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未来发展的四种情景

俄罗斯未来发展的四种情景

А. 托尔库诺夫

2013-1-11 20:09:49 来源：《俄罗斯研究》2008年第5期

去年我们大学曾参与一个预测性的研究课题，具体反映了俄罗斯发展的政治方面以及动态的国际政治经济环境，其结论主要预测了俄罗斯 2020 年前的政治、经济及社会情况。

一系列的专家讨论会形成了对俄罗斯未来发展的四个情景的判断。

这里，我不想就这四个判断是怎样形成的展开论述，而想指出的是这四个判断意味着对国际和国内政治因素和替代变量的分析对国家未来的影响。

这些都是“放大镜”，它们以一种非常清晰的方式显示出俄罗斯及世界现有的发展趋势。

本研究并不囿于对未来做一个简单的预测，而更关注于发展的极限。该研究所得出的结论并不是一些抽象模糊的想法，而是要反映出现代俄罗斯所面临的具体挑战。

首先，这些挑战，包括外部环境，对俄罗斯的影响。外交政策议程常常影响着一国国内政策所优先考虑的事项。20 世纪俄罗斯的工业和更广泛的经济发展的逻辑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应对外部威胁的需要。在这方面，可以想想斯大林式的工业化与冷战时期的进一步发展有一定的相似性，因为这两种现象都是由军事和政治因素支配着。俄罗斯一直不得不选择——无论是参与全球竞争，还是获得“另20 年的和平”。

其次，俄罗斯的社会-经济以及政治现代化一直是其国家发展的一个传统问题。在这方面，机会之窗决定于国家发展、其代理人、方法和资源等等的优先

次序。当今，俄罗斯政府似乎已经为近期做好了战略性的选择。它选择了利用以国家为中心的现代化建设的模式。然而，其他形式的俄罗斯现代化战略也并没有完全消失。

第三，俄罗斯未来可能的情景历来被其领土结构决定着。对于俄罗斯来说，中央与地方之间的关系一直十分重要。如今政治话语中很少能听到关于俄罗斯解体（dissolution）的预测。与此同时，谈论解决中央与地方之间平衡的最终方式以及“危机”领土（“crisis” territories）的问题显然都为时过早。

二

该研究最终形成了以下几个情景的预判：

情景一：“克里姆林宫的开局让棋法”（Gambit）

2020 年，世界经济持续增长，石油依然昂贵。七国集团的成员国依旧保持领先经济体的地位。巴西、俄罗斯、印度和中国的发展充满活力，它们在世界国内生产总值中所占的份额急剧增加。全球化进程向前推进，但经济和政治制度的多样性保持增长趋势。富国和穷国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世界上存在着重大冲突的隐患---对能源资源的争夺、在阿富汗、伊拉克及非洲的一些国家中的“灰色区域”（grey zones）、中东冲突、南高加索和中亚不断出现的僵局、伊斯兰极端主义，国际恐怖主义、毒品贩运等等。在军控方面没有任何进展。但是，全球性冲突的可能性则是微乎其微——主要的国家或地区互相竞争，但却会避免紧张关系的出现。

恶化的美俄关系及欧俄关系并不会导致新冷战，发达世界对俄罗斯的内政外交及俄罗斯的“能源超级大国”战略的批评则会持续升温。

俄罗斯扮演着独立的权力中心的角色。俄罗斯的国际影响力有赖于能源资源的出口，军事的现代化以及建立在国家利益基础上的务实外交。对于俄罗斯而言，融入国际机构（主要是世界贸易组织）已是其利益所趋。

鉴于俄罗斯的政治进程、经济发展的持续性、国内和外交政策，俄罗斯成功地达到了这些目标。俄罗斯的经济政策决定了主要的发展战略及投资布局。政府主导着公共部门和私营部门之间的关系，同时它也控制着能源部门和重点产业---军事和政治复合型的产业及交通运输业。

政府还决定着国内政策的游戏规则。“主权民主”的体制由最高的权力主导着。政治上持有反对意见则寻求不到资源，也得不到社会的支持。社会对经济和福利的增长比较满意。联邦中心几乎完全控制着地方的发展。

政府主要优先考虑的是战略性产业的迅速现代化、社会福利的增长以及俄罗斯在世界地位的不断提升。这似乎有点象国际象棋中的“开局让棋法”，即为了俄罗斯的战略现代化而在国内限制政治和经济上的竞争。

