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香祖笔记》清·王士禛

291《香祖笔记》清·王士禛
291《香祖笔记》清·王士禛

《香祖笔记》清·王士禛

●自序●卷一●卷二●卷三

●卷四●卷五●卷六●卷七

●卷八●卷九●卷十●卷十一

●卷十二

●自序

愚旧有《池北偶谈》二十六卷,刻于闽,《居易录》三十四卷,刻于粤,皆有成书。壬午后尽急还京师,偶有见闻,笔之简策。适所居邸西轩有兰数本,花时香甚幽淡,昔人谓兰曰香祖,因以名之,凡十二卷。渔洋山人王士礻真。

●卷一

康熙四十一年壬午三月初五日,文华殿经筵。臣士礻真以经筵讲官刑部尚书侍,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熊赐履、礼部侍郎罗察进讲《四书》“樊迟问仁子曰爱人”一节,礼部尚书韩 、工部侍郎舒辂进讲《易经·系辞》“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四句。讲毕,赐宴太和门。

初八日,东宫会讲持敬殿。臣士礻真以尚书侍班,讲官内阁学士礼部侍郎兼詹事府詹事来道、右春坊右谕德兼修撰沈涵进讲《四书》“亲亲而仁民”二句,少詹事赛音布、翰林院修撰胡任舆进讲《书经》“惟德惟义,时乃大训”二句。讲毕,赐茶文华殿门。

江南道监察御史张瑗题为《逆恶之罪,既已正典于前朝;私竖之碑,岂宜传流于后世,亟请乾纲敕毁,以儆好邪,以垂鉴戒事》:“恭闻我皇上前岁翠华南幸,命修岳飞之墓,赐题于谦之碑,诚以此二臣者,忠贯日月,义壮山河,故特表而扬之,以风示天下。夫善在必彰者,则恶在所必瘅。臣奉命巡视西城,前往西山一带查阅,至香山碧云寺,寺后峻宇缭墙,覆压数里,郁葱绵亘,金碧辉煌。疑是前代王侯寝宫,询之土人,乃知为故明罪恶滔天磔尸身后逆 魏忠贤之墓。墓上有穹碑二,屹然并立,合书“钦差总督东厂官旗办事掌惜薪司内府供用库尚膳监印务司礼监秉笔总督南海子提督保和等殿完吾魏公忠贤之墓”。臣观览之下,不禁发指。夫魏忠贤者,在故明天启时窃操国柄,屠毒忠良,恶贯满盈,一时群小皆出其门,德碑生祠,几遍天下,神人共愤,道路以目。至崇祯初年,罪状发露,押往祖陵,潜行自尽,磔尸河间。迄今公论在人,尚恨戮尸不足以蔽厥辜,乃畿辅近地,尚留此秽恶之迹,僭越之制,何以儆巨憝、昭大法哉!况当奉旨纂修《明史》之时,凡明季忠良被祸诸臣,无不立传表扬,以彰公道,光天化日之下,岂容奸孽余党,胆大泼天,目无三尺。仰祈天威乾断,敕地方有司,立仆其碑,划平其墓,俾天下后世,知凶恶之徒,不能逭宪典于身前,并不能保坟墓于身后。其于圣明瘅恶之义,不啻炳如日星,严如斧钺矣。”云云。奉旨:“魏忠贤碑墓著交与该城官员仆毁划平。该部知道。”瑗赋诗纪事云:“彰瘅表天道,诛赏昭王纲。伊谁实职之,兰台凛秋霜。道惟锄奸宄,庶以全善良。揽辔出都门,陟睇西山冈。庐舍匝阡陌,各各营农桑。厥俗一以朴,民气尤悦康。榛莽化兰蕙,无复嗥豺狼。寻憩古佛刹,绀碧何辉煌。背负诸墓碣,封树皆貂 。逆阉冢逾制,陵园相颉颃。穹碑矗霄汉,长松绕垣墙。以彼稔凶恶,万死奚足偿。搏噬纵鹰犬,汤镬烹鸾凰。天地尽暝晦,白日无晶光。古多寺人祸,兹祸逾汉唐。国步倏О ,社稷旋沦亡。彼身已寸磔,墓胡留山阳。我见发上指,冲冠心激昂。及此不铲 ,无乃忤苍苍。拜疏请明旨,圣德奋乾纲。碑仆墓亦毁,狐兔将安藏。尧舜除四凶,海宇称平章。诛恶及胜国,来者心自臧。岩壑湔秽浊,草木回芬芳。聊以佐史笔,宪纪于焉张。”瑗字蘧若,祁门人,予辛未科南宫所取会元也,以编修改御史。一时赋诗纪事者甚众。按工部郎中万公 景疏云:“臣于三月诣陵开工,过香山碧云寺,见魏忠贤所营坟墓,碑

石峥嵘,隧道深 ,翁仲簪朝冠而环列,羊虎接驼马以森罗,制作规模,仿佛陵寝。”云云。则阉擅国柄时,自营生圹已久,特既诛之后,未有建议毁之者,故幸存至今耳。

羽纱羽缎,出海外荷兰、暹罗诸国,康熙初入贡止一二匹,今闽广多有之,盖缉百鸟 毛织成。予按《异物汇苑》,唐安乐公主使尚方合百鸟毛织为裙,正视旁视,各为一色,日中影中,各为一色,而百鸟之形状皆见,然则古亦有之矣。又《南史》,齐文惠太子织孔雀毛为裘,华贵无比,武后有集翠裘以赐幸臣,皆其类也。又满刺加哈烈出锁袱,一名梭服,鸟毳为之,纹如纨绮。今闽中最多,价不甚高,非羽纱羽缎比。

浙江巡抚某疏:“明绍兴府知府汤绍恩,于三江海口筑塘建闸,旱涝无害。逮我朝定鼎,泄水驱沙,灵异尤著;御灾捍患,利益弘多。伏祈敕赐褒封祀典。”云云。下礼部议,允行。

京师粥花者,以丰台芍药为最,南中所产,惟梅桂、建兰、茉莉、栀子之属。近日亦有佛桑、榕树。榕在闽广,其大有荫一亩者,今乃小株,仅供盆盎之玩。佛桑重台者,永昌名花上花,见《艺林伐山》。

鄞处士万斯同,字季野,与其兄斯大,字充宗,同游黄太冲之门。充宗研精经学,而季野贯穿史事,于明代三百年典故如指诸掌,史馆总裁诸公聘入京师,一切皆取衷焉。初先伯祖太师公(讳象乾)列传,汪编修(琬)、倪检讨(粲)各有撰述,季野从实录搜采十许事补入,视二君为详。其所撰《宋季忠义录》十二卷,一卷载恭帝、端宗、末帝本纪,陈仲微《二王始末》;二卷迄末自江万里、文天祥而下逮刘辰翁,凡四百六人,皆向来纪载所未备也。所著又有《南宋六陵遗事》一卷,《庚申君遗事》一卷,《补历代史表》六十卷,《历代宰辅汇考》八卷,《庙制图考》四卷,《河渠考》十二卷,《昆仑河源考》二卷,《儒林宗派》八卷,《群书疑辩》十二卷,《书学汇编》二十四卷,可谓通儒。壬午四月殁于京邸,甚可惜也。

自己卯顺天乡闱乾清门覆试举人后,直省考试官自侍郎以下,概行开列,恭候钦点。壬午乡试,以副都御史张睿主考陕西,御史吴甫生副之;吏部文选郎中陈汝弼主考江南,工科给事中黄鼎楫副之;御史刘子章主考江西;御史傅作楫主考浙江,翰林满洲阿尔赛副之。湖广巴海,(大理评事,予门人)山东满保,河南傅森,皆翰林,满洲人。山西孙致弥,戊辰庶吉士。副都御史、御史、庶吉士典乡试,自是科始。

二十年来,京师士大夫不复用金扇。初则尚金陵仰氏、伊氏素纸扇,继又尚青阳扇,武林各色夹纱扇;未几废而不行,独尚曹氏靴扇,溧阳歌扇。一时风会,虽小物亦然,殆不可晓也。

壬午七月,浙江巡抚赵申乔疏言,浙省每科试卷一万二千有奇,旧例同考官仅十三人,不能遍阅,请增三员。礼部覆允,并通行各直省,如有试卷数多,房考不足者,题明量行增加。得俞旨,是科浙闱解额视江南之数,并著为例。

丙子,予奉命祭西岳西镇,登凤翔灵山灵鹫寺,见如来泥洹像,诸弟子有悲泣者,窃以为疑。适观《世说》,顾敷七岁,言当由忘情,故不泣,未能忘情,故泣。寻味二语,大有解会。

康熙庚辰夏六月二十八日,蒙恩赐御书“带经堂”扁额,谨纪述于《居易录》末卷。今年壬午四月六日,再蒙恩赐御书“信古斋”扁额。回忆戊午夏初蒙恩赐“存诚”、“格物”二扁,已二十五年矣。二十五年中,三蒙御笔题赐堂额,荣宠逾涯。宋学士苏易简获赐飞白“玉堂之署”四字,一时辄侈为盛事。臣之蒙恩,何啻什倍。恭为摹刻,悬于蓬荜之居,而什袭御墨于宝椟,谨纪颁赐年月,以示世世子孙勿忘报称云。

壬午六月初九日,召集内阁九卿及翰、詹、卿、寺、科、道各部郎中四品以上官于保和殿,传上谕云:“寻章摘句,华丽词藻,非帝王之本。朕四十余年,惟日兢兢,未尝少释万几,自警有始无终之诮,念兹在兹也。政事之暇,颇好书射,历年以来,所积临摹字幅,赐卿等观之。”臣士礻真得绢素大字一幅,共二十七字,云:“惟正是视,玄黄匪惑,非礼不观,仪型是则。慎尔所觌,无愆斯德。临米芾。”首尾凡小玺三,曰“渊鉴斋”(长寸余,阔八分,

白文)、“康熙宸翰”(方一寸三分,白文)、“敕几清晏”(方一寸四分,朱丈)。是年七月二十三日恭纪。

浙江乡试广额,既奉特旨允行,顺天府府尹钱晋锡上疏,以京畿国学首善之地,请照浙江例增广解额。礼部覆准顺天等府广额十人,国学八人,奉天府一人,宣化府一人,八旗满洲蒙古三人,汉军一人,共广额二十人;湖广总督郭锈亦以湖南北地大人众,援例疏请,部覆准照浙江例广十三人,可谓一时右文盛事。然止顺天国学浙湖三直省,而他省督抚未及疏请,部议遂未之及,未免向隅矣。至予乡为孔子阙里所在,解额六十名,而至圣裔四氏学二人,即在解额之内,则视他省尤为未均,惜无言之者。

梵言薜荔,犹此言饿鬼,出《大藏》服字函。

盘山拙庵(智朴)和尚自江南还山,以《沧浪高唱》画册来索题。盖师访宋牧仲开府于吴门,适朱竹 (彝尊)太史自禾中来,会于沧浪亭,共赋诗见怀,而画史高简图之者也。宋诗云:“青沟辟就老烟霞,瓢笠相过道路赊。携得一瓶豆苗菜(菜名,出盘山),来看三月牡丹花。因缘大事公能了,潦倒粗官我自嗟。好向沧浪亭子上,ヤ檀香里奉袈裟。”“经行斜日且观鱼,黄鸟缗蛮入耳初。接席金风旧亭长(竹 ),怀人蚕尾老尚书,(阮亭)。春深玉版容参悟,岁晚花宫待扫除。拂子一挥仍小住,空林明月暮钟余。”

提督山西学政、翰林院侍读汪灏,以大同府人文胜前,疏请撤去门字号,照福浙总督、侍郎郭世隆三十六年题请台湾一府撤去至字号,与通省一体匀中之例。部覆得旨允行。

河南巡抚、侍郎徐潮疏言:二程子后裔五经博士程佳 病废,请以其子程举承袭。

明弘治中京口人钱宝者,善医,尝游齐鲁间,遇一老僧,能卧大雪中,雪为不积,问其年,数百岁矣。后至金陵,居天界寺,抚摩能疗诸疾。后尹蓬头客于钱氏,钱偶言僧状,尹曰:“吾师祖也。别来久,尚亡恙耶?”已而尹去,老僧复至京口,钱为述尹语。僧曰:“是吾孙也。”徐出度牒示钱,则唐大中四年所给,已八百年矣。僧秦人,不知名字。(见《外史》)唐时升叔达《三易集》有《南翔八老人诗序》,云:“南翔里有八老人为社,徐爵九十六,赵陆九十四,陆淙八十五,徐勋、张乐俱八十四,董儒八十三,朱梓八十二,陆球八十一。居止不一二里,而耄耋相望,日杯酒谈笑相娱乐,诚太平盛事也。”诗云:“白鹤村头春日晓,香雾 百花好。苍颜素发八老人,花前置酒相倾倒。笑说邻翁学语时,迫谈邑子知名早。不知主客更劝酬,争引曾玄互提抱。今年孟春甲子晴,占云麻麦俱丰成。坐中祭酒九十六,敬酹社翁旨且清。其间迭起拜更祝,但愿脚健双眸明。桂林从事八十一,只闻唤弟无呼兄。南村翳翳桑榆日,出且持杯归散帙。但课儿孙种黍苗,何知道士餐芝术。香山居士有遗篇,九十不衰真地仙。公等康健逢圣世,能无旦莫歌皇天。愿炊香饭酿秫酒,日奉杖履长周旋。正嘉遗事多讹谬,欲问銮舆南幸年。”魏学礼《长林片叶集》有《九峰青崖先生年一百二十一岁》诗,尤奇。

乐府:“碧玉破瓜时。”而《谈苑》载吕洞宾谒张洎赠诗云:“功成应在破瓜年。”洎后以六十四卒,破瓜者二八也。老少男女皆可称破瓜,亦奇。

《山海经》云:“北号之山,有木状如杨,赤华,其实如枣而无核,其味酸甘,食之不疟。”此即吾乡之虚中枣也,出青城县。汉上林苑有枵枣,见《西京杂记》。又东坡有《与蒲传正觅柿霜无核枣帖》,元遗山有跋,见《玉堂嘉话》。

《异物汇苑》:巴旦杏出哈烈国。今北方皆有之,京师者实大而甘,山东者实小肉薄,少津液,土人贱之不食,独其仁甘,可以佐菹。

汉上林令所记桃十种,有樱桃、含桃。含桃即樱桃,且非桃类。

金刚钻形如鼠粪,色青黑如铁石,产西域诸国,在鸷鸟海东青所遗粪中,以之镌镂,无坚不破。右《齐东野语》所记。或云扶南国刚金能切玉,扣以 角则判。张洪《使缅录》云:缅蛮地有木曰金刚纂,状如棕榈,枝干屈曲,无叶,М以渍水,暴牛马,令渴极而饮之,食其肉必死。此又草木之毒者,而名同。

京官旧例,各衙门称谓有一定仪注,不可那移,如翰、詹称老先生,吏部称选君、印君,员外以下称长官,科称掌科,道称道长,是也。自康熙丙子祭告回京,见闻顿异,各部司及中行评博,无不称老先生者矣。此亦觚不觚之一也。

《考工记》“<韦军>人(音运)为皋陶”,郑司农注:“皋陶,古木也。”

徐渭《路史》一条云:“唐时高丽贡松烟墨,和糜鹿胶造,墨名 俞糜。”此说杜撰陋甚。按 俞糜,汉县名,地出石墨,即今陇州之 阳,见于《汉官仪》,其来旧矣,非始于唐,且与高丽无涉。

青藤山人《路史》云:“中山酒,中山兔毫,并是应天府之溧水县,非古中山也。”不知何据,亦出杜撰。

高季迪,明三百年诗人之冠冕,然其《明妃曲》云:“君王莫杀毛延寿,留画商岩梦里贤。”此三家村学究语,所谓下劣诗魔,不知季迪何以堕落如此,而盲者反以为警策。其后有彭三吾者,又云:“画师休尽杀,梦弼要人图。”转入魔道矣。又胡虚白《咏绿珠》云:“枉费明珠三百斛,荆钗那及嫁梁鸿。”郎瑛称之。皆所云痴人前不得说梦也。若永叔“耳目所及尚如此,万里安能制夷狄”,所谓诗论,亦自近腐。

以詹事府詹事兼侍读学士徐秉义(前吏部右侍郎),原任翰林院侍讲徐元梦(满洲人)为顺天考试官。二君皆癸丑科进士。

郎瑛《七修类纂》举东坡《跋林和靖诗》“诗如东野不言寒,书似西台差少骨”,以西台为南唐李建中,谬甚。南唐太弟太傅李建勋,非建中也。建中,宋初人,为西京御史,故称西台。其书与杨风子先后齐名,苏、黄常称之,郎未知耶?

