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晚期小说中的男女关系_许子东

张爱玲晚期小说中的男女关系_许子东
张爱玲晚期小说中的男女关系_许子东

放在文学史上看,我以为《小团圆》至少有三层意义。

一是确立了张爱玲的晚期风格。以前张爱玲研究,通常只看到她上海时期《传奇》的典型张氏风格和到香港后获得美新处资助写作《秧歌》、《赤地之恋》的文风转变——由流动华丽转向平淡含蓄,从都市情欲到乡村苦难。到美国以后张爱玲英文创作并不顺心(英文小说The Fall of Pagoda,The Book of Change一直找不到出版社,《金锁记》双语改写多次,影响仍不如上海初版)。电影《色,戒》使这个晚年的短篇重新引起关注,加上涉及同性恋的中篇小说《同学少年都不贱》以及更重要的《小团圆》,张爱玲的晚年风格及其与早期传奇的比较,便成为很有文学和学术意义的话题。

还是一贯的琐碎细节,但文字华丽有了节制,瘦劲枯涩,人文俱老。五十多岁的女人回忆二十多岁的初恋及床戏,“物化苍凉”的意象仍是她的招牌。还是有局限的第三人称,常常省略主语,故意混淆叙述者的视角和人物的观点,叙述方法则从顺时序变为意识流。最重要的是故事,由“爱情战争”到乡村悲剧再到纯粹个人往事,这种转化轨迹,也是我想说的第二层意义:《小团圆》为中国文学的自传体小说增加了新的一章。

仅在现代文学的时段里,自传体文学至少有三类。

一是极端主张“一切作品都是作家的自叙体”的郁达夫。郁达夫有意在《沉沦》、《茑萝行》等作品中坦露自己,又在《日记九种》或《我的自传》中从事无意识的创作。他的自叙体既是私人心理的忏悔,同时又具有社会时代意义——“公”、“私”两者孰更重要,郁达夫自己以及五四文学读者群的看法,不仅有犹疑,也有改变。在初版的《〈沉沦〉自序》里,郁达夫说《沉沦》是“描写着一个病的青年的心理,也可以说是青年忧郁病(Hypochondria)的解剖,里边也带叙着现代人的苦闷——便是性的要求与灵肉的冲突……”可是到1932年的《忏余独白》,在民族危机上升、文坛潮流也渐趋左倾的背景下,他又评论《沉沦》是“眼看到的故国的陆沉,身受到的异乡的屈辱”,使他失望之极,于是,他“象初丧了夫主的少妇一般,发出了毫无气力,毫无勇毅,哀哀切切的悲鸣”。十余年间,两种对作品的自我诠释,从表现“青年忧郁病”、“灵肉冲突”(五四初期),到“故国陆沉”、“异乡屈辱”等民族主义符号,《沉沦》的意义,也经历了从性(启蒙)到民族(救亡)的主题演化。可见“自传体文学”在五四时期不仅有“公”、“私”兼顾的两面性,还有一个从“私”向”公”的认同(或被迫认同)的过程。

第二种“自传体文学”是从一开始就明确有意地以“私”写“公”,如巴金的《家》、《春》、《秋》。虽然作家明言觉新与他长兄悲剧相似,长兄自杀是他创作的动力,但实际上,巴金的个人家事从一开始就是社会缩影、时代象征。原型的梅表妹在与大哥恋爱不成后嫁人,养得胖胖的,有好几个孩子。小说里的梅却因礼教扼杀爱情郁闷而病死。事实中的丫鬟的确被逼为妾,却果真入了“豪门”,并没像鸣凤一般投湖自尽以唱响反封建的主题。后来如杨沫的《青春之歌》等,也都属于这一种以个人经历写时代风云的“自传体文学”。

第三种“自传体文学”出现在40年代后,如钱钟书《围城》,又有一个由社会转向私人的倾向。《小团圆》显然沿着《围城》方向继续往极端发展。小说写于1975年,但与

张爱玲晚期小说中的男女关系

许子东

内容提要 《小团圆》代表了张爱玲的晚期风格,也发展了中国现代文学的自传体传统,

尤其在男女关系和母女关系的描写上有突破。有评论说作品写“女主人公不顾一切爱上

显然不该爱的男人”。本文将分析:为什么男主角“显然不该爱”?为什么女人会爱上“不

该爱”之人,是否真的“不顾一切”?以及究竟什么是“应该”的“爱”——爱的文化、政治、

经济、身体及情感条件。《小团圆》非常注重身体、世俗层面的细节、生理和动作,又特

别强调爱情的非理性与无目的,在某种意义上连接了《海上花》的传统伦理精神与今天

中国的现实道德困境。“爱上你的敌人”或“敌视你的亲人”,是张氏晚期小说的基本主题。

文学评论 2011年第2期

当时中国的时代、美国的环境亳无关系。宋淇在信中好意劝作家将邵之雍改成间谍并帮助设计情节,其实作为好友他也没明白,对张爱玲来说不写自己隐藏私密真情,《小团圆》就没有意义了!虽然自传体文学一向以为私事入文即为公,但像《小团园》(还有英文小说《雷锋塔》、《易经》等)那样“目中无人”(既不怎么考虑时代,也不大顾及读者)老是回述自己同一段往事,其自信心还是令人注目。“我写《小团圆》并不是为了发泄出气,我一直认为最好的材料是你最深知的材料……”张爱玲不厌其烦地叙述她个人少年在上海、青年在港大的细碎往事,与她同时期翻译吴语版的《海上花》,又孜孜不倦地考证《红楼梦》有关。从“自叙传”的角度看,“上海阶段”写的是作家自己“深知的材料”(一个并无恋爱经验的女人写男女关系,至少是作家自以为“深知的材料”),但作家当时让自己并不直接现身于故事之中。“香港阶段”是获资助照提纲写自已不熟悉的红色土地,虽提早三十年开“伤痕文学”先河却也给作家自己深刻的“主题先行”教训(尤其是写《赤地之恋》的过程),使作家在她中年至晚期的“美国阶段”痛下决心,只写自己,撕肝裂肺,不厌其烦,而且基本上,只写男女关系与母女关系。偶尔,“革命加恋爱”(《色戒》),便将历史戏剧解构颠覆得惊心动魄。

《小团圆》自传色彩再浓,归根到底这是一部独立的作品。九莉、蕊秋、邵之雍,首先是小说人物,然后才是张爱玲生平研究的参考资料。所以第三,《小团圆》的文学史意义,还在于作品分析了20世纪中国文学中十分罕见的两个有关“爱情”和“母爱”的复杂个案。这些人伦关系虽然奇特甚至“畸形”,却在某种意义上连接了《海上花》的传统伦理精神与今天中国的现实道德困境。母亲蕊秋和男人邵之雍,女主角九莉一生两个梦魇之间的对应关系,也是这部看似松散的小说的内在艺术结构。在怎么处理母女关系,和如何刻画男女关系这两方面,《小团圆》达到了现代文学的一个高峰。

黄锦树用一句话精辟概括《小团圆》中的男女关系,这“爱情故事”论证了“女主角何以不惜一切爱上显然不该爱的人”。

这个评论带出了至少三个问题:第一,为什么男主人公是个“显然不该爱的人”?第二,女主角何以不惜一切去爱男主角?第三,究竟什么是《小团圆》及张爱玲晚期其他小说中的“爱”?

很多现代作家都写过不同的男女关系。第一种最常见模式是男女主角相爱,但在社会压力之下,男人敏感却软弱(《伤逝》中的涓生),正直却无力(《日出》中的方达生),或穷困多虑(郁达夫《春风沉醉的晚上》),或犹豫不决(《边城》中的傩送),或忙于革命(《家》中的觉慧)……总之,

女主角一往情深,最后却得不到这个“显然该爱”的男人。

第二种模式是男人开始吸引女主角,但因为某个原因(下面会讨论,通常是政治原因),女主角最后抛弃他们(丁玲《莎菲女士日记》中女主角在Kiss以后丢开凌吉士,茅盾《创造》中太太离家,留言给丈夫:我先走了,追上来,否则不等了)。

第三种模式是女人爱了很久甚至结了婚,仍不清楚这个男人是否“该爱”(如老舍《骆驼祥子》虎妞对祥子,如钱钟书《围城》中孙柔嘉对方鸿渐……)

总之,象范柳原这样既“应该被爱”又确实能与女主角相爱的“爱情童话”已经罕见,如邵之雍般“显然不该爱”却仍得女人一往情深的男女关系更是另类,令人费解。

要分析为什么邵之雍“显然不该爱”,我们不妨先看其他现代文学名著中这些为女主角所爱(或曾经所爱)的男主人公形象,究竟他们为什么“被爱”?

首先,上面提及的现代文学中为女人所爱的男主角,十之八九都是有才华的知识分子,如涓生、于质夫、觉慧、君实、方达生、方鸿渐,等等,丁玲笔下的凌吉士也是南洋侨生,范柳原虽是商人,却也爱读《诗经》,“执子之手”云云。中国现代文学很少描写书生以外的男人(商人、工人、小贩、农夫、军人等)如何谈恋爱。这种不全面“反映现实”的文学现象在中国长期存在,可有多种解释角度:如文人视角的“自我慰问”,读者“才子佳人”传统情趣的需求,作家借男女关系隐喻知识分子对大众的启蒙愿望及困境,等等。

名作中男主角若不是读书人身份,如《边城》中的二佬傩送,却也都比喜欢他的女主角翠翠更有文化。《骆驼祥子》稍有点例外,但也曾经比其他旁人更有道德追求,而且在人生道路一接近文化人曹先生便走正道,反之便堕落。总之,现代文学中男人应该被爱的第一个条件便是“有文化”,“有才”──邵之雍显然充分符合这个条件。

但文化人通常有政治倾向。仍以上面所列现代文学作品的男主角为例,真正值得女主角去爱的,大都政治立场进步,追求民主和新思潮,如觉慧、涓生、于质夫、方达生,或至少有正义感,如方鸿渐、范柳原、傩送。前面讨论的女性pass男人的模式,茅盾笔下想“创造”妻子最后反对娴娴投身妇女运动的丈夫君实,和丁玲笔下热衷资产阶级趣味的凌吉士,便都是因为他们政治倾向不够进步而最后被女主角抛弃(更明显的例子是杨沫后来在《青春之歌》中放弃想走学者道路不肯革命的余永泽)。祥子则是由正直转向走狗的一个反面教材。看来,男人应该被爱的第二条件是“进步”──邵之雍身为汉奸官员,显然不符合这个条件。这是黄锦树所言“显然不该爱”的一个重要依据。

爱情不能只靠文化和政治支撑。经济因素在很多现代文学作品中表面不是“爱”的理由,其实一直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有钱或不保证爱情成功(《创造》),缺钱却足以导致爱情失败(《伤逝》)。金钱在巴金、丁玲笔下造成爱情

张爱玲晚期小说中的男女关系

鸿沟(《家》、《莎菲女士的日记》),财富在沈从文、张爱玲的故事里是又构成爱情的无声基础(《边城》、《倾城之恋》)。《春风沈醉的晚上》里女工陈二妹之所以对落泊文人刮目相看,不仅因为男主角看书文雅,也因为她以为他的翻译,轻易能赚“五块钱”稿费,“这样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多做几个?”《日出》里陈白露之所以拒绝有才华、政治进步的方达生,原因就是经济上“你养不起我”。祥子和虎妞的关系也证明女人若比男主角有钱,则是爱情故事的不稳定因素。祥子与虎妞的悲剧也从反面证明经济因素对爱情故事男主公十分重要——于是我们明白《小团圆》中邵之雍送给九莉一箱钱的重要性:这个细节将胡兰成“惯吃软饭”的形象打造成小说里颇肯为女人花钱的男主角(依据不同价值观,可解读为有“责任感”或“包二奶”)。

