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南北朝围棋

第五章南北朝围棋文化

东晋之后，中国继续出现南北分裂的局面，史称南北朝。从公元420年刘裕建立宋国到公元589年隋灭陈统一中国，前后170年。南朝为宋、齐、粱、陈；北朝为北魏、北周和北齐。有意思的是，时局虽然动荡不安，围棋却得到了良好的发展。

第一节弈二三事

（一）宋文帝赌棋输城

话说东晋末年刘裕建立宋朝，只做了两年皇帝便离开了人世。顾命大臣谢晦等人拥立其三子刘义隆为皇帝，是为宋文帝。谢晦继承其祖谢安嗜好围棋的家传，这也影响了少年时期的文帝。他儿时有个玩伴叫羊玄保，经常在一起下棋赌博。《南史·羊玄保传》记载，因其善弈，入品第三。文帝继位后，常诏玄保入宫消遣。他们过招，玄保不得不让着皇帝一点。文帝以为他的棋不过如此，有一次下棋之前道：“你如能胜，朕送你一个郡守。”玄保暗喜，只不动声色，盘中却一反常态，大砍大杀，不一会儿文帝便抵挡不住，局后当即任命他为宣城太守。羊玄保为官倒也清廉，不谋私利，两袖清风。文帝亦十分赞赏他的这一点，每有重镇名郡，首先想到的就是任命他去。每次离任他往，当地老百姓都怀念他。

（二）史载最年少围棋国手

皇帝如此好棋，南朝刘宋举国上下棋风大盛。上至帝王将相，下到平民百姓，围棋成了许多人的第一爱好，可谓群众基础相当的好。在这种社会风尚的影响下，棋坛高手辈出，其中不乏少年国手。褚胤，吴郡钱塘人，七岁时即入高品，时人称其“弈中天士”，蜚声棋坛。宋文帝对此赞不绝口，“天下有五绝，褚胤的围棋，杜道鞠的弹棋，范悦的诗歌，褚欣远的书法，还有徐道度的医术。”其评价是相当的高。褚胤年仅七岁就战胜众多高手，稍长便无敌于天下了。令人痛心的是，其父褚荣期与藏质叛乱谋反，事败受到株连，成了封建刑罚的牺牲品。时任尚书令的何尚之（与羊玄保过往甚密，亦好棋）不惜冒着极大的风险向宋文帝求情道：“胤弈棋之妙，超古冠今；魏犨犯令，以才获免，父戳子宥，其例甚多。特乞与其微命，使异术不绝。”帝不许，时人痛惜之。（《宋书·羊玄保传》）

（三）北朝谏臣捣棋局

南朝围棋倾动朝野，北朝则热火朝天。拓跋焘，鲜卑族人，始光元年（424）即位当年，（史称太武帝）就重用汉族士大夫崔浩等人，建立有效的政治制度并提倡汉族先进文化，先后消灭北燕、北凉，统一了中国北方，从而结束了北方长期分裂割据的局面。统一北方后，太武帝提倡文治，求贤纳才，整顿纲纪，巩固政权，天下安定。这位鲜卑族皇帝向慕南风，倾心汉化，对汉族的优秀传统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在位28年，尽管南北一直处于对峙状态，双方仍然互派友好使节，交往频繁。倾慕汉族文化的太武帝拓跋焘也像宋文帝一样，亲自参与、提倡围棋活动，促进了北朝围棋活动的开展。

《北史·古弼传》记载：一日，拓跋焘正与刘树在宫中弈棋，双方杀得难解难分之际，侍中吏部尚书古弼突然进宫觐见奏事。古弼忠诚谨慎，为人正直，敢于直谏，因此深得先帝（明元帝拓跋嗣）的赏识。因为他的头顶尖尖的，元帝称古弼“直而有用”，赐名“笔”。后来改笔为“弼”，称他有辅佐皇室的才干。这天，古弼闯进宫来

