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未来宏观经济运行的分析

编者按：2008年11月7日信息产业部电信经济专家委员会召开了《2008年电信经济冬季论坛》，论坛主题为“电信有效竞争与监管问题”，会议有3位主题发言，吴基传名誉理事长参会并发表了讲话，现将有关发言予以登载。

电信经济专家委员会2008冬季论坛发言之一

对未来宏观经济运行的分析

国家发改委经济体制与管理研究所教授史炜

一、这次全球金融和经济危机带给我们的思考

1．经济危机和金融危机带给我们的反思

金融危机充分显示了现代金融的本质：

（1）金融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标志着国家信用，高度发达的市场经济，在虚拟资本主宰实体经济的时候，国家信用决定其在全球化中的核心地位。而发达国家，国家信用正在替代企业信用；（2）现代经济的另一个重要特征是经济外交（资本外交）的联动与联盟；（3）金融衍生品正在成为第一大金融收益体，强大并联动的金融衍生品对于化解金融的风险和损失，已成为不可缺失的要素；（4）在全球正在面临的能源危机、有色金属短缺中，资本市场的多元化，已成为发达国家抑制弱势国家发展，并转移成本的重要手段，而单纯的生产型国家是很难改变受制于人的被动局面的。

我最近研究美国经济危机后画了一张图（见图1）。从这张图的内容大家可以清楚的了解到美国经济危机的过程，从美国的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的经济危机，可以看我们国家在整个宏观调控能力上的一些做法以及我们当前的一些漏洞。因为我们只有把整体的框架搞清楚以后，才会发现我们的问题在哪儿。

这里有几个总结性的结论。我认为这次次贷危机对中国最大的影响不是经济问题，不像电视、报纸讲的对于实体经济有那么多的影响。我觉得影响最大的问题是对中国整个民族和国家文化体制的影响。因为文化是民族和国家信用体系的基础。例如这些年国家电信管理部门提出了大量的电信监管条例，有些已经形成了法律，之所以实施不下去，并不是政府官员素质低，也不是电信发展存在多大的缺陷，而是我们的行为存在缺陷，这个行为相当程度上是由于文化缺陷所导致的信用缺失。这次金融危机中国和美国最大的差距就是信用差距。

美国这次经济危机是由于美国房地美和房利美这两家公司的行为引发的（见

图2），这两家公司的行为并不存在信用问题。美国从1950～1980年，发展了30年，这30年它进行了深层次的调整，1980年前美国基本是工业化的国家或者说后工业化时期的国家。当它的工业产品极度过剩的时候导致它的产业结构必须进行一次调整。工业过剩以后涉及到能源、各种各样的有色金属稀缺资源和科技产品的输出，产生了不协调发展，这时候导致了通货膨胀、失业，导致它在国际市场中的不平衡的发展，所以美国陷入了严重的经济危机包括股市、进出口、证券，这一轮调整经历了10年。20世纪90年代美国的经济调整完成了，1992年美国首先提出信息高速公路，以计算机和IT产业为主的全新产业模式，这就引发了WTO从原来的关贸总协定到世界贸易组织，由一般的关税组织到以服务贸易和货物贸易为协调的国际资源的重新配置。这种配置过程中，使美国到20世纪90年代以后的经济高速发展。1976年的时候洛杉矶买一套100平米的房子大概1.8万美金，1986年的房子涨到20万美金，1996年的这套时候房子涨到36万美金，2006年的时候这个房子涨到50万美金，但是现在美国房子已经跌的很惨。

图1 经济危机过程

宏观经济上、产业经济上有一个基本定律，只要经济处于高速发展的时候，房地产肯定是快速增加的，因为它带来了就业增加、收入增加、人口流动的增加，这时必然导致需求明显快速增长。所以房地美、房利美并不是盲目的做房地产，它看到了大好形势，只不过它判断失误。为什么我说这是一个信用的问题呢？美国大量的商业银行面对非常好的房地产市场的时候，都希望把钱贷给购房者，但

