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信建设中的他律观_何木叶

第29卷第2期

2007年4月宁波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J O U R N A LO FN I N G B OU N I V E R S I T Y(E D U C A T I O N A LS C I E N C E ) V o l .29N o .2

A p r .　2007

诚信建设中的他律观

何木叶,刘电芝

(苏州大学教育学院,江苏苏州215021)

摘要:诚信建设是现代社会极其重要却又悬而不决的难点问题。文章试从诚信建设之所以止步不前的

原因入手,从心理学的角度对他律的过渡性、运行机制、有效性和迫切性加以分析。指出我国现阶段的

诚信建设需要由义理转向操作,通过他律的作用实现诚信的内化。

关键词:诚信;他律;内化

中图分类号:G 4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0627(2007)02-0041-03

　收稿日期:2006-08-12

　基金项目:江苏省教育厅04年重点招标资助项目(《高校学生诚信体系研究》)。

　作者简介:何木叶(1982-),女,白族,云南大理人,苏州大学教育学院硕士研究生;刘电芝(1955-),女,河北文安人,苏州大学教育学院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 “诚信缺失”已成为当代社会令人堪忧的问题,不诚信似乎已成为现代人的一种心照不宣。也许人们从未像现在这样对诚信如此失望,又如此渴盼地呼唤诚信的回归。然而,诚信建设的过程却步履维艰。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在建设过程中过于强调传统的自律、自省与自觉自愿,而忽视了向自律过渡的关键路径———他律。基于此,本文试从心理学的角度,对诚信建设中他律的必要性和有效性加以探讨和分析。

一、他律:自律的必要过渡

他律是德国哲学家康德(I m m a n u e l K a n t )提出的,是指外在因素决定着履行道德义务的意志,即对道德行为的外在约束力。在他律中,支配人的外力因素很多,并综合成一种合力。这些因素大体包括社会力量(经济力量及其他社会存在因素)、社会意识(文化、政治法律、社会观点、社会舆论等)、社会上的人(相对于自我的他人的要求)。[1]

柯尔伯格(L a w r e n c e K o h l b e r g )在他律和自律的区分中指出:他律的道德判断受制于外在准则的约束,表现为对权威、法律、传统、权利等单方面的尊重,反映了工具性的道德责任观,通常选择公正和公平的解决方式,并能证明这种解决方式的正当性。[2]而自律则反映了一种相互尊重、相互考虑,强调道德价值和义务,不管行为者的主观倾向和各种实用的考虑,是一种较高的境界。

可见,就诚信建设而言,他律具有工具性的特征,而自律是一比较理想的状态和境界。皮亚杰(J e a n P i a g e t )指出道德从来都是从他律到自律的。柯尔伯格(K o h l b e r g )也认为道德判断从他律到自律是一个发展的过程。当一个人的道德认知没有达到一定的程度时,自律的力量是薄弱的,容易受外界的影响发生偏斜。班杜拉(A l b e r t B a n d u r a )指出人们总是为自己寻找或制造各种理由支持本应受到谴责的行为。[3]在诚信方面就有如班杜拉所指出的以下行为:(1)通过认知的重构(道德辩护;把这种行为和更为残忍的不道德行为加以比较,转而认为这种行为是正常的)使应受到谴责的行为变得令人尊敬。例如,与不诚信相比,杀人放火罪责更重,不诚信只是小问题。(2)通过推卸责任或分散责任来遮掩行为与结果之间的关系。如,不诚信是社会的普遍问题,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面对不诚信的众人,诚信要吃亏。(3)歪曲行为结果,使自我谴责反应不被激活。盗版产品价格低廉,能满足收入不高人群的需求。有买方自然有卖方。(4)归罪于外。如,并非我不想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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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而是别人不诚信在先。所以,尽管大家都知道自律在诚信建设中的重要性,在内心深处都希望得到诚信对待,也能以诚信待人,却又觉得无能为力,不自觉又卷入“不诚信磁场”中。