刚卯或曰严卯,见《王莽传》。或曰亥殳<巳支>(音开以),见《说文》。《玉篇》以正月卯日作而佩之。服虔云:“长三寸,广一寸四分。”晋灼曰:“长一寸,广五分。”或用玉,或用金。予于慈仁寺市中曾见一枚,乃以象牙为之,八分书,六十六字。又按《后汉·舆服志》:“长寸二分,方六分。请侯王列侯以白玉,中二千石以下黑犀,三百石已下以象牙。”

《类纂》载武林女子金丽卿诗“家住钱塘山水图,梅边柳外识林苏”,郎瑛谓其不能守礼,出则拥蔽其面。时方食,不觉喷饭满案。又谓谢无逸以胡蝶诗得名,号“谢胡蝶”,后李商隐袭其语,云云。则是以唐人蹈袭宋人矣,更可一笑。

己卯十一月,熊青岳太宰拜相。时宛平胥庭王公为首揆,沁州吴公铜川次之,而孝感乃故相再入内阁。或疑其位次王公,云若熊公径以大学士召还,自当为首揆,今以礼书召迁吏书,而始大拜,是由尚书大拜,非以大学士召还也,不当让熊,遂次吴,而桐城张公敦复又次熊。及王公引疾,则丹徒张公素存为首揆,桐城请告归矣。(熊乃王教习门生也)御史刘子章条奏,外官禁止多带家口,下吏部议,督、抚止许五十人,藩、臬四十人,道、府三十人,州、县十五人,违例者革职,下九卿、詹事、科道集议。予谓自督、抚已下皆递减十人,胡为州、县之于道、府,顿减其半也。众韪之,乃定为二十人,而女口不与此数,违例者止于降级。再奉旨,以旗员差多,许倍之。

辛巳冬杪,得倪云林《乔柯竹石》小幅,澹逸绝尘,题字尤古劲,真迹也。诗云:“隐士江阴许士雍,钿山湖里泊烟篷。秋来鲈绘莼羹美,亦欲东乘万里风。”后署“甲辰八月倪瓒”。(云林故居在厚山,地名厚阳)

庚辰三月,朝阳门外东岳庙火,殿庑皆烬,独左右道院无恙。特发内帑,并令在京在外大小官员捐助,仍以裕亲王监视之,阅岁始毕工,亲临幸焉。庙中仁圣帝、炳灵公、司命君、四丞相像,皆元昭文馆大学士正奉大夫秘书监卿刘元所塑。元最善搏换之法,天下无与比,至是皆毁于火。

罗泌《路史》云:“巢父友许繇,樊竖,繇居沛泽,其道日光,尧朝焉而逭之。父适闻之,洗耳于颍,竖方饮其牛,乃驱而还。”子苹注:竖字仲父。然则洗耳者巢父,饮牛者则樊竖,又别自一人。妄说纷纷,诸子谶纬之书。杜撰大抵如此,可发一笑。

虫牢,地名,见《春秋》,其地在今河南之封丘县。然《路史》杂国名又有虫氏、牢氏,虫氏条下曰邾地,后有虫氏;牢下曰古牢子国,后有牢氏。

武会试旧无廷对胪传之例,有之自明末崇祯辛未科始,从考试官方逢年之请也。

王孟端《仿云林古木丛篁》,自跋云:“幽篁古树玉森森,白石仙人翠作襟。夜月几惊龙虎立,秋风时听凤皇吟。画图入思曾飞笔,山水留情独抚琴。不是远寻高士宅,何能惬我出尘心。”又季迪《和东山逸叟》、《和青箬溪道人》四言一首。

壬午顺天乡试,五经监生二人,一庄令舆,江南武进人;一俞长策,浙江桐乡人,初以违例贴出仍具题请旨。奉旨俱著授为举人,准会试,嗣后愿做五经者不必禁止作何定例,九卿等详议具奏。

九月初六日辰刻,文华殿经筵讲官礼部尚书韩 、吏部左侍郎傅继祖进讲《四书》“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一节,臣刑部尚书王士礻真、兵部右侍郎兼翰林院掌院学士法良进讲《易经》“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一句。讲毕,赐宴太和门。

初九日,东宫会讲持敬殿,臣士礻真以尚书侍班,詹事府詹事来道、右庶子沈涵进讲《四书》“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二句,右谕德觉和托、修撰胡任舆进讲《书经》“德无常师,主善为师”二句。讲毕,赐茶文华殿门。

翰林掌院,旧皆以学士兼礼部侍郎,满官汉官皆然。自昆山徐相国以大学士兼掌,桐城张相国以礼部尚书兼掌,与往例不同。然凡启奏讲书等事,仍满前汉后,不论所居之本官也。今长洲韩宗伯兼掌院事亦然。

《唐国史补》谓“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乃右丞窃取李嘉 语。论者或为王讳,以为增“漠漠”四字,便是点铁成金手段,此亦呓语。然此事往往有之。予门人太仓崔举人华,字不雕,贫而工诗,尝有句云:“溪水碧于前渡日,桃花红似去年时。”予在广陵作《论诗绝句四十首》,举此二句,云:“江南肠断何人会,只有崔郎七字诗。”后汪钝翁在京师,亦有句云:“溪水碧于前渡日,桃花红似去年人。”谓非取崔前语乎?汪于崔亦前辈也。

谭辂云:“刘季绪好诋诃文章,掎摭利病。徐陵为一代文宗,未尝诋诃作者。”昔予与故友汪钝翁在京师,钝翁好诋诃人,前辈自钱公牧翁而下无得免者,后进以诗文请质,亦无恕词。予每劝之。故友计甫草东尝序予门人汪蛟门(懋麟)集云:“钝翁性ぉ急,不能容物,意所不可,虽百贲育不能扌 其口也。其所称述于当世人物之众,不能数人焉。阮亭性和易宽简,好奖引气类,然以诗文投谒者必与尽言其得失,不少宽假。”此数语颇得予二人梗概。顾施愚山又尝谓予:“公好奖引人物,自是盛德。然后进之士,学未有成,得公一言,便自诩名士,不复虚怀请益,非公误之耶?”予思其言,亦极有理。

门人李少京兆子来(先复)言曩过汉中,闻南郑县之东有民家老妪,年百二十岁矣,尚强健无恙。李自往访之,云晨出往田间栽种,未及见。

广州府佛山有诸生黄章者,年一百二岁,康熙己卯尚入省闱,自言:“吾今科且未中,来科百五岁亦未中,至百八岁始当获隽,尚有许多事业,出为国家效力耳。”闻近岁已死,其言无验。

九月二十五日,车驾南巡视河工。

十月初九日夜,再雪竟夜,积素满庭,晚菊尚敷腴可玩。晨起忍寒坐信古堂,对雪看菊。忽梁溪琴僧岳莲见过,弹《平沙落雁》、《汉宫秋》二曲,古音萧寥,忘其身在长安,官是秋曹之长也。作二诗纪事。

台湾古荒服,在福建东南大海中,西界于漳,南邻于粤,北与闽安相直,其水道则东连日本,南邻琉球、暹罗、吕宋、荷兰诸国,其沿革莫得而详也。明嘉靖四十二年,流寇林道乾作乱,都督俞大猷剿之,追及澎湖。道乾遁入台湾,大猷不敢逼,留偏师驻澎湖岛,时哨鹿耳门外,徐俟其敝,道乾遁往占城。道乾既去,澎湖驻师亦罢。天启改元,有颜思齐者,为日本国甲螺(犹头目也),引倭酋归一王屯台湾,闽人郑芝龙附之,始建平安镇城。既而荷

兰国人舟遭飓风至此,爱其地,借居之,遂与倭约,尽有台湾之地,而岁输鹿皮三万。荷兰国人善火器,其居台湾也,以夹板船为犄角,虽兵不满千,南北土酋咸畏之,又建赤嵌城以居。顺治庚寅,日本甲螺郭怀一谋逐荷兰人,事觉,怀一被杀于欧汪(在今凤山县界)。辛丑,郑成功自江南败归,势日蹙,顿军厦门。适日本甲螺何斌与荷兰酋长隙,潜诱成功进取台湾。鹿耳门诘屈回旋,沙浮水浅,猝难飞渡,成功舟至,水忽涨十余丈,巨舰纵横毕济,遂克台湾。荷兰国人与成功战不利,退保安平镇城。其酋归一王以死拒之,成功力攻不克,乃环山列营以困之。荷兰人势穷,以十余艘决战,成功用火攻,尽焚之,荷兰人遁归其国。成功既有台湾,以赤嵌城为承天府,改台湾土城为安平镇,总名曰东都。未几,成功死,其子经居鹭江(即今厦门)。成功弟世袭阴有窃据意,经攻逐之,世袭渡海来归,经僭立,改东都曰东宁,改县曰州,设安抚司三、南北路澎湖各一。辛酉经死,子克爽嗣。康熙二十一年壬戌,福建总督姚启圣用间谍阴结傅为霖为内应,事泄,为霖遇害。明年癸亥,靖海将军施 良奉命率舟师进讨,六月,自铜山抵澎湖,入罩湾,连克虎井、桶盘诸屿,誓师戒严。郑克爽奉表降,诏赴京师,隶旗下。于其地设台湾府,统台湾、凤山、诸罗三县,隶福建布政使司云。

十月二十七日,车驾回宫。

御赐内直吏部尚书陈廷敬、副都御史励杜纳、右谕德查升各松花江石小研一方,色澹绿如洮石,腹有御书研铭八字,云“以静为用,是以永年”。继又赐大学士张玉书、吴 黄、熊赐履、工部尚书王鸿绪各一方。鸿绪所得有倭漆研匣,匣中有御用墨四笏。时十一月,偶召张及王入南书房编次御书,得赐,因及吴、熊二公云。

驾在德州,赐致仕在籍户部左侍郎田雯“寒绿堂”扁额,原任翰林侍读萧惟豫、编修田需亦蒙赐御书各一幅。

召户部郎中陈奕禧入南书房,命书大小字各三幅,赐御书御制《塞上》诗一幅,诗云:“半岭黄云合,风悲鼓角闻。野 原沙草外,落日自成群。”御制《宋高宗父母之仇终身不报论》,命大学士熊赐履、礼部尚书韩 、内直吏部尚书陈廷敬、右谕德查升同作,又命浙江举人查慎行(原名嗣琏),江南举人钱名世等同作进呈。

诏蠲甘肃等处地方四十一年、四十二年钱粮,江南上江下江四十二年钱粮。

十二月,诸王、内阁九卿、翰、詹、卿、寺、科、道请上尊号,奉旨:“朕即位四十余年,未尝少刻不以民生休戚为念,远迩安静为本。虽或庆云景星,嘉禾瑞草,天书麟凤之奇,总无关于黔黎,亦无关于朕心,反为史书之讥。朕以实心为民,天视天听,故有其道,难免后人公论。若耀功德,取一时之虚名,朕之不悦甚矣,毋烦数陈。”

上召海宁举人查慎行、武进举人钱名世、长洲监生何焯、休宁监生汪灏于南书房,屡试诗及制举文,特赐焯、灏举人,明年一体会试。

考试新差提督各省学政翰林侍读学士张廷枢等、郎中翁嵩年等十一人于南书房,称旨,又赐御书一幅(八股题《夫子循循然善诱人》一节,诗题《恭和御制考试叹》)。

壬午冬,驾归自德州,考试内直诸词林官,至二十二日封印,后一日始毕。定一等十人,侍读学士陈元龙等;二等若干人;其三等五人调知县用:谕德王化鹤、中允吴晟、修撰戴有祺(辛未状元)、检讨赵尔孙、吴文炎。

命吏部右侍郎吴涵兼掌翰林院事。

山行虑迷,握响虫一枚于手中,则不迷,见《物类相感志》。虞山先生作《响言》,取此。

明文士如桑悦、祝允明,皆肆口横议,略无忌惮。悦对丘文庄言,举天下文章,惟悦,其次祝允明。世但嗤其妄人耳。允明作《罪知录》,历诋韩、欧、苏、曾六家之文,深文周内,不遗余力。谓韩伤易而近儇,形粗而情霸,其气轻,其口夸,其发疏躁;欧阳如人毕生持丧,终身不被衮绣;东坡更作儇浮,的为利口,哗犷之气,肆溢舌表,使人奔迸狂颠而不息;曾、王既脱衣裳,并除爪发,譬之兽啮腊骨;至于老泉、颍滨、秦、黄、晁、张,则谓不足尽及;惟柳如冕裳 玉,犹先王之法服。乃其大旨,则在主六代之比偶故实,吁亦鄙而倍矣。论唐

诗人,则尊太白为冠,而力斥子美,谓其以村野为苍古,椎鲁为典雅,粗犷为豪雄,而总评之曰外道,李则《凤皇台》一篇亦推绝唱。狂悖至于如此,醉人骂坐,令人掩耳不欲闻。论诗余则专祖太白、飞卿,稍许欧、晏、周、柳,以为缀旒,谓东坡木强疏脱,少游、鲁直特市廛小家之子。略举大端如右,所谓无忌惮者,不足置辨也。

《西园杂记》记明大臣寿考者,自王端毅公、魏文靖公而下十三人,而不及雒阳刘文靖公晦庵。文靖寿九十余,近百岁。又弘正名相也,何独遗之?

释氏言羚羊挂角,无迹可求。古言云羚羊无些子气味,虎豹再寻他不著,九渊潜龙,千仞翔凤乎?此是前言注脚,不独喻诗,亦可为士君子居身涉世之法。

大竹破山和尚,天童密弟子也,蜀乱后居万峰。贼李鹞子者,残忍嗜杀,延师供养,请肉食。师曰:“公不杀人,我便食肉。”李笑而从之,全活无算。师蹇姓,忠定公之裔孙也。

郑端简云:“十哲,陈蔡一时与难之贤,非孔门定论,自开元至今,无敢议者。夫有若之言,四见于《论语》,大类圣人。公西赤志于礼乐,有为邦之才,不远优于宰我、冉求乎?求、我言行,不必征诸史传,《论语》中多有之矣,其视二子,优劣何如?宜进祀二子于殿上,改求、我于庑中。”右与予官祭酒时具疏大意略同,惜为友人中阻,疏不果上。即当时礼部未必果行,要当存此一段公论于天下后世耳,予至今悔之。

皮日休本字逸少,后字袭美,见《北梦琐言》。

康熙乙丑夏,予使粤东还,便道游庐山,宿开先寺,观阳明先生石壁大书纪功碑,末云“嘉靖我邦国”,若前知世宗入继大统者。按《碧里杂存》,阳明既平田州之乱,先是州有巨石,侧卧江浒,旧有童谣云:“田石倾,田州兵;田石平,田州宁。”岑猛恶之,夜遣人平之,明复如故。先生定乱后,其石即平。先生自往观之,洗剔苔藓,有古刻“新建伯”三大字,异之,遂续加九字,并刻于石,云“嘉靖岁戊子新建伯王守仁”。又记先生习静阳明洞,预知门人朱白浦、蔡我斋入山事。《中庸》云“至诚之道,可以前知”,阳明其庶几乎。

《乐郊私语》云:海盐少年多善歌,盖出于澉川杨氏。其先人康惠公梓与贯云石交善,得其乐府之传,今杂剧中《豫让吞炭》、《霍光鬼谏》、《敬德不伏老》,皆康惠自制,家僮千指,皆善南北歌调,海盐遂以善歌名浙西。今世俗所谓海盐腔者,实发于贯酸斋,源流远矣。

●卷二

《异物类苑》云:“山都人面黑长身,有尾踵,见人则笑,笑则上唇掩目。”按诸书言人都鸟都猪都,皆不尔,此乃误以狒狒为山都耳。

仅字有少、余二义,唐人多作余义用。如元微之云:“封章谏草,繁委箱笥,仅逾百轴。”白乐天《哭唐衢》诗:“著文仅千首,六义无差忒。”小说《崔炜传》:“大食国有阳燧珠,赵佗令人航海盗归番禺,仅千载矣。”《甘泽谣·陶岘传》:“浪迹怡情,仅三十载。”《摭言》:“曲江之宴,长安仅于半空。”《玉壶清话》:“《南唐先主传》:吴越灾,遣使唁之,赉帑币粮镪,仅百余艘”之类。至宋人,始率从少义,迄今沿用之。

令狐子先,安陆高士,予尝著之《古欢录》矣。王彦辅《麈史》载其著书甚多,有《万卷录》、《易说精义》、《晋年统纬》、《世 乐要注》、《默书》、《谗髓》、《琴谱》、《兵途要辖》等若干卷。又云令狐先生卒,阮逸天隐表之,林逸书,孟逸篆额,号“三逸碑”。

南齐侍中庾杲之家贫,每食生韭、熟韭、韭菹,时人为之语曰:“孰谓庾郎贫,每食二十七种。”后魏陈留侯李崇为尚书令,性俭吝,食止韭菹,其客李元佑戏语人曰:“李令公一食十八种。”问其故,答曰:“二九一十八。”二事极相似。

《梅村诗话》云:“尝与陈卧子共宿,问其七言律诗何句最为得意,卧子自举‘禁苑起山名万岁,复宫新戏号千秋’一联。”然予观其七言,殊不止此,如“九龙移帐春无草,万马窥边夜有霜”,“左徒旧宅犹兰圃,中散荒园尚竹林”,“禹陵风雨思王会,越国山川出霸才”,“石显上宾居柳市,窦婴别业在蓝田”,“七月星河人出塞,一城砧杵客登楼”,“四塞山河归汉阙,二陵风雨送秦师”诸联,沉雄瑰丽,近代作者,未见其比,殆冠古之才,一时瑜、亮,独有

梅村耳。

弹棋之戏,始见《西京杂记》,《后汉·梁冀传》注稍详之,似近投壶,而其制不传。今人诗多以奕棋当之,可发一笑。王建《宫词》云:“弹棋玉指两参差,背局临虚斗著危。先打角头红子落,上三金字半边垂。”读之亦不能通晓也。

《挥麈新谈》记费鹅湖初第谒彭文宪,文宪曰:“殿上金阶滑,须慢慢行。”吾乡高念东侍郎(珩)有句云“金阶路滑且徐行”,本此。

唐萧仿咸通四年知礼部贡举,责授蕲州刺史,有《与浙东郑大夫书》云:“韩绾即文公之孙,柳告是柳州之子,凤毛殊有,而名字陆沉。”皆仿是年所举士也。

千里马,人皆知之,王兆云《湖海搜奇》载陕西民家有千里驴,腰有肾六。又张翁言有友人省亲山东,亲家以一驴至,曰:“此千里驴也。”乘之倏忽抵家。

唐人五言绝句往往入禅,有得意忘言之妙,与净名、默然、达磨得髓同一关捩。观王、裴《辋川集》及祖咏《终南残雪》诗,虽钝根初机,亦能顿悟。程石 瞿有绝句云:“朝过青山头,暮歇青山曲;青山不见人,猿声听相续。”予每叹绝,以为天然不可凑泊。予少时在扬州亦有数作,如:“微雨过青山,漠漠寒烟织;不见秣陵城,坐爱秋江色。”(《青山》)“萧条秋雨夕,苍茫楚江晦;时见一舟行, 水云外。”(《江上》)“雨后明月来,照见下山路;人语隔溪烟,借问停舟处。”(《惠山下邹流绮过访》)“山堂振法鼓,江月挂寒树;遥送江南人,鸡鸣峭帆去。”(《焦山晓起送昆仑还京口》)又在京师有诗云:“凌晨出西郭,招提过微雨;日出不逢人,满院风铃语。”(《早至天宁寺》)皆一时伫兴之言,知味外味者当自得之。

