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集群与企业类型

产业集群化发展与企业专业化转型

金乾生

什么是产业，什么是产业链，什么是产业集群，如何构建产业链和产业集群，我们的企业面对产业集群化发展的趋势应该怎么办，这些问题是笔者近年来在从事产业发展工作过程中一直在观察、思考和研究的问题。本文不揣浅陋，诉诸文字，向专家学者请教。

一、产业链与产业集群

1、什么是产业？

为了说明什么是产业，必须先搞清楚什么不是产业。我认为，仅有产品的生产不是产业，仅有商品的流通也不是产业。产业是一个宏观概念，它应当是产品生产、市场营销、技术创新、现代物流和客户服务高度融合的系统。从时间维度上来说，不仅要考虑现在，还要考虑未来；从空间维度上来说，不仅要考虑一个区域，还要有全球化的视野和思维。也就是说，产业不是自产自销，更不是自产自用，而是把一个区域的生产能力与全球资源、市场密切联系起来，进而达到效率最高化、效益最大化的一种系统性的经营方式。用这种概念来衡量，我们国家通常所说的农业、工业还不足以称其为产业。但以海尔为代表的家电产业、以联想为代表的电脑产业无疑已经成为成功的范例。综上所述，产业的基本要素是：产品生产，现代物流，市场销售，技术创新，客户服务。前三个是主体要素，后两个是辅助要素。产业的基本特征可以归纳为四点：（1）系统化特征——产业是生产与商业（市场）高度结合的系统；（2）商业化特征——发展产业的基本目的在于获得商业利益，技术创新、客户服务都是为了商业成功而采取的必须手段；（3）规模化特征——产业必须有规模并从规模中获得整体利益（规模效益）；（4）全球化特征——按照全球范围的资源与市场来谋篇布局。

2、什么是产业链？

产业链是由龙头企业和配套企业所构成的上中下游关系。产业链至少可以分为产品链、技术链、供应链、服务链。所谓产品链，就是按产品生产的配套关系所形成的链条。技术链则是按技术相关性所形成的链条，包括相关领域的技术在本产业中的应用和本专业技术向其它领域的扩散。供应链是产品采购商和材料供应商所形成的商业关系。服务链是围绕产品生产和市场营销提供的人员培训、技术支持、备件供应、维修保障等内容所形成的链条。而在各个产业链不同环节上的利润分布则可以称为价值链。价值链决定产业链和产业寿命。合理的价值分配能给产业链上的各个企业和最终的消费者带来好处，而某个部分的利润太大或太小都可能导致链条断裂，使整个产业受损。

3、什么是产业集群？

产业集群就是产品链、技术链、供应链、服务链的集合，是在产业链牵动下形

成的产业群聚效应。从广义上来说，产业集群无疑是一个国家或地区核心竞争力的重要体现。但具体到一个地区，产业集群并不一定是一个完整的集合，而更多的表现为一个或几个优势产业链，其基本特点是龙头企业的实力及带动能力、区域性产业配套能力及产出规模、物流及服务条件等。

二、产业发展的几大趋势

1、专业化分工

一个是产业层面的专业化分工。过去那种既做制造，又做销售和售后服务的情况正在发生变化。比如航空产业，几年以前，机场运营、空域管理、专业培训、飞机维修、备件配送、机票销售等业务要么由民航管理部门或航空公司承担，要么由航空产品制造企业提供，而现在这些业务已经从运输业和制造业中分离出来，形成了新的产业门类——航空服务业。纵观国际上各大产业格局的演化就不难发现，专业性的制造企业、物流企业、销售企业、服务企业的出现，正在把产业的专业化分工趋势推向极致。

第二个是企业层面的专业化分工。在产业层面专业化发展趋势的驱动下，企业层面“大而全”、“小而全”的情况也发生了深刻变化。研发中心、设计中心、精细制造中心、运营中心、培训中心、维修中心等类型的企业越来越多，按大系统构建、子系统集成、零部件制造、原材料生产等上下游关系实施供应商分级管理的更加深化、细化。

专业化的两个基本表现是：大企业的跨国收购兼并和中小企业的技术创新。所带来的好处是：有利于全球性的资源整合，极大地推进了技术创新，做大产业体量，拉长产业链条，降低生产、运输、销售和服务成本，提高效率和效益。