男性主角为女人所爱的另一因素应是形象、风度和身体,而在大部份现代小说中,这个因素常常被淡化忽视——这个文学现象却不应该被我们忽视。《伤逝》完全不描写涓生的外表,于质夫、方达生、觉慧、君实甚至方鸿渐等似乎也都不是因为男性特征而引起女主角们的爱慕。与男作家只注重男人视角不描写男性身体(忽视女性角度)形成对照,在女作家笔下,莎菲对凌吉士的外表十分痴迷,用想要糖果的态度,去看男主角的嘴唇。范柳原虽“粗枝大叶”,却也不失风度──而《小团圆》写这个“显然不该爱”的男人,不仅眉目清秀,而且还有“狮子老虎掸苍蝇的尾巴,包着绒布的警棍”(香港皇冠出版社2009年版,第174页。以下《小团圆》引文,除非特别注明,均引自同一版本,只注页码)。和“兽在幽暗的岩洞里的一线黄泉就饮”(240页)等形体表现。从女性感官出发的写男性形体及动作,无论文字的细节还是意象的具体,均对诸如“五四”男性作家如郁达夫《沉沦》中的沐浴女体及穆时英咏叹的抽象“白金女体塑象”形成对照与挑战。

在文化、政治、金钱和身体等因素之外,爱情当中更重要的一个条件当然就是情感专一。在涓生、方达生、君实、方鸿渐、乃至车夫祥子等男人考虑“爱”及婚姻的时候,“专一”是现代爱情观(西方先进文化?)不言而喻的先决条件。在觉慧、傩送等阶级地位不对等的爱情中,承诺比较会有变数,但男主角主观上(至少当时)也似乎没有妻妾成群的理想。范柳原在小说里则经历了一个满足女性梦想的被改造过程:从花花公子到“执子之手”的丈夫。凌吉士在女主角看来,则是无法改造,无可救药,故弃之亦不足惜。显然,在大部份现代爱情小说中,男主人公的正面形象与其情感专一程度成正比——《小团圆》则提供了一个罕见的反面样本。

综上所述,政治倾向和情感不专一,是邵之雍被评论家认为“显然不该爱”的两个主要原因。与此同时,“太有才了”、“一箱钱”和“眉眼很英秀”(163页),显然就是这个男人的“强项”了。女主角其实并没有“不惜一切”,而是不惜忽视或挑战这个“显然不该爱的人”的政治立场和

情感观念──事实上,对前者,女人可以忽视、妥协;对后者,却只要斗争到底,代价惨重,“女人总是要把命拼上去的”(177页)。

《小团圆》从第四章到第十章,完整记录一场男女爱情战争的全过程,浓缩了张爱玲其他作品中各种爱情主题和情节。这场“男女战争”大致有三个阶段:一是冲动、幸福阶段(在香港皇冠版的《小团圆》里,大致从163页初识、初吻到176页“她也有点感觉到他所谓结婚是另一回事”因而跳入纽约堕胎意识流),二是纠缠、忍让过程(从180页到大约261页战争结束之雍逃亡),三是愤怒摊牌结局(从262页千里寻夫直到小说结尾)。不过在分析这“爱情战争”三阶段之前,有必要先看双方“战前”各自的“兵力准备”(恋爱观、经验与决心)。

邵之雍是小说人物,但张爱玲在给宋淇信中明言是写胡兰成,颇有赶着为自已的灵魂经验身体历史留下记录的意思。在这个意义上,胡张关系也可作为我们分析邵之雍、九莉关系的一个参考。胡兰成有自传《今生今世》,后人也从中发现其中很多虚构创作成分。我注意到胡兰成碰到他喜欢的女人,总先是甜言美誉,接着马上谈结婚,然后用女人钱,还有将旧情事向新恋人坦白公开(简称“胡四招”)。胡形容“张爱玲的顶天立地,世界都要起六种震动”。“我常时以为很懂得了什么叫惊艳,遇到真事,却艳不是那艳法,惊不是那惊法”(《今生今世》,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44页,下同)。还有,“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159页),也是名句。但胡的甜言美誉并非只给张爱玲,数月后武汉看到小周护士,“声音的华丽只觉一片艳阳,她的人就象江边新湿的沙滩,踏一脚都印得出水来”(181页)。“她的流泪使我只觉得艳,她是苦亦苦得如火如荼,艳得激烈”(186页)。后来对陪他回乡的寡妇范秀美,胡也是大篇的赞颂,“她其实是个亮烈人,从端正里出来温柔安祥,立着如花枝微微倾斜,自然有千姣百媚”(214页)。“只觉她的言语即是国色天香。她的人蕴藉,是明亮无亏蚀,却自然有光阴徘徊。她的含蓄,宁是一种无保留的恣意,却自然不谒不尽,她的身世呵,一似那开不尽春花春柳媚前川,听不尽杜鹃啼红水潺谖,历不尽人语秋千深深院,呀,望不尽的门外天涯道路,倚不尽的楼前十二阑干”(227页)……虽是这些言词是事后回忆,当初也总有操练实习。在说女人好话以后,第二招是马上提议“结婚”。在上海与张爱玲有一纸婚书,在武汉与小周也迅速成亲。后来逃难范女士下乡一路照顾他,《今生今世》里这样写的,“十二月八日到丽水,我们遂结为夫妇之好。这在我是因感激,男女感激,至终是惟有以身相许……(233页)”这“以身相许”说,也算颠覆男性中心主义语言习惯。第三招是花女人钱:一讲婚姻,再花女人钱,女人觉得你把她当自己人。在武汉找小周后,回沪跟张爱玲怎么解释呢?说我是客己待人,咱们俩是自己人,她是外人,客人,我当然要照顾她了。而当小周问他要办婚礼仪式时,他说

文学评论 2011年第2期

我张爱玲那边还没办仪式呢?不能先跟你办。后来日本投降他要逃难,就把小周叫过去,说你等着。中国古代夫妻,男的逃难出去十年、二十年,女的在家里等着,常有的事。小周还真等着,还为他坐过牢。最后第四招是坦白。前三招所以成功,也因为第四招:跟眼前女人,详述之前艳史,绝不隐瞒,也不偷偷摸摸,且不说其他女人缺点。这点胡兰成与众不同。他说以前花好桃好,当然,你现在更好。为什么女的都信呢?那是另一个问题。

胡兰成晚年回忆情史,骄傲多于忏悔,背后自有他有关中国人家庭婚姻爱情的一套理论支撑。而在张爱玲这边,《小团圆》也借女主角之口多处声明她的恋爱观,一是“她不喜欢象她的人,尤其是男人”(162页)。二是“她一向怀疑漂亮的男人”。“漂亮的男人……往往有许多弯弯扭扭拐拐角角心理不正常的地方”(311页)。三是“她一直觉得只有无目的的爱才是真的”(165页)。四是作家和她很多小说女主人公一样,有结婚情意结。在遇见男主角前,九莉和作家一样,二十多岁,“写爱情故事,但从来没有恋爱过”。虽然能透彻描写了乔琪乔、佟振保、范柳原等风流男性的复杂心理,但演习毕竟不同于实战。

在这部总共325页的长篇小说中,男主角直到第163页(正好过了半场)才出现。第一段关于这男人的文字是女主角和女友的一段闲谈:

“有人在杂志上写了篇批评,说我好。是个汪政府的官。昨天编辑又来了封信,说他关进监牢了。”她

笑着告诉比比,作为这时代的笑话。

仅隔了数行,就写男主角放出来后来看她,“穿着旧黑大衣,眉眼很英秀……像个职业志士”。“楚娣第一次见面便笑道:‘太太一块来了没有?’九莉立刻笑了。中国人过了一个年纪全都有太太,还用得着三姑提醒她?也提得太明显了点。之雍一面答应着也笑了。”

以上文字出现在同一页上。初次见面几句话,便已经涉及我们上面列举的男人“五项基本条件”中的四项:

1.“写了篇批评,说我好”──文化人,有才,

且崇拜女主角;

2.“汪政府的官”──政治身份有问题,但坐监

受迫害,象职业志士;

3.“眉眼很英秀”,“去后楚娣道:‘他的眼睛倒是

非常亮。’”──身体形象方面有魅力;

4.有太太──一夫多妻的麻烦。

爱情故事,通常神化“一见钟情”,渲染一见面最初神奇的感觉。诡异另类如《小团圆》亦不例外,只是在这可能是非理性、无目的的最初感觉之中,日后要长期面对的绝大部分基本问题却也在无意识中被瞬间浓缩包含了。即便张爱玲不是,至少九莉是。

次日起,男人就“天天来”了,女主角描写男人的侧面是“背着亮坐在斜对面的沙发椅上,瘦削的面颊,眼窝里略有些憔悴的阴影,弓形的嘴唇,边上有棱”。《小团圆》

前半部写了很多九莉的心理、行为、感受,却很少写她的外形,直到男人登场,才出现女主角的自己的形体画象——女人需要“他者”的存在为“镜”:“九莉戴着淡黄边眼镜,鲜荔枝一样半透明的清水脸,只搽着桃红唇膏,半鬈的头发蛛丝一样细而不黑,无力的堆在肩上,穿着件喇叭袖孔雀蓝宁绸棉袍”(164页)。外貌的互相欣赏后面,其实是不同逆境中的文人的互相崇拜。胡兰成对张爱玲的最早的“吹捧”,至今看来亦有学术分量。而九莉也承认:“她崇拜他……他走后一烟灰盘的烟蒂,她都拣了起来,收在一只旧信封里”(165页)。这个颇可以满足男人自恋的细节并没有记载于《今生今世》,看来是九莉而非张爱玲所为——又一次证实这个“爱情故事”与胡张恋史实之间的细微却重要的分别。下一页,认识数日后两人说话已涉及钱的重要性(另一“爱情基本条件”)。邵要九莉取下眼镜,第一次接吻,“九莉想到:‘这个人是真爱我的。’”(但并没有立刻解释具体理由。邵的kiss有木塞味,瞬间生理感觉并不迷人。在后来的短篇《色戒》里,女人也有这一闪念,且伴有“头上轰地一声响”,直接动因是男人送给她一粒连太太都不送的钻石)接吻以后不久男人马上说:“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胡四招之二)女主角回答很直接:

“你太太呢?”

他有没有略顿一顿?“我可以离婚。”

那该要多少钱?(168页)

中间这个问号耐人寻味,说明女人当时及事后都不肯定男人是否在说真话。

这段男女关系从一开始就面对主要矛盾,不过从那以后,故事就不再快速推进,而更多只是重复回旋——像张爱玲的创作历程。

女主角在政治上能够接受一个“汪政府的官”(和其他现代文学女主角的选择很不相同),大致有三个原因。一是九莉对邵的政治理论可以求同存异。存疑反对部分是汪派主张,

“‘和平运动’的理论不便太实际,也只好讲拗理”(166页)。在后来的文学史叙述中,当时的政治进步几乎等同于“左倾”。但实际上,陈公博、周佛海也曾参加共产党。胡兰成也说自己在广西教书时期曾“专门研究马克思主义”且“敬服托派”。所以九莉觉得邵有“左派作风”且“人人有饭吃”的理想亦无不妥,这就有了求同的基础。女主角在政治态度方面也承认自己不合潮流:她一向以为“国家主义是二十世纪的一个普遍的宗教。她不信教”(64页)。小说后来描写全民庆祝抗战胜利时,九莉觉得自己“泥足”于世(251页)。

第二,初识男人时他在监狱,受迫害形象易遭人同情(羊为什么爱上狼,因为狼受了伤)。后来小说也描写邵之雍热心援救左派作家荀桦,荀桦战后反而企图调戏九莉,视她为“汉奸妻”(荀桦或有原型,待考)。换言之,在《小团圆》里女主角认为,政治立场“反动”(反社会潮流而动)并不必然等同于道德品格低下。

张爱玲晚期小说中的男女关系

第三,《小团圆》渗透这样一种价值观,尤其在男女关系中,个人情感视角比社会政治背景更重要。“比比也说身边的事比世界大事要紧,因为画图远近大小的比例,窗台上的瓶花比窗外的群众场面大”(51页)。比比的原型是张爱玲的知音、好友炎樱,“也说”意思是女主角亦持同样看法——这是张爱玲一生信奉的艺术原则,香港時期有点因政治处境而动摇,晚年更坚持到极端的方向:《小团圆》描写九莉听到日军轰炸香港心中竟暗喜——只因可以逃避考試(55页)。直到安竹斯教授被炸死,才向上天祷告:“你待我太好了,其实停止考试就行了,不用把老师也杀掉”(67页)。既然窗台瓶花比窗外政治更大,那心上人的接吻自然也比他背后的政治身份更重要。甚至日军投降前九莉还希望战事再延长一会,只为她和她的男人可以多待一会……