南昌陈士业(弘绪)言,尝登泰山日观峰,四更起候日出,见霞彩万道,碧绿交加,有赤盘从中涌出,晃漾不定,久之乃成日轮,因悟气至此始聚而为日,日生一日,非以昨日之日复为今日之日也。新吴宋长庚亦有此论,此说甚奇。《山海经》云:“羲、和,二国名,每日出,二国人为御,推升太虚。”语尤荒诞可笑。

七言律联句,神韵天然,古人亦不多见。如高季迪:“白下有山皆绕郭,清明无客不思家。”杨用修:“江山平远难为画,云物高寒易得秋。”曹能始:“春光白下无多日,夜月黄河第几湾。”近人:“节过白露犹余热,秋到黄州始解凉。”“瓜步江空微有树,秣陵天远不宜秋。”释读彻:“一夜花开湖上路,半春家在雪中山。”皆神到不可凑泊。

钱武肃王目不知书,然其寄夫人诗云:“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不过数言,而姿致无限,虽复文人操笔,无以过之。东坡演之为《陌上花》三绝句,云:“陌上花开胡蝶飞,江山犹是昔人非。遗民几度垂垂老,游女还歌缓缓归。”五代时,列国以文雅称者,无如南唐、西蜀,非吴越所及,赖此一条,足以解嘲。

韩、苏七言诗,学《急就篇》句法,如“鸦鸱鹰雕雉鹄 ,骓 丕骆骊 非 原”等句,予既载之《池北偶谈》。近又得五言数语,韩诗“蚌螺鱼鳖虫”,卢仝“鳗 鲇鲤 酋, 鸥凫”,蔡襄“弓刀甲盾弩,筋皮毛骨羽”。然此种句法,间作七言可耳,五言即非所宜,解人当自知之。

武林女子王倩玉,貌甚美而工诗词,已字人矣,悦其中表沈生 声而越礼焉。母家讼于官,杭守弋 断离,鬻于驻防旗下。沈百方赎归,复为沈生一女而死。传其寄沈《长相思》一阕云:“见时羞,别时愁,百转千回不自由,教奴怎罢休?懒梳头,怯凝眸,明月光中上小楼,思君枫叶秋。”虽淫奔失行,其才慧亦尤物也。

癸未正月十六日,大驾南巡,视河工。

上谕:“官民人等及革职降级官员、赎罪人犯,愿赴山东被灾地方泰安州、沂州、新泰、蒙阴、郯城等县赈济饥民者,列名以闻,事毕议叙。”

会试总裁官:东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熊赐履、吏部尚书陈廷敬、吏部右侍郎兼掌翰林院事吴涵、礼部右侍郎许汝霖。

本朝惟高阳李文勤公三典会试,今孝感熊公以癸丑、甲戌、丁丑、庚辰、癸未五典会试,

泽州陈公以壬戌、辛未、癸未亦三典会试,可谓盛事。按明二百七十年,惟金溪王公英永乐戊戌、宣德庚戌、正统壬戌三典会试耳。

台湾风信与他海殊异,风大而烈者为飓,又甚者为台。飓倏发倏止,台常连日夜不止。正、二、三、四月发者为飓,五、六、七、八月发者为台,九月则北风初烈,或至连月,为九降。过洋以四、七、十月为稳,以四月少飓,七月寒暑初交,十月小春天气多晴暖故也。六月多台,九月多九降,最忌。台、飓俱多挟雨,九降多无雨而风。凡台将至,则天边有断虹,先见一片如船帆者曰破帆,稍及半天如鲎尾者曰屈鲎。土番识风草,草生无节则一年无台,一节则台一次,多节则多次。飓之名以时而异,正月初四日曰接神飓,初九日曰玉皇飓,十三日曰关帝飓,念九日曰乌狗飓,二月二日曰白须飓,三月三日曰上帝飓,十五日曰真人飓,念三日曰马祖飓(真人多风,马祖多雨),已上春三月共三十六飓,此其大者。四月八日曰佛子飓,五月五日曰屈原飓,十三日曰关帝飓,六月十二日曰彭祖飓,十八日曰彭婆飓,念四日曰洗炊笼飓,七月十五日曰鬼飓,八月一日曰灶君飓,十五日曰魁星飓,九月十六日曰张良飓,十九日曰观音飓,十月十日曰水仙王飓,念六日曰翁爹飓,十一月念七日曰普庵飓,十二月念四日曰送神飓,念九日曰火盆飓,念四日已后皆曰送年风。(按升庵先生云飓当作<风贝>,音贝)

凤山县有姜,名三宝姜,相传明初三宝太监所植,可疗百病。

诸罗县番首名大眉者,每岁东作时,诸番请其出射,射所及之地,稼辄大熟,号“灵箭”。

正月二十七日,前少傅兼太子太傅保和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王熙卒。公礼部尚书文贞公崇简长子也,顺治丁亥进士,父子同官禁林,又同为学士。康熙壬戌,以兵部尚书大拜,居政府者二十年。辛巳,以病予告,至是卒,年七十六,赐谥文靖。王文贞公六子:长熙,保和殿大学士、礼部尚书;次 ,桃源县知县;次然,广西布政使司布政使;次照,浙江金华道参议;次燕,贵州巡抚都察院副都御史;次默,刑部郎中。阀阅之盛,时无其比。

二月二十九日放榜,会元王式丹(江南宝应人)。

康熙中,以尚书拜相者,或进部衔,如宛平王胥庭(熙)相国,以司马大拜,而进兼礼部尚书;京江张素存(玉书)相国,以宗伯大拜,而进兼户部尚书是也。其后吴沁州铜川( 典)以刑部尚书大拜,止兼本部。

浙江巡抚张泰交以士民公吁,请前巡抚升浙闽总督谥忠贞范承谟春秋特祀,允行。

汤调鼎,淮之清河人,顺治初进士,著《辨物志》,议论多发人神智,偶笔其记人参二则于此:“隋高祖时,上党民宅后闻人呼声,求之得人参一本,根五尺余,具体人状。占者谓晋王阴谋夺宗,故妖草生。予曰非妖也,人参如人形者,食之得仙,根至五尺而具人状,盖岁久神灵之物,而上党又人参之所出。惜时无张华其人,故其物不著,而以为阴谋夺宗之应。文帝以丞相僭帝位,何尝不以阴谋得哉?”又“《元览》云,人参千岁为小儿,枸杞千载为犬子。按参以人名,伏土岁久,而具体人状,气类神灵之感,无足怪者。枸杞字不从犬,何以岁久为犬?《广韵》云春名天精子,夏名枸杞,秋名却老根,冬名地骨皮。是枸杞特四名之一。考《山海经》:建木上有九 属,下有九枸。枸根盘错也,与犬义绝不相涉。使枸杞而为犬,天精、却老、地骨皮又何化乎?”(《人参谱》)

吕与叔记二程子语云:“今日释氏未消理会,大患者在介甫之学。譬之卢从史在潞,朝廷将讨之,当时便使一处逐节度使,朝议欲讨之,而李文饶之意必欲先讨潞州,则不必治彼而自败。今日却要先整顿介甫之学,坏了学者。”

程子云:“《诗小序》(按:此处《清代笔记丛刊》本有一“云”字)必是当时人所传国史,明乎得失之迹者是也。不得此,何缘知此篇是甚意思。《大序》则是仲尼所作,要之皆得大意。”朱子学宗二程,于《诗序》独不然,何也?

伯淳道君实语,自谓如人参、甘草,病未甚时可用,病甚则非所能及。愚谓熙宁之病已甚矣,温公一出而立起膏盲,天下咸如更生。天不祚宋,遂使公年不永,岂云非所及哉!

三月十五日,上南巡视河回宫,内阁九卿迎驾于南海子西红门。

四川巡抚贝和诺请复设蜀省五十七学学官,下礼部议覆,得俞旨允行。

谢在杭肇氵制《小草斋诗话》,殊多愦愦,启发人意处绝少。如云:“诗境贵虚,故仙语胜释,释语胜儒。”夫仙语如《步虚辞》等最易厌,释语入诗最近雅,今乃反之,岂非强作解事者。惟所云:“王右丞律选歌行绝句种种臻妙,图绘音律独步一时,尤精禅理。晚居辋川,穷极山水园林之乐,唐三百年诗人仅见此耳。”如云:“明诗远过于宋。”又云:“本朝仅数名家力追上古,然刻画摹拟已不胜其费力矣。其他作者,虽复如林,上乘隽语,人不数篇,要其究竟,尚不及宋。宋人有实学,而本朝多剽窃故也。”右二条自相矛盾,当以后论为允。又云:“国初诗,林鸿、高启尚矣。鸿一意盛唐,而启杂出元、白、长吉。”夫鸿之为盛唐,赝鼎耳,安得与启并称?而且语有轩轾,此真齐人之知有管、晏而已。又云:“李西涯乐府野狐外道。”夫西涯乐府虽变体,自是天地间一种文字, 州晚年尚尔服膺,遽斥之为野狐外道,可乎?约略驳正数端,以例其余。至外篇、杂篇以下多载晚唐、五代、宋、元诗,无可采者,正与刘后村《诗话》同耳。

三月十八日万寿节,大赦天下。

十九日赴畅春苑,启奏刑部释放囚犯八百余人,是日请旨,御批又减等二十一人。

二十六日巳刻,文华殿经筵,满礼部尚书席尔达、汉礼部尚书韩 进讲“知者乐仁者寿”二句,满吏部左侍郎傅继祖、汉詹事府詹事徐秉义进讲《易经》“其德刚健而文明”三句。讲毕,赐宴太和门。

上南巡畿辅,在籍诸臣迎驾,诏复原任礼部右侍郎田种玉、国子监司业刘芳 、御史戈英原官;至江南,诏起用原任河南巡抚侍郎顾 、翰林编修杨 ,加检讨尤侗侍讲,复内阁学士卢琦、谕德秦松龄、检讨潘耒、徐钅九、冯勖、御史吴震方等原官。

二十八日午刻,东宫会讲,工部右侍郎兼詹事来道、洗马张豫章进讲“兴于诗”三句,庶子常寿、修撰胡任舆进讲“说命虑善以动动惟厥时”二句。讲毕,赐茶文华殿门。

特赐江南举人汪灏、何焯、蒋廷锡三人与癸未科会试中式举人王式丹等一体殿试。

宋中丞牧仲得王介甫《唐百家诗选》残本,自第五卷王昌龄、李颀起至第八卷钱起、卢纶、司空曙止;又自十三卷王建起(建诗二卷,逸上卷)至十六卷许浑止,中间第六卷沈千运已下全取元次山《箧中集》,而益以李嘉 等七人,通三十八家,盖亦详于中晚而略于初盛。宋人选唐诗,大概如此。意初唐盛唐诸人之集,更五代乱离,传者较少故也。牧仲谓今所传十卷是章安杨蟠所改窜,非介甫元本,此虽阙本,而真面目尚在。山阳阎百诗(若璩)云,曾见闽贾持翻刻本,正二十卷,惜无从觅之。近牧仲有书至,云已购得全本,方刻之吴门云。

三月二十五日,特命皇长子临故少傅、大学士王熙之丧,拜莫举哀,特恩异数,都人惊传,以为未尝有也。上谕以世祖皇帝旧臣,故加殊礼。内阁部院诸臣公疏谢恩,报闻。

四月初四日殿试,初七日传胪。状元王式丹(会元),江南宝应人;榜眼赵晋,福建闽县人;探花钱名世,江南武进人。是科以违式黜者三人(吴时宽、沈淇、雷曾)。

十五日引见癸未科进士,选汪灏等四十九人为庶吉士,与鼎甲三人同入馆读书。

十二日,在畅春苑御试庚辰科鼎甲汪绎等及庶吉士,十七日命下,留馆授职者十三人,顾图河(甲戌一甲第二)、汪绎、季愈皆鼎甲,余庶吉士,满汉共十人。(戊辰庶吉士梁佩兰、张尚瑗,辛未庶吉士狄亿,皆外用,外用者共三十一人。)

东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熊赐履以老病请告,允之,仍令居京师,备顾问。

以吏部尚书陈廷敬为文渊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

以副都御史励杜讷为刑部右侍郎,刑部侍郎金玺以前任湖广巡抚红苗事调用。

以直棣巡抚、兵部侍郎李光地为吏部尚书,仍管巡抚事。

鄞县同年史及超少宗伯,前身为僧大成,予既书之《池北偶谈》第二十六卷。癸未二月,与同年屠少司马芝岩(粹忠)会于僧舍,屠亦鄞人也,因讯及史事。屠言其邑人戎通参上德,

前身亦僧也,尝以铁炼锁项,募缘市中。通参之父戎翁者,尝施斋供,与之善,后僧化去,而通参以是日生,亦梦僧入其室。按宋相史弥远乃觉长老后身,即宗伯之先也。

唐武后游石淙倡和诗,首御制,自皇太子、相王以下,和者十六人。相王之后,次梁王武三思,次内史狄仁杰,次奉宸令张易之、麟台监中山县开国男张昌宗,又次鸾台侍郎李峤、凤阁侍郎苏味道、夏官侍郎姚元崇,奉宸大夫汾阴县开国男薛曜书,久视元年五月刊于平乐涧之北崖。诸诗惟李峤、沈 期二篇差成章,余皆拗拙,可资笑柄耳。黄冈叶并叔(封)知登封县,撰《嵩阳石刻集记》,始著录之,而删去九首,不为无见。而朱竹 太史憾其阙略,以得睹全碑为喜,则亦好奇之过也。当牝朝淫昏之世,二张每侍行幸,预倡和,已令千古齿冷,而列衔于李峤、苏味道辈之前,诸人亦俯首甘之,当时君臣上下,岂复知有羞恶之心哉!

《文海披沙》记笔之异者,钟繇、张芝、王右军皆用鼠须,欧阳兰台用狸毛为心,萧祭酒用胎毛为柱,张茂先用鹿毛,陶隐居用羊须。郑虔谓麝毛一管可书四百纸,狸毛可书八百纸,又有丰狐、 向蛉、龙筋、虎仆及猩猩毛、狼毫,虽奇品,而醇正得宜,不及中山兔毫。若淇源之鸭毛、雀雉毛,但取五色相间为观美耳。今吴兴兔毫,佳者直百钱,羊毫仅二十分之一,贫士多用之,然柔而无锋。臧懋循欲取貂鼠毛为之,辅以兔毫,谓钟、王所用鼠须必此也,然稍肥,举落运用,不如人意。已上谢在杭所记,备矣。近日湖州专用羊毛,殊柔软无骨,形貌亦丑。貂鼠珍贵,专为贵人裘帽之用,笔工当何从购之。

李沧溟食馒头,欲有葱味而不见葱,唯蔡姬者所造乃食。其法先用葱,不切入馅,而留馒头上一窍,候其熟,即拔去葱,而以面塞其窍。此谢在杭《文海披沙》所载,即所谓“蔡姬典尽旧罗裙”者也。

扬州银杏树内有观音大士像,宁波洛迦山石有大士竹林鹦鹉像,予皆载之《池北偶谈》。阅《文海披沙》一则云,永州苏山多石淋,以水锯破,中有观音、弥勒、寒山、拾得等像。西方圣人神道设教,理或然也。

吾乡风雅盛于明弘、正、嘉、隆之世,前有边尚书华泉,后有李观察沧溟。《沧溟集》盛传于世,《华泉集》一刻于胡中丞可泉,再刻于魏推官允孚;又逸稿六卷,刻于王方伯桃溪;又有李中麓太常选本,山西台察赵俟斋刻于太原。予所及见者前三本,而中麓选本独未之见,诸本亦渐就澌灭矣。康熙己卯,予乃选刻于京师,凡四卷。予儿启涑以予私淑先生之切也,移书宗侄苹,访其后裔。久之,苹乃详其家世,报涑曰:“先生二子,长子翼,以荫官光禄寺丞,其后无闻;次子习,历城诸生,字仲学,号南洲,有诗名。习子治礼,治礼子节,节子庶,皆以诸生奉祀事。庶子材,材子绍祖。自先生至绍祖凡七世,其家尚有先生画像云。”先生祀郡邑乡贤,其奉祀至材始失之。材今年老,为人佃田,绍祖始十余岁,亦失学佣工。辛巳予假归,涑乃为予述之,而济南诸生某某以书导材,携绍祖及先生画像谒予里第。比予过郡,因与巡抚王中丞东侯、提学徐佥事章仲备言先生名德,而后裔仅有存者,遂以绍祖奉先生祀焉(先生墓在莱庄,亦苹云)。

黄子鸿名仪,常熟人,隐居博学,工书法。予刻《渔洋续集》,将仿宋椠,苦无解书者。门人昆山盛诚斋侍御(符升)闻子鸿多见宋刻,独工此体,因礼致之。子鸿欣然而来,都无厌倦。今《续集》自首迄尾,皆其手书也。尤工小词,有句云:“井桐休放月痕来,玉阶刚卧金铃犬。”人多称之。

安丘刘宪石相国(正宗)好为诗,尝赋《从军行》云:“匣里双雄剑,腰间两石弓。蓬蒿真浪死,何必怯辽东。”后竟以事隶旗下,人以为诗谶。

江南苏松粮储道参议马逸姿疏言:“臣父 界原任永嘉县知县,康熙十三年值逆藩耿精忠之变,与温处道臣陈丹赤恪守臣节,同时殉难。荷蒙皇恩矜恤,屡下温纶,从优议叙,赠臣父浙江布政使司参政,荫一子入监,并赐葬祭。康熙三十六年,抚臣疏请于温州府建双忠祠,复荷俞允。先是三十五年,丹赤蒙特恩赐谥,三十八年,皇上南巡幸浙,丹赤子湖州府知府一夔恭迎圣驾,复荷轸念,御书扁额,悬之忠祠,荣被万世。臣父 界殉难与丹赤同时,赐

