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级辩论队的选拔与培养

校级辩论队的选拔与培养

张书帏福建医科大学

近日被鹏飞兄催稿，关于校队的培训，顺便搭车多写些内容。在辩论赛中我一向主张评委心证公开，那么对于校辩论队的选拔，到底依据什么样的标准，理所应当地也需要心证公开。

一、对于校级辩论队的定位与理解

1.校级辩论队的主要建立目的，是为了市级以上的辩论赛事而训练储备人才，因此在选拔队员上，一些在校内赛事上表现精彩的“虐菜”型辩手，未必会被选拔至校队，相反，一些有潜力能够在人格、实力、技巧上遇强则强的辩手才是首选。

2.校级辩论队的定位是精英团队，集训人数一般保持在15人以内，因为无论是培训还是讨论，都不能超过“小班授课”和“小组讨论”的上限，人数太多反而降低效率。因此升至校队级别是一名辩手的荣耀，同时也意味着拥有更多优质资源。

3.同时，精英化的校级辩论队又承担着在各院系传承辩论文化和技艺的天职，在选拔校队时，也会考虑各院系平衡的问题，或者选拔出具有跨院系影响力，也愿意跨院系传授经验的队员。

4.校级辩论队在队员风格上应保持多样化（实际上个性化就是多样化），例如偏学理而略显沉闷的队员和能带动气氛又略轻浮的队员，比例需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再比如，校队中也需要一些领导力型的人才，或者在立论建设性上有大贡献的辩手，哪怕他们口语表达能力并不好。

5.校级辩论队是一个略显松散、向心力强、有自主意志的学习型组织，历史上各校的校队拒绝服从管理、干翻教练的立论、甚至赶跑学校指派的教练的事情不胜枚举，如果强硬管理的话需要教练领队本身的实力。

6.校队和非校队之间的边界比较模糊，历史上常有校队队员因无法融入群体而渐渐边缘化自动脱队的案例，也有在校队选拔中失败而后却在校队群体中心发挥着影响力的辩手，不少省级最佳辩手，一开始也是死皮赖脸地蹭校队的集训，一句话来说，教练的选拔经常会出错，而地位都是兄弟们给的，教练对此无可奈何，也视之为对校队选拔合理的补充。

二、校级辩论队辩手的胜任力模型

无论是校队的选拔标准还是培养模式，都涉及一个核心问题，就是校队级别辩手的胜任力模型，从我的一些访谈结果来看，辩论圈大致认为一个辩手的力量来源于三大方面：

1.辩手的修辞人格（见前一篇日志）

2.辩手的辩论素养（知识结构、学习能力、思维能力、口语表达能力等）

3.辩手对于辩论赛的“境界”理解（辩论赛是个什么活动，辩论的意义是什么，靠什么来赢辩论）

在这个模型结构中，我们可以简单地从“先天——后天”维度，把辩手的胜任力子项分为偏向“先天”（其实是后天改变培养难度较大）和偏向后天（通过训练和比赛容易进步）两类。校队的选拔和培训目标是那些有潜力的“半成品”辩手，而这是意味着能不能挑选出先天条件好的辩手，于是，分辨哪些素质是先天（难改变的），哪些素质是后天（容易改变的）成了不同学校辩论队选拔标准不同的依据。

在历史上曾经出现以下几种辩论队选拔方式：

1.以口语表达为标准：例如在1999年左右的福建师大，主要采用的是以口语表达是否优美流畅为主要筛选目标，讲究“念菜单都有掌声”，这种筛选方式意味着将口语表达能力视为恒定而难以改变的。

2.以知识结构为标准，2002年左右的浙江大学和福州大学，潘榕和岚星曾经采用知识笔试的方式来筛选队员，题目包罗万象，从各学科知识到时尚娱乐新闻，这也意味着将已有的知识结构视为难以改变的。这个方向的另一个分支，是某支队考察队员在公共事件、公共问题上的知识，来测量“社会责任感”，认为社会责任感是区别辩手能力的重要方面而且难以改变。