政治立场不是爱情的障碍,但“情感不专一”却是更严重的问题,其严重性,是自以为与众不同的男女文人情人估计不足的。

曾有一段短暂的金色时光:

他注视了她一会之后吻她。两只孔雀蓝袍袖软弱的溜上他肩膀,围在他颈项上。

时间变得悠长,无穷无尽,是个金色的沙漠,浩浩荡荡一无所有,只有嘹亮的音乐,过去未来重门洞

开……这一段时间与生命里无论什么别的事都不一

样,因此与任何别的事都不相干?(171页)

这是小说中最美好的一段文学和意象,不过当时也隐约伴随着危机感:“她不过陪他多走一段路。在金色梦的河上划船,随时可以上岸。”“我们根本没有前途,不到哪里去”(173页)。

一方面预感不会“天长地久”,另一方面又不甘心只能“曾经拥有”。之后小说的主要篇幅,就是很长一段“纠结—忍让”时期。其中又可分两个阶段,以男主角在报上两个离婚广告并与九莉签一纸婚书为转折点,前一段是女主角“战胜”男人之前的两个女人,后一段是女主角“败”于男人之后的两个女人。

胡兰成在《今生今世》记载张爱玲对他有别的女人的理性态度,似乎颇潇洒:“我已有妻室,她并不在意。再或我有许多女友,乃至挟妓游玩,她亦不会吃醋。她倒是愿意世上的女子都喜欢我。”

这里有三个可能:一,以上记载纯属“胡编”创作,自欺欺人。二,这是张爱玲一定程度上的宽容策略,被胡误解为她“不介意”,态度潇洒。《小团圆》里也曾这样描写女主角的谅解:

“‘我是喜欢女人’,他自己承认,有点忸怩的笑着。‘老的女人不喜欢’,不必要的补上一句,她笑了。她以为止于欣赏”(224页)。“他对女人太博爱,又较富幻想,一来就把人理想化了,所以到处留情。当然在内地客邸凄凉,更需要这种生活上的情趣”(225页)。“她本来知道日本女人风流……这种露水姻緣她不介意,甚至于有点觉得他替她扩展了地平线。他也许也这样想,尽管她从来不问他,也不鼓励

他告诉她”(271页)。三,张理性上真“不介意”,但情感生理无意识中其实极反感。《小团圆》近结尾处女主角有痛苦自白:“并不是她笃信一夫一妻制,只晓得她受不了。”(277页)而胡对张的理性情感矛盾故意视而不见。无论哪一种可能,都充满误会曲解,而男女关系又总是注定要在误会、曲解、幻听、盲目中延续发展。

《小团圆》中有段惊心动魄的时空跳跃,打胎的意识流的上下文,恰恰是在有关婚姻的困难语境之中。邵正在说“我不喜欢恋爱,我喜欢结婚”,女主角“她不懂,不离婚怎么结婚?……也许她也有点感觉到他所谓结婚是另一回事”(176页)。接着这个“顿悟”,便跳跃到多年后纽约打胎,“女人总是要把命拼上去的”。从抽水马桶里的男胎,蒙太奇又转回邵之雍:“我们这真是睁着眼睛走进去的,从来没有疯狂”(180页)。如果说在男人离婚前,九莉说“我真高兴有你太太在那里”(188页),这是胜者故作宽容姿态,那么在男人去武汉后九莉写信:“我是最妒忌的女人,但是当然高兴你在那里生活不太枯寂”(223页)。甚至也不在意之雍与女作家文姬与日本主妇的短暂风流浪漫,其实都是处在防守地位上的无可奈何的退让。

胡兰成在武汉又“娶”了护士小周,据《今生今世》,回沪后,“我与爱玲说起小周,却说的来不得要领(此处有点闪烁其词,“第四招”不彻底——引者注)。一夫一妇原是人伦之正,但亦每有好花开出墙外,我不曾想到避嫌,爱玲这样小气,亦胡涂得不知道妒忌。……爱玲亦不避嫌,与我说有个外国人向她的姑姑致意,想望爱玲与他发生关系,每月可贴一点小钱……爱玲说时竟没有一点反感,我初听不快,随亦洒然”。张爱玲虚构或利用外国情敌的“激将法”,对胡兰成并不见效。胡兰成似乎认为张当时并不怎么在意他和小周的关系,既延续“一壶多杯”中国男人传统梦想,又假装后来萨特夫妇般的现代知识分子开放潇洒。但在《小团圆》里,女主角九莉持续不断的对小康小姐怀疑、警觉、妒忌,正正构成男女主角关系变化的主线。“知道就是接受”

(237页)。当男人讲起武汉轰炸时小康小姐曾要保护他,九莉虽然面带笑容,心里已被逼到忍让与愤怒的悬崖夹缝之中。

以为‘总不至于’的事,一步步成了真的了,九莉对自己说:“‘知己知彼’。你如果还想保留她,就必

须听他讲,无论听了多痛苦。”但是一面微笑听着,心

里乱刀砍出来,砍得人影子都没有了(235页)。

这种愤怒伴随着强烈的爱,一路发展到战后下乡寻夫。这是《小团圆》和《今生今世》最接近的一段,如九莉帮辛巧玉画像未成等细节,与胡兰成记载几乎相同。不知是基于同样记忆,还是张爱玲小说创作也有受《今生今世》的某些影响甚至呼应。最后摊牌:“要选择就是不好”,也是胡的原话。九莉问的是小康,却不知眼前情敌已是辛巧玉。“三美团圆”,男人的梦,女人的恨,为小说点题。

胡兰成自己从未提及给张送钱事。2009年在岭南大学开“当代文学六十年”学术会议,会间最多被提及的名字

文学评论 2011年第2期

居然是鲁迅和张爱玲。王安忆说,这箱钱如有,何以胡兰成自传不写?陈子善说,如果没有,张爱玲为何事后编造?我以为,如此事属实,可能是胡认为“吃软饭”才是光荣,给女人钱不值得写(试看《色戒》中易先生送钻之前的独白);如不属实,那就证明是张爱玲企图以文学加工,增加男主人公的责任感与魅力。

《今生今世》只记精神恋爱,整天谈文说艺,美化传主人生。《小团圆》却不回避情色场面。回顾“五四”以来的爱情故事,如《伤逝》、

《家》乃至《围城》大都基本略去“性”的层面只写男女情理、心理纠纷,《骆驼祥子》写虎妞情欲但文字含蓄,丁玲写莎菲情热也仅限于“上半身”。在男女关系中写“性”而引起争议的郁达夫,有时很做作(如《沉沦》中窥看房东女儿沐浴之后的排比、感叹形容),有时很病态(如《茫茫夜》写于质夫买小铺店女的手帕与针,自刺其颊获得快感,又如《过去》李白时在米饭中幻见恋人的脚)。张爱玲在《红玫瑰与白玫瑰》中以肥皂泡沫吸吮手指写佟振保对王骄蕊想入非非,已是“五四”以后爱情故事少有的带动词的情欲象征文字。到了《小团圆》,有关“性”的动作场面,却像家常生活细节一样被若无其事地叙述。从对“警棍”紧张,到“食色一样,九莉对于性也总是若无其事,每次仿佛很意外”(229页)。再到逃亡前“扳她一只腿,让她一只脚站在床上”(248页)的高难度动作,直到终有一日,睡在一张床上嫌太挤,甚至做爱时“她终于大笑起来,笑得他泄了气”(256页)。做爱想笑,是个悲剧。果然当夜女主角便想用切西瓜刀“对准了那狭长的金色背脊一刀”(256页)的念头。文本对照,倒是对《今生今世》“民国临水照花人”的一个好注解。

总之,说九莉“爱上显然不该爱的人”,其实并非“不顾一切”,而只是不顾“政治立场”与“薄情多情”。前者不顾到底,后者终于失败。究竟《小团圆》里什么是“爱”呢?张爱玲晚期小说中的男女关系,一方面特别注重身体和物质层面的个别细节、生理感受和心理动作,因此十分理智、具体、现实(163页和168页短短两段对话却已同时道出文化、政治、身体、情感及经济多重因素的考虑),比现代文学中的很多其他“爱情故事”都更加世俗化;但另一方面《小团圆》又特别强调非理性与无目的,明知要受伤受苦受罪,依旧睁着眼睛走进去,崇拜、迷恋、纠结、且一无反顾,小说直到最后也不出“恶声”,还要在田园美梦中与孩童及邵之雍一起步入“青山上红棕色的小木屋,……”

究竟是张爱玲太爱她自己的情欲经历,爱恨皆忘却不了,于是要苦苦倾诉?还是作家为了她所热爱的文学,在小说中虽然无情解构,撕裂创伤,但仍然要歌颂爱情的迷思?

如果只把《小团圆》读为胡张恋史的另一版本,那我们就太低估了这部作品的文学史意义。

假设胡兰成《今生今世》记载的是他记忆中的事实,那么小说《小团圆》在情节框架乃至很多细节的重复、印证和引用之外,至少作了三个重要的文学改编:

胡兰成在和张爱玲结婚之后不久又娶护士小周,后来又在逃难途中与寡妇范秀美“行夫妻之礼”,《今生今世》记载男人当时没有多少矛盾和犹豫,事后也没有表达后悔之意。因为胡兰成在理论上既不坚信来自西方的一夫一妻文化,在情感上似乎也可以同时爱上不同的女人。但在《小团圆》第236页,作家特地描写之雍的痛苦:

比比与之雍到阳台上去了,九莉坐在窗口书桌前,窗外就是阳台,听见之雍问比比:“一个人能同时爱两

个人吗?”窗外天色突然黑了下来……

比比走后,九莉微笑道:“你刚才说一个人能不能同时爱两个人,我好像突然天黑了下来。”

之雍护痛似的笑着呻吟了一声“唔……”把脸伏在她肩上。

在这里,小说人物邵之雍俨然被刻画成在恋爱问题上颇有良心痛苦(因此也很有情感深度)的男人。

第二处“改编”,前面说过,《今生今世》多次记载如何获得女人金钱资助,从张爱玲处,从范秀美处,当然,更多是后来从吴四宝前妻余爱珍处。胡兰成对此似乎荣多于耻。但在《小团圆》中,男主角在听说九莉想还钱给母亲后,便提来一个箱子,“笑着把那只廉价的中号布纹合板手提箱拖了过来,放平了打开箱盖,一箱子钞票。她知道一定来自他办报的经费,也不看,一笑便关了箱盖,拖开、放在室隅。等他走了她开箱子看,不像安竹斯寄来的八百港币,没有小票子”(184—185页)。在《小团圆》里,这前后呼应对照的两堆钱,其叙述功能犹如金庸小说中的秘方、地图之类,是足以扭转并改变主人公心理情感命运的某种道具。这样的钱之后陆续送来。虽然九莉只用了一些,另一部分换成黄金,母亲不收钱后仍还给逃难中的男主角。

第三,“胡四招”之四,是一切坦白。胡兰成回忆他“娶”了小周护士后回沪即向张爱玲说明,后来遇范秀美又将张爱玲和小周事告之。到香港“娶”余爱珍当然也交待以前情史。但《小团圆》中男主角邵之雍一直都没向九莉明说他和护士的真实关系。九莉也并不如胡兰成记载的张爱玲那样坦然潇洒,而是像普通爱情故事女主角一样,一直处在猜疑、痛苦和委屈之中。悬念一直拖到小说快结束时,九莉看到小康的照片,还问男人,“你跟小康小姐有没有发生关系……”(304页)

将一个习惯享受“一株牡丹花开数朵,而不重复或相犯”的传统官员文人,描写成会在阳台上痛苦发问“一个人能同时爱两个人吗”的现代知识分子;将一个不会或耻于给女人金钱的风流才子,描写成在战乱危亡之际仍接济女友的男人;将一个无奈面对多妻局面的女性处境,改写成在恋爱中犹豫、彷徨、争夺、纠结的爱情故事女主角——我们无法知道也并不关心哪些是“真”的事实,哪些是“假”

张爱玲晚期小说中的男女关系

的虚构(“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张爱玲从一开始写作,在《第一炉香》、《金锁记》里已怀疑过这样的问题),我们只看见这三个文学改编的效果,使小说女主角,以及文学读者们更愿意去原谅、理解男主人公,当然,原谅、理解的同时仍包含着痴迷、愤怒和疯狂。

最大的“改编”还在于小说的结尾,这个给她带来巨大痛苦(与快乐)的男人最后仍出现在女主角少有的家庭梦想里。小说最后一页,有一个梦中,五彩片“寂寞的松林径”温馨背景,“映着碧蓝的天,阳光下满地树影摇晃着,有好几个小孩在松林中出没,都是她的。之雍出现了,微笑着把她往木屋里拉。非常可笑,她忽然羞涩起来,两人的手臂拉成一条直线。就在这个时侯醒了。二十年前的影片,十年前的人。她醒来快乐了很久很久”(325页)。而写这篇小说时张爱玲给宋淇写信,理智上照旧称胡为“无赖人”。

据宋以朗的博客,《小团圆》完稿后特地修改过两页,其中一页就加上了一段口交文字,可见作家对这段情色细节的重视程度。是五十多岁女作家念念不忘早年情史中的亮点痛处?还是女作家有意挑战开拓现代中文爱情小说中的某些边界线?