2、国际化布局

企业追求利润最大化的本质决定了产业专业化分工的空间范围不可能局限在一个国家或地区，市场经济的规则决定了产业的专业化分工一定会是全球化的。也就是说，在市场规则的作用下，实行市场经济制度的国家和地区，其资源、市场都不可避免地要被全球化。拿中国来说，除了战略性的能源之外，绝大部分资源和市场已经不为中国的企业所独占。顺便说一句，中国的企业能否利用、占有其它国家的资源和市场，才是站在中国谈国际化的真正要义。

在这种趋势中，企业一定会在全球范围内寻求资源与市场。企业的新技术研发一定会向人才和技术资源最丰富的地区转移，生产制造一定会向劳动力素质高、生产成本低的地区转移，市场销售与服务一定会向距离客户最近的地区转移，而企业的总部，包括地区性总部，一定会向政府服务和商务条件最好的地区转移。事实上，把握住这种趋势，任何地区及其驻地企业，都会在国际产业经济合作中获得发展机会。

3、市场化运行

市场这只无形的手的力量日益强大，作用更加突出，而政府在企业国际合作中的作用会日益减弱。企业与企业的专业分工也罢，业务合作也罢，在全球寻求资源也罢，瓜分市场也罢，只能按市场规则来运行。这种趋势导致的主要变化有两点：一是企业依然有国别，但其运作没有国界；二是世界范围内的贸易壁垒不断减少，而技术、环境、人权等非贸易壁垒越来越多。这里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虽然政府在产业层面的直接作用减弱了，但在保护本国企业的利益方面所起的作用更强大了。

比如美国对波音、微软这样已经形成全球性垄断的企业，其反垄断法就不起作用了。

4、集群化发展

纵观发达国家的产业发展历史，无论是装备制造产业、电子信息产业，还是商业贸易产业、物流服务产业，无一不是集群化发展、壮大的历史。靠一个产品可以做一个大企业，但靠一个大企业绝不可能做成一个大产业。美国和欧洲的汽车、飞机制造业是这样，日本、韩国的电子产品制造业也是这样。我国长三角、珠三角地区的电子信息产业，也有集群化发展的浓厚色彩。因此，作为发展中国家，我们不能被跨国公司国际化布点、国际产业发展的市场化运作等趋势蒙住双眼，一定要清醒地认识到，产业强国家和地区才能强，而坚持集群化发展，不仅对发展产业有利，而且对增强国家和地区的竞争力也是非常重要的。

三、如何构建产业链和产业集群

1、积极参与国际产业分工合作

产业集群的形成是市场化的，分布是国际化的。因此，无论是发达地区还是欠发达地区，打造产业链和产业集群的基本条件就是有没有能够参与国际合作的资源、市场和企业。创造条件让本地的企业走出去，把地区性企业发展成为国际性企业，利用资源和市场吸引国际上的企业走进来，是打造产业链和产业集群的第一步，也是最基础的工作。

2、大力培育龙头企业

产业龙头是指具有行业领导能力和经营规模的大企业。一般应该是在一个国家或全球排名比较靠前的跨国公司。区域性企业是担当不了龙头责任的。龙头企业可以是本地自生自长的，也可以是从外部引进的。在欠发达地区，让出本地的优势资源和市场，吸引行业内的龙头企业落地生根，进而带动整个产业形成优势是聪明而快捷的做法。相反，把优势资源和市场掌握在当地政府和企业手里，本地企业因为有政府的保护而成长缓慢，外部高水平的龙头企业又进不来，这样的地方是不会有希望的。

3、完善产业配套环境

产业配套环境主要包含三个方面内容。

一是产业链的构建。仅仅有龙头企业而缺乏为其提供配套的中小企业群，龙头是舞不起来的。在我国“长三角”和“珠三角”地区，因为有芯片、板卡、机箱、键盘、鼠标、显示器等众多生产企业聚集，所以从事电脑的生产就非常方便。这种坐在办公室通过打电话就可以进行供应商管理和系统集成的环境才是构建产业集群的基本条件。作为一个地区或一个企业，在发展产业集群的时候，配套能力应该成为主要考虑的问题。至于先有配套条件还是先有龙头企业，那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有龙头的地区应当着力增强配套能力，配套能力强的地区当然应当下功夫引进或培育龙头企业。

二是社会服务能力和水平。由社会所提供的人力资源、金融、投资、信息、物流、法律及各类中介服务的发展状况，对企业的经营也是非常重要的条件。现代服务业是为制造业提供支持的，而制造业则是为服务业提供市场的。一般来说，一个区域在工业化和城市化过程中，工业化是先导，城市化是载体，服务能力是城市化程度的重要体现，但制造业总是会比服务业超前一个时间段。在这种情况下，在鼓励制造业发展的同时，鼓励现代服务业的发展是非常重要的。否则，现代服务业的