祠又复同祀,仰恳皇上破格,一体赐谥赐额,昭垂万世。”云云。礼部议覆,奉旨:“马 界著与谥。”旋赐谥忠勤。

、 危二兽名,秉心忠直,今承天门内华表顶上者是,又卫辉府前石亦是。按此亦蒲牢、 、蚩吻、睚眦之属,而龙生九子,不载其名。

世传羿妻奔月,谓之嫦娥,亦曰蟾蜍。又《酉阳杂俎》,月中有一人,斫桂树,名吴刚,又云月中仙人,名宋无忌。何月中人物之纷纷耶?又郁华一名郁仪,奔日之仙;结 ,奔月之仙,见《七圣记》。

钮玉樵( )云:有王秋山者,工为{巩手}画,凡人物、楼台、山水、花木,皆于纸上用指甲及细针{巩手}出,设色浓淡,布境浅深,一法古名画。按晕当作巩,音筑;字书:以手翠物也。近闽中有织画,乃破纸为条织成之,山水、人物、花鸟,布置设色,种种臻妙,与刺绣无异,亦奇技也。

南海友人陈元孝(恭尹)作《狨赋》,其文甚工。予按陆佃云,狨尾作金色,俗谓金线狨,一名猱。猱,弥猴也。楚人谓之沐猴,甚爱其尾,毛柔长可藉。宋制,官二品狨坐,不言食猴。又按石犭 兽名食猴。则元孝之赋,当作石犭 为是。犭 音菊。《异物类苑》云:“犭 如师子,苍黑色,瞑目耸耳,出武当山。”又《黄山志》:“卢狄似穿山甲而无鳞,嗜猿及蜂。每呼群猿至,罗跪于下,择肥者以木叶覆其顶而食之。”

《山海经》:“何罗鱼出谯明山谯水中,声如吠犬,食之已疟。”今登莱海上三月,何罗鱼始至,味甚美,即宁波之鲞也。

《谷音》三卷,皆宋末人诗,上卷王浍以下凡十人,率任侠节义之士;下卷詹本以下凡十五人,则藏名避世之流也;番阳布衣、潇湘渔父以下五人,不可得其姓字,要之皆宋之逸民也。其诗慷慨激烈,古澹萧寥,非宋末作者所及。是时谢皋羽、林霁山辈皆以文章节义著于东南,而又有此三十人者与之遥为应和,亦奇矣。此书毛氏汲古阁本与月泉吟社合刻最工,亡友施愚山备兵湖西,又尝刻之清江。盖杜清碧,其郡人也。适见黄少司马《雪洲集》记此书,初得之临淮顾德光氏,后又见江西刻本,多帝虎陶阴之憾,间托南都博洽之士是正,稍复其真。虞部主事吴时冕见而爱之,遂刻诸真州分署以传。知弘正以来,此书盖不一刻矣。集中诸人本末,各有耿耿不没者,宜有神物在在护持之也。黄名瓒,字公献,扬之仪真人。

五月十五日,朝退,御乾清门,赐满汉大学士、尚书、侍郎御书扇各一。士礻真得御制《虎丘》五言律诗一首(前有“畅春”小印,后有“康熙宸翰”、“稽古右文”二印)。

《袁海叟诗集》若干卷,康熙壬午云间门人周庶常(彝)策铭所寄钞本,用罗纹笺写之,甚工。有大复、空同二序,陆俨山序:又董宜阳题编首,谓海叟手定,国初刻于张氏者,久毁,俨山编次为别本。而陆序云:“《海叟集》旧有刻,又别有选行在野集者,暇日与献吉共读之,又删次为今集云。”按明初诗人共推高季迪为冠,而大复独以海叟为冠,空同许为知言。今读其诗,古诗学魏、晋,近体学杜,皆具体而微耳,遽跻之青丘之列,未免失伦。故予谓从来学杜者无如山谷,山谷语必己出,不屑裨贩杜语,后山、简斋之属都未梦见,况其下如海叟者乎!

《诗小序》必不可废,古今通儒,论皆如此。然如郝楚望之每一诗必驳朱注,亦自不可。常熟顾大韶仲恭欲刊定一书,用《毛传》为主;毛必不可通,然后用郑;毛、郑必不可通,然后用朱;毛、郑、朱皆不可通,然后纲罗群说,而以己意折衷之。严粲《诗缉》作于朱注之后,独优于诸家,大全之作,敷衍朱注,全无发明,用覆酱瓿可也。此论最公。(见牧斋《顾仲子传》)

益都孙文定公 亭(廷铨)尝撰《颜山杂记》四卷,极称简核,然于建置设官缘起,犹未详。按黄瓒《雪洲集》议矿盗一疏,是瓒巡抚山东时所奏,略云:“臣会同镇守太监黎鉴巡按山东,监察御史王相、徐冠议照御盗之法,本非一端,要在术以防之,令以禁之,严逐捕以销之,足衣食以安之而已。前项矿贼势虽颇众,其初实倡於一二不逞之徒,而市井无赖与

凡穷困无聊者,遂相率而从之。臣等查得青州府益都县去郡二百余里,地名颜神镇,土多煤矿,利兼窑冶,四方商贩群聚於此,其中时有不逞之徒。此巡海道副使潘珍先有开立县治之议,今有特设通判之请,固欲得其要害而治之,诚有见也。但邻近州县复多党徒,亦未得专事乎此,而遽遗於彼也,合无准照副使潘珍及左布政使姚镆、右布政使盛应期、按察使王泰署、都指挥佥事马恺、分守左参政许淳、分巡佥事鲁铎所议,於益都县颜神镇地方听令垒石为堡,建立府馆一所,添设捕盗通判一员,许其兼制。前项邻近州县旧有矿洞,不时巡察,新编总甲严为约束,操练弓兵民快人等。遇有盗贼,小则密谋发卒,以收掩捕之效;大则移文纠众,以成合击之功。务在断绝奸萌,毋令复相屯聚。示已往于不究,开方来以自新。则贼党自此可消矣。”云云。《纪略》以为正德十二年巡按御史黄某奏请,兵部覆准,盖未详也。但黄疏有听垒石堡之语,而颜城实嘉靖二十六年王礻真州世贞兵备青判时建,则正德中止设官而未建城耳。

黄雪洲《同毕嘉会送冯宪副还浙》一首:“广陵淹毕П,越山老冯唐。两贤师友间,力障波澜狂。翩翩游子衣,独与朔雁翔。汲古尚董井,销魂更雷塘。胡然歌式微,彩服恋故乡。惊心济南叟,桃李空门墙。江蓠未堪折,远思凭谁将。”嘉会,吾邑大司空毕公亨也。公官两淮运使,为茶陵李相所重,卒为名臣。止从《钓台集》得其一诗,余不概见,偶阅黄集,录之备公故事云。

余自少年与先长兄考功同上公车,每停骖辍轭,辄相倡和,书之旗亭驿壁,率不留稿。诸同人见之者,后在京师,往往为余诵之,恍如昨梦。近见吴江钮玉樵( )《觚剩》,亦载余逸句。因忆丙午自里中北上,戏题德州南曲律店壁一绝,云:“曲律店子黄河崖(亦地名),朝来一雨清风霾。青松短壑不能住,骑驴又踏长安街。”语虽诙嘲不足存,亦小有风趣,聊记于此。

今京师宴席,最重鹿尾,虽猩唇、驼峰,未足为比。然自唐已贵之,陈子昂《麈尾赋》云:“卒网罗以见逼,受庖割而罹伤。岂不以斯尾之有用,而杀身于此堂。为君雕俎之羞,厕君金盘之实。”云云。若六朝已来,则以尘麈尾为谈柄耳,未闻充盘俎也。耶律楚材西域诗,亦以“鹿尾”“驼蹄”作对。

韩宗伯 所居在宣武门外,与胡侍讲任舆为邻,韩逝未浃月,胡亦病卒。胡,甲戌状元也。乙丑状元陆侍讲肯堂先卒于此宅。陆是科会元,胡甲子江南解元,皆两抡元。樊川诗云:“家住城南杜曲旁,两株仙桂一时芳。禅师都未知名姓,始信空门意味长。”谅哉!

《括异志》述《吴地记》云:“昔有金牛粪金,村民皋伯通逐之,牛入山穴,山颓,兄弟皆死。”妄语无稽,岂又一金牛耶?又一皋伯通耶?《吴地记》又云:“汉议郎皋伯通字奉卿,卒葬胥门,号伯通墩。”则伯通非村民,又不死于山矣。

古今论世者以尹吉甫为名臣,徒以伐猃狁及《崧高》、《 民》、《韩奕》、《江汉》四诗耳。吾独疑吉甫惑后妻之言,至使其子伯奇衣苔带藻,作履霜之操,此与晋献、骊姬之事何异。夫不能齐家而妄称之曰万邦为宪,吾不信也。其犹后世词人之谀韩 胄、贾似道者,动以伊、周拟之,其又足信乎?

姚士麟叔祥言:曾见赵松雪自书家用簿,运笔精妙,凡养蚕种桑等事,与今不殊,惟用面作食及乌豆之类,动至百斤百石耳。

姚叔祥又言,海盐有优儿金凤,以色幸于严东楼,非金则寝食弗甘。金既衰老,而所谓《鸣凤记》盛传于时,于是金复涂粉墨扮东楼焉。此一事较侯方域《马伶传》更奇。

《见只编》云:“兰溪魏某尝客华州王槐野祭酒家,见架上有夏国书,凡阅三旬始遍。”则此书较《契丹志》、《金志》卷帙尤多矣。右二志予皆有钞本,夏国志则世罕知之。

明代自南部入阁者甚少,惟万历丁未叶文忠向高,以南京吏部侍郎径授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文忠是时年四十九。

郑端简古言云,永叔毁《系辞》,君实诋《孟子》,安石非《春秋》,二程子改古《大学》,

晦庵不用子夏《诗序》,皆不可解。

●卷三

《陈子昂文集》十卷,诗赋二卷,杂文八卷,与《陈氏别传》及《经籍志》合。子昂五言诗力变齐、梁,不须言,其表、序、碑、记等作,沿袭颓波,无可观者。第七卷《上大周受命颂表》一篇,《大周受命颂》四章,曰《神凤》,曰《赤雀》、《庆云》、《 颂》,其辞谄诞不经,至云:“乃命有司正皇典,恢帝纲,建大周之统历,革旧唐之遗号。在宥天下,咸与维新。赐皇帝姓曰武氏。臣闻王者受命,必有锡氏。轩辕二十五子,班为十二姓,高阳才子二八,名为十六族。故圣人起则命历昌,必有锡氏之规。”云云。集中又有《请追上太原王帝号表》,太原王者,士 也。此与扬雄《剧秦美新》无异,殆又过之,其下笔时不知世有节义廉耻事矣。子昂真无忌惮之小人哉!诗虽美,吾不欲观之矣。子昂后死贪令段简之手,殆高祖、太宗之灵假手殛之耳。

特加在籍原任刑部侍郎任克溥尚书衔。任,聊城人,顺治丁亥、己丑进士。寻卒。

予奉使广州,屡见红鹦鹉,又有五色者,尤珍丽。姚旅云滇中多红斑鸠,又云曩宫中有黄鹦鹉。屠长卿诗云:“一入雕笼夺翠裳,羽毛新得染鹅黄。”此与汉赤雁、朱鹭,隋宦官刘继诠献芙蓉鸥,皆异物也。

熊掌最难熟,故楚灵王请食熊蹯而死。明秦府王孙不羁云,用草绳匝掌煮之,则易熟。

今世公卿士大夫下逮舆隶妇女,无不嗜烟草者,田家种之连畛,颇获厚利。考之《本草》、《尔雅》,皆不载。姚旅《露书》云,吕宋国有草名淡巴菰,一名曰金丝。醺烟气从管中入喉,能令人醉,亦辟瘴气。捣汁可毒头虱。初漳州人自海外携来,莆田亦种之,反多于吕宋。今处处有之,不独闽矣。

山水豹遍身作山水纹,故名。万历乙卯,上高县人得一虎,身文皆作飞鸟走兽之状。

峨嵋瓦屋山出貔貅,常诵佛号,予《陇蜀余闻》载之。雅州傅良选进士云,其乡蔡山多貔貅,状如黄牛犊,性食虎豹,而驯于人,常至僧舍索食。

独,兽名,似猿而大,能食猿。猿性群,独性特;猿鸣三,独鸣一。见《五侯鲭》。

《宣和画谱》所载最古者,吴曹弗兴耳,畜兽首晋史道硕。按《西京杂记》,汉元帝时有安陵陈敞、新丰刘白、龚宽,并工为牛马飞鸟,下杜阳望、樊育尤善布色,皆与毛延寿同诛。然则畜兽花鸟之类,汉已多有,不独文翁石室画古圣贤像而已;若山水,则后起者也。

石 去音劫,《南越志》云形如龟甲(或云脚),遇春雨则生花。右丞诗“来经石 去春”,“春”字非趁韵也。古人字无虚设如此。

自同州四十里至肃州,东望大山,金人云此新罗山,其中产人参、白附子,与高句骊接界。见许亢宗《行程录》云。

议政大臣管侍卫内大臣一等公费扬古,谥襄壮,康熙四十年九月二十三日。多罗平郡王讷尔福,谥悼,康熙四十年九月二十三日。镶白旗汉军都统雷继尊,谥敏悫,康熙四十年十月十一日。和硕简亲王雅布,谥修,康熙四十年十一月十三日。和硕显亲王丹臻,谥密,康熙四十一年六月二十三日。都统管九门步军巡捕三营统领凯音布,谥肃敏,康熙四十一年闰六月十七日。福建陆路提督总兵官左都督赠太子少保王万祥,谥敏壮,康熙四十一年闰六月十七日。浙江永嘉县知县殉难赠布政使司参政马 界,谥忠勤,康熙四十二年四月二十六日。太子少傅礼部尚书保和殿大学士致仕加少傅王熙,谥文靖,康熙四十二年五月初四日。吏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致仕伊桑阿,谥文端,康熙四十二年七月二十一日。广西富川知县殉难赠太仆寺少卿刘钦邻,谥忠节,康熙四十三年月日。

以副都御史陈论为刑部右侍郎(海宁人,辛丑、甲辰进士)。

王彦辅《麈史》云:“予在开封时,长子渝游相国寺,得唐漳州刺史张登文集一册六卷,权文公为之序,其略曰:‘诗、赋之外,志、记、书、序等合为一百二十篇。’”彦辅又云:“所得书肆镂本才六十六篇,已亡其半矣。予续文 卒登之文,以至金石所传,裒而录之,以广

前集。”惜彦辅之书亦无传。

古剔犀器以滑地紫屏为贵,底如仰瓦,光泽而坚薄,色如胶枣,曰枣儿犀,元时禾郡西塘杨汇所作。

汉僧徒著赤布,迦梨僧、秣陵僧衣色仿西竺。宇文周忌闻黑衣之谶,易以黄色,衣褐亦起于宇文。

郑康成《尚书中候注》云,比目鱼一名东鲧。见《绀珠集》。

内乡李子田{艹衮}撰《宋艺圃集》二十二卷,凡二百八十人。时在隆庆初元,海内尊尚李、王之派,讳言宋诗,而子田独阐幽抉异,撰为此书,其学识有过人者。然于宋初载廖融、江为、沈彬、孟宾于之流,皆五代人也。又取马定国、周昂、李纯甫、赵氵风、庞铸、史肃、刘昂霄诸人,皆《中州集》所载金源之产。定国又刘豫伪翰林学士也,而与平园、诚斋、石湖、放翁等并列,淄渑混淆,所宜刊正。

华州郭宛委宗昌,尝从辽左得倭帅丰臣书一纸,书间行草,古雅苍劲,有晋唐风。是朝鲜破后,求其典籍之书也。鳞介之族,乃能好古如此。王弘撰山史云。

东嘉赵士桢,字尝吉,能诗工书,明文华殿中书。一日出内府藏砚,悉刻前代年号,命士桢改制,刻万历字。内有一砚,乃唐文皇赐虞世南者,士礻真奏云:“太宗贤主,世南名臣,乞留此砚,以彰前代君臣相与之美。”从之。

《漱石闲谈》云:“成都有耕者,得薛涛墓棺,悬石室中,四围环以彩笺,无虑数万,颜色鲜好,触风散若尘雾。”夫涛死而以笺殉,笺在地下,历千年不坏,皆理之不可信者,殆好事者为之耳。

两广云贵,多有蛊毒,饮食后咀嚼当归即解。

叶蒲州南岩传治刀疮药方,端午日取韭菜捣汁,和石灰,杵熟为饼,用敷疮处,血即止,即骨破,亦可合,奇效。

刘 虚,盛唐诗人之杰。李华作《三贤论》,论 虚与元德秀、萧颖士曰:“刘名儒史官之家,兄弟以学著称,述《诗》、《书》、《礼》、《乐》、《春秋》为五说,条贯源流,备古今之变。刘在京下,常寝疾,太尉房公时临扶风,闻之通夕不寐,谓宾从曰:“挺卿日若不起,无复有神道。”尚书刘公每诣与谈,终日忘返,叹曰:“闻刘公清言,见皇王(上)之理矣。”殷直清有识,尚恨言理少对,未见刘面,常想见其人。渤海高适达夫,落落有奇气,是皆重刘者也。”又云:“元罢鲁山,终于陆浑;刘避地,逝于安康;萧归葬先人,殁於汝南,无复下寿云。” 虚学行,盖不仅诗人之冠冕,惜不概见于后世,而所传五言,亦止十四篇。新旧《唐书·儒学、文苑》皆不为 虚立传,与韦苏州同一憾事( 虚,字挺卿,今亦无知者)。

唐刘蜕《文冢铭》,自评其文粲如星光,如贝气,如蛟宫之水,此喻最妙。文冢在今潼川州,予康熙壬子曾过之,为赋一诗。唐末古文,并称樵、蜕,蜕《文泉子》,予所手录,然不逮樵远甚。樵之文,在大中时惟杜牧可称 敌。