是美国商用机制要求商业银行只能把钱贷给有良好信用的购房者、有良好偿付能力的购房者，而对于那些信用等级不高、支付能力差的人是不允许贷的，于是衍生出房地美、房利美这样的公司，它的目标实际上是他们把钱贷给那些信用低、支付能力差的人，商业规律很简单，只要房地产处在很好的增长阶段，肯定房价是增长的，例如50万一套的房子，即便没有首付全额贷给你，你没有支付能力的时候，这个房子已经涨到了60万，那么我把你的房子拿回来再拍卖，我还赚10万美金，这是一个基本的经济规则。所以房地美、房利美在美国实施了大量的次债贷款，但这并没有破坏美国的信用机制。

图2 金融危机过程

我们国家很多房地产开发商和中介采取违规的方式。我们每个人都买过房子，从银行贷款的时候，需要单位开收入证明，但有的人找朋友的公司去开，盖上章，银行也给予贷款。所以说中国的商业贷款，买房子的贷款，70%就是次贷，而且中国如果要严格按照信用体制追究的话，我们要爆发的房地产危机比美国要严重得多，只不过中国发生危机所有灾难由自己承担，而美国的灾难转嫁给世界各国。

我们今天的电信业发展，尤其在进行电信业大规模投资的时候，应该加强监管体制，但为什么以往搞监管体制最后都走不下去呢？因为只要监管就面临新制度与原有旧制度的抵抗，包括我们搞的3G，还有未来整个电信业的发展，当进入大规模发展的时候，我们制度当中缺少一种风险化解机制，所有的风险都要电信业自己承担，所有风险都要中国人自己承担。而美国在做房地美和房利美次贷贷款时，一开始就把风险转嫁给全世界。美国的经济发展带动了全球的发展，美

国的信用已经使它成为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资本中心和经济中心。中国想将上海成为东亚的经济中心、金融中心，为什么不能成为，因为信用不强。而美国200年的历史，积累的最重要的资源就是信用，但是这次次贷危机中，美国企业信用被破坏了。

从图1、图2可以看出房地美、房利美的钱来自于它的发债，它发行的债，发给了银行、民众，这些银行大部分都是海外银行，包括我们的建设银行买了一亿多的次债，工商银行买了5000万美元，招商银行买了7000万美元，这3家银行累计买了3.7亿美元的次债，包括国内其他投资公司累计买美国次债的债券大概10多亿。房地美、房利美将发债和没有发出的债券和银行做抵押，按照美国的信用制度，不能把钱随便贷给，它就把债券抵押给银行，银行给它大量的货币，然后它给别人贷款。它投的这些银行是什么银行呢？比如雷曼银行，雷曼银行四大股东有韩国的、新加坡、台湾的、香港的。美国这些银行的资本来自于股东，来自于同业拆借、来自于发债的，来自于世界各国。我们发现美国房地产的发展和美国金融的发展是建立全世界财富的基础上，为什么？就是它的信用机制。它的信用机制怎么建立的？就在于它对整个经济领域、资本领域、银行体系、信息领域、电信领域有一套非常完整的自律机制。这套自律机制建立在完整的法律和监管基础上，这是美国200年发展历史积累下来的。

今天我们研究监管问题，为什么我国的对策走不下去，因为我们的改革仅仅30年，这30年中国积累的经济高速发展、城市高速发展，但在企业信用、国家信用的积累上近乎于零。所以这是我们今天最难的一点，就是信用问题。

出现了金融危机以后，大家认为美国的雷曼公司、华尔街、房利美、房地美已经没有企业信用了，甚至美国所有经济学家的观点，包括格林斯潘的思想体系一夜之间全都崩溃了。我们国家一些著名的经济学家在这次次贷危机以后也都哑言失语了。出现这些情况说明世界的传统的以工业体系、后工业时代的经济思想，在现在的经济时期已经出现了颠覆。