在另一封给宋淇的信上,张爱玲说:”《小团圆》是写过去的事,虽然是我一直要写的,胡兰成现在在台湾,让他更得了意,实在不犯着,所以矛盾得厉害,……”

这里的“矛盾”我以为有两个层面,一是在个人心灵史上,对过去(甚至永不会过去的)男女关系的怨恨恩仇与留恋快乐之间的矛盾;二是在个人私隐情仇与在艺术中创作“爱情故事”之间的“矛盾”。“矛盾”的结果,就是上述一系列细节“改编”——尽管张爱玲揭露自己隐私,但最终还是写成了一部独立的文学作品,一部现代文学史上“非典型”的“爱情故事”。在理智上,张爱玲不想原谅曾让她受罪的男人(尤其在与朋友通信的语境下),但一片片撕开伤口检点这段感情如何铭心、怎样刻骨,也隐含着与《今生今世》某种对话的潜意识欲望。现实世界男女关系恩仇无解,唯有在艺术中才能再生。一方面,借助小说疗救心创的动力,连好友宋淇当年都不理解(因此提了很多改稿方案),但我以为另一方面,为了艺术不惜动用“最深知的材料”是更重要的原因。只有在小说世界里,才能如此无情“审判”自已的母亲(严厉态度堪比五四文学“弑父”情结,超过王蒙“审父”的《活动变人形》),同样苛刻地审视女主人公,在九莉这个极端自私、极度刻薄的普通人身上,爱情则是她最高尚的一面。归根到底,作家太爱她的文学,因此才爱小说中的自我,及小说中的男主角。

相比之下《小团圆》后来写与燕山的恋情,既无“政治倾向”的障碍,也少“情感不专心”的问题。燕山是文化人,形象漂亮,身为编剧导演,父亲也经商。女主人公也不是不认真,有次邵之雍探访时燕山来电话,“她顿时耳边轰隆轰隆,像两发星球擦身而过的洪大的嘈音。她的两个世界

要相撞了”(301页)。他们甚至也讨论婚事,一度还以为怀孕。不同之处是九莉可以想象燕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情景,“也许是人性天生的别扭,她从来没有想象过之雍跟别的女人在一起”(322页)。再热恋时,旁观者三姑也说,不如和之雍的关系。所以张爱玲描写的男女关系,身体再世俗,欲望再现实,处处充满拌嘴、呕气、衣着、化妆、吃饭、钞票等细节,却隐隐贯穿浪漫主义的“原教旨主义”信仰:主人公不可能同时爱两个人,甚至不在同时也不行。

当然,九莉之所以会这样处理男女关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与母亲的关系。《小团圆》中写母女关系的篇幅比“爱情故事”其实更多(是之前两部英文小说的中文缩写,所以文字、情节都有些跳跃)。和母亲的复杂关系直接、间接地影响并制约了女主角对爱情的态度:第一,从小母爱的缺乏导致女主角在男女关系中的极度甚至病态地渴求“爱”。第二,因不符合母亲现代淑女教育的要求而自卑,使得女主角在爱情方面也缺乏自信,容易委屈。第三更重要的是在母亲自相矛盾的谨慎“言传”浪漫“身教”之下,女儿的恋爱生活处处逆向挣扎。母亲的“言传”头绪纷乱,宗旨是性关系要矜持——九莉却冲动、无目的,不仅当年一见钟情,晚年仍在回忆“警棍”、“小兽”,母亲的“身教”是“多元化”,拿得起放得下(《小团圆》中至少十几个中外情人)——九莉却专一,不能自拔,不愿,不肯,不甘心,但又无法不步母亲后尘(打胎、爱情失败、晚年孤独……)。母亲和九莉的关系,在“性”的意义上,与其说是母女,像师生,不如说更似竞争对手。九莉原是“最不多愁善感的人,抵抗力很强”,为什么“只有她母亲与之雍给她受过罪”?究其原因,就是女主角一生在和很多女人争夺邵之雍,又和很多男人争夺她母亲。

爱上让她“受罪”的人,在某种程度也就是“如何爱上你的敌人”——这个主题后来在《色戒》中才最后完成。而怎么“敌视你的亲人”,张爱玲在描写母女关系方面也达到现代文学的一个高峰。当然,这已是另一篇论文的题目了。

《沉沦》,泰东书局1921年版。

《忏余独白》,见《忏余集》,天马书局1933年版。

宋淇致张爱玲的信,1976年4月28日,见张爱玲:《小团圆》,皇冠出版社2009年版,第13页。

张爱玲致宋淇的信,1976年4月4日,见张爱玲:《小团圆》,同上,第13页。

黄锦树:《家的崩解》,《读书人》,《联合报》2009年3月8日。

“赶写《小团圆》的动机之一是朱西宁来信说他根据胡兰成的活动手写我的传记……”(张爱玲致宋淇的信,1975年10月16日,见宋以朗《〈小团圆〉前言》,《小团圆》,皇冠出版社2003年版,第5页)。

参见秦贤次《胡兰成生平史事考释》(提交香港浸会大学2010年9月“张爱玲诞辰九十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的

文学评论 2011年第2期

论文)。

“中国人男女之际,远离圣灵与罪恶那样的巫魇,女儿家亦明理无禁忌,……”(《今生今世》,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85页)“……男女之际,中国人不说是肉体关系,或接触圣体,或生命的大飞跃的狂喜,而说是肌肤之亲,亲所以生感激。”(《今生今世》,228页)“西洋人的恋爱上达于神,或是生命的大飞跃的狂喜,但中国人的男欢女悦,夫妻恩爱,则可以是尽心正命。孟子说,‘莫非命也,顺受其正。’姻緣前生定,此时亦惟心思干净,这就是正命。……秀美……竟是不可能想象有爱玲与小周会是干碍,她听我说爱玲与小周的好处,只觉如春风亭园,一株牡丹花开数朵,而不重复或相犯。她的是这样一种光明空阔的糊塗。”

(《今生今世》,第237页)除了强调男女关系的亲情因素以及赞扬女性明理宽容(没说男人是否也要有“光明空阔的糊塗”)以外,胡兰成更主张中国人的男女之“爱”,其实就是“知”,见本文注。

见《今生今世》,台北远景出版社2009年版,第163—164页。秦贤次则推测,胡兰成当时由广西南宁一中同事古咏今介绍加入托派。《胡兰成生平史事考释》(提交香港浸会大学2010年9月“张爱玲诞辰九十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的论文)。

《小团圆》,第230页。

《今生今世》,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54页。《小团圆》,第271页。《今生今世》中确记载胡兰成与日本女房东的一段情,不过是在逃亡日本以后。《小团圆》所描写邵之雍与日本主妇露水姻緣发生在国内,或是移花接木借用胡自己的炫耀作为虚构小说情节。

《今生今世》,第194页。

如与日本主妇的露水姻緣等。胡兰成语,参见本文注。

张爱玲致宋淇的信,1976年4月4日,见张爱玲:《小团圆》,皇冠出版社2009年版,第13页。

“兽在幽暗的岩洞里的一线黄泉就饮,泊泊的用舌头卷起来。她是洞口倒挂着的蝙蝠,深山中藏匿的遗民,被侵犯了,被发现了,无助,无告的,有只动物在小口小口的啜着她的核心。暴露的恐怖揉合在难忍的愿望里:要他回来,马上回来——回到她的怀抱里,回到她眼底——”《小团圆》,第240页。

张爱玲致宋淇的信,1975年11月6日,见张爱玲:《小团圆》,皇冠出版社2009年版,第13页。

张爱玲自己的解释:“《小团圆》……是个爱情故事,不是打笔墨官司的白皮书,”见张爱玲致宋淇的信,1976年1月3日,载宋以朗《〈小团圆〉前言》,《小团圆》,皇冠出版社2009年版,第6页。

张爱玲后来在美国曾写信向胡兰成索取《今生今世》,不知女作家看到胡兰成的这段话如何感想——“我与女人,与其说是爱,毋宁说是知。中国人原来是这样理知的一个民族,《红楼梦》里林黛玉亦说的是‘黄金万两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却不说是真心爱我的人一个也难求。情有迁异,缘有尽时,而相知则可知新,虽仳离诀绝了的两人亦彼此相敬重,爱惜之心不改。人世的事,其实是百年何其短,寸阴亦可长”(《今生今世》,第316页)。小说中所写的燕山,据宋淇信中所言是电影导演桑弧(宋淇致张爱玲的信,1976年4月28日,见张爱玲:

《小团圆》,皇冠出版社2009年版,第13页)。但桑弧对他与张爱玲的关系一向保持沉默。

[作者单位:香港岭南大学中文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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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之林

论张爱玲小说的女性形象

浅析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特征 中文 04本函滨海点掌成龙 [摘要]: 张爱玲是上海最时髦,最前卫的文学才女,是漂泊不定的流浪者。张爱玲的生命在不断的放逐中越来越流离,一路不断跌落,这注定张爱玲的书写是一连串被压抑的历史。张爱玲在作品中塑造了众多的艳异女性,描写的女性人物都生活在病态社会里,这样笔下的女体形像是丰满的,她不但丰富了女性书写体,更丰富了女性美学,是女性书写体中一道亮丽的“文学风景”。 [关鍵词]:张爱玲小说女性形象虚无 五四新文学运动中的中国女性文学,响应“个性解放”口号,多是激进而亢奋的,塑造的多是从旧的封建牢笼里脱身而出的新女性的形象,她们或追求婚姻自主,或崇尚爱情至上,或加入了轰轰烈烈的社会革命中,非常鲜明地印着那个如火如荼时代的烙印。然而在40年代低气压的上海孤岛,张爱玲为我们展现的,却是一个内囿的女性世界。与这一时期的文学主流相比,它显得阴暗和晦涩。 张爱玲笔下的女性们,是生活在古老中国屋檐下最普通的女性。她们历经多少世代,却一如既往地生活在她们几千年已经习惯了的挣脱不开的心牢里。她们全然没有为时代气息所掀起的骚动和憧憬。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受过新式教育,过着“新时代”的女性们享受的现代都市生活,她们各具不同时代所赋予的色彩,间或也有受过西洋教育的知识女性。她们坦然地,无所困惑地接受现代文明的馈赠,或做职业女性,交际花;或跳舞,谈西式恋爱,但是她们与左翼作家笔下新女性不同,大多只是具有“新女性”表象的旧女性。她们大都是生长于旧家庭,生活于行将破灭或已经破落的书香门第,没有新的思想,甚至丝毫没有受到当时革命运动和革命思潮的影响,满脑子都还是封建主义的东西,都是深深陷在中国传统意识型态之中卑微可怜而平风庸俗的小角色。在她们的骨子里,却都惊人一致地拥有一颗女奴的灵魂,在她们身上,总一样弥漫着一种阴暗的气息,整个心态和生存状态都充满了鬼魅之气,她们仍是为男性世界所苦恼、抽泣,她们“一辈子讲的是男人,念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1],依赖男人成为她们表达自立的方式,自尊成为自卑外化的表象。刚刚过去不久的火热时代留给她们的,仅仅是生活形式上的变革。她们的意识仍被男性世界所支配和控制,仍旧只属于生活在阴暗中的女奴。正如张爱玲在《谈女人》中谈到的,“在上古时代,女人因为体力不济屈伏在男人的拳头下,几千年始终受支配,因为适应环境,养成了所谓妾妇之道。”[2]她们全被一只巨手扼制着,这只巨手来自代代相传的封建传统意识,来自女性生生世世因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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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论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 [摘要]张爱玲是一位具有传奇色彩的女性,她把她的生活经历经过酝酿加上她独特的观察力升华成一部部旷世之作;在中国文学史上谱出华美的乐章。她笔下的女性形象或可悲或可恨或可怜,本文对张爱玲作品中的主要女性形象进行了深入分析并通过小说中的女性形 象进行社会反思。 读张爱玲的任何一篇小说,我都可以理解为何说她不是一名普通的女子。她用漫不经心的笔触刻画出一个个或含泪或泣血或可怜或可恨的女性形象;她用瘦弱的指尖轻轻挑起千年来蒙在家庭、婚姻、爱情上的温情脉脉的面纱;就让人看到触目惊心的真实,她把笔端伸向上帝看不到的地方,伸向太阳照不到的黑暗的角落;让那些华美袍上的虱子赤裸裸的暴露给世人面前。 一个个可悲的女性,一个个吃人的女性,一个个可怜的女性活灵活现的在读者面前,让读者为她们颤动,让读者为她们伤悲。因此张爱玲小说的成功之处不在于她所反映的当时的时代背景和特征;不在于她的语言有多华丽;而仅仅在于她所刻画的女性形象。这些女性形象与大多数作家所描写的女性有太大的差别,她们以独特悲凉和屈辱震撼着读者,张爱玲也因此在中国甚至世界文坛上折射出熠熠光辉。 一、人物形象具有的自传色彩 在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上,张爱玲是一位带有传奇色彩的作家。① 我们先来看一下她的出身:祖父是清朝的大臣,祖母是李鸿章的女儿,外公则是天津提督,可谓是出身显赫,属于贵族后裔了;但张