吾乡章丘县有术氏,乃金南渡奸相术虎高琪之后。

《归潜志》载刘勋少宣《济南》诗云:“舟行著色屏风里,人在回文锦字中。”勋初名讷,字辩老,云中人。

金翰林学士赵秉文,尝述党承旨怀英论诗云:“律诗最难工,五十六字皆如圣贤,中有一字不经炉锤,便如一屠沽儿厕其间也。”按此五代人刘昭禹语,党述之耳。

《大唐传载》:“开元东封,有太原人于伯陇者,年一百二十八岁,两孙随之,各年七八十矣。诣阙引见,自言“臣神尧皇帝之臣也”。上赐紫袍牙笏,优恤有加。”

唐时知贡举皆预定,亲知权要皆得荐其私人,乃至榜帖亦属他人为之。如《摭言》所载郑颢托崔雍为榜,延至榜除日,待榜不至,但遣小僮寿儿者传云:“来早陈贺。”日暮,寿儿寄宿院中,夜已艾,寿儿以蜡丸进颢,即榜也。主司在院,而榜自外来,且使命出入,更无关防,已可笑。尤可异者,杜黄门第一榜第三场,庭参之际,谓诸生曰:“未有榜帖。”尹枢

年七十余,独趋进,公欣然延之,从容授以纸笔。枢每札一人,则抗声斥其姓名,列庭闻之,皆咨叹,嗟其公道,唯空其元。公览读,致谢讫,乃以状元为请,枢曰:“状元非老夫不可!”公大奇之,即命笔亲自札之。状头出于举子自定,殆近儿戏矣。又郑损舍人为主司,以陆 为状元,帖皆请 自定。

范传正作《李翰林墓碑》云:“与贺监、汝阳王、崔宗之、裴周南等八人为酒中八仙。”周南之名,杜《酒中八仙歌》无之,《唐书》白本传所载酒八仙人,亦与杜诗同。

唐文宗太和中,诏以李白歌诗、张旭草书、裴 剑舞为三绝,命翰林学士为之赞。僖宗广明元年,车驾幸蜀,诏曰:“行在三绝:右散骑常侍李潼有曾、闵之行,职方郎中孙樵有扬、马之文,前进士司空图有巢、许之风,列在青史,以章有唐中兴之德。”唐代留意风雅如此,谈之芬人齿颊。

《风俗通》,汉有太守赖先井,音胆,有井春,今误作井春。近在部,见爰书,有妙姓、岛姓、盘姓、民姓、缠姓、杵姓、刘姓、律姓、茶姓、烟姓、穰姓、首姓、卑姓、威姓、冰姓、坎姓、榻姓、揽姓、慈姓。

章八元赋慈恩塔诗,元、白见之,云“不意严维出此弟子”。其诗鄙恶俚俗,予于《居易录》已言之。姚园客乃以为卢照邻作,又似无目人语矣。

李格非文叔,易安之父也,尝著《洛阳名园记》,不见其诗。《露书》载其《临淄怀古》绝句云:“击鼓吹竽七百年,临淄城阙尚依然。如今只有耕耘者,曾得当时九府钱。”颇可诵。

京山李东白者能诗,隐于衣工,有《登黄鹤楼》七律最佳,其中二联云:“兴饶老子胡床上,秋在仙人铁笛中。鄂渚霜花沿岸白,汉阳枫树隔江红。”明诗诸选多录欧大任、青衣李英诗,而不及东白,因著之。李宗伯本宁常识其人,后舟过云梦吟诗,拍手一笑,跃入水死。

蜀青城山有牡丹二株,皆高三十丈,号大将军、小将军,见元人题跋。朱图南谓在羊亘见峭壁上秋海棠,高丈余,吐花如锦,连绵十里,尤奇。又《玉堂嘉话》云:“海州东峡岛生海棠,作矮树,花深红,大如茶碗,香韵殊绝。每岁进御,以金牌记之。”

治难产方:用杏仁一枚,去皮,一边书日字,一边书月字,用蜂蜜黏住,外用熬蜜为丸,滚白水或酒吞下。此方乃异僧所传(《露书》)。

中州才士,近有襄城李来章礼山、刘青藜太乙,刘歌诗,李古文,皆有可传。刘庚辰公车至京师,杯酒间为余言郏县仝轨车同,诗文皆擅绝。壬午,仝寄余长句,浏漓顿挫,与刘 敌也。因语巡抚少司马徐公青来(潮)、门人张侍御蘧若(瑗),聘主大梁书院。予昔使秦中,偶游慈恩寺,见塔上康乃心题诗,亟为延誉,康遂以此知名当世。皆今士人之才而贫者也。康亦字太乙,其诗曰:“园庙衣冠此内藏,野花岁岁上陵香。邯郸鼓瑟应如旧,赢得佳儿毕六王。”

杜子美黑白二鹰诗:“于人何事网罗求?”南唐元宗谓冯延巳云:“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旧唐书》明皇为楚王叱金吾将军武懿宗曰:“吾家朝堂,干汝何事,敢迫吾骑从!”此语在前,见本纪。

五月二十五日,驾幸古北口外避暑。

州《卮言》载沧溟在关中,过许中丞宗鲁伯诚,许问今天下名能诗何人,沧溟曰:“唯王元美,次则宗臣子相。”许请子相诗观之,沧溟勃然曰:“夜来火烧却!”许面赤而已。余尝嗤之,夫子相诗未必能过伯诚,即索观亦属恒事,何至怫然如此。又蔡子木入觐,酒间自歌其夔州诸作,吴明卿辄鼾睡,鼾声与歌声相低昂,歌罢,鼾亦止。今观明卿诗品亦未能过于木也,文士护前,往往夜郎王自大,适足为识者轩渠耳。厥后蔡巡抚中州,吴谪归德府推官,与徐子与、张肖甫皆为属官。蔡身为行酒曰:“吾安敢有其一以傲三君子哉!”子木固盛德,不知尔时明卿当复置身何地?特著二事,以为文士相轻之戒云。

胡应麟作《丹铅新录》、《艺林学山》以驳升庵,自负博辩,然舛讹复不自觉。如引《三国志》关某传注,谓羽欲娶布妻,启曹公,疑布妻有殊色,因自留之。按此乃秦宜禄妻,与

布何涉?元瑞岂未一检《陈书》耶?又唐人“长安女儿踏春阳”一绝,见沈亚之集《异梦录》,胡止据《博异志》,似未睹沈集者。田汝成《西湖志余》又傅会以为宋人西湖事,谓为水仙与凤俱沈湖中,则剿袭司马才仲遇苏小事而为之,尤可笑。

嘉陵江岸有刀 山,康熙丙子,余再使蜀,舟过之,口占绝句云:“晨过赤铜水,望见刀 山。闺中应计日,不见稿砧还。”(赤铜,亦利州水名)盖用古乐府“稿砧今何在,山上复有山;何当大刀头,破镜飞上天”语也。此诗偶逸之,未编入《雍益集》,聊记此。

范德机尝得十字云:“雨止修竹间,流萤夜深至。”既复曰:“语太幽,殆类鬼作。”吴正传师道《礼部集》一条云:“闻之危太朴,昔与先生秋夜不寐,微步山中,得此二句,喜甚,且曰云云。当以他语映带之,因足成此章云。”右二语果佳,余少时有句云:“萤火出深碧,池荷闻暗香。”故友叶文敏讠刃庵(方蔼)极喜之,取入《独赏集》。

胡氏《经籍会通》云:“燕中书肆多在大明门之右,及礼部门外拱辰门西,花朝后三日则移于灯市。每朔望并下浣五日,则徙于城隍庙中。灯市岁三日,庙市月三日。”今京师书肆皆在正阳门外西河沿,余惟琉璃窑厂间有之,而不多见。灯市初在灵佑宫,稍列书摊,自回禄后,移于正阳门大街之南,则无书矣。每月朔望及下浣五日,百货集慈仁寺,书摊止五六。往间有秘本,二十年来绝无之。余庚申冬过之,有《两汉纪》初印本,最精,又《三礼经传通解》,亦旧刻。议价未就,旬日市期早过之,二书已为人购去,懊恨累日,至废寝食。壬午夏,见旧版《雍录》,雕刻极工,重过之,已为人购去矣。癸未夏,得《陈子昂文集》十卷,犹是故物,然如优钵罗花,偶一见耳。

康熙壬午年,吾乡有少年十余人,自登莱往济南,肩舁数笼,笼有虎一、熊一,又一羊六足,一犬三足。欲观者先以钱投之,攫资无算。

文殊普贤厮打,本释家语。宋参政钱象祖与史弥远合谋,殛杀韩 胄,请和于金,时人为之语曰:“文殊普贤自斗,象祖打杀师王。”盖 胄以太师封平原郡王,佞者皆称师王故也。可谓善谑。

杭州灵隐寺飞来峰有杨琏真伽石像,嘉靖二十二年,福清陈仕贤知杭州,命斩之。田汝成记其事,比于申屠迪毁曹操之庙。顷张御史瑗请平西山碧云寺魏忠贤墓,仆其碑碎之。有关名教,可并传也。

尝见一书,言今江浙所祀五通邪神,乃明太祖伐陈友谅阵亡士卒,诏令五人一队,得受香火,云云。而《武林闻见录》又载宋嘉泰中大理寺决一囚,数日后见形狱吏云:“泰和楼五通神虚位,某欲充之,求一差檄,言差充某神位,得此为据可矣。”如其言。经数月,东库人闻楼上五通神日夜喧哄,如争竞状,吏乃泄前事,为增塑一神像,遂寂然。则宋时已有五通之说,不自明初始。至于决囚钻营伪牒,得补神位,则其为邪魅,昭然矣。吴越之人信而畏之,理不可解,宜汤潜庵(斌)碎其土偶,投畀湖中也。

唐肃宗赐李辅国香玉辟邪二,长一尺五寸,香闻数百步。南宋有李大卿者,其子娶韩平原之女,奁具中有香玉师子,高二尺五寸,精妙无比,后归福邸。

支硎山有泉自石罅流出,虽大旱不竭,相传支道林遗迹也。有贾胡过之,坐卧其侧,凡半月,取一玉蟹而去。

《五侯鲭》载薛琼至孝,家贫采薪,遇老父,以一物遗之,曰:“此银实也。用四壁土种之铜盆中,当得银。”如言种之,旬日生苗,再旬开花,花有银色如钿螺,及结实,皆银也。银亦可种,与雍伯种玉,皆奇闻。

米紫来(汉雯),宛平人,明太仆友石(万钟)之孙也。父寿都,字吉土,亦知名。紫来以顺治十八年辛丑登第,多技艺,工书画,书仿南宫,尤工金石篆刻。以长葛知县行取,适有博学宏词之举,改翰林编修,以典试 误。久之召入,供奉内庭,迁侍讲,赐宅西华门,寻病卒。太仆有勺园,在京城西海淀,与武清侯清华园相望,亦曰风烟里。今畅春苑即两园故址也。紫来少喜交游,所交游皆海内名士,与予最相善,颇有倡和。其诗惜为书画所掩,

亦散佚无传矣(紫来曾以其滇中诗属予论次)。

药花入诗多新异,如陈白沙“恰到溪穷处,山山枳壳花”之类,予《居易录》载之矣。偶读南宋姜尧章集,一绝云:“怜君归橐路迢迢,到得茅斋转寂寥。应叹药兰经雨烂,土肥抽尽缩砂苗。”亦佳。然以药兰为药物之药,则误耳。

唐人《柳枝词》专咏柳,《竹枝词》则泛言风土,如杨廉夫《西湖竹枝》之类。前人亦有一二专咏竹者,殊无意致。宋叶水心又创为《橘枝词》,亡友汪钝翁(琬)编修亦拟作二首,其一云:“郎行时节橘花零,南风吹来香满庭;今年橘实大如斗,劝郎莫羡楚江萍。”

姜白石《诗说》,有数则可取,录之:人所易言,我寡言之;人所难言,我易言之。’难说处一语而尽,易说处莫便放过。僻事实用,熟事虚用。学有余而约以用之,善用事者也;意有余而约以尽之,善措辞者也。篇终出人意表,或反终篇之意,皆妙。句中无余字,篇中无长语,非善之善者也;句中有余味,篇中有余意,善之善者也。始于意格,成于句字。诗有四种高妙,一曰理高妙,二曰意高妙,三曰想高妙,四曰自然高妙。一篇全在结句,如截奔马,辞意俱尽,如临水送将归,辞尽意不尽;若夫意尽辞不尽,剡溪归棹是也,辞意俱不尽,温伯雪子是也。一家之言,自有一家风味,如乐之二十四调,各有韵声,乃是归宿处; 无仿者语虽似之,韵则亡矣。右论诗未到严沧浪,颇亦足参微言(温伯雪子,目击而道存,见《庄子·田予方篇》)。

陈忠国字升揆,公安人,诸生,曾中四川乡试副榜,以冒籍黜。壬午来京师,其须长过于膝,行则自两肩搭于背上,每行过市,人竞随观之。赵统《诗话》:杭人陆涛言,其乡有役为老人者,须长委地,行则辫而绕之颈。又《白醉琐言》云,攸县有徐寨主者,须十余茎,以囊盛之,舒之则其修二丈。

元鲜于伯机记杭医宋会之者,善治水蛊。以乾丝瓜一枚,去皮剪碎,入巴豆十四粒同炒,以巴豆黄色为度,去巴豆,用丝瓜炒陈仓米,如丝瓜之多少,候米黄色,去丝瓜,研之为末,和清水为丸,如桐子大,每服百丸皆愈(宋言巴豆逐水,丝瓜像人脉络,去而不用,藉其气以引之也。米投胃气也)。

宋时武林马塍藏花之法,纸糊密室,凿地作坎,覆竹,置花其上,粪土以牛溲硫黄,然后置沸汤于坎中,候汤气薰蒸,则扇之,经宿,则花放。今京师园丁亦然。予尝以冬月寄诸盆花,约明年花树不败,则酬其直,惟桂花不能如旧。《西湖志余》谓桂必清凉而后放,法当置石洞岩窦间暑气不到处,鼓以凉ざ,乃开;今与桃梅牡丹之属,同置 爰室地窖,宜其不殖也。此亦格物者所当知。

从伯文玉讳与玟,号能诗。尝有咏宋高宗一绝云:“千金空买玉孩儿。”不得其解。读《西湖志余》,高宗尝宴大臣,见张循王俊持扇,有玉孩儿扇坠,上识是旧物,昔往四明,误坠于水者。问俊所从得,对曰:“臣从清河坊铺家买得之。”询铺家,云得之提篮人;复询之,乃从候潮门外陈宅厨娘处得之;询之厨娘,云破黄花鱼腹中所得也。上大悦,铺家、提篮人补校尉,厨娘封孺人。

中牟县城南,有湖数十亩,中有亭,额以蒲卢,为邑名士张林宗(民表)觞咏之地。予丙子以奉使祭告西岳,过之,惜其命名非典,因为易名垫巾,以存林宗之旧,使后来知名流故迹。按《毛诗·小宛》疏云:“螟蛉,桑虫也。果蠃,蒲卢也。细腰土蜂,谓之蒲卢。”郭璞《尔雅注》:“细腰蜂俗呼 翳 翁,若水中之蒲,其根著在土,而浮蔓多缘木,故亦或谓之果蠃。”是细腰、水蒲,得以互称,于命名之义,无一可者,不知当时义何居也。

予甲子冬奉使祭告南海之神,岁杪次桐城,大雪中,陈默公(焯)初未相见,即过予客署,二从者背负巨囊。揖罢,即呼具案,顾从者取囊书数十大册,罗列案上,指示予曰:“此吾二十年来所辑《宋元诗会》若干卷,闻公奉使当过此,喜甚,将待公决择之,然后出问世耳。”已过其涤岑,雪中远眺龙眠诸山,纵观是书,竟日宾主谈谐,无一言及世事,此亦冠盖交游中所少。默公顺治壬辰进士,二甲胪传第一,以耳聋,不仕终。

予以乙丑二月抵南海,始与陈元孝(恭尹)定交。揖甫罢,即出一端石小研相示,曰:“吾得此水坑石,甚宝惜之,将以梁子药亭公车之便,属寄公于京师;既闻奉使,当至粤,故留以俟。”视其侧,有铭八字,云:“独漉之贻,渔洋宝之。”元孝工汉隶,此其手书也。予甚珍之。独漉,元孝别字,亦自称罗浮布衣。子励,后中己卯举人。

陈ぅ《奇石记》云:“米仲诏嗜石,有五石最奇:一灵壁石,高四寸余,延袤陂陀,势如大山,四面皆画家皴法。近山脚特起一台,台上平下削,平处刻‘伯原’二字,小篆绝佳。伯原,元清碧先生杜本字也。又一灵壁石,非方非圆,周遭如屏鄣,有脉两道,作殷红色,自凹处垂下,如瀑布之射朝日。高八寸许,围径尺,纯黑,凝润如膏。一英德石,高四寸,长七寸,如双虬盘卧,玲珑透漏,千蹊万径,穿穴钩连。一兖州石,大如拳,坚致有声,得之峄山。一仇池石,亦如拳,峰峦洞壑,奇巧殊绝,刻其侧曰‘小武夷’。”

明大内英华殿供西番佛像,殿前菩提树二,孝定皇太后手植也。《光禄寺志》云:“英华殿,四月八日供大不落夹二百对,小不落夹三百对。”叔祖季木考功诗云:“慈宁宫里佛龛崇,瑶水珠灯照碧空。四月虔供不落夹,内官催办小油红。”盖纪此事也。慈宁宫当作英华殿为确。

荆州南门有息壤,其来旧矣,上有石记云:“犯之颇致雷雨。”康熙元年,荆州大旱,州人请掘息壤出南门外堤上。掘不数尺,有状若屋,而露其脊者。再下尺许,启屋而入,见一物正方,上锐下广,非土非木,亦非金石,有文如古篆,土人云:“即息壤也。”急掩之。其夜大雨,历四十余日,江水泛溢,决万城堤,几坏城。

