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成两半的卡尔维诺_从_隐形城市_到_分成两半的子爵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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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文学大视野p

收稿日期: 2007-12-21

作者简介: 范冬梅(1980)),女,硕士,华中师范大学汉口分校教师.

分成两半的卡尔维诺

)))从5隐形城市6到5分成两半的子爵6

范冬梅

(华中师范大学汉口分校,武汉430212)

摘 要: 本文通过对5隐形城市6和5分成两半的子爵6两部作品的具体分析,力图呈现一直以后现代面貌示人的卡尔维诺作为一个人文知识分子面对现代文明带来的异化时的忧恐和焦虑,并通过对作品修辞、想象力的分析,同时结合其/轻0的文学创作理论,对卡尔维诺作为一个文学家通过文学的方式对理性和文明导致的异化所进行的抗争进行了揭示。

关键词: 卡尔维诺;异化;焦虑;抗争中图分类号:

I 546.106.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7-2187(2008)04-0034-04

20世纪的文学是充满了消颓苦闷压抑绝望的文学,人的异化成了其表现的主题。所谓/异化0,一是本体意义上人之为人的本性的丧失,一是认识意义上人的迷失。前者被阐述得更多,占分量更重,而后者却逐渐被人们认识到它更根本,尤其是当本体论和认识论在解构主义那里被彻底颠覆之后,人的认识行为所牵扯的一些东西现在看来似乎更具有本源性。典型的便是符号和语言)))传统观念中人类认识世界的工具。海德格尔说/语言(符号)乃存在的家园0。在索绪尔之后,语言的地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并得到了最具有颠覆性的重估。传统的解释学至少在追求确凿真实这一维上,已经丧失了其存在的前提可能和必要。后现代主义、新历史主义片面极端却尖锐深刻,在我们习以为常的世界上划了一道豁口,我们再也找不到可以相信和凭借的东西,在一个庞大帝国里,符号才是君王,我们只是棋盘中一颗棋子,牢笼里的一个奴隶。

我们说异化表现的第一个方面)))人之为人的本性丧失,更多的是指工业化现代化对人性的盘剥和扭曲,粗暴功利直接简单的机器技术及其衍生的一整套关系秩序(包括政治秩序、舆论、法规等)造成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的关系中/作为此在的本真的人的沦落和异化0(海德格尔语)。沦落异化的表现之一便是人的想象力的丧失,而这一切的根源还是要归结到语言和符号上,近代的西方哲学在这方面做了最清醒的发现和最深刻的

解释,/语言是存在之家0,/人是符号的动物0。语言生出了我们的逻辑抽象思维能力,进而生出了今天的现代化技术世界。而随着技术理性的高速发展,语言也在朝着更简洁更抽象的方向发展,我们希望省略所有中间环节直达目的。看看今天的网络语言,对那种数字化和符号化的表述方式,有人感叹说真有想象力啊,可这是怎样一种/想象力0呢?对这种在抽象化基础上并以更抽象更直接为目的的想象和创造,有人早就在担忧和恐惧:/今天高度发达的抽象思维能力正在蚕食着人类原本具有的许多潜在秉赋,用生物学的术语来说,进化的同时也是一个特化的过程,而过度的特化常常离灭绝也就不远了。0当我们看到动力和机器让这个世界变得表面上越来越复杂,实质上越来越简单、直接、纯粹的时候,这种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面对异化,面对语言对人的控制,人类早就在无意或有意地进行着反抗。在最应义不容辞承担起反抗责任的学科中,相对于哲学和语言学的观察分析判断和预测,文学在奋力反抗和突围方面所做的努力显然更多些。而且它的反抗突围并非紧随哲学和语言学的发现和追问之后,而是源于其本身所具有的自由、无意识、自我超越、多义等精神气质,从这个意义上说,它的反抗和突围在其诞生之日便已开始,这也正是我们从未停止过经典文本再解读的原因。而比之让尘封的文本被动地被赋予反抗的价值和叛逆的气质,作家本身带着哲学家式的清醒的观察与有目的有意识的反抗和突围所生成的文本似乎更能让我们找到充分的证据和充足的底气。可以说,这样的作家在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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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不鲜见,卡尔维诺便是最杰出之一。

