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经开的覆灭记

一、特权到底能有多大

在“327国债期货”事件中,“中经开”无非是与万国证券和辽国发这两个对手进行争夺,其利用内幕信息的行为无非相当于在比武中使用了暗器,而其在长虹事件中的作为,却比暗器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这次是直接破坏了市场规则,把比赛的裁判——交易所也拉下了水。

这种本领肯定不是寻常机构能有的,直到今天,其中的内幕仍然不为人所知,是什么样的利益集团竟然能让交易所冒如此大的道德信用风险呢?更让人不解的是,这次严重违规事件竟然连主管人员也没有进行重罚,而仅仅没收了违法所得,这种美好结局也并非常人能祈求得到的。

当时的“中经开无疑已经走到了其事业的顶峰,而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逆行,也为它自己埋下了恶果——如果不是当初为所欲为,能遭遇“猝死”的结局吗?

二、一战定江山的“327国债事件”

1995年“327国债期货事件”一举奠定了“中经开”在证券市场的显赫地位。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了,但它留下的疑惑却始终没有被人忘记。而这个疑惑并不是大输家万国证券留下的,而恰恰是大赢家“中经开”留下的。

至今为人公认的是:“327国库券”的贴息计划显然遭到泄密。中经开得天独厚的财政部背景令人不得不疑:中经开的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董事长,是原财政部副部长田一农,以后则长期只有总经理,均出自财政部。1995年时的总经理朱扶林是第二任,即是原财政部综合计划司司长,当时主管证券、期货业务的中经开一代“枭雄”戴学民亦出自财政部综合计划司。然而经过这一仗大胜的中经开并没有因此有巨额利润入帐,1995年底接任中经开第三任总经理的韩国春(前财政部部长助理)向《财经》证实:“327给中经开的利润连1个亿都没有。”

1995年2月,上海证券交易所的国债期货交易市场逐渐变得越来越火爆,其中主角就是以万国为首的空头和以“中经开”为首的多头,加上不断变化阵营的辽国发。这场最能反映当时中国证券市场基本势力对比的经典大战,实际上有三位要角:一方是“国字头”的“中经开”;一方是代表上海股市传统力量的万国证券,第三方则是代表草根或民间资本的辽国发。这种势力对比,不仅反映了1992年之后中国经济的整体格局,也非常贴切地反映了当时各级机关紧张的博弈关系,而“327”国债品种恰好将这三方势力奇妙地纠结在一起,并以戏剧性的方式呈现了其中的冲突。

其实,“327”这场惨烈搏杀的结局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但它还是在1995年2月23日达到了最高潮。为了挽回败局,万国证券的总经理管金

生,在收盘前的七分钟用700多万口空单炸盘,上海证券交易所只好取消最后七分钟的交易。

这场战役不仅导致当时证券市场最为风光的万国证券公司的关门,也导致了被称为“证券教父”的管金生的悲剧人生。但当人们被管金生个人的沉浮和“327事件”本身的戏剧性所吸引的时候,一个最应该被长久关注的问题却被有意无意地遗漏了,那就是,作为多方主力的“中经开”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从当事人的回忆来看,将万国当作这场金融灾难的首恶是非常不公平的。起码,违规开仓的不仅仅是万国,“中经开”也同样存在类似问题。但这不是问题关键所在。问题的关键是,“中经开”究竟是凭什么在这场对赌中大获全胜的?其实,这个答案早已明白,“中经开”靠的是万国想都不敢想的内幕消息。虽然万国肯定知道“中经开”的背景,但他们还是固执地以为可以凭自己的实力赢过对方的权力。据说,当时万国的操盘手是刚刚从海外归来的金融专业人士,算得上第一批“海归”了。但是直到最后,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因为在他们的专业眼光中,对手显然要比自己疯狂得多,但他们还是错了。这当然不仅仅是这批“海归”的悲哀,也不仅仅是万国的悲哀。不难想象,这种冷酷的逻辑将决定性地改变他们一生的思维方式。

可以说,“中经开”开创了中国资本市场上靠“违规看牌”赢钱的先河。不过,这还不是“中经开”在“327事件”中作出的最恶劣示范。最恶劣的示范在于,“中经开”在“327事件”中,以最明火执仗的方式开创了中国裙带资本介入证券市场的新通道。英国《金融时报》称这是“中国大陆证券史上最黑暗的一天”。