海宁孝廉查伊璜继佐,崇祯中名士也。尝冬雪,偶步门外,见一丐避庑下,貌殊异,呼问曰:“闻市井有铁丐者,汝是否?”曰:“是也。”能饮乎?”曰:“能。”引入发醅,坐而对饮,查已茗宁,而丐殊无酒容。衣以絮衣,不谢径去。明年,复遇之西湖放鹤亭下,露肘跣行。询其衣,曰:“入春不须此,已付酒家矣。”曰:“曾读书识文字乎?”曰:“不读书识字,何至为丐耶!”查奇其言,为具汤沐而衣履之。询其氏里,曰:“吴姓,六奇名,东粤人。”问何以丐,曰:“少好博逸,败其产,故流转江湖。自念叩门乞食,昔贤不免,仆何人,敢以为污。”查遽起捉其臂曰:“吴生海内奇士,我以酒徒目之,失吴生矣!”留与痛饮一月,厚资遣之。六奇者,家世潮阳,祖明世为观察,以樗蒲故遂为窭人。既归粤,寄食充驿卒,稔知关河 厄塞形势。会王师入粤,逻者执六奇,六奇曰:“请得见大帅言事。”既见,备陈诸郡形势,因请给游札数十通,散其土豪,所至郡县壁垒皆下。帅上其功,十年中累官至广东水陆师提督。孝廉家居,久不复记忆前事。一旦,有粤中牙将叩门请谒,致吴书问,以三千金为寿,邀致入粤。水行三千里,供帐极盛,度梅岭,已遣其子迎候道左。所过部下将吏,皆负{ 阑}抱弩矢为前驱。抵惠州,吴躬自出迎,导从杂沓,拟于侯王。至戟门,则蒲伏泥首,登堂,北面长跪,历叙往事,无所忌讳。入夜,置酒高会,身行酒炙,歌舞妙丽,丝竹迭陈,诸将递起为寿,质明始罢。自是留止一载,装累钜万。将归,复以三千金为寿,锦绮珠贝珊瑚犀象之属不可訾计。查既归,数年,值吴兴私史之狱,牵连及之,吴为之营救,查遂获免于难。初查在惠州幕府,一日游后圃,圃有英石一峰,高二丈许,深赏异之。再往,已失此石。问之,则以巨舰载致吴中矣。今石尚存查氏之家。六奇后卒官,赠少师,兼太子太师,谥顺恪。

武昌小南门献花寺老僧自究者,病噎食,临终,谓其徒曰:“我不幸罹斯疾,胸臆间必有物为祟,殁后剖视,乃可入殓。”其徒如教,得一骨如簪形,取置经案。久之,有兵帅借寓。一日,从者杀鹅,其喉未殊,偶见此骨,取以挑刺,鹅血溅骨,骨立消。后其徒亦病噎,因前事悟鹅血可疗,数饮之,遂愈。因广其传,以方授人,无弗愈者。

唐初修隋史,不为文中子立传,千古疑之。且其时总裁者魏徵,秉笔者陈叔达,皆及门也,而房、杜诸人,又皆佐命,力岂不能为其师立一史传,而必待三百年后宋景文修《唐书》,始为之表章于王绩、勃、质诸传耶?顷阅仇俊卿《通史它石》,论此甚快,可破千古之疑。其说本于《宋史》,非创也。《宋史》谓通为长孙无忌所恶,当时畏无忌,故遗通。而无忌之恶王氏,则由于王凝次子θ劾贬侯君集,君集与无忌善,因而恶及其祖耳。初叔达撰《隋纪》,

王绩欲借观,且曰:“吾芮城兄亦有《隋书》若干卷,欲续成以终其志。”殆讽之也。予谓《隋书》不为王通立传,《五代史》不为韩通立传,二公未尝以一传有无为轻重,独可为当时操史笔者惜耳(韩通不立传,亦别有说。通次子福 ,福 子凝,凝子π、 、勃)。

●卷四

康熙四十年,驾临塞外,喇里达番头人进彩鹞一架、青翅蝴蝶一双于行在。问之,对曰:“鹞能擒虎,蝶能捕鸟。”又哈密献麟草一方,云:“草生鸣鹿山,必俟千月乃成,自利用元年至今,止结数枚。”

高陵令朱某有白玉笼,高广二寸有奇,四面皆作连琐格子,上下┇字文。外一童子俯首而窥,中有一猿坐而仰视,意态如生。钮玉樵( )官秦中,尝见之。

黄周星,字九烟,崇祯庚辰进士。性简傲。尝游嘉善,遇一人负薪过市口,作吟哦声,揖入,询其名氏,曰:“崔姓,名金友。”出其诗,五言云:“花落无人径,云飞到处山。”七言云:“因风去住怜黄蝶,与世浮沉笑白鸥。”又云:“吟思白堕倾家酿,坐对青山读异书。”自号樵隐。黄惊异,因与定交。

某大臣籍没时,有一书案,乃琥珀琢成,而嵌水精,方广二尺,下承一替,亦水精为之,高可三寸,贮水,畜朱鱼,红鳞碧藻,煦沫游泳,恍若丽空。按元时燕帖木儿于私第作水精亭子,四壁皆水精,镂空贮水,养五色鱼其中,剪彩为白 、朱荷诸花草,壁中置珊瑚阑干,光采玲珑。右李材《解酲语》载之,古今事相类有如此。

宜兴任弘嘉字葵尊,康熙丙辰进士,以行人改授御史,上疏请定服色,于是三品已上始许衣貂及舍利狲。一日,五鼓入朝,遇梅桐崖(钅 )少廷尉。时隆冬,梅有寒色,予口占绝句戏赠之云:“京堂詹翰两衙门,齐脱貂裘舍利狲。昨夜五更寒彻骨,满朝谁不怨葵尊。”吏部侍郎赵公玉峰(士麟)曰:“公诗大佳,尤难其押韵天然耳。”梅今为御史中丞,巡抚福建。钮玉樵( )《觚 》记此,讹为京师谣语,盖不知为予戏作也。

元时张进中者,字子正,都城耆老。善制笔,管用坚竹,毫用鼬鼠,精锐宜书。吴兴赵子昂、淇上王仲谋、上党宋齐彦皆与之善。尚方时有所需,非进中制不用也。每自持笔以入,必蒙赐酒。今京师未有以善笔名者矣。

昌平红崖谷,有道人戒行甚严。一夜,有美妇人叩门求宿,时天寒,怜而纳之。妇以言挑,道人不为动。忽言腹痛,就盆产一儿,诘旦抱去。道人恶盆污,覆诸涧中,误染左手,五指皆金色,复视涧际,沙石亦皆金色矣。

大小劳山在莱胶州即墨之境。延安府甘泉县北二十里亦有大小劳山,狄武襄与夏人相拒,士卒疲困憩此,因名。

烈妇王氏,名富英,儒家女也。其母梦吞牡丹花而生,故以为名。康熙癸丑,归孙文恪公之孙槐。会土寇乱,妇被掠。贼帅慕其色,将犯之,坚不从,继以兵刃 掠,亦不从。夜阑,伺守者倦而寐,遂以帛自缢死,貌如生。贼帅惊叹其贞烈,已而自悔曰:“如此烈妇,而我逼之,以至于死,吾不知死所矣!”乃谢其侪伍,披缁入山,不知所终。

明末靖海卫向化,其父指挥某,投海死。化年十六,沿海岸哀号三日,亦投于海。次日,天方晴霁,忽西南有声如天鼓,雷雨大作,化尸以头戴父尸浮至海岸。观者如堵,莫不惊异泣下,其家乃 葬焉。

顺治初,京师有卖水人赵逊者,未有室,同辈醵金谋为娶妇。一日,于市中买一妇人归,去其帕,则发毵毵白,居然妪也。逊曰:“妪长我且倍,何敢犯非礼,请母事之。”居数日,妪感其忠厚,曰:“醵钱本欲得妇耳,今若此反为君累,且奈何?吾幸有藏珠一囊,纫衣中,当易金为君娶妇以报德。”越数日,于市中买一少女子,入门见妪,相抱痛哭,则妪之女也。盖母子俱为旗丁所掠而相失者,至是皆归逊所,妪即为之合卺成礼。妪又自言洪洞人,家有二子,今尚存珠数颗,可鬻之为归计。乃携婿及女俱归,二子者固无恙,一家大喜过望,妪乃三分其产,同居终其身。人以为逊忠厚之报云。

关于王士祯“神韵说中文学创作理论的三个层面

关于王士祯“神韵说中文学创作理论的三个层面 作为清代“四大诗歌理论”之一,王士祯的“神韵说”一直受到学术界的普遍关注。“神韵说”以禅论诗,强调诗画一律,推崇清远自然的审美理想,给文学批评领域留下了一份宝贵的遗产。王士祯的“神韵说”涉及到作家、作品、读者等诸多方面,它们散见于王士祯的《香祖笔记》、《渔洋诗话》、《池北偶谈》等著述中。通过对王士祯著作的仔细研读,我们发现,尽管王士祯对“神韵说”没有正面、专门的论述,但“神韵说”作为一种文论体系是比较完整的,尤其是其中有关文学创作理论的论述相当完善,脉络非常清晰。本文主要梳理王士祯”神韵说”中有关文学创作理论的三个层面。 一、强调文学创作中作家的悟性和创作灵感的闪现 “神韵说”的典型论点是“诗禅一致”,将禅宗的“顿悟”引入诗歌的创作和评论。王士祯认为“诗禅一致,等无差别”。禅宗的“顿悟”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注重关照自身,强调对内心的体悟和独特的感受。王士祯认为文学创作方法同学禅的方法是一致的,都需要作家通过感悟对自身心灵和外界进行探索,进入一种超凡的创作状态,蓦然领悟创作真谛。 在论著中,王士祯多次提到“顿悟”的创作状态,他评价“唐人五言绝句,往往入禅,有得意忘言之妙,与净名默然,达摩得髓,同一关捩。观王、裴《辋川集》及祖咏《终南残雪》诗,虽钝根初机,亦能顿悟”。王士祯推崇王维、裴迪等人的五言绝句是因为二人将禅学的“顿悟”巧妙融入诗歌创作,创作出有“得意忘言之妙”的作品。在《蚕尾续文》

中,王士祯曾讲道:“严沧浪以禅喻诗,余深契其说,而五言尤为近之。如王、裴辋川绝句,字字人禅。他如‘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以及太白‘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常建‘松际露微月,清光犹为君’,浩然‘樵子暗相失,草虫寒不闻’,刘奋虚‘时有花落至,远随流水香’,妙谛微言,与世尊拈花,迦叶微笑,等无差别。通其解者,可语上乘。”王士祯继承和发扬了严羽“以禅喻诗”的理论,认为作者只有具备自悟的能力,才能进入“拈花微笑”的“悟境”,领悟到创作的真谛,创作出浑然天成的作品。 王士祯把通过“顿悟”创作的盛唐诗作为推广“神韵说”的载体。他编有《唐贤三昧集》三卷,作为“神韵诗”的范本。“三昧”来自印度的佛家语,是佛教重要的修行方法之一,意为排除一切杂念,使心神平静。王士祯以“三昧集”来命名选本,并多选“诗佛”王维的作品,可见,他对文学创作过程中“妙悟”的重视。王士祯说的“诗家三昧”,类似于禅宗的“自悟”,是一种“自得”的状态。诗人要在实际生活中体悟到自身、生活、自然的真谛,然后通过诗歌传达出自己的精神旨趣。在《渔洋诗话》中,王士祯引用云门禅师的话:“汝等不记己语,反记吾语,异日裨贩我耶?”认为此话深得诗家三昧。云门禅师之所以斥责他的弟子“不记己语,反记吾语”,是出自于“自悟”这一原则,“诗乃心声”,要体现作家自己的本心、本性,若刻板地模拟前人的作品,以别人的“心声”代替自己的“心声”.只会走到岔道上去,看不见正确的出路。可见王士祯对作家“自悟”能力的重视和对创作中“机械模拟”、“盲目复古”的批判。

王士祯《题秋江独钓图》“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全诗翻译赏析

王士祯《题秋江独钓图》“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全诗翻译赏析 各位读友大家好,此文档由网络收集而来,欢迎您下载,谢谢 题秋江独钓图 王士祯 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 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 注释 ⑴蓑笠:蓑衣、笠帽。用草编织成的古时渔家、农民的防雨草衣;笠:用竹篾或芦秆篾片编织的帽子,也是渔家、农民防日晒、防雨淋的帽子。扁舟:小船。 ⑵丝纶:即丝织编成的钓鱼的绳子。 ⑶樽:酒杯。 ⑷扁舟:小船。一人独钓一江秋 参考译文

戴着一顶斗笠披着一件蓑衣坐在一只小船上,一丈长的渔线一寸长的鱼钩;高声唱一首渔歌喝一樽酒,一个人在这秋天的江上独自垂钓。 创作背景 这首诗是王士祯早年应朋友邀请,为《秋江独钓图》而题的七绝。 赏析 《题秋江独钓图》是清代诗人王士祯的一首题画诗。是诗人早年应朋友邀请《秋江独钓图》题诗。这首诗应画中的意境,巧妙的嵌入九个“一”,描写了秋江边渔人独钓的逍遥景象。 全诗描写了一个渔夫打扮的人,在江上垂钓的情形:一件蓑衣、一项斗笠、一叶轻舟、一支钓竿,垂钓者一面歌唱,一面饮酒,垂钓的潇洒被刻画得活灵活现。虽然独自钓起一江的秋意,但逍遥中不免深藏几许萧瑟和孤寂。 前两句近乎白描,后两旬却有着无穷意味。图中看似不可能的“一曲高歌一樽酒”在作者的想象中展现出来。而最后

一句“一人独钓一江秋”似是回归原图,但此“钓”已非彼“钓”了,赏一江秋景,感一江秋色,联想开去,那是一种感怀,或者说,最后一句已是“虚实相映”了。 再观全诗,九个“一”巧妙嵌入其中,将诗与图的意境表现得分毫不差,细细品味,这些“一”用得十分贴切又有情趣。最后一句“一人独钓一江秋”,渔人钓的是鱼?是秋?是潇洒自在的生活?是无拘无束的心情?在诗人看来,这样的秋江独钓者,才是真正懂得生活乐趣的人。一人独钓一江秋 各位读友大家好,此文档由网络收集而来,欢迎您下载,谢谢

王士禛简介

王士禛简介 乐事。 寒山寺,在江苏苏州城西枫桥镇,寺始建于梁武帝天鉴年间(公元502年~519年),旧名“妙利普明塔院”。宋太平兴国初年,节度使孙承佑重建浮图七层,宋仁宗嘉佑年间,赐号“普明禅院”,然唐人已称为“寒山寺”了。 元朝末年,寺塔俱毁,明太祖洪武年间重建,经过多次的兵火劫难,到了清末宣统三年,江苏巡抚程德全集资重建,规模宏伟,焕然一新。 寒山寺因为唐代诗人张继一首枫桥夜泊(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而名噪一时,无数的诗人墨客均至此题诗作画吟咏,枫桥也一跃成为苏州三百余座名桥之首。 下面,我们来看看第一首诗: “日暮东塘正落潮,孤篷泊处雨潇潇。疏钟夜火寒山寺,记过枫桥第几桥?”前两句写景,天已黑了,东塘正在落潮,诗人当时来到苏州,夜泊枫桥,形单影只,在一只船上,听外面潇潇雨声。后两句抒情,当时的寒山寺早已在咸丰十年(公元1860年)的兵火中灰飞烟灭,寒山寺的钟声千古出名,美丽的寒山寺钟声,留给人们多少甜蜜的联想。而今天,明末的战火,早已把寒山寺打得破烂,诗人不禁

想起唐朝诗人张继笔下的枫桥来了。作为清初诗人,王士禛发思古之幽情,纯属人之常情。这里面,有多少的家国之思啊!清朝与唐朝,通过枫桥钟声,拉在了一起,而此间,又寄予了诗人多少的感触! 再接着看看第二首诗:“枫叶萧条水驿空,离居千里怅难同。十年旧约江南梦,独听寒山半夜钟。”经过兵火的枫桥,经过兵火的寒山寺,早已是今非昔比。枫桥是寂寞的,是萧条的,而水边的客店,透露了多少的冷清和寂寥,往来旅客的稀少,反映了此时的枫桥的寂寥和孤独,反映了历经战火之后的寒山寺的萧条。诗人千里迢迢来到苏州,与远方的朋友,有着不一样的惆怅和无奈!十年在江南,诗人的是:独自一人,在寂寞的晚上,独自倾听夜半的钟声,独自享受唐朝张继听到的钟声——而今天,诗人来到苏州,听到的钟声,却是如此不同,心境是这样的状态,不禁感慨万千! 这两首诗歌,既反映了诗人对远方亲人的思念,又写出了世态沧桑之后的万千思绪。感染力较强,情感冲击力较为强大。是两首较为出色的诗歌!但是,如果把这两首诗歌与张继的枫桥夜泊相比,气魄和情感抒发空间都明显逊色! 王士禛创立了神韵一派,而以诗的神情韵味为诗的最高境界.他反对重修饰、掉书袋、发议论、无生气的诗,他最爱古澹自然清新蕴藉的情调。他欣赏司空图诗品中所标举的“不着一字,尽得风流”,“采采流水,蓬蓬远春”的意境。他为实践他这种理论,做了大量的诗歌理论实践,成为当时的诗坛盟主!王士禛真正能够实践他的理论,表现神韵的特色的,是他的七言绝诗。但规模过小,又是神韵诗派的