过度滞后反过来会制约产业集群的形成，包括现代服务产业集群的形成。

三是政府的服务能力和效率。政府除了高效率地提供各种行政审批、许可等服务外，在对企业的技术创新活动提供资金支持，指导企业建立自己的标准和采用国家标准、国际标准，实施知识产权保护，帮助企业上市融资，组织企业开拓市场，鼓励企业开展国际合作，推动诚信体系建设，依法维护市场秩序等方面，均有大量工作可做。一个按照市场经济规则运行的政府是推动产业集群形成的重要保证，也是一个地区市场化程度的体现。

4、培植企业主体文化意识

纵观当今世界，我们不难发现：没有强大的企业就不会有强大的产业，没有强大的产业就不会有强大的经济实力，没有强大的经济实力就不会有强大的国家。因此，我认为，一个轻视企业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民族。中国二十多年的经济持续高速增长，就是建立在以国有企业为主体、外资和民营等多种经济成份齐头并进、全面成长的基础之上的。但是，我们的社会文化基本上还是一个“官本位”的文化。这种文化不仅会影响到政治体制的改革进程，而且还会影响社会资源的市场化配置以及企业生存发展的社会环境。从发展的角度看，企业是经营社会资源的主体、为人民提供就业的主体，也是政府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现所当然地应该成为社会文化的主体。政府也罢，各类社会机构也罢，都应当围绕企业经营、发展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与服务。这样做不仅能够增强企业自身的国际竞争力，壮大地区和国家的经济实力，而且能增强人民对企业的归属感，培养人民的敬业精神，使人民在与企业的发展中获得更多实惠。可以预言，企业为主体的文化形成之日，就是中国真正强大之时。

四、企业如何应对产业集群化

产业集群化发展的外在（表层）原因看起来是市场化、国际化向全球渗透漫延的结果，实际上其内在（深层次）的原因是制造业大规模发展引起的市场供求关系发生变化的结果。在发展中国家以低廉的劳动力成本大规模发展制造业的情况下，发达国家的企业在向技术研发、市场营销、客户服务等产业高端转移的同时，还发挥自身资金、管理及跨国经营等优势，通过全球性相对垄断、参加游戏规则制定等，谋取行业性的剩余价值。在这种情况下，企业必然要在战略上做出调整。近十年来国际企业战略调整主要是两大趋势：大公司的集团化和中小企业的专业化。这就是世界性的大公司为什么不断掀起兼并收购风潮和中小企业逐步成为技术创新主体的主要成因。

1、现代企业类型

根据我的观察，现代企业可以分为以下四种类型。

产业领导商：掌握最先进的系统设计技术，具有强大的系统集成能力，完善的市场营销与售后服务网络，全球化的管理系统，巨大的供应商管理体系，为客户提供最先进的整体解决方案，掌握行业准入认证资格，参与行业规则的制定。

系统集成商：掌握系统关键技术研发，具有强大的系统集成能力，完善的供应链管理体系，能为产业领导商提供子系统支持。

产品制造商：掌握专业性核心技术，拥有先进的生产设备、制造工艺和质量保证体系，完善的生产工艺与管理，及时交付产品的能力。

服务保证商：高效的维修服务、备件供应能力、培训与技术支持等。

2、企业如何应对产业集群化

文章写到这里，实际上目前中国的企业应该如何应对产业集群化发展，已经不难得出结论。如果还要再说点什么的话，我想强调以下几点：

自我认识——搞清楚自己是谁，位于什么地域，处于什么发展阶段。

准确定位——我能做什么，我应该怎么做。

股份分置——这是一个借用词。我所要表达的意思是：对主营（核心层）业务实行独资或绝对控股，对相关（紧密层）业务实行相对控股或参股，对配套性（外围层）业务实行参股，或干脆剥离后予以出售（以建立长期业务合作为条件也许可以卖个好价钱）。

建立关系——成为产业链上一个不可缺少的成员。需要说明的是，产业有高中低端、上中下游之分，企业类型无所谓好与不好。

做专做精——无论是做行业、做系统，还是做产品、做服务，做专做精才有可能做强做大。

最后，我还想给中国企业一点衷告：不管你是国有企业，还是民营企业，如果你仍然处于“小而全”或“大而全”的状态，那么，请直面市场与社会尽快转型吧。否则，你的命运只能是被时代的潮流所淘汰。衷心祝愿我们中国的企业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特别说明：本文完全是个人在实际工作中观察、思考的结果，写作过程中未参考任何资料，若有不妥之处，敬请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