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时见 终生学习与比较教育

●终生学习

终生学习与比较教育

陈时见 李守福　

（广西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桂林，５４１００４；教育部比较教育研究中心，北京师范大学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所，北京，１００８７５）　

[内容提要]本文在分析终生学习内涵及特征、回顾终生教育提出经过的甚础上，重点探讨了终身学习与教育转型、终生学习与教育对策、终生学习与比较教育等论题，提出了建立学习化社会过程中比较教育的责任和使命。

[关键词]终生学习；比较教育；教育转型；教育对策

中图分类号：G720 文献识别码：A 文章编号：1003-7667(2002)07-0021-24

终生学习理念一经提出，便很快得到世界各国的普遍认同，并由此引发了一场新的教育变革。面对新世纪澎湃变革浪潮及其对教育前所未有的期望，为了促进终生学习在我国更为深入的研究，实现对终生学习的更为全面深刻的理解，进一步推进终生学习体制在我国的建设与实施，拙文将就“终生学习与教育转型”、“终生学习与教育对策”、“终生学习与比较教育”等问题作一初浅探讨。

一、终生学习的内涵及特征

伴随新世纪的到来，人类正在迈向一个崭新的知识经济时代，社会经济的发展将更加依赖知识的生产、传播与运用，知识也愈来愈成为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驱动力。同时，人们对知识的认识也不断发生变化，正日益从注重知识的传承转变为关注知识的创新与生长。这一深刻的变革无疑更加凸现了终生学习的意义。终生学习是现代社会发展的产物，因而应在全面理解现代社会基本特征的基础上，分析和把握终生学习的科学内涵。

一般含义的终生学习自古有之，至今也无处不在，所谓“活到老学到老”就表达了一般含义的终生学习，是一种个体的、自发的和非制度性的终生学习，具有一种自然属性。特定含义的终生学习是自20世纪60年代以后才开始出现的，它产生于社会发展的特殊时代背景：科学技术突飞猛进，日益成为“直接生产力”和“第一生产力”，由此成为引发终生学习的根本动力；市场经济和经济全球化带来了流动性、变换性和效率的最大化，要求有符合全球市场经济需要的教育制度相适应，成为终生学习的机制性根由；成人教育、职业教育的发展成为传统学校教育向终生教育发展的一种新型教育制度，反映了终生学习的客观实践需要；基础教育的迅速普及和高等教育的大众化，促成了教育自身的发展；现代科技手段在教育上的应用以及教育信息化的发展，不仅对终生学习提

作者简介：陈时见（1964- ），男，重庆梁平人，广西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院长，教授；李守福（1948- ），男，吉林德惠人，教育部比较教育研究中心，北京师范大学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所所长，教授，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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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新的要求，而且为终生学习提供了可能。总之，20世纪60年代以后，前所未有的社会变革要求对传统教育理念与模式从根本上进行改造，代之以基于全新知识观、人才观、教育观、学习观的新教育模式，进而催生了终生教育和终生学习这场革命。

终生学习是让个人在飞速发展的社会中，不仅能适应环境的变迁，更重要的是个人的能力得到新发展和自我实现。因而，终生学习具有自主性、整体性、开放性和全面性等特征。自主性就是要高扬学习者的主体性，强调学习是贯穿个人一生的活动，需要学习者的积极参与，因此，终生学习注重培养学生自我学习的能力、探索和发现问题及时解决问题的能力。整体性就是要使所有形式的教育相互支持和相互衔接，不仅把学前教育、基础教育、高等教育、成人教育、老年教育等各个阶段的教育整合起来，而且要把学校教育、家庭教育和社会教育，正规教育与非正规教育有机地整合起来，使所有的教育既相互联系又相互促进，以开掘尽可能多的学习机会；开放性就是要突破学校这一相对封闭的教育场所，使学习者能够根据个人的需要及特点灵活地进行选择，使学习的方式呈现立体化与多元化。全面性就是要关注人的全面发展，不仅要注重知识的传递，也要注重情感、人格的培育，还要注重身体的发展，将体力、智力、伦理、情绪各方面的因素综合起来，实现知识、能力、情意的统一。也就是说，终生学习从时间上是持续一生的，从形态上包括了正规的和非正规的情境，从方式上强调自我导向，从结果上强调个体的自我实现。