《诗歌的神韵》语文阅读答案

《诗歌的神韵》语文阅读答案 诗歌的神韵 ①神韵说是中国古代的一种诗歌创作理论,为清初王士祯所倡导,在清代前期统治诗坛达百年之久。 ②王士祯之前,虽有许多人谈到过神韵,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神韵的概念并没有固定的、明确的说法,只是大体上用来指和形似相对立的神似、气韵、风神等一类的内容。到王士祯时,他才把神韵作为诗歌创作的根本要求提了出来。王士祯所提出的神韵说的根本特点是,在诗歌的艺术表现上追求一种空寂超逸、镜花水月、不着形迹的境界。 ③神韵为诗中最高境界,王士祯提倡神韵,自无可厚非,但并非只有空寂超逸,才有神韵。严羽在《沧浪诗话》中说:“诗之品有九:曰高,曰古,曰深,曰远,曰长,曰雄浑,曰飘逸,曰悲壮,曰凄婉。”可见神韵并非诗之逸品所独有,而为各品之好诗所共有。王士祯将神韵视为逸品所独具,恰是其偏失之处。 ④王士祯对严羽的“以禅喻诗”或“借禅喻诗”深表赞许,同时更进一步提倡诗要入禅,达到禅家所说的“色相俱空”的境界。他说:“严沧浪以禅喻诗,余深契其说;而五言尤为近之。”还说:“诗禅一致,等无差别。”他认为根植于现实的诗的“化境”和以空空为旨归的禅的“悟境”,是毫无区别的,而最好的诗歌,就是“色相俱空”“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的“逸品”。从诗歌反映现实不应太执著于实写这一点讲,他的诗论有一定的合理因素;但从根本上来说,他是以远离现实为旨归的。 ⑤关于诗歌风格,王士祯推许“冲淡”“自然”“清奇”三品,而不提“雄浑”“劲健”“豪放”“悲慨”等。他反对诗歌“以沈著痛快为极致”,一再强调严羽的“言有尽而意无穷”和司空图的“不著一字,尽得风流”等,并认为“唐诗主情,故多蕴藉;宋诗主气,故多径露”。最明显的是他对几首咏息夫人的诗的评论,有评论认为杜牧的“至竟息亡缘底事?可怜金谷坠楼人”是“正言以大义责之”,他颇不赞成;他认为只有王维的“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才“更不著判断一语,此盛唐所以为高”。正因为如此,所以王士祯撰《唐贤三昧集》时,竟不选李白、杜甫的诗。 ⑥在王士祯之前,由于明代前后七子的复古主义运动,言必汉、魏、盛唐,造成了诗走向肤廓、貌袭的流弊,而公安派矫正前后七子之失,其弊又流于浅率。王士祯企图矫正两派之失,提倡神韵说,倡导诗应清远、中淡、超逸,在表现上应含蓄、蕴藉,片面强调诗的空寂超逸、镜花水月的境界,这在当时是有积极意义的。但同时他反对现实性强的诗歌及“沈著痛快”、酣畅淋漓的风格,抹杀了诗歌积极的社会作用,这又导致诗歌走上了脱离生活、脱离现实的道路。 12.下列选项中不符合文意的两项是()()(5分) A.神韵说是王士祯第一个提出来的,之后便统治诗坛达百年之久。 B.严羽在《沧浪诗话》中把诗歌分为九类,其实每一类诗歌中的精品都讲求神韵,并非诗之逸品所独有。 C.严羽提出“以禅喻诗”的诗歌理念,王士祯很赞同。 D.从“含蓄、蕴藉”的角度来讲,同是咏息夫人的诗歌,王维的诗比杜牧的诗

王士祯《詹懋举以工为师》原文、注释、翻译、阅读训练附答案

王士祯《詹懋举以工为师》原文、注释、翻译、阅读训练附答案【原文】: 詹懋举以工为师 万历末,詹懋举为颍州守,偶召木工,詹适弹琴,工立户外,矫首画指,若议其善否者。呼问之曰:“颇善此乎?” 曰:“然。”使之弹,工即鼓前曲一过①,甚妙。詹大惊异,诘所自。工曰:“家在西郭外,曾见一老人,贸薪入城,薪担头常囊琴,因请观之。闻其弹,心复悦之,遂受学耳。”詹予以金,不受,曰:“某,木工也,受工之直而已。” 又曰:“公琴皆下材,工有琴,即老人所贻,今以献公。”果良琴也,詹乃从之学,一时琴师莫能及。 ――选自清朝王士祯《池北偶记》 【注释】:①一过:一遍。 翻译】: 万历年间,詹懋(m co)举任颍州的太守。有次召用木工。詹正在弹琴,木工站在窗外,抬头画指,好像在评价好坏。叫来问他:“你很擅长弹琴吗?”木工答说“是”。让他弹,木工就演奏了一遍刚才詹懋举弹的曲子,弹得很好。詹很惊讶,问从哪学来的。木工回答说:“家在西郊外, 见一老人进城卖柴,总把琴装在口袋里挂在担头,于是请让看看。听他弹奏,心里很高兴,于是向他学琴。”詹给他钱,他不要,说:“我,贫贱的木工,只要做工的酬劳。”又说:“您的琴是下品,我有琴,是老人赠的,现在献给您。”果然是把好琴。詹懋举于是跟着木工学琴,学完以后,当时的琴师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 阅读训练】: 12.解释加点字。 (1) 颇善此乎?善( ) (2) 一时琴师莫能及及( ) 13.对画线句“曾见一老人,贸薪入城,薪担头常囊琴,因请观之”翻译正确的一项是( ) (2 分) A.曾经见一个老人进城卖柴,肩上担着柴,头上常挂一个囊琴,于是请求看看。 B.曾经见一个老人带着薪金进城,担心薪金,便放在常挂头边的琴囊里,于是请求检 查一下。 C.曾经见一个老人进城卖柴,常把琴装在口袋里挂在柴担的担头,于是请求看看。 D.曾见一老人带薪金进城,担心薪金,便放在常挂头边的装琴的口袋里,于是请求检查一下。

神韵说

神韵说 中国古代诗论的一种诗歌创作和评论主张。为清初王士祯所倡导。在清代前期统治诗坛几达百年之久。 神韵说的产生有其历史渊源。“神韵”一词早在南齐谢赫《古画品录》中说已出现。谢赫评顾骏之的画说:“神韵气力不逮前贤精微谨细,有过往哲。”这里以“神韵”与“气力”并举,并未揭示出“神韵”的意蕴。谢赫还说过:“气韵,生动是也。”这里以“生动”状“气”,对“韵”也未涉及。唐代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论画六法》中所说“至于鬼神人物,有生动之状须神韵而后全”也未超出谢赫的见解。唐代诗论提到的“韵”,大多是指诗韵、诗章的意思,不涉诗论。如武元衡《刘商郎中集序》说:“是谓折繁音于弧韵”,指诗韵;司空图《与李生论诗书》所说“韵外之致”即指诗章。他的《诗品·精神》中所说“生气远出”却可以看作是对“韵”的一种阐发。今人钱钟书说“‘气’者‘生气’,‘韵’者‘远出’。赫草创为之先,图润色为之后,立说由粗而渐精也。曰‘气’曰‘神’,所以示别于形体。曰‘韵’所以示别于声响。‘神’寓体中,非同形体之显实,‘韵’袅声外,非同声响之亮澈,然而神必□体方见,韵必随声得聆,非一亦非异,不即而不离。”(《管锥编》)这段话对“气”、“神”和“韵”的概念以及它们的关系,作了很好的说明。 宋代谈“神韵”者历来以严羽为代表,他在《沧浪诗话》中说“诗之极致有一曰入神。”实际上在范温的《潜溪诗眼》中就有论“韵”的内容(《永乐大典》807卷《诗》字引《潜溪诗眼》佚文钱钟书《管锥编》予以钩沉、阐述),洋洋上千言从各个方面对“韵”作了精辟而周到的分析,不仅表征了从齐梁开始的由画“韵”向诗“韵”的重大转变,而且“融贯

综核,不特严羽所不逮,即陆士雍、王士祯辈似难继美也”。“范温释‘韵’为‘声外’之余音遗响,及言外或象外之余意,足徵人物风貌与艺事风格之‘韵’,本取譬于声音之道”(《管锥编》)。这是非常值得注意的。 明清时期,“神韵”一词在各种意义上被普遍使用。胡应麟的《诗薮》有20处左右谈到“神韵”,如评陈师道诗说“神韵遂无毫厘。”评盛唐诗说“盛唐气象混成。神韵轩举。”王夫之也多次谈到“神韵”,如《明诗评选》评贝琼《秋怀》说“一泓万顷神韵奔赴。”《古诗评选》评《大风歌》说:“神韵所不待论。”评谢□《铜雀台》说“凄清之在神韵者。”他们标举“神韵”都在王士祯之前。而钟嵘《诗品序》中所提出的诗应有“滋味”;严羽《沧浪诗话》中所提倡的“入神”以及“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像”和“羚羊挂角无迹可求”;司空图所倡导的“味外之旨”、味在“咸酸之外”,以及明人徐祯卿《谈艺录》中所谈到的“神韵”,都是神韵说的滥觞。王士祯曾说:“余于古人论诗,最喜钟嵘《诗品》、严羽《诗话》、徐祯卿《谈艺录》。”(《带经堂诗话》)虽然他也说过“钟嵘《诗品》余少时深喜之今始知其□谬不少”(《渔洋诗话》),但他的意见主要是对钟嵘以三品评诗的做法,而不是对《诗品序》所提出的理论本身。王士祯对司空图和严羽的诗论,也曾多次表示称赞,如说“表圣(司空图)论诗,有二十四品。予最喜‘不著一字,尽得风流’八字。又云‘采采流水,蓬蓬远春’二语,形容诗景亦绝妙,正与戴容州‘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八字同旨”(《带经堂诗话》);又说自己“于(司空图、严羽)二家之言,别有会心”并按照二家论诗的原则,选编唐代王维以下42人诗为《唐贤三昧集》。还有明末南宗画家董其昌关于南宗山水画的论述,也影响到王士祯的诗论。如王士祯在《芝廛集序》中,就曾论述了诗与南宗画的关系并对董其昌高度推崇誉之为明代“二百七十年”间画家“之冠”。在《香祖笔记》中,他还认为诗的妙处要象南宗大画家荆浩所说的“远人无目,远水无波,远

高中语文 课外古诗文 王士禛《御史梁皙次先生传》原文及翻译

王士禛《御史梁皙次先生传》原文及翻译 王士禛 原文: 先生姓梁氏,讳熙,字曰缉,皙次其别号也。先生生世族,幼不喜纨绔之习,读书好古,视声利篾如也。于诗嗜陶渊明,少得句云:“明月生东隅,清辉照北床。”长老诧异。十三岁补诸生第一,文名籍甚。 举顺治三年乡试,又十年成进士。出知西安之咸宁,誓于神,不以一钱自污。视民如子,治行冠三辅。官咸宁半载,入为云南道监察御史。 是时,世祖章皇帝方重言路,台省官皆矫尾厉角,务毛挚搏击有名高。先生独淡泊宁静,下直辄焚香扫地,宴坐终日,如退院僧。暇及与其友汪婉、刘体仁、董文骥、王世禛辈出游丰台、草桥诸圣地,或会食浮屠、老子之宫。诸子酒酣耳热,辨难蜂起,各负气不肯相下。先生默坐,或微笑不发一语。偶出一语,则人人自失,觉我言为烦。先生固耽内典①,于三藏十二部之书无不研究,而于《楞严》尤了悟初因证果大旨。每过其居邸,绳床药灶外,惟经论数卷而已。 先生巡视茶马于秦,不名一钱。或以为言,则笑曰:“吾筹之熟矣。居官而谋利,为子孙计耳。子孙不肖而居厚实,三蠹将至,曰盗贼,曰博徒,曰倡优。吾惧夫三蠹之为子孙忧也,故不敢也。 在京师,日怀归田之思,属长洲文点画《江村读书图》以见志,予辈皆为赋诗。未几,谢病归。淄川高侍郎念东赠诗云:“燕台襥被亲相送,一个嵩丘行脚僧”。盖纪实云。归田后,尤孤介自持,不接当事。同年王中丞巡抚河南,馈问亟至,一无所受。答书曰:“生有癖性,酷爱古帖,亦昔人玩龙团、饮廷珪墨之意也。闻宋仲温书《兰亭十三跋》摹于松江府亭,赵子昂书《铁佛嶴钟铭》在鹤沙报恩忏院,倘各损惠一通,敬拜赐矣。”其雅操如此。先生于古文不多作,其有作,必合古人矩度,而于禅悦文字尤善。 先生生明启壬戌,卒廉熙壬申,年七十二。 (选自钱仲联主编《广清碑传集》,有删节) 【注】①内典:佛经。 译文: 先生姓梁,名熙,字叫缉,皙次是他的别号。先生出生于一个世家大族,年幼时就不喜欢富贵子弟的习气,爱读古书,名声与利益毫不看重。对诗歌,特别喜欢陶渊明,年少时就写有诗句:“明月生东隅,清辉照北床。”老人们很诧异。十三岁以第一名的成绩成为县学生员,文才的名声很大。

王士祯简介_王士祯古诗词作品_古诗大全

王士祯简介_王士祯古诗词作品_古诗大全王士祯(1634—1711),原名王士禛,字子真、贻上,号阮亭,又号渔洋山人,人称王渔洋,谥文简。新城(今山东桓台县)人,常自称济南人,清初杰出诗人、学者、文学家。博学好古,能鉴别书、画、鼎彝之属,精金石篆刻,诗为一代宗匠,与朱彝尊并称。书法高秀似晋人。康熙时继钱谦益而主盟诗坛。论诗创神韵说。早年诗作清丽澄淡,中年以后转为苍劲。擅长各体,尤工七言绝句。但未能摆脱明七子摹古馀习,时人诮之为“清秀李于麟”,然传其衣钵者不少。好为笔记,有《池北偶谈》、《古夫于亭杂录》、《香祖笔记》等,然辨驳议论多错愕、失当。 王士祯出生在一个世代官宦家庭,祖父王象晋,为明朝布政使。士祯出生于官舍/a/anghizhenhtm,祖父呼其小名为豫孙。五岁入家塾读书,六七岁时读《诗经》。顺治七年(1650年),应童子试,连得县、府、道第一,与大哥王士禄、二哥王士禧、三哥王士祜皆有诗名。顺治十五年(1658年)戊戌科进士,文名渐着,23岁游历济南,邀请在济南的文坛名士,集会于大明湖水面亭上,即景赋秋柳诗四首,此诗传开,大江南北一时和作者甚多,当时被文坛称为“秋柳诗社”,从此闻名天下。后人将大明湖东北岸一小巷名“秋柳园”,指为王士祯咏《秋柳》处。 王士祯代表作品: 《真州绝句五首其四》作者为宋代文学家王士祯。其全文如下:

江干多是钓人居,柳陌菱塘一带疏。 好是日斜风定后,半江红树卖鲈鱼。 《符离吊颍川侯傅公》作者为宋代文学家王士祯。其古诗全文如下: 跃马千山外,呼鹰百战场。 平芜何莽苍,云气忽飞扬。 寂寂通侯里,沉沉大泽乡。 颖川汤沐尽,空羡颗颐王。 《初春济南作》作者为宋代文学家王士祯。其古诗全文如下: 山郡逢春复乍晴,陂塘分出几泉清。 郭边万户皆临水,雪后千峰半入城。 【翻译】 初春,下过雪刚刚晴天的济南城,一个又一个的池塘里,都涌满了清清的泉水。城里的人家都住在水边,城外的山峰有一半也进了城。 《高邮雨泊》作者为宋代文学家王士祯。其古诗全文如下: 寒雨秦邮夜泊船,南湖新涨水连天。 风流不见秦淮海,寂寞人间五百年。 《寄于淅川道子》作者为宋代文学家王士祯。其古诗全文如下:

阅读分析《诗歌的神韵》

阅读分析《诗歌的神韵》 ①神韵说是中国古代的一种诗歌创作理论,为清初王士祯所倡导,在清代前期统治诗坛达百年之久。 ②王士祯之前,虽有许多人谈到过神韵,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神韵的概念并没有固定的、明确的说法,只是大体上用来指和形似相对立的神似、气韵、风神等一类的内容。到王士祯时,他才把神韵作为诗歌创作的根本要求提了出来。王士祯所提出的神韵说的根本特点是,在诗歌的艺术表现上追求一种空寂超逸、镜花水月、不着形迹的境界。 ③神韵为诗中最高境界,王士祯提倡神韵,自无可厚非,但并非只有空寂超逸,才有神韵。严羽在《沧浪诗话》中说:诗之品有九:曰高,曰古,曰深,曰远,曰长,曰雄浑,曰飘逸,曰悲壮,曰凄婉。可见神韵并非诗之逸品所独有,而为各品之好诗所共有。王士祯将神韵视为逸品所独具,恰是其偏失之处。 ④王士祯对严羽的以禅喻诗或借禅喻诗深表赞许,同时更进一步提倡诗要入禅,达到禅家所说的色相俱空的境界。他说:严沧浪以禅喻诗,余深契其说;而五言尤为近之。还说:诗禅一致,等无差别。他认为根植于现实的诗的化境和以空空为旨归的禅的悟境,是毫无区别的,而最好的诗歌,就是色相俱空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的逸品。从诗歌反映现实不应太执著于实写这一点讲,他的诗论有一定的合理因素;但从根本上来说,他是以远离现实为旨归的。

⑤关于诗歌风格,王士祯推许冲淡自然清奇三品,而不提雄浑劲健豪放悲慨等。他反对诗歌以沈著痛快为极致,一再强调严羽的言有尽而意无穷和司空图的不著一字,尽得风流等,并认为唐诗主情,故多蕴藉;宋诗主气,故多径露。最明显的是他对几首咏息夫人的诗的评论,有评论认为杜牧的至竟息亡缘底事?可怜金谷坠楼人是正言以大义责之,他颇不赞成;他认为只有王维的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才更不著判断一语,此盛唐所以为高。正因为如此,所以王士祯撰《唐贤三昧集》时,竟不选李白、杜甫的诗。 ⑥在王士祯之前,由于明代前后七子的复古主义运动,言必汉、魏、盛唐,造成了诗走向肤廓、貌袭的流弊,而公安派矫正前后七子之失,其弊又流于浅率。王士祯企图矫正两派之失,提倡神韵说,倡导诗应清远、中淡、超逸,在表现上应含蓄、蕴藉,片面强调诗的空寂超逸、镜花水月的境界,这在当时是有积极意义的。但同时他反对现实性强的诗歌及沈著痛快、酣畅淋漓的风格,抹杀了诗歌积极的社会作用,这又导致诗歌走上了脱离生活、脱离现实的道路。 1.下列选项中不符合文意的两项是()()(5分) A.神韵说是王士祯第一个提出来的,之后便统治诗坛达百年之久。 B.严羽在《沧浪诗话》中把诗歌分为九类,其实每一类诗歌中的精品都讲求神韵,并非诗之逸品所独有。 C.严羽提出以禅喻诗的诗歌理念,王士祯很赞同。