注:“327国债事件”过程详见《“327国债事件”血腥历史或许告诉你“融资融券”的未来》

有人估算,在整个“327事件”中,多头的盈利在70亿元左右。作为多头主帅,中经开自然应该赚得盆满钵满。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中经开竟然没有盈利。那么70亿元白花花的银子究竟被谁拿走了呢?答案已不言自明,靠内幕消息在中经开名下开老鼠仓的人拿走了。可以证明中经开的确没有在“327事件”中赢利的一个间接证据是,在“327事件”后不久,中经开公司竟然几次面临支付危机。在挪用客户保证金达6.8亿元的同时,还累积了七十几亿元的债务,公司几乎被掏空而濒临破产。不过,这仅仅只能表明中经开公司没有赢利,而那些与中经开相关的个人的财产增值情况也许正好相反。

“中经开”作为一个特殊公司的功能及性质,在这里变得一目了然。

“327事件”后有人称,“327”一役,造就了一

批亿万富豪。不过,最应该问的是,这一批人究竟是谁?

兹事体大,“327"事件后,中央组成了以财政部、人民银行、证监会安全部等六大部委构成的联合调查组,对事件进行了调查?阵容不可谓不强大,规格不可谓不高。但正如一些人所预料的那样,管金生以个人十七年牢狱的代价为“327事件”划上了暂时的逗号。之所以说是暂时的,是因为“327事件”在以后还肯定会被人重新提及。

不管围绕“327事件”还会产生多少争议,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作为违规的一方,“中经开”应该也必须受到惩罚。万国的管金生被判,辽国发的高氏兄弟蒸发,不能惟独中经开稳如泰山。而以“327事件”为界,中国证券市场由此折入了一个新的时代:一种全局性的控制力量开始登堂入室,并逐渐占据主流。

二、通天手笔的“长虹配股事件”

1、长虹配股事件

1995年8月21日四川长虹(600839)除权交易日,一些投资者惊异地发现:四川长虹国家股转配股的红股部分与个人流通股的红股混在一起悄然上市流通了。

长虹当时配股的主承销商为中经开,副承销商上海申银万国证券和上财证。配股采取余额包销制,未被认购的配股和转配股部分均由承销商负责包销。配股说明书明确告诉投资公众:社会公众股部分于8月14日上市流通。根据国家有关政策,在国务院就国家股、法人股的流通问题未作规定以前,社会公众受让的法人股转配部分暂不上市。

1995年8月22日上交所的交割记录明白无误地证实了一点,市场为之哗然。12位的投资者投书《中国证券报》,投诉长虹违规。8月23日《中国证券报》刊登股民来信,彻底把此次事件予以曝光。长虹配股事件是中经开在“327国债事件”后半年又导演的一场大戏,它把耻辱带给了自己的同时也让中国的股市为之蒙羞。

2、中经开并非始作俑者,但树大招风

“长虹事件”发生初期,许多市场人士猜测是否上交所的锁定系统出了某种故障所致。然而,随着事态的发展和上交所有关负责人的出面解释,新闻媒体的充分曝光,中经开的狰狞面目开始显露出来,虽然有资料显示,它并非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

①1994年10月7日,浦东强生(600662)实施10配3转3的配股方案,1995年5月8日在此基础上实施10送2的分配方案,转配股的红股也于5月8日一并上市流通,但没有作任何公告。

②1994年5月27日,广州珠江(600684)将原来法人股的红股按10:5的比例转让给个人股东,每股转让价为3·8元。因证监会未批,转让缴款延至10月10日办理。1995年7月17日,广州珠江又实施10配2的配股方案,原来法人股红股转让部分所产生的配股部分

于7月31日与个人股配股部分一并上市流通了。广州珠江公司的股权变动公告虽未对此作出说明,但已明白无误地将法人股红股转让部分所配售的股份列入了已流通股本中。

③1995年6月,新世界(600628)实施10配3转3的配股方案,8月18日又实施了10送2的分配方案,转配股所送的红股也于8月21日与个人股红股一并上市流通。

由于长虹配股规模巨大,中经开因此的获利也非常丰厚。有业界人士认为,在长虹转配股上市流通中,中经开可获利至少在8000—9000万元。正是这样的好处让人难以接受,中经开成了众矢之的,它在把上交所拉下水的同时暴露了自己。