原是为民请命：他接到上谷（河北易县）百姓的上书，陈述王公贵族、达官富豪们大肆侵占田地，无限扩充领地，致使老百姓无田可耕，流离失所，乞求把侵占的土地减少一半，赐给无地的贫民来耕作。古弼认为这是关系民生的大事，刻不容缓，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太武帝弈棋入神，全然没有注意他的到来，仍在苦思着如何落子吃棋。古弼耐着性子在旁坐等了半日，真是心急如焚啊……突然，他猛地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奔至帝前，一把揪住刘树的头发，按到棋桌之下，挥动着老拳边打边骂道：“朝廷不理政事，实乃尔之过矣！”武帝见状，吃惊不小，连忙放下手中棋子道：“不闻奏事，朕之过也，刘树无罪，快放了他吧。”

第二节皇帝作家粱武帝

粱武帝萧衍乘齐朝内乱起兵称帝，建立粱朝（502），在位48年，是南朝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在我国历史上，粱武帝称得上是博学通才的天子。他精通文墨，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武帝对围棋情有独钟，他与南朝其他皇帝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这种痴迷，甚至可以说是历代中国皇帝之最。

粱武帝棋艺高超，经常陪他弈乐的大臣沈约、任昉（《述异记》作者）、柳恽、陶弘景等人，多数不是他的对手。武帝极力提倡围棋活动，亲自办了几件实事：（一）著书立说

围棋专著四卷：《围棋赋》《围棋品》《棋法》《棋评要略》，《隋书·经籍志》可考。《围棋赋》论述了围棋的意义以及实战中常用的战略战术，是体系较为完整的一篇珍贵古典围棋理论文献。其中“今一棋之出手，思九事而为防；敌谋断而计屈，欲侵地而无穷。……或方四聚五，花六持七；或取结角，或营边盘，或先点而亡，或先扳而死。……”这些都是现代通用的围棋术语，是高手的实践心得体会的具体总结。下面，就上述文章中的棋形举例加以说明：

1图

1图说明：聚五，包括‘刀把五’（如图）和‘梅花五’；持七，现代叫‘七死八活’；

（指二路）先扳而死的棋形为‘大猪嘴’。图中“聚五花六”均是先点而亡；

“持七”、“猪嘴”均先扳而死。

（二）首创全国围棋比赛

在登基执政的天监元年（502），第一件事情就是下达校定棋品的赦令。随着围棋爱好者的日益激增，水平参差不齐，成了有序开展活动的障碍。武帝命柳恽具体操办‘全国围棋联考’，其规模之大，前所未有。经过层层筛选，最后金榜提名者达278人。联考‘状元’当推武帝；柳恽排名第二，并根据考生成绩撰写《天监棋品》一卷。

（三）棋品⑴

上述金榜题名者278人，这些都是能够评上“棋品”的人，更多的人自然就被淘汰出局。当时的棋风之盛，由此可见一斑。那么，怎样给这些棋手评定棋品呢? 《粱书·柳恽传》记载：“恽善弈棋，帝命他审定棋谱，察其优劣。”（采用的判断方式叫做‘品棋’，即由社会公认的有资格的围棋国手，来品定申请人呈交上来的棋谱，据此断定棋艺水平的高低。）当时的围棋棋品高低等级，效仿曹魏“九品”官制，也分为九个棋品。邯郸淳《艺经》给每一个棋品自上而下取了十分典雅的专用雅称：“一曰入神、二曰坐照、三曰具体……”

据说大臣沈约《棋品序》⑵称粱武帝的棋为“逸品”，虽然不到“入神”境界，恐怕也算是“坐照”了吧。

注：⑴早在三国时期，围棋比赛就比较频繁，棋手水平差距悬殊，逐渐形成了不同的等级。为了加以区别，魏人邯郸淳仿照曹魏实行选拔官吏人才的九品中正制度，将围棋水平也分为九品。然而，当时的这种品定棋级只在极少数的个人之间进行。南朝期间，前后进行了三次‘品棋’工作：①齐武帝永明中（483～493），钦定国手王抗品定棋级，可惜没有留下他是怎样具体‘品’棋的历史记载；②即粱武帝的这次天监品棋；③武帝的大同末年（545），对过去已定的棋品，重新进行了校订。