“王士祯,字贻上”阅读答案附译文原文及翻译

“王士祯,字贻上”阅读答案附译文原文 及翻译 阅读下面的文占文,完成9~12题。 王士祯,字贻上,山东新城①人。幼慧,即能诗。顺治十五年进士。明年授江南扬州推官。侍郎叶成格被命驻江宁,按治通海寇②狱,株连众,士祯严反坐,宽无辜,所全活甚多。扬州鹾贾③逋课数万,逮系久不能偿,士祯募款代输之,事乃解。康熙三年,总督郎廷佐、巡抚张尚贤交章论荐,内擢礼部主事,累迁户部郎中。十一年,典四川试,母忧归,服阕,起故官。 上留意文学,尝从容问大学士李霨:今世博学善诗文者孰最? 霨以士祯对。复问冯溥、陈廷敬等皆如霨言。召士祯入对懋勤殿,赋诗称旨。改翰林院侍讲,迁侍读,入直南书房。上征其诗,录上三百篇,日御览集。 迁刑部尚书。故事,断狱下九卿平议。士祯官副都御史,争杨成狱得减等。官户部侍郎,争太平王训、聊城于相元狱皆得减等,而衡阳左道萧儒英,则又争而置之法。徐起龙为曹氏所诬。则释起龙而罪曹,案其所与私者,皆服罪。及长刑部,河南阎焕山、山西郭振羽皆以救父杀人论重辟,士祯日:此当论其救父与否,不当以梃刃定轻重。改缓决,入奏,报可。 四十三年,坐王五、吴谦狱罢。王五故工部匠役,捐纳通判;谦

太医院官,坐索债殴毙负债者。下刑部,拟王五流徙,谦免议,士祯谓轻重悬殊,改王五但夺官。复下三法司严鞫,王五及谦并论死。又发谦托刑部主事马世泰状,士祯以瞻徇夺官。四十九年,上眷念诸旧臣,诏复职。五十年,卒。 明季文敝,诗者习袁宗道兄弟,则失之俚俗;宗钟惺,则失之纤仄。士祯姿禀既高,学问极博,独以神韵为宗。取司空图味在酸成外、严羽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标示指趣,自号渔洋山人。主持风雅数十年。 (选自《清史稿列传五十三》,略有删改。) 注:①新城:今山东桓台,当时隶属济南②海寇:郑成功③鹾(cu )贾:盐商 9.对下列句子中加点的词的解释,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扬州鹾贾逋课数万逋:拖欠 B.坐索债殴毙负债者坐:犯罪 C.王五及谦并论死论:讨论 D.标示指趣,自号渔洋山人指:通旨,意旨 10.下列各句中,加点词的意义和用法都相同的一组是( ) A.士祯募款代输之,事乃解今少卿乃教以推贤进士 B.则释起龙而罪曹莅中国而抚四夷也 C.士祯以瞻徇夺官申之以孝悌之义 D.宗钟惺,则失之纤仄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 11.下面六句话分别编为四组,其中全都表现王士祯刚正不阿,

文学常识(六)清代前四大诗歌理论

清代前期四大诗歌理论 一、神韵说 为清初王士禛所倡导。在清代前期统治诗坛几达百年之久。 神韵说的产生,有其历史渊源。宋代谈“神韵”者历来以严羽为代表,他在《沧浪诗话》中说: “诗之极致有一,曰入神。”明清时期,胡应麟的《诗薮》有20处左右谈到“神韵”,如评陈师道诗说: “神韵遂无毫厘。” 在王士禛之前,由于明代前后七子的复古主义运动,言必汉、魏、盛唐,造成了诗走向肤廓、貌袭的流弊;而公安派矫正前后七子之失,其弊又流于浅率。王士禛企图矫正两派之失,提倡神韵说,倡导诗应清远、冲淡、超逸,在表现上应含蓄、蕴藉,出之于“兴会神到”或“神会超妙”,片面地强调诗的空寂超逸、镜花水月的境界,反对现实性强的诗歌及沈著痛快、酣畅淋漓的风格,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吸收并进一步发展了司空图、严羽理论中所包含的消极因素,导致诗歌走上脱离生活、脱离现实的道路,抹煞了诗歌的积极的社会作用。 二、格调说 格调说由清康乾年间的沈德潜所倡导。“格凋”渊于严羽,主张思想感情是形式格调的决定因素。主张创作有益于温柔敦厚“诗教”,有补于世道人心的“中正和平”的作品,故而归之于有法可循、以唐音为准的“格调”。 因此其诗论具有维护封建统治的色彩,有一定保守性。而其创作多为歌咏升平、应制唱和之类。但另一方面他也提倡“蕴蓄”、“理趣”、诗的化工境界及重视作品主导作用等具有审美理论价值的有益观点。 三、肌理说 清代翁方纲提出的诗论主张。肌理本来是指肌肉的纹理。翁方纲借用肌理论诗,理是指义理和文理,肌理是指儒家的经术和学问,有时也兼指文理。他

把儒家经籍和学问看作诗歌的根本。翁方纲的肌理说实际上是王士禛神韵说和沈德潜格调说的调和与修正。他用肌理给神韵、格调以新的解释,目的在于使复古诗论重振旗鼓,与袁枚的性灵说相抗衡。 四、性灵说 以清代袁枚倡导最力。它与神韵说、格调说、肌理说并为清代前期四大诗歌理论派别之一。一般把性灵说作为袁枚的诗论,实际上它是对明代以公安派为代表的“独抒性灵,不拘格套”(袁宏道《序小修诗》)诗歌理论的继承和发展。 性灵说的核心是强调诗歌创作要直接抒发诗人的心灵,表现真情实感,认为诗歌的本质即是表达感情的,是人的感情的自然流露。袁宏道曾说好诗应当“情真而语直”(《陶孝若枕中呓引》)。袁枚所说的“性灵”,在绝大多数地方,乃是“性情”的同义语。认为诗是由情所生的,性情的真实自然表露才是“诗之本”。 明清时期诗歌理论批评中的性灵说的主要特点如下: ①性灵说是在李贽童心说的直接启发下产生的,是当时反理学斗争在文学理论上的具体表现。明代中叶以后,随着封建专制制度走向崩溃,资本主义萌芽的出现,学术思想界展开了对程朱理学的批判和斗争。李贽在著名的《童心说》一文中指出,儒家理学的最大特点是“假”,而他提倡的是“真”,以真人真言真事真文反对假人假言假事假文,他主张文学要写“童心”,即“真心”,是未受过虚伪理学浸染的“赤子之心”,认为凡天下之至文,莫不是“童心”的体现。文学要写“童心”,实质就是要表现“真情”,反对描写受儒家礼义束缚的“伪情”。这就为性灵说的提出奠定了思想理论基础。作为李贽和焦□弟子的公安“三袁”──袁宗道、袁宏道、袁中道所提倡的性灵说正是由此而来的。袁枚强调性灵,在一定程度上继承了前人的反理学传统,性灵说要求诗歌能自由地表现诗人的个性,真实地体现自己的欲望感情。这是受明代中叶以后,由资本主义因素的萌芽而产生的初期的个性解放要求影响的结果,在当时是有进步意义的。 ②性灵说的提出,也是针对当时文艺上反对复古模拟的风气而发的。明代前、后七子倡导“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复古主义,给文艺创作带来了严重的

055《古夫于亭杂录》清·王士禛

《古夫于亭杂录》清·王士禛 《古夫于亭杂录》清·王士禛 ●序 余居京师四十年,前后撰录有《池北偶谈》二十六卷、《居易录》三十四卷,既刻之闽,刻之东粤矣。辛巳请急,五月还都,历壬午、癸未,逮甲申之秋,复有《香祖笔记》八卷。是岁冬,罢归田里,迄明年乙酉,续成四卷,通十二卷,又刻之吴门。余老矣,目昏眵不能视书,跬步需杖。白日坐未久,即欠伸思卧,讵复劳神于泓颖之间,以干老氏之戒。然遣闷送日,非书不可,偶然有获,往往从枕上跃起书之,积成六卷,无凡例,无次第,故曰“杂录”。所居鱼子山下有鱼子水,郦氏所谓“泷水又西北至梁邹东南,与鱼子沟水合,水南出长白山东抑泉口,即陈仲子之所隐者也”。山上有古夫于亭,因以名之。渔洋老人自序。 ●卷一 ◎袈裟本字 盘山释拙庵访宋牧仲中丞于吴中,一日会沧浪亭,唱和裟字韵,拙庵以通首黏连不谐,遂押衲裟。近读唐人李群玉《恼僧自澄》诗:“当闻天女会,玉指散天花。莫遣春风里,红芳点架裟。”则袈字从木,作去声。唐人用字必有据依,惜向来未之知也。按“袈裟”,本作“{ 毛}{沙毛}”,葛洪始改今字,从衣({ 毛}与袈音同)。 ◎苏过书法 释觉范《文字禅·跋苏叔党书》云:“叔党行草,皆蝉蜕尘 盍,笔法亚乃翁,惜其早世。不秋。邵阳俭上人携此帖见过, 然如见其父子角巾竹杖,行小港榕林之下,不胜清绝。”又《跋本上人所蓄小坡书后》云:“鸡苏,《本草》:‘龙脑薄荷也。’东吴林下人夏月多以饮客,而俗人便私议坡误用鸡苏为紫苏,可发一笑。予将发鸾溪,上人出示此轴,笔势飞动,学坡而未臻坡 处,政如马巷中遇王、谢子弟,步趋状貌,蕴藉风流,有自来矣。”观此,则知小坡不独工诗赋,而书法亦不愧家学,矧其忠孝大节,尤卓然者哉(《黄氏日抄》云:觉范本是医士)! ◎何家奇石 寂音《石门文字禅》有云:“何忠孺家有石如砚,以水灌之,则枝叶出石间,如丛桂状。”亦奇物。 ◎东坡画弥勒 世但知东坡善画枯木、竹石,寂音集中有《东坡画应身弥勒赞》云:“相传始作以寄少游,卿上人得于少游之家。”则坡老亦工画道、释人物也。 ◎干言山 今顺德府唐山县有干言山。《水经注》:“氵氐水又东南经干言山”。《一统志》:“《卫风》‘出宿于干,饮饯于言’,即此地。”《里志》:“东郡有发干县(今观城县),曹氏曰,即所谓干路史卫,县南有干城。”《诗》所云“出宿于干”者,或以为今之顺德,或以为今之东昌,或以为今之开封,孔氏云:“卫女所嫁,不知何国。”诸书参错不同如此,未可据依也。 ◎徐世溥 豫章徐世溥巨源以古文名家,余素爱其文。中间《诸葛武侯论》一篇,持论甚谬,余既著说以驳之。其集末《诗话》一条云:“王劭《冬夜对雪》诗‘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云云,使先读唐诗,后看六朝,掩姓名而阅之,鲜不以为左司者。”此右丞诗,而巨源以为王劭,以为六朝,舛讹甚矣。此亦如李君实不知韩退之“山石荦确行径微”一篇,同一笑柄也。 ◎龙王造宫殿 康熙三十年,宁海州有木工十数人浮海至大洋,忽沉舟,其家皆已绝望矣。阅八年,乃俱归。言舟初入洋,倏有夜叉四辈掣其四角入水,至一处,宫阙巍焕,如王者之居,曰:“此

[明]王士祯《剑侠》阅读答案及译文原文及翻译

[明]王士祯《剑侠》阅读答案及译文原文及 翻译 剑侠 [明]王士祯 某中丞巡抚上江。一日,遣吏赍金三千赴京师。途宿古庙中,扃鐍甚固。晨起,已失金所在,而门钥宛然。怪之,归告中丞。中丞怒,亟责偿官。吏告曰:偿固不敢辞,但事甚疑怪,请予假一月,往踪迹之,愿以妻子为质。中丞许之。 比至失金处,询访久之,无所见。将归矣,忽于市中遇瞽叟,胸悬一牌云:善决大疑。漫问之,叟忽曰;君失金多少?曰:三千。叟曰:我稍知踪迹,可觅露车乘我。君第随往,冀可得也。如其言。 初行一日,有人烟村落。次日,入深山,行不知几百里,无复村疃。至三日,逾亭午,抵一大市镇。叟曰:至矣!君但入,当自得消息。不得已,第从其言。 比入市,则肩摩毂击,万瓦鳞次。忽一人来讯曰:君非此间人,奚至此?告以故,与俱市口觅瞽叟,已失所在。乃与曲折行数街,抵大宅,如王公之居。历阶及堂,寂无人。戒令少待。顷之,传呼令入。至后堂,堂中惟设一榻,有伟男子科跣坐其上,发长及骭。童子数人,执扇拂左右侍。拜跪讫,男子讯来意。具对。男子颐指,语童

子曰:可将来!即有少年数辈,扛金至,封识宛然。问曰:宁欲得金乎?吏叩头曰:幸甚,不敢请也。男子曰:乍来此,且将息了却去!即有人引至一院,扃门而去。日予三餐,皆极丰腴。 是夜,月明如昼。启后户视之,见粉壁上累累有物。审视之,皆人耳鼻也。大惊,然无隙可逸去。彷徨达晓,前人忽来传呼。复至后堂,男子科跣坐如初。谓曰:金不可得矣。当予汝一纸书。辄据案作书,掷之,挥出。前人复导至市口,惝恍疑梦中,急觅路归。 见中丞,历述前事,叱其妄。出书呈之。中丞启缄,忽变色而入。移时,传令吏归舍,并释妻子,豁其赔偿。吏大喜过望。久之,乃知书中大略斥中丞贪纵,谓勿责吏偿金,否则,某月日夫人夜三更睡觉,发截若干寸,宁忘之乎?问之夫人,良然。始知其剑侠也。 8.对下列句子中加点词语的解释,不正确的一项是() A.遣使赍金三千赴京师赍:送 B.请予假一月,往踪迹之迹:寻迹 C.胸悬一牌云:善决大疑。漫问之漫:随意 D.见粉壁上累累有物。审视之审:审查 9.下列各组句子中,全都表明剑侠技艺高超且传奇神秘的一组是() ①途宿古庙中,扃鐍甚固。晨起,已失金所在,而门钥宛然。 ②告以故,与俱市口觅瞽叟,已失所在。 ③启后户视之,见粉壁上累累有物。审视之,皆人耳鼻也。 ④复至后堂,男子科跣坐如初。谓曰:金不可得矣。

王士禛扬州词事与清初词坛风会

王士禛扬州词事与清初词坛风会 张宏生 内容提要 王士禛在扬州展开的词学活动,继承了他在济南以《秋柳》相唱和的策略,求得前辈揄扬,成为词坛中心,评点时流,建立经典,体现了鲜明的群体意识和领袖意识。他的词学思想中,更多继承了明代尊崇《花间》、《草堂》的传统,而和朱彝尊有很大区别。但这种词学资源本身也有豪放的路数,因此对后来阳羡词派是一个启发。 关键词:秋柳红桥群体选政浙西阳羡 王士禛涉猎词学甚早,据其自述,十几岁即开始写词,但今存的最早作品,大致作于顺治十一、二年间。此后,他当然时有所作,不过无论如何,直到顺治十七年(1660)赴扬州任推官之后的五年间,才达到了创作的高峰。在扬州时,他“日了公事,夜接词人”,文学活动频繁。正是在这一时期,他的创作得到了词坛的承认,确立了在词坛的地位。而当他离开扬州之后,也就基本上不再从事词的探讨了。因此,要研究王士禛的词学,应该特别注意其在扬州的创作,而在扬州最有代表性的创作活动,就是群体活动。这些活动对于王士禛来说,既反映了他的群体意识,也反映了他的领袖意识。通过王士禛在扬州词坛上的群体活动,不仅可以见出当时词学发展的一些变化,而且也可以对清初词坛风会的某些变化得到更为明确的理解。 一、红桥唱和略说 王士禛来到扬州以后,虽然官职不高,但由于才华、风度、学养、门庭等方面的因素,俨然成为扬州词坛(当然也还有诗坛)的中心,许多唱和活动都是围绕着他而展开的。一个非常明显的事实是,从现存的唱和作品看,几乎所有的首倡都是王士禛,他本人确实是词学活动的中心人物。在这些活动中,最能体现他的群体意识的,是大名鼎鼎的红桥唱和。 红桥在平山堂的西侧,是扬州的一处名胜,自来吸引着文人墨客的游踪。王士禛曾有《红桥游记》,记载冶游之乐。其红桥词《浣溪沙》共三首,序云:“红桥同箨庵、茶村、伯玑、其年、秋崖赋。”其词第一首云:“北郭清溪一带流。红桥风物眼中秋。緑杨城郭是扬州。西望雷塘何处是,香魂零落使人愁。淡烟芳草旧迷楼。”第二首云:“白鸟朱荷引画桡。垂杨影里见红桥。欲寻往事已魂销。遥指平山山外路,断红无数水迢迢。新愁分付广陵潮。”第三首云:“绿树横塘第几家。曲栏杆外卓金车。渠侬独浣越溪纱。浦口雨来虹断续,桥边人醉月横斜。棹歌声里采菱花。”但这件在王士禛非常得意的一件事,在他自己的笔下,却有不尽相同的记载: 1、《红桥游记》:“壬寅季夏之望,与箨庵、茶村、伯玑诸子偶然漾舟,酒阑兴极,援笔成小词二章,诸子倚而和之。箨庵继成一章,予亦属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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