3、无言的结局

中国证监会早在证监发字[1994]161号文件《关于颁布<上市公司办理配股申请和信息披露的具体规定>的通知》中指出:在国务院早做出新的规定以前,由国家拥有和法人持有的上市公司股份、配股权和红股出让后,受让者由此增加的股份暂不上市流通(个别公司全部股份都已上市流通和法人持有已上市流通股份的情况除外)。

1994年已实施过转配方案的上市公司,也要按本通知的规定处理。证券交易应当按本通知的要求,提供必要的技术保证。

因此,中国证监会在对“长虹事件”定性时指出:长虹公司法人股转配红股违规上市事件,是一起违反国家法规政策、违反“三公”原则、扰乱证券市场秩序、损害投资人合法权益的严重违规事件。按证监会的处罚办法,中经开仅仅被没收了2000多万的违规收入,但成千上万长虹股东损失了巨大的合法收益。

人家牛啊!……

三、摆不脱的“东方电子之谜”

与“327"国债期货几十天赌输赢的情况不同,在东方电子上,“中经开”似乎经过了长时间的策划。资料显示,“中经开”不仅是东方电子1997年上市时的主承销商和上市推荐人,而且是东方电子在二级市场上长期的重仓持有者,是绝对的庄家,而其操作时间之长,股价翻番幅度之大,决不逊于德隆系股票,是中国长庄的开山鼻祖。其实,“中经开”早就在四川长虹上有过类似长庄的努力,只是由于各种原因而未能成功,但这种抱负却在东方电子上得到了近乎“完美”的实现。

2001年7月份东方电子的那场暴跌,实际已经宣告了持续4年多的造富神话的终结。当年证监会对于东方电子的调查结果和处罚决定久拖不公布,但从东方电子当时公布的年报情况来看,证监会的意图已经显现出来,那就是让公司承认历史错误,但却要在整顿后争取保存下来继续发展。但整个“东方电子事件”无疑都与其发行承销商和配股承销商“中经开”紧密相连。

“中经开”到底在东方电

子做了些什么呢?

1、东方电子暴涨之谜

北京市人民检察院在起诉书中称,1999年4月至7月,被告人姜继增在担任“中经开”总经理期间,指使公司证券总部交易部经理桑会庆等人,共开设了26个账户,集中7.8亿余元,大量连续买卖东方电子股票;而1999年5、6月份“中经开”就动用达6亿元人民币,将东方电子的股票从22元上推到56元,涨幅为190%。此后,桑会庆等人采用连续买卖和自买自卖等手段,继续推高东方电子股票价格,截至2000年2月17日,东方电子股票价格上涨至90元/股(复权后),中国经济开发信托投资公司从中非法获利5.5亿余元。

在法庭上他还透露了一段鲜为人知的内情:1999年6月末,东方电子的股票已经涨到58元的高价位。但是7月1日,股市突然出现暴跌,东方电子股票也受到冲击。这时,为了继续维持东方电子股票的高价位,姜继增默许了中经开职员孙某进场“护盘”的请示。随后“中经开”从杭州一家财务公司融资两亿元人民币,并从中动用了1亿元进场“护盘”,保住了东方电子股票的高价位。

此后,在大连休假的他还在每天注意东方电子股票的变化,电话指挥前方操盘手,期间“中经开”的最大“持仓量”达到总股本的7%到8%。而且从“建仓”到“出货”持续时间达半年以上。姜继增称,从2000年1月开始东方电子股票已经涨到“中经开”公司的持仓成本以上,他开始主张陆续“出货”。1月份“中经开”抛售了700多万股的股票,2月份又抛了700多万股。到2000年5月,“中经开”在高价位上抛出了绝大部分股票。从东方电子身上赚了4个多亿。仅一个涨停板的一买一卖,公司就净赚3200万。