爱玲出生时已经是家道中落,父亲吸烟土、逛妓院、养姨太太,幼时的张爱玲生活在父母的争吵中,直至父母离婚。张爱玲幼时没有家庭的温暖,封建大家庭中的尔虞我诈,在她内心深处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尽管在创作中一举成名,在文坛上响当当,但是张爱玲的婚姻如同她的作品中的人物一样,是不幸福的。一九九四年在张爱玲创作的顶峰时期,她与汪伪宣传部次长,伪《中华日报》总主笔胡兰成签订婚约,但这次婚姻让张爱玲受到很大打击,因为它只维持两年。晚年的张爱玲孤独落莫生活着,最终客死异乡。纵观张爱玲的众多著作,我们都可以从中感受到她悲观敏感独特的性格,作品中的男性大多玩世不恭,抽鸦片,逛窑子;作品中的女性无一不是以悲剧结束,这不能不说是由她个人的生活经历所影响的,“总之,生命是残酷的看到我们 ②缩小又缩小的,怯怯的愿望,我总觉得无限的惨伤。” 她的作品大多以沪港两地为背景,事实上张爱玲是出生在上海的,又长期生活在香港。读书期间,她亲身经历了港岛被围,抵抗及沦陷的全过程。而她在《倾城之恋》中描写“炮火却逐渐猛烈了,邻近的高射炮成为飞机汪意的焦点,飞机营营的在顶上盘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很难写出当时战争的真实与紧张。 张爱玲的《沉香屑第一炉香》一经发表,就引起读者的哄动,书中的女性葛薇龙是一个寄居在姑妈家被诱惑而论为交际花的女性。无独有偶,张爱玲也因战争而中断学业,因此同她姑母住在一幢西式公寓里,在张爱玲的小说中,很多女性是家道中落的名门淑女,而张爱玲用不厌其繁的笔墨描写了大家族的种种陈设丫头佣人及大家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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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析张爱玲作品的艺术特色 张爱玲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一个…异数?,她的作品,与政治无关、与民族无关,是大上海一个世纪的喧嚣华丽风流云散的寓言,是人性中最让人绝望的那一层窗户纸。她的这种写作姿态成为以后小资们竞相效仿的范本,在小资写作中你永远看不到政治、国家那些大命题。她成名在一个特殊的环境里。她以自己特殊的现代性体验来展现中国现代化进程中呈现出的人生世态。吴福辉充分肯定了张爱玲对旧家族在大都会的际遇命运的精细表现,认为她的都市最接近上海的真面目,把中国都市文学深入到“现代都市哲理”的层面。 张爱玲在《自己的文章》一文里这样写道:“我的作品,旧派的人看了觉得还轻松,可是嫌它不够舒服。新派的人看了觉得还有些意思,可是嫌它不够严肃。但我只能做到这样,而且自信也并非折衷派。我只求自己能够写得真实些。还有,因为我用的是参差的对照的写法,不喜欢采取善与恶,灵与肉的斩钉截铁的冲突那种古典的写法,所以我的作品有时候主题欠分明。但我认为,文学的主题论或者是可以改进一下。写小说应当是个故事,让故事自身去说明,比拟定了主题去编故事要好些。许多留到现在的伟大的作品,原来的主题往往不再被读者注意,因为事过境迁之后,原来的主题早已不使我们感觉兴趣,倒是随时从故事本身发现了新的启示,使那作品成为永生的。” 很多的人给予张爱玲的作品以很高的评价,其艺术特色是值得人们借鉴的。 1、华美的语言和缤纷的意象——天才之翼 (1)、纷繁的意象和出色的描写技巧 院子正中生了一棵树,一树的枯枝高高印在淡青的天上,像瓷上的冰纹。长安静静的跟在他后面送了出来。她的藏青长袖旗袍上有着浅黄色的雏菊。” (《金锁记》) 时至今日,我们应当承认,从五·四新文学诞生以来,就描写城市生活、人生情感的当代小说作家,很少有人像张爱玲那样能够以其完美圆熟的技术、文字的功力、深刻的人生观、犀利的观察与丰富的想像力,即,是以炽烈迸发的才情成就于文坛。在那个垦荒与洪流的时代,许多作家的文学语言尚处在胡适之、郭沫若自五四时期创造的直抒胸臆的白话诗体,对创作技巧抱着鄙夷的态度,而象张爱玲这样优美畅达、厚积薄发的文字是很少见的。应当说,张爱玲是避于我们文学发展的潮流之下,向我们展示了文学的另外一些层面的。 文字表达中,对意象的扑捉,精当的描写,用比喻通感来写情状物以推进情节和烘托人物心理是张爱玲作品最突出的方面。这其中,包融了她对生活细致的观察,丰富的想像力以及对作品写作背景、人物塑造上的经验和总体把握。这在她的中短篇作品中得到了出色的表现。如在《沉香屑·第二炉香》中的一段情景描写:“……墙里的春天延烧到墙外去,满山轰轰烈烈开着野杜鹃,那灼灼的红色一路摧枯拉朽烧下山坡子去了。杜鹃外面,就是那浓蓝的海,海里泊着白色的大船。” 这里不单是色彩的强烈对照给予观者一种眩晕的不真实的感觉——处处是对照,各种不调和的地方背景,时代气氛,全是硬生生地给搀揉在一起,造成

张爱玲笔下的男性形象

张爱玲小说中的男性形象探析 一、海内外对张爱玲的评说研究已经持续了较长的时间,在此过程中,论者 普遍关注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形象,较少一部分论者关注其小说中的男性形象。细 读张爱玲的小说,发现她的小说大多展现的是被时代之光匆匆掠过、被历史遗忘 也遗忘着历史的有着“古墓的清凉”的旧式家族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生存状 态。她不仅为我们描绘了凄婉美丽的、钉在灰暗粗砺石墙上有着“红嘴唇、水眼 睛”的女性浮像,更为我们提供了女人“心里的天,迟迟地黑了下去”的整个坍 塌掉的男性世界。张爱玲为了写女人而写男人,她的笔触沉稳有力,不浮不乱。 二、对张爱玲男性形象的研究,以往的论者大都是通过对作品的解读,分析男性形象的刻画,揭露男性内心的懦弱以及男性在社会中地位的颠覆来说的。 张爱玲作为独具特色的女性主义的作家,她的女性意识主要表现在她对男性 形象的颠覆上。她笔下的男性形象,几乎很难有一个完整的正面形象、肯定形象, 大多数都是令人失望的被否定形象。在她的作品中弥漫着一种强烈的男性批判意 识,她对父权的颠覆对强势群体的贬抑到了很强烈的地步,致使她作品中的男性形 象不再强大,不再高尚,不再正面。张爱玲在否定男性形象同时对女性形象进行反 思与批判,透露出一种强烈的自救意识。 还有学者提出,张爱玲塑造不完整的男性形象是要反应人性中最本质的一面“动物性机能”,动物因欲求不能,长期压抑而导致动物的强烈报复心理,动物性和社会性都被严重摧毁的病态男性的描写,她从人性立场公正,冷静地塑造出变态灰暗的男性人性,展现人性的斗争和被破坏,被他们挣扎其间的同情并启示人们在悲凉中坚定的活下去。 以往论者在以往对张爱玲小说男性形象的探析中大多将男性形象可以分为三类:一是封建没落家族中从肉体到精神都残缺萎靡的遗老遗少们;其次新旧兼杂的都市男人形象;第三是混迹洋场的绅士。他们身上都有着人性的劣根性,自私自利、虚伪、残忍、游戏人生。他们对待女性有着本质的相似:寡于情、陋于质、趋于利、薄于义。 三、张爱玲小说中的男性形象的研究离不开上述的三种类型,这般丑陋男性的刻画不免让人对张爱玲的男性观有更深层次的认识和理解,人们对于男性的传统认识是高大的英雄形象,是能够承担起生活重担的大丈夫形象,他们主导着社会的发展,承担着家国的责任,以将他们自身存在的价值注入为家人创造美好的生活和改造世

论张爱玲小说的艺术特色1

论张爱玲小说的艺术特色 摘要 张爱玲的小说表现的是衰颓时代所独有的悲凉和深刻的苍凉感,她描写了一系列女性的生存悲剧,心理分析出神入化,同时还能巧妙运用意象手法,她以清贞绝决的生活态度,苍凉华丽的末世视野,奇崛冷艳的雅俗之美,凄婉的笔调,带我们走进苍凉的小说世界,本篇论文联系作家生平小说,对张爱玲小说的艺术特色进行简要分析,从而较为完整地展示张爱玲小说艺术世界的特征。 关键词:张爱玲小说苍凉艺术特色 一概述 张爱玲的作品,从短篇到长篇始终把自已时代已经发生和正要发生的破坏作为大背景,由此开掘个人的情感世界,特别是乱世男女孤注一掷的爱情和注定要被现实所嘲弄的欲求,纵观她的小说,其中非常有代表性的是《金锁记》、《倾城之恋》、《传奇》、《流言》、《红玫瑰与白玫瑰》等。我们细读张爱玲的文字,不难看出张爱玲的小说风格非常独特,在主题思想上,她的作品弥漫着浓厚的悲剧色彩,在选材上,张爱玲的作品以言情为主,张爱玲对人物塑造以及人物之间种种微妙复杂的关系,也把握得极为准确和深入,张爱玲文章的开头和结尾十分吸引人,总体结构独特,这与她娴熟的写作技巧有关,以奇秀精当四字形容她无疑是相宜的。 二平民化的叙事视角 张爱玲出生在一个动荡的时代,然而引起她极大关注的不是历史中那些英雄人物、重大事件以及历史变化中的强烈的民族意识,也不是传统的才子佳人故事,而是日常生活中那些琐屑的人物、琐碎的事件,也就是世俗人生里饮食男女的生存状态、婚恋生活等世俗化生活。张爱玲在《传奇》初版扉页上曾说过,我“目的是在传奇里寻找普通人,在普通人里寻找传奇。”张爱玲在《自己的文章》中也强调在自己的小说中多是写不彻底的人物,“他们不是英雄,他们可是这时代的广大负荷者,因为他们虽不彻底,究竟是认真的。”不仅如此,在潜意识里,张爱玲认为历史是由无数凡人的生存组成的历史,“他们虽然不过是软弱的凡人,不及英雄的有力,但正是这些凡人比英雄更能代表时代的总量。”因此,在她的作品里满是俗庸的普通人的男女私情、家长里短。《倾城之恋》里白流苏迫于无奈与寄人篱下,以妖媚的身姿赢取了妹妹的恋爱目标范柳原的青睐,以逃离那个已容不下她的家。 纵观张爱玲小说的人物,无不是平凡尘世中的普通人。对普通人物的描绘透视出了张爱玲对生活的特别理解,“生命即是麻烦”,[1](P12)因为现实生活中总是充满了形形色色的大大小小的烦恼,不如意。同时也传达了张爱玲在时代变动