终生学习是对工业社会以来学校教育制度的反思，对现代化进程的反思，其内容是与时代特点相联系的，不是个别的和自发的，是新社会发展的一种精神力量。终生学习的意义不仅在于它能够提高人口的素质、开发人力资源，成为促进社会发展的基础，更在于它在促进社会发展的过程中也促进人自身的发展，实现人与社会发展的统一，从而确保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因此，终生学习具有社会性、人文性和可持续发展性，社会性是终生学习的社会属性，人文性是终生学习追求的终级目标，可持续发展性既与人文性密不可分，又是终生学习社会功能的体现。

二、终生学习与教育转型

终生学习作为一种教育理念提出以后，传统的教育体制与教育模式已不能适应终生学习的要求，终生学习对教育转型提出了迫切的需要。终生学习对教育转型提出了哪些方面的要求，要求教育如何转型才能适应终生学习，教育转型过程中如何克服不可避免的一些冲突等等问题，也是人们关注的焦点。

人类文明正处于转型时期，经济发展越来越倾向对知识的依赖，教育也就从社会边缘状态进入社会中心，因此，传统的以学校教育为中心的时代正在走向终结，人类社会正在进入一个以终生学习为标志的“后教育时代”。终生学习对教育的改造表现为：将改变以学校为中心的教育改革发展和思维模式，真正探索和建立起后工业时代的教育；将改变传统的教育行政系统，建立起能够统管终生学习的组织运作行政架构；将要求重新审视各级各类教育的职能，确立学校教育为人的生命可持续发展奠定基础的价值取向，形成有助于人的可持续发展和学习的教育制度。

从学校教育中的教育空间、教育时间和教育主体三个方面进行思考，形成制度化学校教育体系的再生产机能，包含学校、教育、学习三重结构性机能：学校为具有“教育空间”属性的制度化产物；教育为具有“教育时间”属性的时间系列化的规制；学习为表现“教育主体”行为方式的教育过程中的活动样式。过去的学校化教育将人的一生分为就学时间和就业时间，把学生束缚在机械性规定了的学校时间的框架内，使本来的教育结构性机能变得残缺不全，而终生学习则解除了学校教育的时间性规制，使人的教育在纵向垂直系统（人的一生）和横向水平系统（一切教育活动）中重整、重组的同时，谋求教育机能的恢复和扩大。

终生学习也要求基础教育进行转型。在终生学习的视野下，学校的功能应由“选拔”向“发展”转变；教育的内容由“硬知识”向“软知识”转变；教师的职责由“传授”向“指引”转变；学生的责任由“要学”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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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转变。在人类进入数字化时代的今天，信息技术的发展使终生学习成为一种可能现实，它带来新契机的同时也带来了教育中的文化因素可能被摒弃等方面的危机，因而高等教育在迎接挑战过程中就必须考虑如何克服这一难题。同时，高等教育还必须考虑个体的综合发展，满足个人的发展需求，使之更为个性化。

推行终生学习不应局限于学校教育的框架中，而应以广阔的视野来思考与构建终生学习体系。终生学习背景下的教育转型应该是全方位的，包括教育观念、教育制度、教育形式、教育内容、教育手段、教育评价等多方面的转变，不仅涉及教育实践、教育模式的转型，还涉及教育教学思想的转型。转型意味着建立终生学习体系，但并不是要废除现行所有的学校体制和内容方法，而是要重新审视教育，对现行教育思想和教育实践进行全面深刻的反思，在反思的基础上进行合理的重建。