2、真正的操纵黑幕

①“中经开”在操纵东方电子上首次使用新式的武器:公募基金。

在东方电子长期的令人惊叹的涨升中,“基金景宏”和“基金景福”都扮演了重要角色。从公开资料能够看出,到2000年末,基金景宏持股达到10,669,512股,占总股本的1.16%;基金景福持有2,737,848股东方电子。而到2001年6月30日,这两家基金仍然分别为东方电子的第七和第十大股东。而“中经开”正是这两家基金管理人“大成基金管理公司”的发起人。虽然这两只基金在规定时间披露的持股量,对于当时流通盘已经相当庞大的东方电子来说,只具有某种象征性。这两家基金首次出现在东方电子的股东名册上的时间是2000年中报,这个时候已经是东方电子的最高价位区域,傻瓜都看得出,这两家基金所为何来。鉴于当时基金在投资者心目中理财专家的高尚而又专业的形象,这两家基金实际上还起到了迷惑投资者并吸引跟风盘的作用。这大概

用不着有更多的怀疑。虽然基金的高位接货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中经开”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将一个为投资者理财的工具,变成了为庄家服务的私器,还是让人不得不感慨于中经开的敏捷与无所顾忌。

其后基金的职业操守及专业形象广受非议,但中经开的严重违规却为我们揭示了这个问题的另外一面:大股东对基金公司的控制。

与“中经开”撤消公告同时发布的还有“中经开”退出大成基金的公告;但有像中经开这样的庄家股东,所谓“基金黑幕”层出不穷也就不难理解了。

②“中经开”对东方电子的炒做中另外一个秘密手段,那就是利用内部职工股。

东方电子在1996年12月12日的《招股说明书》:“截止1996年6月30日,本公司共有职工855人。”“公司前次定向募集的内部职工股,据国家有关规定已由山东证券登记有限责任公司托管,全部登记造册。”而在其1997年的年报中又披露:“截止1997年12月31日,本公司股东总数为21084户,其中内部职工股股东5444户。”一下子比应该有的最多人数多出4408人。仅此一点,东方电子的内部职工股存在严重的问题。要么在上市前有过大规模的换手,要么存在超范围发行的问题。最极端的推测是,东方电子在1994年通过定向募集方式设立东方电子股份有限公司一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这本是一件非常容易查清楚的事情,但在当时由于是“中经开”为主承销商和上市推荐人,却变成了一桩似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后来在董秘高峰在一份交代材料里说明,1997年1月9日即股票发行的第二天,公司部分原高管人员即开始动议,由股份公司出面购买部分内部职工股,以便日后获利减少分红的压力(当时发行时曾承诺,内部职工股发行后,公司每年将进行不低于30%的现金分红。事后证明,职工股发行后至上市前的1996年,东方电子每年净利润均保持了70%的增长,分红承诺也做到了完全兑现。)

随后,公司财务部门以尚未成立“烟台震东高新技术公司”的名义购买了1000万股内部职工股,其后连同公募前尚余44万股,共计1044万股内部职工股过户至个人名下,而这些个人均是董事长兼总经理隋元柏从老家山东文登和董秘高峰从老家龙口的收集的。

由此,东方电子在上市前,共雪藏了1044万股内部职工股,分散在44个个人账户中,由公司自己掌控。此事在公司内部只有极少数人了解内情,至目前为止,外界一直不得而知。

资料显示,1997年至2000年东方电子共进行了4次大比例股本扩张。其中1997年5月,10送6转赠4,1998年9月,10送8,1999年10月,10送6转赠4,2000年5月,10送7股。东方电子掌控的这部分内部

职工股迅速扩张到近1亿股,按照2000年5月24日10送7股除权后的收盘价格21元计算,如果一路持有的话,市值已经接近20亿元,而当初投入的成本也不过1600万元左右。
实际上,自1998年始,东方电子已经自己瞅准时机陆续抛售了部分职工股,至2001年8月全部清仓,这笔资本所得形成的巨额财富也分期分批地计入了公司主营业务收入之中,成为诠释公司业绩神话的重要依据之一。

③东方电子通过炒股收入虚增利润

东方电子实际募集资金仅6000余万元,均当即就被投向了证券市场。于1997年1月20日,即公司股票挂牌交易的前一天,有4000多万元被打进了公司掌控的44个账户中。上市第2个交易日就买入了200多万股,于当年11月底抛出,获利5000多万元,全部计入了当年主营业务收入。在首次试水成功后,鸿篇巨制随即接踵而来。