哲学给予文学,甚至更广阔的人文精神领域最重要的贡献,也许是一种思考以及思考的方法和维度,但在严谨和深刻之外,它同样也带来了具有她自身独特气质的情感和情绪。西方现代哲学让我们感受最强烈的情绪,便是她的忧恐和焦虑,这种情绪甚至深深感染了当今整个的人文学科。在5隐形城市6里,卡尔维诺让我们看到了他的忧恐和焦虑。一个统治万民的君王,一个飘泊冒险的教士浪子,一个倾听,一个讲述,抑或相反,卡尔维诺的焦虑和忧恐便在这一个交互作用的结构框架里辗转。

首先是语言层面,即忽必烈和马可波罗的直接对话。在整个话语交际过程中,说话者和倾听者似乎是明确的,然而卡尔维诺很明显地是在挑战我们的认识习惯,倾听者的成吉思汗时不时跳起来打断马可的讲述,他说/从现在开始,该由我向你描述城市,而你得告诉我,世上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城,它们是不是确实跟我想象的一样。0[1]这不仅仅是一个写作的技巧问题,值得我们注意的是,整部作品都充满了这样的冲突挑战和矛盾,平面中包含的隐藏,立体中的间架和层次,断裂与相连,凝固和变迁,重复与重生,马可持续的讲述和可汗面前不变的棋盘,,城市明媚的广场和阴暗的角落,街道和下水沟,精致的东方瓷器和生锈的水管道,发光的金属和轮胎垃圾,,,纤细的尘埃里是细菌一样膨胀的人群,城市的中心生长着另一个城市,隐蔽膨胀破裂诞生,,,他诗性地讲述一个向天空生长的城市那高高的供月亮栖息的银色的天线,而在湖面映射下的另一个城市里,耗子在菜叶和垃圾的大街上乱窜。马可发现自己永远都逃不开自己的讲述,永远都逃不脱威尼斯,他发现自己讲述的所有的城市都是威尼斯,他所有的讲述都回到了自己出发的那里)))他从没有离开过威尼斯。于是后来大汗和马可尝试着离开语言,他们一起旅行,躺在下午阳光里的吊床上,一起出发。

其实在此之前他们早就尝试了许许多多交谈的方式,威尼斯人刚到王宫时用咸鱼、鼓和猫头鹰叫声来表示事物和故事,后来他学会了大汗的语言,但这使得他们的交谈/不那么愉快了0,于是他们采用手势表情和目光,后来这无声的交流又趋于封闭凝滞。他们对话的时候,大部分是沉默静止的。这是语言的困境。马可和大汗的困境也就是我们整个人类的困境。从实物到静默无声,离开语言我们真的还有没有可能去讲述,有没有可能去倾听?

躺在下午的阳光里,马可和大汗一起旅行,后来他们又放弃了。在用语言进行完一个逻辑推理后,他们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如果他们在这里,那么他们就是不存在的。事实是他们确实在这里!他们存在的决定权不在他们自己,而在另外的存在。而那些另外的存在又存在吗?他们仍旧是另一对马可和大汗而已。在我们的讲述和思维里,存不存在其实已经不再是依据我们的存在本身!

于是,在所有的混乱、偶然、重复、相似面前,可汗摆下了他的棋盘,他觉得自己不必派马可出使,他便可以知道帝国的一切消息)))最绝望的人也是最准确的预言家,对于没有路的人来说到处都是路。风尘仆仆归来的马可坐了下来,他的意义只是来作一个核定性的确认,和促成这个包含着必然和偶然的一个分子。在新历史主义那里,历史是一堆断裂拼贴的不能对话的碎片,而一切的现在和未来也终将成为历史,传统的解释学已经不能解释什么,但却可以预测,历史)))昨天的、今天的、明天的)))只是一种讲述、一种话语,语言之后没有背景和依据,语言就是根据,就是真实。但是预言家摆下棋盘之后不能想通的是现在他下棋的目的,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想要什么,他找不到了他自己。其实在很早的一场对话中马可已经告诉了他这个结局:

/如果有一天我熟悉了所有的徽章,,,,是不是就可以真正拥有我的帝国呢?0/汗王,别这样想。到了那一天,你只是许多徽章中的一枚徽章罢了。0[1]

