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训

3. 家训

如果说家教是对于家庭成员的教化，家风是长期教化的结果所形成的传统的话，那么家训则是开展家庭教育的教科书或者文本文献。对于“家训”一词，有很多种解释，《辞海》有两个解释：第一种解释是：“父母对子弟的训导”。第二种解释是：“父祖为子孙写的训导之辞”。有学者认为家训就是某一家庭或家族中父祖辈对子孙辈，兄辈对弟辈，夫辈对妻辈所做的某种训示、教诫，教诫的内容既可以是教诫者自己制定的，也可以是教诫者取材于祖上的遗言和家族的族规、族训、俗训，甚至乡约等文献中的有关条款，或者具有劝谕性，或者具有约束性，或者两者兼具。它包括口头家训和书面家训两种形式。

“家训”一词很早就出现了。据《后汉书》记，东汉时期的蔡邕，也就是东汉才女蔡文姬的父亲，在向何进推荐边让时就说：“窃见令史陈留边让，天授逸才，聪明贤智。龆龀夙孤，不尽家训。”（《后汉书》卷80下《边让传》，中华书局1999年版，第1786页）《华阳国志》中也有这样的记载：“时蜀郡太守巴西黄容，亦好述作，著《家训》《粱州巴纪》《姓族》《左传抄》凡数十篇。”（《华阳国志》卷11《后贤志·常宽传》，齐鲁书社1998年版，第196页）可见，早在公元四世纪中叶以前，也就是东汉时期，就有了以“家训”命名的著作。我国第一部家训专著，被后人称之为“古今家训之祖”“百代家训之祖”的《颜氏家训》所用的正是这一名称。此后，南宋赵鼎的《家训笔录》、陆游的《放翁家训》、叶梦得的《石林家训》等也是以家训命名。至明清时期，以家训为名的著作更是数以百计，比如有霍韬的《渭厓家训》、高攀龙的《家训》、孙奇逢的《孝友堂家训》等，不胜枚举，在以后的讲述中，我会多次提到历代的家训。

在中国历史上，对于家训有很多种不同的名称。第一个相似的名称是“家范”。家范也就是家庭、家族成员所必须遵守的规范或法度，它是古代的父祖长辈为后代子孙，或者是家族贤达为家族成员所规定的立身处世、居家治生的原则和教条。最早使用“家范”这一名词的文献，现在可考的是唐代名臣狄仁杰的《家范》（一卷）。此外，《新唐书·艺文志》列有卢僎的《卢公家范》一书，《宋史·艺文志》列有唐代文学家李商隐的《家范》（十卷），但是以上三本以家范命名的书应都已不存世了。现存最早的《家范》是《资治通鉴》的主编司马光辑撰完成的。由于

他死了以后追赠“温国公”，因此这份家范通常被称为《司马温公家训》，或《温公家训》。在我国众多的家训之作中，这也是影响较大的一种，后来“家范”这一名称的广为流行和被采用，显然与司马光的这一著作的影响密切相关。此后，历代都有以“家范”命名的，如南宋著名学者吕祖谦曾著有《家范》（六），宋代绍兴人杨子祥亦著有《家范》（五卷）。元代的郑太和制定的家训以家范命名，即《郑氏规范》，这一家范在明朝得到增修，影响比较大。

第二个相似的名称是“家诫”。自汉魏六朝起，许多家训之作都以“家诫”命名。据《三国志》卷11《魏书·邴原传》记，三国魏杜恕著有《家戒》，其中称赞了永宁太仆东郡张阁的为人。《魏书》卷76《张烈传》记，北魏人张烈“先为《家诫》千余言，并自叙志行及所历之官，临终教子侄不听求赠，但勒《家诫》立碣而已。其子质奉行焉。”（《魏书》，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1686页）这两篇家诫或家戒均已不存世。现存以“家诫”命名的，有三国魏王昶的《家诫》、王肃的《家诫》、嵇康的《家诫》、晋李秉的《家诫》等。六朝以后，以家诫命名家训之作也不少，如《宋史·艺文志》记，唐代名臣狄仁杰撰有《古今家诫》（四卷）一书；北宋著名文学家、书画家、苏门四学士之一黄庭坚，在宋哲宗绍圣元年（1094）八月，撰写一篇《家诫》一篇，将其交给儿子黄相；文学家宋祁也写了一篇《治戒》或《治家之戒》。