东方电子原主要领导人员,自1997年股票上市至2001年8月间,利用自己所掌握的中期财务报表、年度财务报表以及成立北京东方网络管理公司等内幕消息,在天同证券44个个人账户,银河证券10个个人账户,华夏证券15个个人账户,累计投入公司资金6.8亿元,以及卖出本公司所掌控的1044万股个人原始股所套现的资金,买卖本公司股票,共计买入8542万股,金额为19.77亿元,共抛售15733万股,金额为31.58亿元,涉嫌内幕交易的金额达到了51.35亿元。

将大部分股市收益用于虚增主营业务收入。东方电子自1997年至2001上半年,共计虚增主营业务收入17.0499亿元。

注:为应付审计,该公司结算中心伪造了某银行进账单,又与某银行烟台南大街分理处互相配合,通过在该分理处设立的东方电子技术服务公司账户中转、拆分,并伪造1509份银行进账单以及相对应的对账单,金额17.04亿元。同时,公司主要领导人安排市场部个别人员,采用私刻客户印章、粘贴复印等方式伪造销售合同1242份,合同金额17.29亿元,虚开销售发票2079张,金额17.08亿元。从1997年开始,东方电子原财务处根据主营业务收入后的数据制作各年度资产负债表、损益表、利润分配表、现金流量表等虚假的财务报告,该公司原证券办据此编制虚假的公司中报、年报,提供给股东和社会公众。有关材料显示,经查证核实,并经司法、会计审计,东方电子自1997年至2001上半年,共计虚增主营业务收入17.0499亿元。

另据隋元柏、高峰等人证实,在东方电子事件中“中经开”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例如在2000年东方电子投资1亿元成立北京东方网络有限公司的过程中,当时的中经开信托总经理先是亲赴烟台,质询公司为什么对网络热无动于衷,随后又邀请公司有关人员在北京召开了网络

研讨会,许多机构和基金的头面人物均到场捧场,声势颇为浩大。在公布成立网络的前一天,即2000年3月6日,公司自己买入了840万股,其他机构当然也不无收获。

东方电子在内部职工股上的猫腻,正是“中经开”与东方电子长期“战略合作”的原因——一个美妙的蜜月就此开始。换句话说,没有大量和廉价的内部职工股的集中(更确切地说,是向少数知情人手上的集中),也就没有人有动力去创造东方电子这个“造富神话”。

以内部职工股的黑箱作为源头,到二级市场上股票价格的延续多年的高成长,我们清晰地看到了“中经开”在东方电子上的这个“宏大策划”。这当然是一个杰作,但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一位曾在中经开的人士评价说,中经开与东方电子之间的合作关系可以成为证券市场的范例,因为其不仅做了东方电子的上市,还能连续做两次配股。现在看来,东方电子的神话产生与这种合作关系也是紧密相连的,假设没有了连续多次的概念炒作,假设不是中经开这样一个强势机构在运作,东方电子或许将一直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公司,可以说,东方电子是跟随“中经开”才从舞台的边缘走到了中央,也走向了深渊。

自从“327事件”以后,很多人就将中经开称为中国证券市场上的“恶少”,这一是形容其树大根深,背景不凡,另一方面则是形容其手法凶悍,行事肆意。在东方电子的炒做中,我们看到了中经开对高科技概念的超强悟性,以及对基金的某种独创性运用。

四、自掘坟墓的“银广夏陷阱”

虽然至今为止,没有任何监管部门表示银广夏造假与中经开有关,但在银广夏的事件中,中经开绝不是一个真正受害者,即使它因此而灭亡,至少是股价的操纵者。

此时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中经开”的高层不和已是公司内部公开的秘密,“中经开”的业务拓展停滞不前而逐渐押宝证券市场的股票投资。中经开曾经在东方电子(000682)上获利颇丰,据说有4亿元至7亿元的利润进账。可以想象,如果不是银广夏的骗局被及时、突然戳破,东方电子的故事会再次在银广夏重演:高位接仓——继续维持神话辅以高送配——关联基金进场掩护——出货盈取高额利润。

中经开这种“悟性与独创”的特征在银广夏的故事中也同样显露出来;同时也被自己的贪婪和自负击倒。

1、“中经开”露脸

中经开正式在银广夏露脸,是在银广夏2000年年报,一家叫北京中经开物业管理有限公司的机构出现在银广夏第七大股东的位置上,成为其最大的流通股东。而从之前的2000年第三季度开始,大成基金管理公司属下的基金景宏