自律在诚信实践应用中与其说是道德行为规范,不如说是理念、境界。它停留于高度浓缩的义理要求上,缺乏操作层面的可为与不可为的制度规定。[4]在诚信建设中,并非每个人都能自然而然地达到自律的水平,有人甚至一辈子都以他律为主。[2]过于强调自律是不切实际的。而他律具有可操作性和可评价性,使人的行为不断受着规范的审视和鉴别,不得不在规范的约束下调整自身的行为,具有实效性。换而言之,作为主体自主自觉行为的自律是道德的根本,是道德行为发展的方向,而它的理想性决定了诚信必须经由他律的过渡,由工具性他律的约束,逐渐内化为自身的行为。

二、他律的运行机制

(一)导向机制

传统的心理学理论认为,只有通过做出反应和体会结果才会发生学习。班杜拉(B a n d u r a)提出实际上源于直接经验的所有学习现象都可以在替代的基础上发生,即通过观察他人的行为及结果进行。[5]每个人无时无刻都在向周围的人学习、周围人的行为及行为结果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一定的导向。社会从来就是一个开放的系统。在现代市场经济条件下,由于体制的不完善使某些人钻空子,赢得利益。形成了不良的社会示范。当不诚信的行为满足了某些人的需要而又无人制止时,就助长了这种行为,产生了严重的负面群向性作用。古语云:有善不赏,君子必稀;有恶不惩,小人必猖。对不诚信行为的默认其实是变相的鼓励,对旁观者则是一种负面的替代强化。当个体处于摸棱两可境地时,往往通过观察他人的行为采取行动。因此他律发挥了导向性的作用。人的行为选择常常出于个人利害得失的权衡,其动机主要是趋利避害。在他律的作用下,人们在行为中如果不讲诚信,就会为人们所不齿。当旁观者看到不诚信行为受到应有惩罚,在大快人心的同时,出现不诚信念头时必然也有所顾忌。而处于战战兢兢的担忧和焦虑之下的不诚信者的行为必有所收敛。

需要指出的是他律不等同于禁欲,而是对人的诸种欲求的表达和满足个体统一的适宜性规则。他一方面借助舆论、制度、法规满足个体正当需求,另一方面又帮助个体建立适当的欲求标准,建立起正确态度。[6]对诚信而言,他律可起到正向的群体导向作用,树立起人们对诚信的正确态度。

(二)激励机制

美国思想家霍尔德·尼布尔(N i e b u h r)认为,如果一个社会好人得不到好报,恶人得不到惩罚,却仍然要求人要无条件的讲道德,把道德的本性看作是自我牺牲,就会造成个体道德与社会伦理的悖论———道德的人和不道德的社会。[7]同样,在不诚信的社会中,却要求个人诚信,本身就是一种不公。有研究者在对信用缺失的心理因素分析中提到信用缺失的心理困惑主要表现为:(1)失衡心理;(2)相对剥夺心理;(3)怀疑心理。[8]即看到不诚信者平步青云,诚信者连连吃亏产生心理失衡;进而为了补偿自己被剥夺的部分,加入不诚信队伍。随着不诚信的泛滥,人们彼此不信任,互相猜疑,加剧了社会上人们心理的不安全感,进而这种不安全感又加速了不诚信的行为。这种心理困惑单靠个人是无法调节的,需要他律的保障和激励。当诚信的行为得到奖赏,自然会成为人们生活中的榜样。当不诚信的行为得到舆论谴责、制度惩罚,必在一定程度上扭转失衡心理与相对剥夺心理,调动人们诚信的积极性。通过他律赏诚信惩失信,可无形中强化好的行为,消退不好的行为,增加了诚信行为发生的概率。

(三)内化机制

在他律阶段,个体对规范的尊重和顺从,表现为对某种权威的服从,直接源于害怕惩罚的畏惧心理。然而在他律作用下养成的行为习惯,在其形成一种动力定型背后,隐藏着深刻的内容:心理结构的潜移跃迁。在长期的他律作用下,人们养成了自觉思考自己行为准则、行为后果的习惯。在这种思考习惯的推动下,人们的心理认知结构情感均可发生重大的变化。由惧怕舆论或惩罚到被迫接受,进而成为一种习惯。这种机制完成了从单纯考虑个人到相互考虑,从迫于压力到让诚信成