在语言的世界里,我们以为获得了一种认识工具,其实一开始就错了。现在,我们发现这完全是另一个样子的世界,它已经让我们和真正的世界拉开了远远的距离。我们一直引以为豪的原来只是我们拥有讲述(解释和预测)一切的权利,代价却是我们失去了自己。在这之外,卡尔维诺还展示了他作为一个人文学者的博爱关怀以及思考,这背后所隐藏的同样是深深的焦虑和忧恐。在5隐形城市6里,他触及了我们今天已经成为时尚的环保生态等问题:文明伴随着垃圾的堆积,人口的膨胀,城市对自然的吞噬,,他也触及了一些人性所难以克服的缺点,比如在5隐蔽的城市之五6的一篇里,他描述了在追求公正的过程中,人类的仇恨愤懑和不满是如何滋生出另一种不公正,人类的追求永远得不到绝对的完满,循环往复的只是一个永不停歇追逐替代的过程。

海德格尔说,人是一种存在,但人有其特殊的存在方式,他可以认识世界,认识自己,认识自己与世界的关系,这使得人区别于其它的存在,他把人这种存在称为/此在0。而人的这种特殊认识能力的体现便是人的解释功能,所以他把解释提高到了本体论意义上来,而没有语言不可能解释,所以语言同样具有本体论意义,因此他说语言是/人类存在之家0。

直接从语言出发,有人得出的是一种更彻底的结论: /语言是自足0,/人是符号的动物0,,从这个意义上说,解释学便是无效的,因为语言不透明,而它却又是唯一的凭借。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解释学存在的无意义,相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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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极它的意义得到了另一种发掘。它最大限度地承认并释放了解释者的创造性。接受美学家伊瑟尔提出文本包含着一种/召唤结构0,而美国个性十足的学者布鲁姆也提出对文本进行/创造性误读0,这里都在强调和突出解释者的主动性,这种主动性就是针对文本、针对语言。这承接了我们上面说的焦虑,他们所做的正是焦虑中的突破和抗争。

前面已经提到抗争,而且我们已经指出作为小说家的卡尔维诺的特殊性就在他的清醒意识和主动姿态。所谓/召唤结构0、/创造性的误读0都是从接受者解释者角度提出的,同样不可忽视的是创作者的意义和作用。虽然罗兰#巴特说/作者已死0,但当我们从作者自身角度来看的话,其行为虽然也许不再具本体意义,但他绝对不会束手就擒,其行为本身也许并不能使其摆脱被动地位,但它却必定会留下印记,比如说让文本更开放性的召唤结构,造成更大的误读的暗示和可能等。也许我们现在提文本意义的生成作者已经不再具有决定性作用,但即使在这种被动的境地中,在当代批评者眼中已十分微不足道的创造空间里,许多杰出的作家作品,比如卡尔维诺和他的小说,仍旧显现出了独特卓越的气质,这便是一种带主动精神和清醒意识的抗争。卡尔维诺和他的作品洋溢着这种抗争的气质,传达着文学所特有的力量。

文本和语言意义的生成依靠的是两种关系,索绪尔称为组合和聚合,横向的逻辑承接关系乃组合,纵向的平等选择关系乃聚合。/我买了一只小狗0,句子各个语言要素间即组合关系,但为什么不是/卖0而是/买0了一只小狗?这里/卖0和/买0便是一种聚合关系。语言意义生成过程里,组合聚合共同作用,组合体现的是逻辑和推衍,聚合体现的是平等和选择,前者更近于抽象,接近理性;后者更依赖客观具体的事物,更接近感性。卡尔维诺的小说便是用聚合来对抗组合。

在5一个分成两半的子爵6里,他并没有像在其它的小说如5时间零6、5命运交错的城堡6、5假如冬夜里一个旅人6那么注重形式技巧的实验。这本看起来薄薄的普普通通的传奇(或童话)小说,内中充满的只是他浪漫的想象和朴素的叙事。然而就在这朴素中,他完成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颠覆和反抗。