和基金景福已经开始买入银广夏,据分析,第一次建仓是在7月下旬,建仓成本大至在25元。第二次建仓时间在2000年12月14日至年底,其大致成本在32元左右。

将大成基金管理公司属下的基金景宏和基金景福算到中经开头上,这是有充分理由的。首先,中经开是大成基金管理公司的发起股东,也是基金景宏的发起人、上市推荐人和目前的第六大股东,基金景福则与基金景宏在投资中如影随形,更为重要的是中经开与大成基金管理公司在人事上的关联,如大成基金管理公司的法人代表姜继增正是中经开的总经理。以至于有中经开的地方就有大成基金、有景宏的地方就有景福。而中经开物业则是第一次露面,评论人士认为,这种露面可能是别有用心:不用说,这几家与中经开密不可分的关联股东又是在银广夏股票价格大幅拉高之后介入的;其用意与手法可谓如出一辙。表明有中经开在此,引诱投资者尽管放心大胆跟庄买进,结果就可以逐步出脱筹码。

2、“中经开系”投入20亿?

据统计,中经开物业管理公司及景宏、景福这三个机构,高峰时总共持有的银广夏“明仓”超过2140万股,截至银广夏崩溃前2001年6月30日,中经开物业持有银广夏959.2万股,占1.9%,而基金景宏和基金景福2001年年报的股票剔除部分则显示,基金景宏和基金景福去年曾分别剔除过银广夏701万股和485万股。

景系基金为什么会在30多元高位建仓,这一直是市场想要弄清楚的问题,而景宏、景福在东方电子上面的表演也如出一辙,这不由让人想起了《基金黑幕》中所描绘的那个经典的场面:热气腾腾的桑拿浴房里,庄家和基金经理赤膊相向,没有录音或者泄密的可能,双方“坦诚相见”,希望基金为庄家高位接盘,“每接我一股,我给你个人一块钱”。考虑到中经开与大成基金公司之间的亲密关系,或许连这一情节都可以省略。

除了三个公开操作工具外,中经开在银广夏上面到底建了多少仓?没有人知道,有市场传闻说,中经开系在银广夏上投入了20亿元。银广夏2001年中报显示,其股东从1999年的从5.18万减少到1.42万人,股东平均持有2万股左右,按照流通市值计算,也就是每个股东名下平均市值64万,而根据深交所的统计,其中持股10万股以上有500多个户头,意味着每个户头拥有者光银广夏就有300余万元的身价,可见是一个典型的庄股。

从时间上推算,东方电子与银广夏的炒做在时间上有交叉。也就是说,中经开几乎在同一时间出击两家(也许是数家)大牛股,其路子之野,气魄之大,让人望尘莫及。业内谓中经开凶悍,看来绝非戏言。

3、海啸袭来

2001年8

月登在《财经》封面的一篇重磅文章:《银广夏陷阱》将闻名于世的大牛股银广夏骗局彻底揭开,竟然是这样一个烂摊子。银广夏事件的发生,直接引爆了中国股市的一场诚信危机,投资者普遍对银广夏之类的公司深恶痛绝,即使有机构想要自救,但在众目睽睽的市场环境之下很难再肆意妄为。9月26、27日的前市尽管有大量交易盘出现并一度打开跌停板,但最终还是“前功尽弃”,就深刻地说明了这种情况。无论是个人投资者还是机构投资者,在目前的状况下企图以抢反弹的形式来进行“刀口上舔血”式的操作,无疑是极不明智的,也是充满了风险的。

注:详见2001年8月7日的《财经》杂志的封面文章《银广夏陷阱》。

4、数十亿灰飞烟灭

8月3日初银广夏停牌前,流通股的市价大约是32元左右,依此计算,中经开系持有的银广夏“明仓”市值在6.8亿元以上,而从9月10日复牌之后,连续15个跌停板之后,68亿市值灰飞烟灭;中经开明仓暗仓损失估计不下15个亿,兵败如山倒,银广夏的暴跌也导致了“中经开系”资金链的断裂,东方电子等与中经开系的股票在股市先后出不可遏止的连续跌停,从而导致了中经开系的全线溃败。

从银广夏2001年年报来看,基金景宏和基金景福在银广夏跌停板打开之后,已经不计成本地走得精光,目前手里一股都没有了,而中经开物业则还有527万股,这样中经开物业的损失就在3亿元左右。

