗斯的外交产生着越来越重要的影响。

【关键词】冷战后；俄罗斯民族主义；外交政策

一、冷战后俄罗斯民族主义的含义与特征

（一）冷战后俄罗斯民族主义的概念界定

独立后的俄罗斯，民族主义在一段时间里占据了社会政治思潮的重要位置，这种状况是与俄罗斯政治转型的特殊背景紧密相连的。俄罗斯这一时期的民族主义带有某种“应急”的特性。它既是对西方歧视和打压的回应和反弹，又是俄罗斯民族情绪失落的一种表现，所以，这样的民族主义具有其自身的合理性和时效性。

冷战结束以后,“以国家利益为核心、以国家对抗形式表现出来的国家民族主义在国际政治中仍然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成为当今世界上最引人注目的社会政治现象之一”，①同时，“在社会生活中很难找到比民族主义更能引发激烈争论和得到各种截然不同评价的现象。”②受到不同时期、不同政治党派和社会组织多样性等主观和客观因素的影响，当今俄罗斯的民族主义思想千差万别，种类繁多，所以，有必要对冷战后俄罗斯民主主义的概念进行界定，以免在分析此类问题时陷入模糊、盲目和混乱的境地。

冷战后的俄罗斯民族主义主要指苏联解体后，为应对国内形势和国际结构突变出现的一种特定的政治、文化思潮，是为了应对外部压力特别是西方打压，使俄摆脱困难境地，以保持俄罗斯的历史、文化和民族精神传统，恢复俄罗斯大国地位为政治诉求的政治思想和政治运动。可以说，当今的俄罗斯民族主义是对历史上斯拉夫主义、欧亚主义和东正教精神的一种综合和发展，维护俄罗斯大国地位、强调俄罗斯独特发展道路成为其基本内容。俄罗斯民族主义认为俄罗斯有自己独特的文明，不同于欧洲，它反对全盘西化，主张俄罗斯负有拯救全人类的特殊使命；它强调俄罗斯的国家利益和民族尊严，主张在爱国主义基础上实现全民团结。俄罗斯民族主义的兴起，是一个超级大国突然沦落为第三世界国家，并出现意识形态真空和民族信念危机的结果。

（二）冷战后俄罗斯民族主义的特征

由于特殊的历史和文化影响，俄罗斯民族主义与俄国、苏联民族主义相比有如下特点：俄罗斯民族主义与俄罗斯国家的政治构建、经济转轨、制度变迁相联系，是西方国家压力与孤立下的民族情感的非良性扩散，因而表现极其明显的封闭性、进攻性和不宽容性特征。普京与梅德韦杰夫执政以来，俄罗斯政府引导的“反西方主义”逐渐成为俄罗斯政治精英们的“理性战略”，成为“当代俄罗斯政治进程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俄罗斯在一些独联体国家的对外政策上表现出“大国主义”的倾向，在对欧美关系上也强调对抗，所有这些使俄罗斯面临的国际环境逐渐恶化，对其复兴产生了一定程度的负面影响。

其次，与历史上的俄国和苏联的民族主义相比，当代俄罗斯的民族主义具有外生性。俄国和苏联时期，民族主义主要体现在大俄罗斯民族主义和少数民族主义之间的冲突与矛盾，主要是内生性的民族主义。而当代的俄罗斯民族主义是“外源型”的。“外源型的民族主义是一种防卫性或反应性的民族主义，是后进社会面对更为先进文化时用以弥补心理自卑和落后感的武器。”③当代俄罗斯民族主义产生的原因主要来自于外部的压力，主要是强化俄罗斯人对民族国家的认同与忠诚，维护国家利益和民族尊严，恢复俄罗斯的大国地位和国际影响力为政治诉求，更多地体现在面对“文明的冲突”时，俄罗斯应如何对待世界的其他文明，进而探寻新时期的俄罗斯思想与文化。

第三，与专制主义或威权主义的紧密联系使得俄罗斯民族主义具有工具性的特征。从现

实情况看，当代的俄罗斯民族主义的工具性主要表现在对内和对外两个方面，对内：一方面填补由于苏联解体所带来的意识形态真空；另一方面，与俄罗斯国家权力相结合，维护社会政治稳定和国家利益。对外则表现为：与西方大国的交往中，强调自身利益的实现；加强独联体国家的凝聚力保持俄罗斯领导地位；同时兼顾东西方之间平衡。

最后，从叶利钦政权到梅德韦杰夫执政克林姆林宫，俄罗斯的民族主义还具有阶段整合的特征。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的民族认同危机严峻，共产主义崩溃后出现了信仰真空状态。俄罗斯的政治制度、意识形态、经济模式都向西方看齐，然而，俄罗斯经济上几乎没有得到西方国家实质性的援助，外交上西方国家继续北约东扩，对俄罗斯步步进逼，最终导致俄罗斯民族主义的普遍兴起和高涨，形成了以国家政权为诉求的政治运动。普京倡导的民族主义是温和的民族主义，他的价值观可以概括为“爱国主义是旗帜，强国意识是核心和支柱，国家主义是手段和动力，社会团结和稳定是基石。”该阶段的民族主义同国家领导人的治国思想有机结合起来,成为振兴国家的工具。

二、冷战后俄罗斯民族主义对俄罗斯外交政策的影响

俄罗斯外交政策的内容和目标是维护俄罗斯的民族利益，突出国际社会中俄罗斯的大国作用，发展全方位的伙伴关系，使俄罗斯成为影响世界的重要国际力量。

（一）在制定外交政策时，更加注重维护俄罗斯的民族国家利益

民族国家利益是决定外交政策的基础和依据，外交政策以最大限度地实现国家利益为根本目的。一方面，民族国家利益界定了外交政策在各个时期的具体目标指向，因而实现民族国家利益的内容也是不同的；另一方面，外交方针政策又为民族国家提供了比较和参考的标准，损害或加强国家利益的行为都可能成为民族主义运动的理由。