工业经济包括后工业时代最主要的标志是，（1）做强做大，到后工业时代也要求企业做强做大，做出规模；（2）强调提高劳动生产率；（3）以技术绝对化来实现产业的垄断；（4）要建立全球化的商贸体系，形成新的世界经济的格局。但是到现代经济时期，当然现代经济和中国还有很遥远的距离。现代经济的主导虽然还需要后工业时代的基础，但是最重要的是资本的使用方式。一个典型的数字，到这次次贷危机为止，全球虚拟经济的市场价值是实体经济的80倍。80倍是什么概念？相当于今天1块钱你可以当80块钱使用。到后工业时代我们1块钱最多可以当5块、10块使用。我们中国移动有这么庞大的资产，唯一的手段是扩大规模，然后去“烧钱”，发展大量的TD的客户，通过“烧钱”的方式和中国电

信、中国联通竞争，说到底这连后工业时代都没有到，也就是一个中期的工业时代，而且还带有非常原始的封建的垄断思想。

我们国家的整体经济，石油争取要做到世界前几名，电力也要做到前几名，但整个的资本使用效率目前还是非常低的，所以我们讨论下一轮发展的时候，面临一个全新的课题。重组不存在对和错的问题，价格机制、垄断问题也不存在对和错的问题。不管什么样的政策、什么样的手段，首先看它能够达到什么样的效率。如果今天把Google和微软加在一起，它的价值有多少钱？没有多少钱。Google的虚拟经济至少是它实有资本的500倍到800倍，这就是虚拟经济。美国恰恰通过房地美和房利美创造了虚拟经济的膨胀，美国把所有的东西都转嫁给别人了。中国在这次次贷危机最多损失100亿美元，相对中国1.8万亿外汇的储备算不上什么，有人指责中国国际投资公司买股票赔了多少亿，这应该追究官僚责任，追究体制问题，而不是追究资产责任。我们国家之所以没有受多大影响是我们国家由于开放不充分，由于没有严格遵守WTO的规则，所以这次我们躲开了。

2．什么样的国家成为金融危机牺牲品

2008年的次贷危机是什么呢？世界经济好像是一棵棵的树，美国是其中最大的树，德国、法国是中等大的树，剩下的国家都是小树，只不过所有的树在森林里根和根都纠结在一起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当美国这个大树的根，有一个根出了毛病以后，旁边的小树就死了，而旁边的小树根烂掉以后，只是烂到美国的一个支根，所以美国死不了，英国死不了，法国死不了，我把它们比做是根缠根的关系，而中国也是一棵大树，中国的GDP在世界排名第四位，有人预测2008年可以到第三位。中国的可支配收入在全球排第二位，但是中国的综合竞争力最新的排名在全世界第34位。我们也是一颗大树，如果全世界的树都种在华北平原，我们的树则是种在太行山上了，我们没有形成跟世界经济根缠根的关系，中国只不过长了很多的藤，这个藤缠在美国身上了，那个藤缠在英国身上了，美国死了，藤死不了。所以中国的经济和国际经济可以比做是一个藤缠树的关系，因此我们国家躲过了这次金融危机，但是并不意味着我们明天不会陷在根缠根经济危机当中。

这次经济危机受到重灾的第一种类型，就是国家不大，外汇储备不多，有庞大银行系统的小国，比如冰岛，冰岛有136亿的外汇储备，没有什么产业，冰岛国家虽小，但是金融体系非常发达，全世界银行都有它参与的股份，都有它参与的投资，所以这次雷曼倒闭以后，冰岛136亿美元的外汇储备瞬间变成一堆废纸了，它没有外汇什么都买不了。虽然老百姓手里有钱，但是什么都买不来。所以冰岛这个国家崩溃了。第二类国家是属于经济也还不错，但是有巨额贸易赤字或