3.2007年，福州大学曾采用过演讲与口试的方法选拔队员，不过考核目标并非完全是口语表达，更重要的是修辞人格。

4.适用范围最广的是观看实战比赛来进行选拔的方式，这可以说是一种综合考量。

因此可以发现，不同时期，不同学校对于某种作为选拔标准的胜任力是先天还是后天是存在不同争议的，而后也出现了一些原本表达不好而后突飞猛进的，或是在知识结构上突飞猛进、甚至在修辞人格上焕然一新的辩手，也不断更新着各个辩论队选拔的标准。

至此，把胜任力模型简单列举如下，供讨论

1.修辞人格（半先天，半后天）：我一般把辩手的修辞人格分为从低到高四个层面：“不紧张、不紧张且生动、生动且实在、实在而有美感”，如果在实战中辩手非常明显地出现“心虚的紧张、心虚的过度防御性、心虚的攻击性、焦虑、干瘪的沉闷”的修辞人格，一般而言是不会通过校队选拔的，因为改变的成本太大而剩下的素质完全都表现不出来了。在生动这一层面中，“令人不快的凶悍霸道”和“娘炮”虽然也属于一种“生动”，但一般会被我判断为“无药可救”，不适合出现在高水准的比赛中。（女生Man一点倒无所谓，这真是性别歧视）很多辩手会在大二实力突飞猛进，其实是找到了“在场上舒服说话的感觉”，也就是合适的修辞人格，可以自由地发挥个性，因此修辞人格算是半先天半后天。

2.辩论素养：

（1）知识结构与学习能力（略偏后天）：知识结构对辩论实在太重要，但只要辩手努力，还是可以很有效率的学习的，为了辩论而去学习，肯定比为了考试而去学习要更深入更牢固。值得注意的是，在“国民教育”的知识体系中，有一些属于洗脑的“毒素知识”，会极大地阻碍思维，需要辅以批判性思维进行重构。另外黄执中学长提出的“常识”，也就是采用批判性的视角和价值中立的态度重新审视身边的“常识、常理、常情”，对于价值性辩论特别有帮助。（这里牵涉非常深奥的“变形术魔法”与“黑魔法防御”内容，篇幅不够，只能点到为止了）

（2）思维能力（偏先天）：包括逻辑思维、批判性思维和Insight，传统辩论书籍中强调的太多的逻辑思维我反而觉得没那么重要，其中一半是“逻辑学知识”，属于上一个分类；而批判性思维则是非常核心的“黑魔法防御术”，可以说直接决定了一个辩手的大部分实力，按照经验来看，这个属于天赋，没有这个天赋实在难以引导。

另分一段专门讲下神秘的Insight（中文翻译成三个词：直觉思维、顿悟、洞察力），从中文词义中，通俗理解是采用非逻辑思维的方式，直接突破纷繁的外在表现看穿本质的能力，除了需要知识结构和批判性经验的支撑外，通常在欧美文化中被视为一个人智力上的最强天赋。在心理学理解中，Insight是一种在恶劣认知环境（比如信息不足、迷惑性大、解决问题的路径不明朗、时间任务压力大）中直接命中靶心的思维能力，比如禅意无法言说，只能拈花微笑，别人没悟，你悟了，比如对手给你布下重重迷阵，而被你一眼看破。在辩论赛中大量出现这种困难的认知环境，于是Insight成为划分一流辩手和超一流辩手的重要天赋，后天无法培养。

（3）口语表达（半先天半后天）：比如普通话标准、流畅、清晰、优美等等略去不谈，我比较看重的，能够在训练中改善的是：A.如何围绕话语内容来组织音调、语速、音量、情绪；

B.如何灵活采用不同感情色彩的词语来进行渲染；

C.如何在描述情境化的案例时能够让听众有画面感。

D.临场演讲时，如何从观众表情中获得反馈，吸引住观众的注意力。

三、校队队员的培训

谈起培训这档子事，一直心里很虚，因为个人精力有限，还有医大福大两校的辩论现状，使得我的主要精力花在校队级别以下的初级培训中，中级和高级的培训组织很少。大概说来校队队员培训应该遵循以下原则：