浅谈张爱玲笔下的男性形象

浅谈张爱玲笔下的男性形象 沉迷于张爱玲凄美惝浸的小说世界,看她笔下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上演各自的传奇。低低一声长叹之后,留给人们的,只是无尽的思索,以及一丝丝的无奈。每一次读她的小说总是有不一样的感受,华丽苍凉,犹如古宅中的高深天井,终日不见阳光,只觉得窒息、压抑却又充满致命诱惑。正如她所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人性的自私,卑琐、冷漠、虚伪、扭曲、变态,在其笔下一览无遗;情爱的虚假,无爱的婚姻,生命的残酷与脆弱,在其作品下处处可见,她的整个创作渗透着一种悲凉的阴气。 张爱玲独特的人生经历导致她笔下的男性形象大多是自私、虚伪,变态的。这些男性形象或者是堕落腐败的生活中压抑灰暗的男性,或者是缺少父爱而压抑变态的男性。张爱玲将其刻画得鲜活、生动、传神。这些人物性格的塑造与她的家庭影响是分不开的。 1920年9月,张爱玲出生于上海公共租界的张家公馆。这是一幢不愿意从满清王朝的参与梦想中跨入新时代的兼取中西建筑特色的官僚私宅。宅地的前主人身世显赫,其名门大族的声誉余荫与传奇佳话直到20世纪20年代依然存在。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显赫的家族里,张爱玲却没有一个令人羡慕的生活。父亲是一个典型的遗少式人物,有旧式的文化教养,会吟诗作赋。但他也有一切遗少的恶习,挥霍祖产、坐吃山空、吸食鸦片、养姨太、逛堂子、对子女缺少责任心。张爱玲和弟弟受到的待遇在更多情况下取决于他的兴致,张爱玲从他那里领略到的封建家长式的专断﹑粗暴﹑虐待多于父爱。母亲是个西洋化的美夫人,崇尚自由,并不善于对孩子的管教,因此,在本该得到母亲呵护的童年,张爱玲却没有得到一分一毫。父母的争吵,家族的日渐衰败,都给张爱玲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张爱玲与汪伪官员胡兰成历时三年有余的婚恋,以轰轰烈烈始,以决然绝去终,这场乱世之恋对她后来的作品中人物性格的塑造同样有着十分重要的影响。 父亲、丈夫、母亲与家庭生活,这些本该带给她无限温暖和甜蜜爱情的人、事,却只让她看到了“丑”。所以在她的作品中,她以犀利的笔锋描绘出了一幅男性的“百丑图”。 一、卑琐自私的遗老遗少 在张爱玲的小说中,有一群没落的世家子弟,曾经靠祖上的遗产度日,不务正业,抽鸦片,逛窑子,捧戏子,可是旧的安逸的生存环境突然发生变故,他们在新的环境下无所适从,“唱歌唱走了板,跟不上生命的胡琴”,因此始终被一种无法驱除的危机感所笼罩,整日惶恐不安,又从惶恐走向自私。如《琉璃瓦》里的姚先生,《倾城之恋》中白公馆里的白三爷、白四爷、《花凋》里的郑先生等。 在这些人物中,最为突出的应算《花凋》里的郑先生。“郑先生是个遗少,因为不承认民国,自从民国纪元起他就没涨过岁数。虽然也知道醇酒妇人和鸦片,心还是孩子的心。他是酒精缸里泡着的孩尸。”①“酒精缸里泡着的孩尸”,深刻形象地道出了遗少们的本质特征。社会不断进步不断变革,郑先生们却仍沿袭着三十多年前的生活习惯。他们思想陈旧,对社会对家庭毫无责任感,唯一关心的只有自己。 “孩子多,负担重,郑先生常弄得一屁股债,他夫人一肚子心事。可是郑先生究竟是带点名士派的人,看得开,有钱的时候在外面生孩子,没钱的时候在家里生孩子。”“说不上来郑家是穷还是阔。呼奴使婢的一大家子人,住了一幢洋房,床只有两只,小姐们每晚抱了铺盖到客室里打地铺。”“为门第所限,郑家的女儿不能当女店员,女打字员,做‘女结婚员’是她们唯一的出路”②无疑郑家经济是拮据的,可拮据的同时郑先生还是摆足了阔架子。不管有钱还是没钱,日子照旧。抽鸦片、住洋房、坐汽车、看电影,偶尔还养养姨太太,全然不顾家庭经济现状、子女的上学。因为门第不允许,女儿长大了也不能就业,只能当“女结婚员”—挑选有钱有势的女婿做依靠。 二、虚伪变态的“好男人” 《红玫瑰与白玫瑰》里的佟振保是这一类人的典范。“侍奉母亲,谁都没有他那么周到;提拔兄弟,谁都没有他那么经心;办公,谁都没有他那么火爆认真;待朋友,谁都没有他那么热心,那么义气,克己。他做人做得十分兴头;他是不相信有来生的,不然他化了名也要重新来一趟。”“整个地是这样一个最适合理想的中国现代人物”③张爱玲用讽刺的笔调掀开了这个“好男人”脸上的面纱,露出了灵魂深处的卑鄙,冷酷变态,自私与好色,展示了一个灵肉分离,表里不一的“两栖人”的心理世界。 佟振保与朋友的妻子王娇蕊恋上了,但一听王娇蕊说要与丈夫离婚,他就慌了,他便怯懦得要死,连

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形象分析

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形象分析 以《倾城之恋》、《金锁记》为例 摘要:张爱玲在中国的文学史上无疑是一个惊艳了时光的存在,她的文字、她的旗袍似乎已经牢牢地嵌入了上海的一砖一瓦中,烙进了上海的肌理中。同时在她的文字中也塑造了形形色色的女性形象,这些女性各自有着属于自己的个性。本文将就《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和《金锁记》中的曹七巧为例,进行一个大致的比较分析,以此来增进我们对于张爱玲的了解与认识。 关键词:出身经历性格结局 “一座城市的覆灭,成就了一段无望的爱情。”有多少人因为这样一句话的吸引而去找到《倾城之恋》这本书来看?张爱玲将白流苏与范柳原这两个“自私的人”放到了香港这个繁荣与危机同在的城市,让“自私的女子”与“自私的男子”在这样一个动乱的城市里相互依靠却又相互利用,最后终于互诉衷肠、表白心意,成就了一段传奇,成为了许多男男女女的向往。 而在张爱玲的另一部作品《金锁记》中的主人公曹七巧的故事却让人不怎么喜欢。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爱上了一个男人,却偏偏嫁给了他病怏怏的哥哥,做了他的嫂嫂,整日里面对一群善于搬弄是非的妯娌,连丫头也可以肆无忌惮地欺辱她。在这样的处境下,丈夫无法给与她庇佑,心上人也对她避之不及,娘家人只当她是全家的摇钱树,贪婪地频频伸手。于是之后的曹七巧变得相当厉害,斗败了妯娌,拽住了婆家的大权,主宰了儿子女儿的人生,报复了心上人的无情,将其他人的人生变得与自己一般痛苦。最后她的儿子恨她、女儿怨她,心上人远离她,所有的人都对她恭恭敬敬。于是,她成功地引起了读者的厌恶。 白流苏与曹七巧,同为女人,怎么就一个终得圆满,一个孤老终身呢? 流苏,一个听起来就比其他的七巧之类的名字要美得多的名字,出身世家,虽然家族早已败落,家中也是人丁旺盛,所以通晓人情世故,天真无邪却也不乏心机;曹七巧,麻油店老板的女儿,自小被派到柜台买油,接触到的是最最底层的老百姓,见识到的是最最平凡不过的家长里短,可以说是在人民内部成长起来的好孩子,拥有的是劳动人民特有的淳朴,真正天真质朴。两个人比较起来,似乎是自然成长起来的曹七巧更讨喜一些,“买油西施”,人们如是称呼。

论张爱玲的小说风格

西南大学网络与继续教育学院 毕业论文 论文题目: 论张爱玲的小说风格 学生姓名 学号 类型网络教育 专业汉语言文学 层次专升本 指导教师

日期 目录 摘要 (3) 一、绪论 (4) 二、研究目的和现实意义 (4) (一)人物创造 (6) (二)语言描写 (12) (三)意象象征 (14) 三、结论 (17) 四、参考文献 (18) 六、致谢 (19)

论张爱玲的小说风格 摘要 张爱玲是现代小说史上的重要作家。本文从人物创造、语言描写、意象象征三个角度去谈这个问题。第一人物创造,小说的成就,是以人物为准,不仗着事实。”张爱玲在创造意境时, 达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 当她用意象来形容人物及各种各样的场景时, 亦同样处处妙笔生花。作者创造的这些众多人物形象群像,组合在一起,完全就是作者的形象——作者通过作品再塑了自身。第二语言描写,她的思想与语言,都在古典与现代之间架设起了一座桥,同时留下了成熟的写作技巧,可供参考与学习。第三意象象征,张爱玲营造的意象,既有层出不穷的创新,又有不厌其烦的袭旧,在新旧雅俗之间游刃有余,而且,无论是传统的还是现代的,无论是“月亮”、“镜子”,还是“墙”和“乌壳虫”,都是与作品"苍凉"的主调是一致的。 关键词:张爱玲;人物创造;语言描写;意象象征

一、绪论 张爱玲是一个天才的作家,天才的作家往往是孤独的。张爱玲的小说很少写英雄豪杰之类的大主题,更不会涉及敏感的政治,她只写城市小资男女的日常生活,主要是恋爱与婚姻生活。她善于在平常生活中细腻地描写人物的心理变化,却又能保持清醒,不陷入小说人物的情感中。她的文字优雅而舒畅,看起来是一种享受。读她的小说,你仿佛看到一个优雅的小资女人在冷冷地看着这个世界,嘴角挂着淡淡的嘲笑味道。可就是这样一个前半生异常成功的女人,后半生却是沉寂的,连死都是静悄悄的,不惊动身边任何人。 二、研究目的和现实意义 1920年,张爱玲降生于一个望族世家。贵族的出身使她的血液里不可避免的闪着贵族的色彩。张爱玲的父亲好吸大烟,嗜赌,浪荡成性,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而母亲却是一个时代女性,受五四影响,向往自由。两人的巨大差异最终导致家庭的破裂。这给她一个残破的童年回忆。而在她十七岁时,因与后母争吵,被父毒打并被囚禁达半年之久。这对张爱玲的影响可以说是一生的。她后来在文章中这样回忆到“我希望有炸弹摔在我们家,就是同他们死在一起我也愿意。”(见散文《私语》)

论张爱玲小说中的男性角色

论张爱玲小说中的男性角色 [摘要]:在张爱玲所刻意营造的凄迷惝浸的小说世界里,形形色色的市井男女上演着他们各自的传奇,在流连辗转一声喟叹之后,留给人们的是无尽的思索。张爱玲在体验生活、洞察社会、品味人生之后,在她笔下,隐藏在社会或人生外部现实之下的内容现实和内心得以浮出水面。张爱玲作品中男性都是丑陋不堪的。本文从张爱玲具体的作品出发,对男性的角色形象进行分类,概括出他们虚伪、自私、贪婪、压抑、变态等特点,挖掘了张爱玲小说男性角色形象创作的根源;以及张爱玲的家庭,特别是她父亲对其作品男性角色形象的影响。 [关键词]:张爱玲、男性形象、自私、压抑、家庭影响。 谈到张爱玲,我们都知道她是一位独特、带有传奇色彩的现代女作家。在四十年代的大上海,张爱玲红极一时,那是个属于她的时代。张爱玲的小说华丽苍凉,犹如徽州古宅中的高深天井,终日不见阳光,窒息、压抑。欣赏完她的作品,的确让人感到“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鲁迅小说有多篇是以“我”的口吻叙述的,而张爱玲则始终使用第三人称,她用冷静的笔调娓娓述说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张爱玲小说中的世界始终迷漫着一种令人低徊不已的悲凉气氛.不论是嘲弄、讽刺还是调笑,都只是这悲凉的点缀和铺设而已。小说多以女性为女人公,故事多为悲哀或痛苦的过程和结局。她用华丽的词藻深入地描写了人性的扭曲、压抑,这在《金锁记》中的曹七巧身上达到了极致。女性在张爱玲笔下尚且如此,男性更是一无是处。张爱玲笔下的男性多是封建上流社会中的遗老和遗少,他们生活在封建社会荒凉的、令人窒息的夹缝里,深受封建社会落后文化传统熏染,沾染了一系列不良习气。 一、张爱玲小说中男性的分类