三、终生学习与教育政策

终生学习不仅是一种理念，一种思想，而且是一种教育实践。在终生学习的实践中，国家的教育政策起着非常重要的引导和促进作用。

实现学习化社会的关键是为个人和社会提供资源保障，使个人和社会有可能利用这些资源来计划和运营自己的学习。在这个构建中，教师问题又显得十分重要。因为教师既是终生学习的对象，又是终生学习的资源，更是终生学习的榜样。长期以来教师实际上扮演了一个知识传递者的角色，没有赋予其专业化的要求，因而教师也就丧失甚至放弃了学习权利。要改变这一现状，促进教师持续不断地进行自主性学习，就必须使教师形成一种观念，即终生学习是教师职业的生存权利。因为知识是教师的从业资本，教师作为社会人的本质是知识人，特别是在知识时代，终生学习必将成为教师生存的重要内容。这样就必须把教师培训观转变为教师学习观，使教师由被训练的对象变为学习的主体，而且教师的学习应该得到国家和政府的鼓励，尤其是应得到政策的支持。

教师是建构学习化社会的重要人才资源，因而，加强师资培育，普遍提高教师的素质与能力，是一项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根本任务。在终生教育思想的影响下，世界各国的职后教师教育发生了重大变化，尤其是在制度建设、法制建设、内容形式、环境手段等方面，都呈现出崭新的特征。这应该是我国在制定有关政策过程中予以认真考虑的。当前我国教师培训内容和形式在很大程度上脱离了我国中小学教师的教育实践，许多教材仅仅是师范院校教材的缩减本，培训方式基本上沿袭了传统的讲解式，不仅不能调动广大教师的积极性，而且没有取得应该取得的实际效果。因此，我们必须对当前的教师职后教育的状况进行实地调查，分析研究教师的身心发展规律与学习的特殊规律，考虑不同年龄阶段、不同地区、不同类型学校教师的不同需要，同时借鉴国外所取得的有益经验制定合理的政策，进一步促进我国教师教育的发展，全面提升教师的素质，为我国终生学习的实施提供稳定而高质量的人力资源。

尽管终生学习涉及到各级教育，但与高等教育的关系更为密切，因此高等教育也面临如何适应终生学习的要求进行改革的问题。近二十年来世界高等教育的发展主要集中于大众化和普及化两个方面，其他诸如私有化、产业化等都是在这一过程中出现的。与国外的发展相比，我国高等教育向非适龄社会成年人开放的程度还远远不够。因此，近年来我国高等教育的改革措施虽具有积极意义但成效还不大。在高等教育质量的评价问题上，由于大众化高等教育本身就是强调多样化的，因而应该有多样化的质量评估体系，不能用单一的标准评估所有的高等教育机构。同时决策的民主化是建立良性的高等教育运行机制的重要保证。

政府在教育政策的制定与实施过程中起着重要的作用。政府是终生学习实践的起始因素和起始动力，依靠政府的推动才能有效地推进终生学习体系构建的进程。政策的制定应建立在对现状进行深入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建立在广泛听取相关研究学者意见的基础上。政府在制定政策的过程中，不仅要有一种开放的视野，有一种实践取向，还要对相关的理论研究给予政策上的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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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终生学习与比较教育

比较教育的作用和研究的方法论一直是诸多学者所关注的问题之一。比较教育的作用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研究外国，思考本国。也就是吸收和借鉴国外的先进经验以不断改进和完善本国的教育，避免或者少走弯路。在终生学习方面也是如此，也要尽可能吸收国外的经验。但借鉴的前提是首先明了我国终生学习的基本状况及其制约因素，必须考虑我国社会发展特别是生产发展极不平衡的因素，针对不同情况采取相应的方式和途径。比较教育研究的方法应该重视哲学转向对自身建设的深刻影响，逐步从单纯的认识论转向对理解的重视、对现实教育生活世界的重视。比较教育研究主体应当走向实践并与实践者结成合作伙伴关系。在这种哲学理念支持下对终生学习的理解就应当既从长度又从宽度去理解。从长度方面就是要从一个人一生需要不间断的学习去理解，从宽度上就是要整合一切有关人的发展资源、终生学习的要素，建立起学习化社会。因此，比较教育的历史使命就是提供和借鉴国外经验，探讨我国终生学习体系的构建，使终生学习的观念制度化，其核心是文化的融合。