普京执政时期，他充分利用了民族主义的合理成分，高举民族主义旗帜，他提出的“俄罗斯新思想”，其实质就是国家民族主义，他所贯彻和执行的政策也完全指向国家和民族利益。在纷繁复杂的国际形势下，在内外交困的背景下，在民族主义的影响下，普京明确而又务实的外交政策，取得了相当大的成功，证明了其对外政策的有效性，在很大程度上实现了其外交构想的初衷。其外交政策的顺利推行对俄罗斯国内局势的稳定产生了巨大作用，对国际关系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提升了俄罗斯的大国地位和拓宽了俄罗斯地缘战略空间的同时，俄罗斯对世界政治和国际格局的影响不断增强。普京的务实、灵活外交给俄罗斯的外交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局面。

梅德韦杰夫成为俄罗斯总统后与普京不同的是，在坚持俄罗斯国际利益的同时，梅德韦杰夫正逐渐渗入谨慎、温和以及现实的要素：面对西方打压时软硬兼施，既要秉承维护俄罗斯大国尊严的意愿，又不至于与西方国家过度对抗；既要通过与西方国家的沟通和合作赢得国家利益，又要防止其对俄罗斯的打压。

（二）重振俄罗斯大国地位成为俄罗斯外交政策的重要内容和目标

苏联解体后，随着俄罗斯国力的迅速衰退，俄罗斯人在心理上产生了深重的失落感和耻辱感。作为一个世界大国、尤其是有着超级大国历史情结的俄罗斯，地位一落千丈，由世界一极沦为西方国家的“小伙计”。④不仅如此，西方所承诺的经济援助经常“缺斤短两”以美国为首的北约东扩不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演越烈，俄罗斯历史上形成的独特的大国情结以及西方的打压，使得俄罗斯民族主义迅速兴起并“扮演了人民的终极保镖”，更加激起俄罗斯人历史上形成的“超级大国”情结。⑤因此，俄罗斯把恢复大国地位和大国作用作为其对外战略的一个重要目标。

普京执政后，继承了传统的俄罗斯思想中的强国意识，并把它作为外交思维的导向和目标，并宣扬“大国意识”的一个相当突出的特点便是在充分阐述俄罗斯目前十分困难的国际地位与处境的背景之下，来推进大国主义外交。普京十分冷静地告诫人民：“任何人都不会提供帮助。我们需要自己去争得在“经济阳光”照耀下的地方”。

梅德韦杰夫继承了普京的外交思想，继续奉行独立自主的全方位的大国外交，在许多问题上不再追随西方，而是拉开距离，甚至大唱反调，表现出一定的独立性。在有关日本“北方四岛”的争执中拒不让步，并不顾美国竭力阻挠坚持向印度出售导弹技术；在北约东扩问题上，从维护俄的安全利益出发，三番五次与美国和西方国家讨价还价，进行了不懈的斗争，表示出强硬的态度；在解决波黑问题的过程中，坚决抵制西方大国单独插手波黑事务，始终采取不同于西方国家的鲜明立场；在由朝鲜半岛核设施问题而引发的紧张局势中，多次呼吁召开多边国际会议，明确表示如果朝鲜遭外来入侵，俄将在军事上给予支持；在中东和平进程中，不是与美国协调行动，而是为了扩大俄在这一地区的影响积极活动，力争与美国平分秋色；在波斯湾地区，反对美国和西方国家对伊拉克进行打击和制裁，并拒绝了美国要俄停止向伊朗出售武器的要求。

（三）倡导多极化成为俄罗斯谋求兴盛中外交政策的一个重要目标和追求

冷战结束后，经过独立后二十年的探索和调整，俄罗斯所作出的一个基本判断是，当前世界形势的一个决定性特点是形成世界多极化的趋势在不断加强。多极化趋势加强的突出表现是，许多国家和联盟的经济、政治地位得到巩固，国际政治、经济和安全的多边管理体系日趋完善，经济、政治、科技、生态和信息在国际关系中的作用日益上升。俄罗斯把这些趋势的发展视为对俄罗斯保障国家安全提供了新的机遇。因此，俄罗斯外交战略的指导思想基本清晰，那就是推动世界向“多极化”方向发展，并确保俄罗斯成为多极世界中有分量的一极。

但是，俄罗斯也清楚地认识到它面临的严峻挑战，一些国家企图利用俄罗斯在解决国际生活中涉及本国利益的根本问题上的影响大大下降的现实，削弱俄罗斯在国际政治、经济和军事领域的地位。这就意味着，推动世界的多极化将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客观地讲，俄罗斯作出了一个正确的判断，尽管目前的世界基本上还处于“一超多强”的格局之中，离真正的多极化格局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俄罗斯民族主义是一个时代的产物，与当前的国际国内环境有着密切的关联，俄罗斯民族主义依然会对俄罗斯的内政外交产生深刻的影响。冷战结束后，俄罗斯的外交政策在不断调整，但始终围绕的核心是维护国家、民族利益，与专制或威权主义的紧密联系决定它具有一种工具性。俄罗斯具有悠久的专制传统，虽然苏联解体时俄罗斯走上了民族国家的道路，并且仿照西方模式建立了三权分立的制度构架，但俄罗斯的民主并没有得到进一步发展。普京“主权民主”价值观的提出是应对西方对于俄罗斯“民主回潮”批评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