第三个相似的名称是“家教”。以家教命名的家训作品中，最著名的就是《太公家教》，它是以“家教”命名的最著名的训蒙之作。有人认为太公是指太公望，即周初的姜尚、姜子牙或吕尚。实际上此书是“唐村落间老校书为之”，这也就是说，这是唐代民间的有文化的不知名的长者写的，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说是佚名，并不知道作者是谁。这本书辑录前贤的一些名言警句，用四言韵语编成，主要用来教育蒙童。无论从内容还是从命名来看，它的家训性质都是显而易见的。与《太公家教》并行的，还有《武王家教》。此外，据《秘书省续修四库书目》记载，唐代的著名书法家颜真卿也著有《家教》三卷。

第四个相似的名称是“家书”。家书是家人之间往来的书信，既有长辈给儿孙辈写的信，也包括子孙给父亲、祖父等长辈的书信。历代存世的家书数量非常大，其中不少包含着家教的内容。我国早期的家书，往往是针对具体的人、具体的事所作的训诫或规范，它们往往是以“训子书”、“诫子书”、“与子书”之类的

名称出现，比如刘向的《诫子歆书》、马援的《诫兄子严、敦书》、诸葛亮的《诫子书》和《诫外甥书》、王昶的《诫子浑、深书》等。许多人虽然没有特意写出家训或家范，但是他们的后代子孙或者门生等，摘录其家书中的内容编撰成以家训命名的著作。比如，清末广为流传的两卷本的《曾文正公家训》，也是后人从曾国藩保存下来的1500多封家书中，选编115封家书而成的，其中111封是写给他的两个儿子曾纪泽和曾纪鸿的，另外有两封是写给的夫人欧阳氏的家信，还有一封给丹阁十叔的，一封是写其弟曾国荃的儿子曾纪瑞的，共计是115封。民国十四年（1925），上海共和书局刊行了清朝十大名人家书，其中包括胡林翼、左宗棠、彭玉麟和李鸿章等人的家书，大多都可以归入家训之列。在所有家教文献中，家书可能是涉及面最广、数量最多的。

第五个相似的名词是“家规”。家规这个词在宋以前即已广为运用，如唐代文学家韩愈在《寄崔二十六立之》一诗中，就有“诸男皆秀朗，几能守家规”（《韩昌黎诗系年集释》卷八）一句。但“家规”一词大量用作书名则是在明清时期。明代胡爌（kuàng）曾仿司马光《家范》的做法，采辑旧文，排纂成编，题名为《家规辑要》。曹端编有十四卷的《家规辑略》。在家谱之中，有不少是使用家规称呼家训，这一类家规不但数量相当大，而且种类也繁多。

第六个相似的名词是“家仪”。最早使用这一名词的是南朝宋徐爱所作的《家仪》一书，但是，以“家仪”一词命名的家训之作中最著名的是司马光的《涑水家仪》。此书主要叙述的是为作为儿子，作为媳妇尊敬父母、尊长的各种仪节，所以又名《居家杂仪》。明代的宋诩撰有《宋氏家仪》（二卷），它仿效司马光的《温公家范》、吕大忠的《吕氏乡约》和朱熹的《家礼》，专门叙述居家的各种仪节，非常齐全。

此外，我国古代众多的教子诗或训子诗，也属于家训的范围，其命名方式，用得最普遍的是“示儿”“示子”“示儿”或“示子”等，就是嘱咐叮咛，训诲劝诫子孙之义。南宋著名诗人陆游现存近万首诗作中，教子诗就有200余首，如《五更读书示子》、《冬夜读书示子聿》等，陆游是写教子诗最多的诗人，他临终前所作的《示儿》一诗妇孺皆知：“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除了以上的一些与家训相近似的典型名词之外，家训还有很多中形式，比如

“宗规”、“祠规”、“家约”、“乡约”、“格言”、“遗令”、“遗记”、“遗敕”、“遗书”、“遗命”、“遗诫（戒）”、“终制”、“顾命”、“遗言”、“迪训”等，这些都属于家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