任何的童话或传奇都运用夸张和比喻。5一个分成两半的子爵6也是,自愿上战场的梅达尔多子爵被土耳其人一炮轰成了两半,两半子爵陆续回了家乡,先是专门做坏事的/恶0,后是只做好事专劝人做好事的/善0。在他们的家乡,两半子爵以决然相反的行为方式给泰拉尔巴的乡亲们带来数不尽的麻烦和故事,直到他们最后决斗负伤,然后被特里劳尼大夫缝合还原。情节的夸张离奇是一种充满智慧的安排,借恶的一半子爵的口,卡尔维诺表达了他对于这一安排的寓意:/我原先是完整的,所有事物对我来说都是自然而然的,混乱的,就象空气一样无聊,我原相信看到了全部,但不过是皮毛。假如你变成自己的半身,我祝愿你,孩子,你就能够理解普通完整头脑以外的事物了。你虽然失去你自己和世界的一半,但剩下的一半将会更深刻更珍贵上千倍,,因为美、智慧、正义都仅存于被破坏之后。0[2]笔者不想就小说的寓意多加揣测,这里只对他选择的这种表达方式感兴趣,这便是大胆的夸张与合理的详细描写的结合。除去整个的情节构思之外,小说人物的刻画与情景叙述也充满了这样的夸张和离奇,比如热衷给蟋蟀看病,后来又总是和小孩子一起捉磷火做实验,给动物看病很兴奋给人看病却手脚哆嗦的特里劳尼大夫,把床搬进鸟笼子里再不出来的老阿约福子爵,故做虔诚却在祈祷时还不忘捻死一只毛毛虫的加尔维人,,比如/恶0在吊死无辜的犯人时,喜欢顺便在绞架中间吊死一只猫,再比如炮手们在烧红的炮筒里煮水萝卜,,无不夸张离奇,人物都那么滑稽可爱。还有比喻也一样的滑稽,如老子爵阿约福死在鸟笼的时候,卡尔维诺写到:/所有鸟儿都停在他的床上,像是停在海上漂浮着的一根树干上。0[2]这里所有的比喻和夸张都在呈现着一种聚合的关系。比喻夸张都在描述事物之外引入另一种事物,将一维的逻辑变成多维的想象。抽象的理性的逻辑强调了一种确定性和准确性,而感性的夸张和比喻的想象呈现的是一种多元和可能,让线变成网,让平面变成立体。而语言的本质特征之一便是它的抽象性和任意性,任意性决定了它的抽象性。讨论文学起源我们常提到原始巫术说,说/当巫术礼仪成为原始人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时,想象和现实无法截然分开。相反,二者相互交织,相互渗透0[3]。我们称之为/互渗性思维0,而且/这种思维也正是文学思维的特征0[3]。那么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思维呢?在原始巫术时代,科学理性没有这么发达,人仍保持着对自然、对非理性力量的尊重和敬畏,这种敬畏尊重的背后是混沌无边的想象,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概念和推理,那么多的确定无疑,在每一种现象的背后他们都预设了多种的可能。而世界的真正面目是什么呢,这多样的可能也许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语言和抽象思维的不好处就在于武断和自以为是地否定抹杀了这些可能。而文学正是以其独特的互渗性思维唤回人类对于自然对于世界的好奇敬畏和尊重。我们现代人便正是普遍地丧失了这种好奇敬畏和尊重,丧失了世界多样化的认识。夸张和比喻在这里只是作出了它微小却是力所能及的贡献,它们的作用在于通过展现另一种可能,从而启发开拓一种更广阔多元的可能性空间,从而实现对组合关系的打破与对聚合关系的再现。而这就是想象力的作用,一切形式和方法技巧的实验,其根基就应在此,而其目的也在此。卡尔维诺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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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小说在更高的层次上做到了这点,因为和表现异化,表现压抑、孤独、恐惧情绪的现代派文学相比,他的小说在题材的选择、语言的使用、修辞的运用上,都在表现和启发这种文学互渗性思维方面,表现了更积极主动更具鼓舞性的姿态。

这里,卡尔维诺的抗争选择的是回到文学的本源,重新唤起对于原始互渗性思维的向往。这可以说成是一种回归,但卡尔维诺并未止于此。

从叔本华的意志论到狄尔泰的生命哲学再到伯格森强调的生命之流,这种非理性思潮对理性的冲击在近现代尤其猛烈,而卡的回归同样可以在这里找到渊源,呈现聚合打破组合,呼唤互渗性思维下的想象,或多或少都让我们想起伯格森的名言:直觉高于理性。当然相对于受伯格森影响而进行创作的意识流派小说家,卡显然并没有走得那么极端。相反,这种人本主义思想只是他立足的一个平台,在此基础上,他用创作表达了自己独特的思考。而在这思考的背后,我们分明看到了他那颠覆,那种自以为是极端的人本主义的企图,这便是他的/轻0的命题。