从比较研究的视角来看，终生教育与终生学习具有不同的时代内涵和特征。终生教育强调国家对人力资本的开发和利用，更倾向于社会、国家和教师本位，而终生学习更倾向于改善个体生命质量的个体行动，更强调学习者的主体地位。因而，在理解终生学习时就必须充分考虑个体价值与社会价值的统一。同时，终生学习是现代人超越传统人的被动生存状态而提升生命质量、改善生活水平的基本方式和途径，是现代人满足现代生产的工具性要求的基础上，自主全面地占有自己本质的完整存在形态。所以，终生学习价值观的基础是高境界的人本关怀和人、自然、社会的内在统一性，是人作为物质实体和精神实体的统一。

特别是我国加入WTO后，进一步凸现了人才培养问题的重要性。现有的教育观念和现行的教育模式受到激烈的挑战，这无疑是影响未来教育包括终生学习在内的极为重要的因素。由于WTO开启了一个全球化的新时代，是一个需要世界视野的时代，而比较教育完全可以提供一个丰富而广阔的学科视角和国际视野。因此，面对经济全球化对教育的冲击，比较教育理应担负起历史责任，一方面要广泛开展国际教育的理解、交流与合作，开拓教育发展的国际视野，提供国际教育发展的相关信息、国际教育变革的有益经验和国际教育合作的有效方式，另一方面要加强我国比较教育学科的自身建设，普及比较教育的知识和研究方法，提高我国比较教育的研究水平，以更好地推进终生学习在我国的有效实施，更好地服务于我国教育现代化和民族振兴。

为使比较教育能够在我国终生学习体系建构中发挥出应有的作用，首先要转变观念，拓宽视野。要从经济全球化的视角出发，认真探讨影响或阻碍终生学习体系建设的主要因素。终生学习体系的建设是一个长期的巨大的社会系统工程，涉及面广，十分复杂。这就要求我们比较教育学者必须转变自己的观念，深入我国的教育实际，找出问题的结症之所在，依此作为研究的出发点。从某种意义上讲，多数比较教育工作者对我国教育了解或理解得还不够深入。所以，要充分发挥出比较教育的作用，首先就必须贴近我国教育实际。也只有这样，才能做到研究国外，思考中国，为中国教育发展服务。

其次，要改变传统的研究模式，开展跨学科、多方位的联合攻关。迄今为止，我们比较习惯或经常采用的比较教育研究模式多是从我国教育领域的某一个问题出发，同研究对象国的相关领域进行比较研究，寻找解决问题的答案或为问题的解决提供参考或思路。但时至今日，在信息时代的今天，这种传统的研究模式已经越来越不能适应社会发展，特别是建设终生学习体制的需要，因为这种就问题论问题的研究模式不仅无法从根本上解决所要解决的问题，且又缺乏同终生学习理念与实践的联系。所以，我们在转变观念的同时，还必须考虑研究模式的转变。最后，努力打造一支能够适应时代发展需要的高水平的比较教育科研队伍。终生学习体系的建立为比较教育学科发展提供了更加广阔的空间，也为比较教育科研队伍建设提供了很好的机遇。目前我们应该积极创造条件，努力增加比较教育学科的硕士点和博士点，为扩大比较教育研究队伍奠定坚实的基础，同时还要努力加强比较教育学科的建设，这其中既包括提升现有研究人员队伍的理论水平，也包括加强学科自身理论与方法的研究。总之，为了迎接终生学习时代的到来，比较教育学者应该意识到自己的责任和使命，并为之做出应有的贡献。

本文责编：郑富兴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