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之泪

根之泪

很久很久以前，传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S城新来了一位叫“凌刀”的怪兽，嫌前一任“凌刀”挪来的大树不够大，魔爪一挥，一夜间砍倒了全城的道旁树，它要造一个一夜成荫的神话。——-题记“妈妈！妈妈！快来看！这是血，还是泪？”

“妈妈，大树死了吗？还是哭了？”孩子小手固执地指着要妈妈看，那红红的，从手腕粗细的圆截面，点点渗出的液体，是血？或是泪？

前年，刚到这个小区门口的时候，也是这般斩头去尾的模样，两年了，七百多个日日夜夜，徘徊于生死之间，夜夜魂牵梦绕的是野外的风、林间的露水阳光，还有大片泥土的芬芳……

好长的一个噩梦啊！我和同伴们忍受着截肢的剧痛，被挤压着叠放在一辆只有我们身体一半长的敞篷货车车厢里，身体的一半悬挂在车厢外，一股股刺鼻的汽车尾气、一团团地面卷起的烟尘肆无忌惮地扑在我们裸露的一个个伤口上，几度昏厥，长长、长长的颠簸之后，笨重的躯干被从车上拖下来，横在了这个冰冷干燥坚硬的被叫做柏油路的旁边。路旁有一排两米来宽间隔就有一个的一平方左右的浅坑，不过五十公分深，四围都是坚硬的水泥长条；我们被一个个分开，每个坑边放一个，就那么半死不活地，伤脚斜隔在那一抔泥土上；不知过去了多少天，才被扶起，伤脚被硬塞在坚硬的浅坑里（下边到处是不知名的各式各样的管子，咯得伤口好疼啊），草草填上几锨土……

刚刚从昏厥中苏醒过来的时候，是一场雨后，只听得满耳的嘈杂声中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童音：妈妈！妈妈！快看哪！这里栽了一排棍干啥？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我狂笑出了眼泪，谁还认得我是树？我是树啊！

可是，今天，我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棍，那是死去的树啊！我已经死了吗？可是为什么还觉得钻心地疼，几缕魂魄难寻根？我的根，根在哪里？

为什么？树，也不能够终老故乡？叶落不是要归根的么？哦，我早已没有叶，这从头到尾光秃秃的丑八怪，不是棍，难道是树？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棍？树？

树！棍！

万能的人们啊，连等一棵树长大的耐心也没有了么？无私的人类啊！你真地忘了那古老的传说了么？

孩子摸了摸我的伤口，轻轻地问我，大树大树你疼不疼？

孩子，我的怪模样吓着你了吗？

真怕有一天，你也会活得像我这样。这潮水般的车流人流中，哪里有你的阳光雨露？这淘金淘权淘名淘利者着魔般匆忙混乱的脚步，会不会踩伤了你？孩子孩子，当你找不到你的根你的叶你的天空时，你，会——很疼很疼吗？

……七百多个日日夜夜，本来是两圈年轮，可是——

我不过是刚刚从棍残喘到树而已，重生的根，新长的叶，也许只为了告诉孩子：好好活着！

我不懂的是、：

为什么噩梦又重新降临？

今天，我又被施截肢的酷刑，重新崛起，再变回棍。

我刚躺倒的坑边，又被拖来了一根比我多几个年轮的——棍。我宁愿真的是棍。棍不会梦见故乡，不会疼。

人们嫌弃我还是长得慢了。“十年树木”早已跟不上时代的步伐,那”百年树人”呢?我不寒而栗.。

孩子！孩子——你要快快长哦！

梦秋

2014年4月4日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