大规模外债的国家，这类国家完全依赖外资，比如罗马尼亚、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这些东欧国家，30多年经济发展不错，但是由于资源稀缺，产业不健全，这时候大量的产品需要进口，因此它的进口是大于出口的，整个外贸是赤字，一旦出现金融危机以后，马上体现出外汇严重不足，国内资源极度紧缺导致通货膨胀。第三类国家是外汇储备还不错，但国家银行对本国企业信用低，比如俄罗斯，俄罗斯有4500多亿的外汇储备，俄罗斯采用休克疗法，充分开放，所有大企业都卖给外国人，政府失去了控制权，普京上台以后就感觉到他想搞什么都搞不了，普京到中国和胡锦涛亲自签了关于中国石油管道的问题，回去了以后，就被财阀给推翻了，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建起来，因为政府没有权利。由于俄罗斯垄断行业的资产都被私人和外国公司所控制，全球一旦发生经济危机，俄罗斯的这些垄断行业马上全身发抖，因为它资金短缺了，供求市场发生了变化。这时候俄罗斯拿出一大笔钱救市，得益的是国际债权人，而本国储户将陷入恐慌。

次贷危机对以上3种国家影响很大，如冰岛这样小国，东欧具有外汇赤字的，还有俄罗斯对企业剥夺和挤压过深的。像德国、法国、英国这些国家之所以拿钱救助无非是希望保证全球的银行体系来维护美国的信用，美国的信用有了，这些国家的信用也就有了。西欧国家的金融体系虽然很发达，但是它只是二号树，不是头号树，于是他们希望拿出大量的资金救市。中国拿出1000亿支持美国的救市。

美国最后拿出7000亿。这7000亿并不是简单的救市、救企业，7000亿就是买的信用，保证美国的信用。所以次贷危机美国没有倒，最终美国的经济损失和金融损失都是非常微小，它的实体经济已经转嫁到中国这样的国家，它金融上的损失已经转到了世界各地，然后全世界来买它7000亿的救债资金，这7000亿肯定是能够赚过来的，因为它等于是在市场最低位的时候买进来的7000亿，等市场复苏的时候，他以14000亿或者是20000亿再卖出去，美国政府绝不会干赔本的买卖，肯定是赚钱的买卖。

二、通过全球经济危机反思中国电信业发展中的监管问题

反思一下我们国家在这一轮的经济危机当中的监管问题，2008年股市从6000点跌到1700多点，我们国家的证监会进行了调控，财政部拿出1700亿去救市，在2300多点的时候，大量的外国油田，大约2000亿的油田在2300点又重新进入到中国股市，进来了以后，中国的股市一路下跌，跌到1700点，这时持仓成本都非常低的。2300点的时候政府出了一个政策，马上把股市连续两天涨停，随后又跌了5%，这个政策应该到1700点的时候出，融资政策，这是制度

性的东西，如果在1700点的时候出了以后应该没有风险，可在2300点的时候，政府觉得有机会来了，这时候出手，结果股市一下子开始跌，所有外资在2300点开始逃跑，把1700亿的救市资金全部都卷跑了，最后那些被套的老百姓没有解套，被套牢的基金也没有解套。通过股市的监控再反思中国电信业，当今天的世界经济变成以资本的全新形态主导整个生产经济活动运行机制的时候，我们面临的是什么？尤其中国电信业，作为全民经济主导性的，最具有技术性、网络性、现代性、创新机制的产业体系，我们面临全球经济的这种变化，应当看到未来的发展是什么。这次金融危机对电信行业是很大的挑战，这种挑战不是产业的挑战而是思想的挑战，无论是政府官员还是运营商，我们都需要以全新的创新思想，研究我们的监管如何建立，如何搭建全新的产业链，我认为现在的运营商只考虑眼前的市场，对未来的市场和发展考虑的不够。

我们的电信发展，必须建立在明天的市场、明天的需求、明天的社会环境、明天中国的法制和明天的社会文化的基础上，只有站的高，我们才有可能找到一些可行的对策和解决问题的方法。

（根据录音整理，已经本人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