⑵该文由当时文坛领袖沈约奉旨所撰，为棋手“撰录名氏、随品详书”。后人把这篇文章与班固的《弈旨》、应玚的《弈势》并称为围棋经典“三论”，足见其重要性。

如何界定围棋九个品级的棋力呢? 前人没有具体的论述。明·许仲诒《石室仙机》对此作了补充说明：一品入神，棋术变化莫测，又能先知，不战屈人，无敌于天下者；二品坐照饶（让）半先，次于入神，即三局之中两局先走（因为无贴目）……归纳如下表：

注：八品与九品原书没有评论。笔者认为大致如此，这为现行的段位制奠定了基础。

第三节围棋州邑

《南史·王湛传》记载，宋明帝好弈，设置“围棋州邑”，按照选拔入仕人才的九品中正制实施选材与管理，诏令其十二子、建安王刘休仁为围棋州都大中正，国手王抗等4人为小中正。……担任品评之职者称为“中正”，由中央官吏任命。所有参加定品的候选人，首先要在其户籍所在地的郡县进行登记，然后由小中正评定他的九品等级，再送往州府大中正处进行汇总评断。吏部用人，就是根据大中正的府册来定的。由此可知，大·小中正是主管选拔人才的官职。为了选拔围棋人才，访集棋谱并组织实施‘品棋’是“围棋州邑”的主要职能，同时还负责编纂整理前人的围棋典籍，著书立说，为我国的围棋得以进一步发展作出了一定贡献。该机构以亲王领衔挂帅，足见其级别之高，影响之大了。这是我国历史上首次设置的专业围棋机构，（相当于今天的围棋协会）虽然其存续的时间并不长，但在棋史上理应占有一席之地。

第四节南北围棋交流

南北两朝，前者文化发达，后者武力较强。很多年来，倒也相安无事。两岸隔江对峙，不时互派使者，交往甚密。不过，这种阳光下的‘友善’使者们，暗中却另有一项任务：侦察对方国情，可谓和平时的间谍。……

上文提到的国手王抗，琅玡（山东临沂东南）人，以善弈著称，活跃于南朝宋·齐两代，时人称其“弈林第一人”。苏州人褚思庄、绍兴人夏赤松均为二品。褚擅长慢棋，属于‘长考’型棋手；夏反应极快，属超快型，两人对弈，一紧一慢，十分有趣。

公元494年，孝文帝刚迁都洛阳，得报南齐宣武王萧鸾杀害诸王，自立为帝，便想借机渡江，一统天下。关键时刻，文帝又委派李彪出使南齐，探听虚实。李彪深知南朝上下皆爱好围棋，特意带着少年棋手范宁儿一同前往。范宁儿是北魏有名的棋童，当地无人能敌。李彪一行到达建业，南朝君臣听说还来了一位围棋高手，就热情地接待了他们。齐明帝萧鸾刚登帝位，政局不稳，担心北魏南伐，特指派一品棋手王抗出面对弈，以借此夸耀南齐的兴盛，震慑一下北人，杀杀他们的威风。

这场赛事关系国家荣辱，赛场内外早已人山人海，把个使者住地围得水泄不通。决斗的帏幕终于拉开了……王抗本来就目无他人，一看对手竟然还是个孺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更不放在眼里。他求胜心切，开局就气势汹汹，大砍大杀，很快取得了压倒的优势。小范宁儿处处设防，耐心等待着反击的机会……结局如何呢?

这正是：

南抗北宁，前重后微。颠峰论道，天下沸腾。

无心有意，胜负自明。大意荆州，余心嗟叹！

复习思考题：1、史载最年少国手是谁?

2、粱武帝的围棋专著有哪几部? 时人称其为“围棋皇帝”，他在位期间

办了哪几件围棋大事?

3、什么是“棋品”? 分为几个等级? 这些品级的雅号分别叫什么?

4、“围棋州邑”是个什么机构? 其主要职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