为生活中一部分的转化。这种认知结构的变化是由他律转化为自律的隐蔽机制,是道德境界提升的真实依据。在潜移默化中,将他律的诚信要求内化为自身的行为,实现了从他律到自律的飞跃。

三、他律的有效性

勒温(K u r t L e w i n )认为个体的行为是个体内外需要与其所处的环境的函数,个体的心理场决定了个人行为。在此基础上,拉塔奈(B i b b L a t a n e )从社会力场的角度来探索社会力对个体行为的积极或消极的影响。并提出了社会作用力的三大原则。我们借用其中的倍增原则来理解他律的有效性。该原则是指当一些社会源作用于一个目标靶个体时,该个体体验到的作用力的量应是社会源的强度、接近性和社会源数量乘积的函数。作用源数量越多,强度越强,与目标靶空间、时间、客观和心理的接近程度越近,那么它对目标靶产生的作用力越大。[9]

当他律作用于个体时,他律的强度(对不诚信的惩罚力度)越大、数量(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越多、与目标靶的距离(如来自熟悉的人的认同)越近就越容易使个体审视自身的行为,不诚信的成本和代价就越大,由此对个人产生了强大的约束效果,他律就产生了实效。阿隆弗里得(A r o n f r e e d )等心理学家的抗拒诱惑实验也证明在他律的作用下,个体更能抵抗诱惑,形成自制倾向的过程中,他律无疑更具有实际的约束价值。

在诚信建设的他律实践中,西方已卓有成效。在一些西方国家,个人的不诚信将会记入该人的诚信档案,成为个人生活的阴影。买房、购物、保险、贷款都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如花更多的钱或被列为拒绝来往用户。正是这种与个人标志相连的信用制度,使许多人主动遵守诚信的游戏规则。而诚信评估工具的开发也颇具成效,并已应用于人事制度的选拔中,成为人才考核的一项重要指标。在我国,近些年来上海、广东、深圳等地区开始推行个人信用联合征信制度、个人信用档案体系、个人签名制度,成效斐然。此外,在学术建设中,网上学术打假,增加对抄袭剽窃者的惩罚力度,在一定程度上对学术不诚信行为有所遏制。

四、他律的迫切性

实践证明,他律在诚信建设中确见其效。然而,正如王重鸣在对中西方诚信的异同比较中指出:中国文化强调自律而忽视他律,重视个人修身养性而忽视法制建设。而西方的诚信重操作甚于重说教;重防范甚于重补救,重过程甚于重结果。[4]他律在我国诚信建设中运用面仍比较窄,与诚信建设相配合的公共数据服务库也很薄弱;诚信评估工具匮乏,且很少应用于就业、人事选拔中。就业、单位中的不诚信并没有得到遏止,反而无限膨胀。总之,不诚信的严重后果没有及时透明地得到体现,迟滞的惩罚或无惩罚使他律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他律运用面狭窄、力度不大是我国当前诚信建设停滞不前的重要原因。重防范、重操作的他律已成为我国当前诚信建设的迫切需求。

由此可见,现阶段我国诚信建设重点应该放在向自律过渡的他律。不应只停留于对个人的反省和内心自愿,而要从义理转向操作,加强构建并执行他律的操作性规范。只有加大他律的力度,通过他律实现诚信的逐渐内化,才能最终形成诚信的社会风尚。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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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M ·艾森克.心理学———一条整合的途径(下册)[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

[6]曾钊新,李建华.道德心理学[M ].长沙:中南大学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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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刘捷.试析当前信用缺失的社会心理因素及对策[J ].福建农林大学学报,2002,(4):70～72.

[9]韦义平.试述社会作用力理论及其教育应用[J ].广西师范大学学报,1994,(3):79～82.(责任编辑　裴　云)43第2期 何木叶等:诚信建设中的他律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