由于银广夏事出突然,还有许多老鼠仓未及出逃。于是坊间传说:“中经开”全力游说高层,希望银广夏(0557)无限期停牌,并最终采取琼民源方式重组,这一方案后来由于有人坚决反对而未果。这虽然是一个不太可信的传说,却显示了人们很容易对“中经开”这类机构所产生的某种联想。但不管这种传说是真是假,有一点是清楚的:中经开的所谓背景仍然是它在中国资本市场上呼风唤雨的尚方宝剑。可悲的是,总有人相信他们能够在这种背景的庇护下分得一杯羹,从而主动的投靠与跟随。很不幸,这可能只是那些被权力崇拜麻痹了的人们的一厢情愿。于是我们发现,在银广夏的牺牲品中,又增添了一批新的刀下之鬼。

值得一提的是,在中经开的全线溃败之中,众多中经开的外围机构避走不及、惨重损失,痛失上亿者比比皆是。这个很不完全的名单是这样写着的:上海金陵因投资银广夏损失1亿元。轻纺城因投资银广夏损失7500万元。银鸽投资因委托理财投资银广夏1.2亿元,损失约1亿元。

不管这些牺牲品是主动献身还是真的受骗。但从这些受害者是清一色的上市公司来看,我们发现,裙带资本想要骗取的目标,

已经不单单是中小投资者了。他们的能力与胃口要求他们去掠夺更大的目标。所以,诸如放开三类企业入市的市场化举措不过是拧开了社会资源进入证券市场的阀门,将中国资本市场变成他们更大的钱袋,放任“中经开”之流对全社会财富的吞噬。人们普遍认为,银广夏所引发的震撼是央行最终决定关闭“中经开”的关键因素。将一个地地道道的骗子,化装成一个无可挑剔的蓝筹股,“中经开”把自己的想象力和“背景”都用过了头。所谓盛极而衰,银广夏遂成“中经开”在中国证券市场的最后冲刺式的一搏。当年信托业争先恐后的倒闭比赛中,“中经开”尚能逢凶化吉,成为少数幸运儿(2000年6月,中经开成为极少数确定保留的中央级信托投资公司),但最终却没能逃脱自设的“银广夏陷阱”,“中经开”是被自己的贪婪与自负击倒的。

五、“中经开”难逃厄运

曾经屡屡“逢凶化吉”的中经开猝死在许多人的预料之中,因为在其“辉煌”的背后更多的是在“玩火”。从1995年的327国债事件、长虹事件到2002年被撤消,机构“中经开”横行中国股市七年之久,银广夏造假事发后,东方电子等股票也出现崩盘,从而将中经开的所作所为再一次暴露在太阳底下。

据熟悉情况的人士透露,无论是过去的“东家”——财政部,还是其业务的主管单位——人民银行在整个过程中的态度都比较低调,虽然也曾打算力保中经开,遭到其他监管部门的反对,最主要的推动力还是来自于决策层。

中经开最后还是难逃被撤消的命运。

像中国股市历史上那些牛B烘烘不可一世的主儿一样,中经开终于也倒下了,这一回是违规要了它的命,虽然历史上中经开违规操作之后总能逢凶化吉,这一回却让银广夏这块石头给绊倒了,这一跤摔得不轻,连命都搭上了。

在中经开的网页上,有这么一段话:“公司(中经开)宗旨是根据国家有关方针政策及法律法规,以支持政府鼓励的开发性,示范性、关键性生产经营项目为重点。”对比中经开在中国资本市场上的种种“开发性、示范性、关键性”的行为,这段话不仅是绝妙的讽刺,也透露了“中经开”能够为所欲为的天机。

权力、权力,多少罪恶假汝而行!

对于中国证券市场而言,中经开的消亡,可能昭示着一个时代的结束。这个时代由无限遐想开场,却以凄惶迷茫告终。其中风云诡谲,又岂一个乱字了得。英雄总被雨打风吹去。幕,开启又合上,我们却始终不得门而入。不过,所有辉煌过后的遗迹,都毕竟为我们树起了警醒的界碑。这可能是中经开带给我们的唯一正面意义,虽然代价不凡。


多年了,我们终于向中经开说再见了。这一天跚跚来迟,但它还是来了。永别了,中经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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