女性形象分析开题报告

女性形象分析开题报告 开题报告是指开题者对科研课题的一种文字说明材料。这是一种新的应用写作文体,提供了有关女性形象分析开题报告,希望能够切实的帮助到大家。 一、课题论证: (一)国内外研究: 著名女性文学研究者谭正璧先生的《论苏青与张爱玲》,对两位女性作家进行比较,他认为张爱玲是重视人情甚于世情的作家,他重世情因而有后来不能居上的看法,与傅先生看重其对人性情欲的挖掘刚好相左。或许谭先生指出了张氏部分作品内容的某种局限,但评论者自己对作品内容的理解未必是没有局限的。不错,爱情婚姻两性关系是张爱玲观照人生的基本角度,但在她描写的媒妁婚姻、金钱婚姻、高等调情、通奸姘居及其它种种畸型变态的两性纠结中,包含着十分丰富的人性与社会文明的冲突。正是在这一点上,张爱玲超越了一般的海派小说家。对于此方面,谭先生显然注意得不够。 台大中文系教授张健先生主编过一部题为《张爱玲的小说世界》一书,这是其专门研究张爱玲的研究生的论文集。主要包括人物形象分析和艺术分析两大内容,亦有不少新锐敏捷的看法,但感悟多于理论,流畅却欠深透似为该书的共同点。 (二)选题意义: 我之所以选择《浅谈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形象》这个论题,是因为在阅读了张爱玲的大部分作品后,感受到了在封建家庭和金钱枷锁

禁锢下的那个时代的女性所遭受的身体和灵魂的压迫。张爱玲在从贵族到平民转换的生活经历过程中,深深感受到了女性地位的不平等,她在母亲与姑姑先进思想的影响下,寻求时代女性的归宿,再现时代女性的命运并以自己的经历为基础。本论文对张爱玲作品中的主要女性形象进行了深入分析并通过小说中的女性形象进行社会反思。 二、方案设计: 此论文旨在研究在张爱玲笔下的形形色色的女性形象,通过影响张爱玲创作的几方面因素,将她笔下的女性主要概括为典型的几种类型,以及这些女性形象的特点,从而深刻揭示出在封建家庭和金钱枷锁禁锢下的女性所遭受的身体和灵魂的压迫的悲剧原因。 大纲: (一)1、简要概括张爱玲的生平及其对她作品创作的影响。(家庭因素) 2、东西方文化差异对她作品创作的影响。(文化因素) 3、上海沦陷以及战争经历对她作品创作的影响。(社会因素) (二)张爱玲作品中各种各样的女性形象。 1、插翅难飞的女性,及其这一类女性的特点和代表人物。 2、心灵扭曲的女性,及其这一类女性的特点和代表人物。 3、漂泊不定的女性,及其这一类女性的特点和代表人物。 4、红颜薄命的女性,及其这一类女性的特点和代表人物。 (三)张爱玲创作的出发点及其笔下女性的特点。 (四)通过张爱玲创作的形形色色的女性形象进行社会反思。

试论张爱玲小说《金锁记》的艺术特色

摘要:张爱玲笔下有着无数充满个性色彩的意象。在《金锁记》中,象征女性命运的月亮意象反复出现,点染出人物的命运和心理。此外,华美的语言、出色的人物刻画、细腻的心理描写、比喻、通感也在其小说中如鱼得水。《金锁记》的语言技巧就是非常高妙的。 关键词:意象;语言;心理 《金锁记》写于1943年,是张爱玲最出色的中篇小说。傅雷称为“张女士至目前最完满之作,颇有《猎人日记》中某些故事的风味,至少也该列为我们文坛最美的收获之一”。 ①张爱玲以过人的写作技巧与想象力、洞察力和对生活、对人性近乎残酷地剖析,把她对人生、对世界的独特感悟诉诸笔端,给后人留下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本文旨在从意象、语言、修辞、心理描写等几个方面,试着对《金锁记》的艺术特色进行探究,力求通过分析、论述,更加全面深入地了解张爱玲的艺术风格。 一、意象 读张爱玲的小说感受最深的就是她笔下众多的意象。在《金锁记》里就有白团扇、月亮、酸梅汤、longlong ago的调子、长安那美丽而又苍凉的手势等众多缤纷的意象。所谓“意象”就是包含着隐喻、象征等深层意蕴的一个个有着色彩、光泽、声音的物象形态。张爱玲的小说大都有着鲜亮的视觉效果,她善于运用意象化的手法,使许多原本抽象的东西具有具体的形态,如人物的命运、心理、情绪、感觉等像一幅幅流动的画面,从而给小说带来浓郁的诗意。她在进行小说创作中意象艺术的探索实践,所使用的意象都是人所共见、俯拾皆是的,但她却能够在意象的运用上匠心独运,获得了超越意象本身的意义内涵,使作品中的数量众多的意象从不同角度丰富了小说的内涵意蕴,将小说的题旨传达得更为含蓄、隽永,给读者留下无限广阔的探索和思考的空间。 (一)月亮意象 《金锁记》开篇便是:“三十年前的上海,一个有月亮的晚上……”②如今,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永远沉下去了,然而半个世纪前的张爱玲笔下的月亮却在人们心中永垂不朽。直到今天歌手品冠还唱:这月色有点张爱玲。张爱玲的月亮不会衰亡,它是她意象世界里一盏奇异的灯,又是上帝的眼睛和夜晚的太阳。今天我们打开《金锁记》惊喜于其中竟流淌着一条动人的月亮河。在这里月亮统领全部的其余意象,显示了故事的悲剧性和悲剧的深刻性。全篇九处写到月亮,有些言简意赅,一笔带过,有些则浓墨重彩,精雕细刻。 作品开头一段:“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③这段文字历来为评论家们所称道。傅雷曾认为是“新旧文字的糅和,新旧意境的交错”,④“这一段引子,不但明月的描写是那么新颖,心理的观察那么的深入,而且轻描淡写地呵成一片苍凉的气氛,从开场起就罩住了全篇的故事人物。”⑤以后月亮这个意象又多次出现。

浅析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

德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毕 业 论 文 题目:浅析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 班级:11级初教文甲班 姓名:陈丽 学号:20110133127 指导老师:岳小艾

目录 摘要 (1) 关键词 (1) 前言 (1) 一、张爱玲笔下的几个经典女性形象 (1) (一)心理变态型:社会悲剧的角色象征 (1) 1.被黄金枷锁锁住的女人——曹七巧 (1) (二)交际花型:人生悲剧的角色象征 (2) 1.被逼良为娼的——葛薇龙 (2) 二、张爱玲看女性生存状态的困窘与危机 (3) (一)与时代因素有关 (3) (二)千年来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传统造成的 (4) (三)人性自私造成的 (4) (四)与女性自己的情感本能有关 (4) 结语 (5) 参考文献 (5) 谢辞 (6)

浅析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 班级:11级初教文甲班学号:20110133127 姓名:陈丽 摘要:四十年代的上海文坛,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和时代背景。涌现出一批“以自己的切身经历来写女性体验”的作家。这些脱离当时主潮流的作家和作品因对人性的深入探究和全新视角,越来越引起人们的重视。张爱玲作为代表其人其文成为研究的重点。张爱玲的小说以她独特的象征手法、丰富的意象、淋漓尽致的心理剖析和纯熟的语言技巧,塑造了四十年代中西文化融合下产生的一系列女性形象,并由此深刻挖掘了产生这一历史现象的社会文化根源和心理根源。本文仅对张爱玲小说中女性形象的内涵与意蕴作一初步探讨。 关键词:张爱玲;女性形象;小说 前言 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形象都是抒写这个特定时代里面女性的生存面貌,她以独特的方式塑造了一系列经典的女性形象,无论是豪门千金,还是小家碧玉,大都少了女孩的纯洁,天真和浪漫,多了妇人的实际、世故和势利,甚至笼罩着一种苍凉,她笔下的女性充满了悲凉意味并生活在时光停滞的时代里,本文就试以张爱玲的几部代表作品中的女性形象试作简要分析。 一、张爱玲笔下的几个经典女性形象 (一)心理变态型:社会悲剧的角色象征 1.被黄金枷锁锁住的女人——曹七巧 《金锁记》是张爱玲一部最重要的代表作品,《金锁记》最大的成功之处在于塑造了曹七巧这个经典的形象。小说女主人公曹七巧是麻油店人家出身的下级阶层的女子,可是她的大哥为了攀附权贵,把她嫁入了没落大族姜家,她丈夫是个自小就卧病在床的废人,七巧出身平民,有着勇敢刚强直爽的一面,突然进入了死气沉沉、勾心斗角的封建家族,而且嫁着一个废人,这个矛盾注定这是一个悲剧故事。在姜家她处处遭到排斥和冷眼,因此她不断反抗,在别人眼中,她恶名昭著。后来丈夫和老爷相继死后,姜家分了家产,七巧终于得以脱离封建家族的

张爱玲小说中的男性形象

论张爱玲小说中的男性形象 摘要:张爱玲的小说,上起清末,下至解放初期,着力刻画了一个变动的时代、社会中人的处境及其人性弱点,尤其是对父权体质的颠覆。美国社会学家约翰逊曾说过:“男权社会,就是男性中心主义社会,指一个社会由男性统治,是认同男性的,以男性为中心的。”而在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统治中,男性始终是社会的核心,是力量和兴旺的象征,拥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和支配权。在传统的文学作品中,男性一直以“主角”的身份存活在作品中,而且他们的“主角”地位相当坚固,从而也引领着整个文学作品的方向。张爱玲小说世界中的男性角色精彩纷呈。大致可以分为三类:[一]封建没落家族的遗老遗少;[二]新旧兼杂的都市男人形象;[三]混迹洋场的绅士。他们身上都有着人性的劣根性,自私自利、虚伪、残忍、游戏人生。他们对待女性有着本质的相似:寡于情、陋于质、趋于利、薄于义。本文就张爱玲小说中的男性形象进行分析和讨论,并探究作者塑造这些形象的内在动因。张爱玲是我国现当代文学史上的一株奇葩,她的小说和散文历来备受关注,尤其是她的小说集《传奇》一直是人们关注和研究的热点。《传奇》中大致存在的三类女性形象:无母爱的扭曲者形象;有自我意识的反抗者形象;无自我意识的顺从者形象。每一类女性,她们的女性意识觉醒程度深浅不一,但是都折射出作者明确的女性意识。她在批判男权社会予以女性的苦难的同时,更多的将审视的目光投向了她所关注的女性自身,去挖掘女性自身的“劣根性”和“奴性意识”,对男权社会的荒淫腐败进行嘲弄和贬抑。这些都体现出张爱玲警示女性和消解男性权威、解构男权社会的女性主义意识。 关键字:张爱玲;男性世界;心理积淀;童年经历

论张爱玲的小说创作

论张爱玲的小说创作 赵艳 (xx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 论文摘要:内容 关键词:内容 On Zhang Ailing's Novels zhaoyan (xx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 论文摘要: 关键词: 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称得上让人惊艳的女作家着实不多,但张爱玲算得上一个。她寂寞的生,寂寞的死,却为人类留下了永不寂寞的文学精品。 张爱玲是一位富有传奇色彩的女作家,她的名字在四十年代的上海,只一夜之间,就迅速征服了上海滩。在她的文学创作中留下了《传奇》,《流言》和《十八春》等无尽的论说与回味,她卓著的才情,逼人的灵气使人们对于她的关注越来越深。在她成名的那个混沌的年代中,她的文字,她的故事仿佛一次夜晚的烟花,只对世人匆匆一瞥,就足以让人们永远无法忘怀她的美丽。解放后,由于她与胡兰成的恋情使然,她悄然离开大陆,她的名字和作品便在大陆上沉积下来沉寂