1.如果本身一项辩论素质偏向“先天”，那最好的方式就是在选拔中滤掉天赋不足的，后天如果花大量时间精力来培养Isight什么的，那就浪费时间了。除非能找到切实培养的途径。而批判性思维等等，应该要扫除其发展上的阻碍，比如一些妨碍批判性思维成长的“毒素知识”。

2.大多数校级辩手的初期成长都围绕在“对辩论赛的理解”上，必须要及时进行指导，否则诸如“为了什么打辩论”“为什么评委判我输”之类的问题，会像黑洞一样吸收掉大量时间精力，而这些问题上面的领悟，不仅靠讲座，还靠比赛，更靠“顿悟”。

3.让校队高年级辩手去带小徒弟，也许有不一样的惊喜，不仅可以传承辩论，师傅自己在教中也会有很大成长。在熊浩的启发下，新学期福大会尝试进行类似“中国好声音”的选秀带教活动，我会观察一下效果。

4.在教授技能之后，辩手需要能马上派上用场，因此做讲座都简单，而绞尽脑汁地去想可以实现的模拟演练方式才是最必要也最痛苦的

因此，我理想中的训练选拔一体化方案是：

1.纳新期：由上一学年选秀出的辩手打表演宣传赛，吸引人气，辩协纳新

2.新生赛期：由各院系老辩手指导新生打完比赛，增加感性认识

3.选秀期：运用类似中国好声音的方法，老辩手和各院系无人带的一二年级辩手经双向选择，结成师徒关系

4.带教期、培训期：由教练组织讲座、训练课程，老辩手对新辩手进行个性化指导

5.校赛期

6.校队选拔期

7.大型比赛集训期

关于细节的训练课程，篇幅有限，大概说来有以下这几种方式：

1.辩论比赛观摩：这个是老土的办法，但是可以全面提高辩手从修辞人格、辩论素养到对辩论理解的综合实力，Insight很强的辩手甚至可以直接观察学习到近乎大半部分的辩论技巧，一遍一遍反复看辩论赛，参与讨论，每次都可能有不同理解，可以弥补实战经验不足。这个环节无可替代，如果辩论比赛看的不多，教练培训起来是非常吃力的。现在辩论队大多采用的是辩论录像讨论沙龙，就是每一期由不同辩手上台推荐播放异常录像，然后讲解点评，最后自由讨论，这可以扎实地提高辩论水准，但在我看来，这种训练方法的重要性常常被院系级别的辩手忽略。

2.阅读辩论类的书籍和文章：因为书籍和文章水平高低不齐，所以这种训练方法牵扯到基础性的工作，就是校队辩论资料库的建立，因为没有太多人喜欢做基础性工作，一般人也不会拣选文章和好的辩论录像，所以这项细致工作一直没在福大做起来。

3.修史与读史：要实现辩论文化和经验的传承，辩论历史和每一届辩手的心路历程非常重要，其中蕴含着大量辩手的困惑和突破自身局限的经验，对提高辩手对辩论赛的认识很有帮助，但这项也属于基础性的工作，没人爱做。

4.讲座，不用说了，最方便快捷，教练也喜欢，辩手也喜欢的方式，但是也有很多局限，比如无法针对个别情况，也需要模拟演练的辅助。

5.表达练习：很多辩论队有训练普通话和绕口令，看情况，我更推荐在表达练习中调整修辞人格，还有渲染力；

6.知识结构扩展与思维练习：这个方面我完全没有做过训练，因为实在投入精力太大，也请不到大师级别的专业老师，顶多做一些启发式的讲座

7.资料搜索能力的训练，老潘有尝试过，但似乎效果不佳，搜不出来的还是搜不出来

8.心理学方法：采用过心理剧、人格测验、角色扮演等等方法，效果不太容易评估

9.游戏法：杀人游戏等逻辑推理类的游戏，穿插在训练中

10.以赛代练法：大多数辩论队采用的方法，就是不采用训练课程，将校队分为两拨，不停打模拟赛，当然缺点也很明显，立论越打越审美疲劳，越重口味。

11.赛制适应性训练，比如如何做陈词，如何质询，如何答质询，如何打政策性辩论等等，是将赛制拆成小块，一块一块进行训练，这个占了训练的一半时间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