在由后人整理的5美国讲稿6里,卡尔维诺开宗明义地探讨这个/轻0的命题。/他试图阐明,如果要为他这40年的工作下个定义,那就是为了-减轻分量.。减轻人物、城市、天体的分量,而首先是为了减轻小说的结构和语言的分量。0[4]而这种/轻0的理论的背后仍旧是他对异化世界的焦虑。/也许我不愿讲述威尼斯是害怕失去它。也许,讲述别的城市的时候,我已经在点点滴滴失去它0[1]。他觉得我们眼前这个世界是抓不住的,尤其是当我们讲述的时候。作为一种理想,我们强调人的价值和力量,而现实在这一点上却只能让我们无奈和失望,面对异化的世界,面对语言,有些东西确实是我们无能为力的,那么我们的追求和存在的价值如何实现?

轻,他说,使一切都减轻分量。

卡尔维诺通过他的小说向我们讲述:这个我们已经不再是主宰的世界是那么的混沌甚至荒唐,一切意义的生成不是必然的,不是逻辑的,而是偶然的无规律的。在5隐形的城市6之三里,卡尔维诺说:/在最意料不到的时刻,你会看见眼前出现一条裂缝,显露另外一个城市。一瞬之后它又消失了。也许关键在于知道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依什么次序和节奏;或者,只要某人为做的乐趣而做某些事,只要他的乐趣成为别人的乐趣就够了:在那样的瞬息,一切空间、高度和距离都会改变,城也会改变,变得澄澈透明如同蜻蜓。但是这一切必须显得是偶然发生的,不能过分重视,也不能想着你在进行一种假定意义的存在。0[1]只有呈现和存在而不是刻意追求,只有偶然的巧合而不是预先的假定存在,这便是这个世界和我们在这个世界里的存在方式。于是在这偶然和无规律中,汗王只需一盘棋便可以预知未来地推断整个帝国的消息,因为每一个既成的棋步都必然对应在混沌偶然中的某一点上,所以他不让威尼斯人出使了,他只要他陪自己下棋。下棋可以让汗王知道帝国的任何消息,但问题是他现在不知道自己下棋的目的:在混沌和偶然中我们失去了追寻意义的可能。但是我们失去了自己了吗?很有可能,尤其是当我们仍旧自以为是、仍旧固执的话。当然也可以避免,卡尔维诺说那就是要/轻0,这个意义上就不存在/追求0什么。去除理性的力量,但这不意味着我们放弃主动性,而是这主动性体现在了我们减轻分量的过程中。如果说人是理性的动物的话,现在卡尔维诺的/轻0便是对传统的人本体意义的消解,而这并没有否定我们的存在和存在的价值。

去除掉理性的重,我们保留了感性和直觉的轻,但后者又绝不是我们唯一和最终的凭借。我们的存在和价值依赖的是减轻重量后的自由和清醒,自由清醒是指我们承认了我们的存在和价值的实现并非只是决定于我们自己。它只存在于一种关系之中,我们自身的力量相对于这种/关系的力量0不是决定的主导的。我们一直以来的错误也许就是对自身力量的盲目崇拜。而且理解这种力量时,我们更多地认为它就是理性,理性才是我们的标志和本质属性,而忽视了一种也许是更重要的力量)))趋向于自然、趋向于和谐的感性和本能的力量。理性的产生开始也许是实现关系的力量和感性本能之间的一种调和,但是它渐渐地矫枉过正了,尤其是最重要的理性工具)))语言产生之后,它们一起把我们送上了一条不归的迷途。当初只有感性和本能的时候,它们给我们的只是混沌和原始,后来理性给了我们智慧、给了我们文明,但现在眼前便是这个文明的世界)))一个文明过度带来了异化的世界。我们不可能去后悔,相反对于我们整个人类来说,值得我们自豪的也许仍旧是理性和文明,但现在确实是应该唤回另外一种力量的时候了。卡尔维诺的/轻0便是这种对与理性相对的力量的召唤。减轻理性、逻辑和必然性的/重0,唤回感性、想象力、多元开放以及偶然性的/轻0,抛弃自以为是,回到关系中去。

参考文献:

[1]伊塔洛#卡尔维诺.隐形城市[M].广州:花城出版社,

1991,(1).

[2]伊塔洛#卡尔维诺.分成两半的子爵[M].上海:上海译文

出版社,1981.

[3]南帆.文学原理[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02.

[4]陈晓明.卡尔维诺纯文学最后的大师[EB/O L].卡尔维诺

中文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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