下来,从此?不见于目前的中国现代史?,但是这却?毫不见怪,国内卓有成就的作家,文学史家,比比皆是?,比如沈从文。然而,历史是公正的,?张爱玲文学上的功过得失,是客观存在,认识不认识,承认不承认,是时间问题。?今天,她能拥有大量?张迷?,其中有不少是作家,这完全是因为她小说创作的独特魅力在中国现代文学世上的熠熠光辉。 张爱玲是个彻底的悲观主意者,她的小说创作弥漫着浓厚的悲剧色彩。她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悲剧感叙述着一个个悲凉的?传奇?,让男男女女如鬼魅般在读者眼中进进出出,人性的自私,卑琐,冷漠,虚伪,扭曲,变态,在其笔下一览无余;情爱的虚假,无爱的婚姻,生命的残酷与脆弱,在其作品中处处可见。所以我们说张爱玲的小说创作充满了悲剧意识。 (一)张爱玲小说创作的悲剧意识表现在对人性的探索中。 对于人性,张爱玲在《自己的文章》中作过这样的阐述?我发现弄文学的人向来是注重人生飞扬的一面,而忽视人生安稳的一面。其实,后者正是前者的底子。他们多是注重人生的斗争,而忽略和谐的一面。其实,人是为了要求和谐的一面才斗争的。强调人生飞扬的一面,多少有点超人的气质,超人是生在一个时代里的。而人生安稳的一面则有着永恒的意味,虽然这种安稳常是不完全的,而且每隔多少时候就要破坏一次,但仍然是永恒的。它存在于一切时代。它是人的神性,也可以说是妇人性。?所以她的作品都表现了斗争中的安稳,在安稳中展示生命的悲凉,人性的悲哀。她站在悲凉的基石上冷

张爱玲写作风格

一、在主题思想上,她的作品弥漫着浓厚的悲剧色彩。她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悲剧感叙 述一个个悲凉的传奇,内省、孤傲以及都市人的优越感与孤独感交织起来形成她对时 代“荒凉”特色的心理感受。张爱玲在塑造小说人物形象时无意识地迎合了亚里士多 德关于悲剧主人公的美学理论。这与她的身世密不可分的,张爱玲出生于上海一个封 建化和西洋化畸形交织的家庭。这样的家庭环境和文化氛围使张爱玲过早的成熟,并 形成了她怪异顽强的性格和自立于世的人生态度。这对其创作心态的形成产生了直接 影响。由于她悲凉的家庭经历和特定的生活环境,她的作品弥漫着浓厚的悲剧色彩。 她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悲剧感叙述着一个个悲凉的传奇,成为中国文学史上一道奇异的 风景线。 由于张爱玲社交范围窄,朋友不多,知心者更少。她沉默寡语,冷眼审视人生,在这 样的创作心态支配下,其笔端写出扭曲的人格,变态的灵魂。把读者逐步引入她营构 的苍凉世界,同时,也展示了其小说独特的艺术美。在那个“肮脏、复杂、不可理喻 的现实中”,[2]张爱玲似一颗彗星划下一道美丽的轨道,在浩渺的宇宙瞬间辉煌而过,留下了《传奇》和《流言》,留下了无尽的论说与回味。她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悲剧感 叙述一个个悲凉的传奇,营造了一个阴气森然的世界,男男女女如在鬼蜮进进出出。 人性的自私、卑琐、冷漠、虚伪、扭曲、变态,在其笔下一览无遗;情爱的虚假、无 爱的婚姻、生命的残酷与脆弱,在其作品中处处可见。她的整个创作渗透着一种悲凉 的阴气。张爱玲的悲剧意识表现在对人性的探索中,她站在悲哀的基石上冷冷地掀掉 华美的生命袍子,露出人性深处的阴暗、自私、虚伪、孤独、冷漠。通过张爱玲的作品,我们触摸到了“人性恶”的一面,人的灵魂阴暗与丑陋的一角。张爱玲笔下的人 物苍白、渺小,没有高尚的情操,没有善良的心,也没有质朴、憨厚的性格。他们在 习俗的挤压下沉沦,精神苍白,人与人之间缺乏真情、互助,哪怕是父子母女、兄弟 姐妹、妯娌叔嫂;他们在物欲、情欲、性欲的倾轧下,人性变得恐怖不堪,令人不寒 而栗,他们全是现代社会“病”了的人。张爱玲从人的“虚伪性”来揭露“人性恶”,人的“靠不住”。张爱玲笔下不同阶层的人,尤其是生活在名门世家的遗老遗少、公 子哥儿、太太小姐等上层人物,一旦掀去了罩在外面的面纱,剩下的是便是赤赤裸裸 的虚伪,“爬满了虱子”的尴尬。比如《红玫瑰和白玫瑰》的男主人公佟振保,事 业成功,提拔兄弟,办公认真,热心待友,侍奉母亲,“他做人做得十分兴头”, “整个地是这样一个最合理想的中国现代人物”。他先后爱过两个姑娘,玫瑰是个混 血姑娘,振保爱她,“她和振保随随便便,振保认为她是天真,她和谁都随随便便, 振保认为她有点疯疯傻傻”,这样的女人,在外国或是很普遍,到中国就行不通,把 她娶来移植在家乡的社会,那是劳神伤财,不上算的事。后来,振保又同朋友的妻子 娇蕊恋上了,对方一旦要与丈夫离婚,他便怯懦得要死,连那他与娇蕊偷情的公寓也“像大得不可想像的火车,正冲着他轰隆隆开过来,遮得日月无光。”他又“疑心自 己做了傻瓜,入了圈套”,他怕毁了自己的前程。在世俗和功利的进攻下,他萎缩了,他不愿“堕落”,他要做一个“好人”。于是,他便把“真人”隐蔽起来,匆匆忙忙 选了一个好女子烟鹂结婚。婚后,她成了他眼中一个“很乏味的妇人”,他开始宿娼,回来则砸东西打妻子,他尽情的发泄着他的冷酷、变态。但他仍戴着面具做他的“好

浅析张爱玲小说中的悲剧意识

浅析张爱玲小说中的悲剧意识 现代作家张爱玲是一位富有传奇色彩的现代女作家,显赫的家世、不幸的婚姻和坎坷的经历,给她的一生蒙上了浓厚的传奇色彩。家庭变故铸就了她复杂的心理世界和孤僻的性格,感情受挫对人性、历史和现实的悲观又促成了她独特的悲剧创作观,因此她的作品有着悲剧的主题思想,多以悲剧爱情故事为题材,张爱玲善于运用苍凉的语言和独特的意象渲染悲凉的小说氛围,从而形成了苍凉的艺术风格。 关键词:张爱玲;小说;悲剧意识 摘要:作家张爱玲的小说,弥漫着浓厚的悲剧色彩。张爱玲的悲剧创作意识源于她的家庭变故和感情受挫。她的作品有着悲剧的主题思想,多以悲剧爱情故事为题材,张爱玲善于运用苍凉的语言和独特的意象渲染悲凉的小说氛围,从而形成了苍凉的艺术风格。张爱玲的悲剧创作意识源于她的家庭变故和感情受挫。她在小说中,塑造的风格美艳而苍凉,笔触深刻而冷峻,塑造的女性人物总是弥漫着一种悲凉、阴暗的气息,她们蛰居在传统男权的阴影之下,殊途同归的悲剧命运都源自于张爱玲自己悲剧人生的感悟,塑造的悲剧女性形象有三种:一种是受封建枷锁束缚的女性,一种是物欲与道德挤压下灵魂扭曲的女性,另一种则是由于自身性格缺陷和软弱酿成悲剧的女性。 一、苍凉的艺术风格 张爱玲的小说是“一个美丽而苍凉的手势”,“她的作品有着淡漠的贫血和感伤的情调”。 [1]胡兰成说:“张爱玲先生的散文与小说,如果拿颜色来比方,则其明亮面是银紫色的,其阴暗面是月下的青灰色” 。张爱玲的小说,刻画了一个个残酷而悲凉的人物形象,苍凉是小说的底色,作品始终弥漫着浓厚的悲剧色彩。这种苍凉的艺术风格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弥漫浓厚悲剧色彩的主题思想 张爱玲是专写“她的时代的阴暗一面”的高手。她说:“如果我常用的字眼是荒凉,那是因为思想背景里有这种惘惘的威胁。”她的威胁来自于生活,张爱玲是一个敏感的人,她善于窥探社会,把握世情,因此揭露人性成了小说的主题。而在那个年代,不同阶层的人,尤其是生活在名门世家的遗老遗少、公子富少、太太小姐等上层人物,一旦掀去了罩在外面的面纱,剩下的便是赤裸裸的虚伪。因此她笔下这些揭露人性为主题的小说,必然成为悲剧小说。比如,《红玫瑰与白玫瑰》里的佟振保,“他做人做得十分兴头”,“整个的是一个最合理想的中国现代人物”。他带着西方的文明回到封建道德圈里,与朋友的

论张爱玲小说的女性形象

浅析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特征 中文04本函滨海点掌成龙 [摘要]: 张爱玲是上海最时髦,最前卫的文学才女,是漂泊不定的流浪者。张爱玲的生命在不断的放逐中越来越流离,一路不断跌落,这注定张爱玲的书写是一连串被压抑的历史。张爱玲在作品中塑造了众多的艳异女性,描写的女性人物都生活在病态社会里,这样笔下的女体形像是丰满的,她不但丰富了女性书写体,更丰富了女性美学,是女性书写体中一道亮丽的“文学风景”。 [关鍵词]:张爱玲小说女性形象虚无 五四新文学运动中的中国女性文学,响应“个性解放”口号,多是激进而亢奋的,塑造的多是从旧的封建牢笼里脱身而出的新女性的形象,她们或追求婚姻自主,或崇尚爱情至上,或加入了轰轰烈烈的社会革命中,非常鲜明地印着那个如火如荼时代的烙印。然而在40年代低气压的上海孤岛,张爱玲为我们展现的,却是一个内囿的女性世界。与这一时期的文学主流相比,它显得阴暗和晦涩。 张爱玲笔下的女性们,是生活在古老中国屋檐下最普通的女性。她们历经多少世代,却一如既往地生活在她们几千年已经习惯了的挣脱不开的心牢里。她们全然没有为时代气息所掀起的骚动和憧憬。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受过新式教育,过着“新时代”的女性们享受的现代都市生活,她们各具不同时代所赋予的色彩,间或也有受过西洋教育的知识女性。她们坦然地,无所困惑地接受现代文明的馈赠,或做职业女性,交际花;或跳舞,谈西式恋爱,但是她们与左翼作家笔下新女性不同,大多只是具有“新女性”表象的旧女性。她们大都是生长于旧家庭,生活于行将破灭或已经破落的书香门第,没有新的思想,甚至丝毫没有受到当时革命运动和革命思潮的影响,满脑子都还是封建主义的东西,都是深深陷在中国传统意识型态之中卑微可怜而平风庸俗的小角色。在她们的骨子里,却都惊人一致地拥有一颗女奴的灵魂,在她们身上,总一样弥漫着一种阴暗的气息,整个心态和生存状态都充满了鬼魅之气,她们仍是为男性世界所苦恼、抽泣,她们“一辈子讲的是男人,念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1],依赖男人成为她们表达自立的方式,自尊成为自卑外化的表象。刚刚过去不久的火热时代留给她们的,仅仅是生活形式上的变革。她们的意识仍被男性世界所支配和控制,仍旧只属于生活在阴暗中的女奴。正如张爱玲在《谈女人》中谈到的,“在上古时代,女人因为体力不济屈伏在男人的拳头下,几千年始终受支配,因为适应环境,养成了所谓妾妇之道。”[2]她们全被一只巨手扼制着,这只巨手来自代代相传的封建传统意识,来自女性生生世世因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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