情景二：“堡垒俄罗斯”

2020 年的世界非常不稳定。国际法和国际组织比较薄弱。武力在国际关系中的作用成为关键性的。新的军备竞赛已然开始。世界将进一步发展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俄实际上是由敌人包围着。正在进行的以及潜在的冲突已沿其边界而形成。美国和欧盟认为已“失去”俄罗斯，不再对引导俄的发展抱有希望，而企图重新采用冷战时期的遏制政策。它们为俄罗斯企业设置各种障碍，为能源资源进行的艰苦斗争仍在继续。石油价格波动，这并不利于俄罗斯。乌克兰和格鲁吉亚加入北约。美国在接近俄罗斯边界的地方部署宙斯盾弹道导弹防御计划（ABMD）。

一个真正的俄罗斯和白俄罗斯的联盟已然形成。“旧的”和“新的”内战火花在中亚出现。美国、欧盟、中国、伊朗、土耳其和其他国家尝试着将欧亚大陆的南部划离俄罗斯。世界上还会发生很多其他的冲突。旧的（美国、日本、欧盟）和新的（中国、印度）经济中心会对能源和其他资源进行争夺。全球不稳定的中心已经在左派拉丁美洲、印度尼西亚以及巴基斯坦形成。俄罗斯并没有积极地参与到这些冲突中，而是尽量为自己的利益而利用这些冲突。西方对于俄罗斯的敌对态度已造成资本的流失。国防预算有所增加。消费业日趋萎缩，税收不断上升。所有这一切都使俄罗斯与其现代化的目标相去甚远。但政府仍保留着主权和领土的完整。尽管国家会限制个人的权利和自由，但是，国家作为一个整体还是必须团结起来以便抵御外部威胁。俄罗斯就象在一片危险并混乱的海洋上升起的“堡垒”，在平衡着与世界的其他权力中心之间的关系。

情景三：“俄罗斯马赛克”

到 2020 年，以西方化为特征的全球化将遍布世界各地。领先的国家制定经济、技术和社会政治的标准，其他所有的国家都渴望达到这些目标。中国、印度和一些诸如巴西、香港特区、韩国、印度尼西亚、土耳其、泰国和其他国家的“新巨人”（new giants）则维护它们本国的具体特点，但总体而言，它们还是跟随着西方。

世界经济增长。由于新技术，石油价格相对较低。国际机构和国际组织（自世贸组织至北约，欧洲委员会和欧安组织）制定着世界上的“游戏规则”。国际冲突依然存在，但他们大多能得到控制。“流氓国家”以及诸如国际恐怖主义，伊斯兰极端主义，毒品交易的黑手党和国际犯罪等“非系统的权力”

（non-systemic powers）则被转移到世界的边缘地区。在这一新的国际体系中，俄罗斯遵循着它必须接受的规则。俄罗斯在并不一直有利的条件下终于融入到国

际体制中，成为西方社会中的一员。毕竟，俄罗斯已经成为一个开放的国家，拥有大量的外国投资，大量信贷流入，参与到国际劳动分工中的人口以及地区的福利大部分有所提高。然而，资本和人才外流的现象依旧。俄罗斯的地方逐渐去中央化，并且更加有主权。各地方日益自治，他们确定自己的发展战略、政策和生存守则（rules for living）。一些得到最多补贴的地区继续依赖着联邦中心，其他的地区则常常得到国外的支持。地区之间的竞争加剧。莫斯科不会干扰这一进程。国家不再独掌一切，人民和地区都以自己认为最佳的方式生活。腐败和收入差距依然存在，但对于工作人口及成功人士，大量的机遇则涌现了。

国家部门和国家对经济的调控是薄弱的。在 21 世纪前十年被国有化的部门（如能源，运输等）经历了重大的私有化和重新私有化进程。首都和海港、自然资源丰富的地区、一些边境邻近地区受益于这种情况并获得了迅速的发展。

俄罗斯逐渐去中央化而具有马赛克式的特点。

情景四：“新梦想”

得益于高科技，2020 年的经济得以持续增长。

世界各国对能源资源的需求量依旧很大，但石油价格则逐渐下跌。南北差距仍然存在，但通过联合国和其他国际组织形成的国际社会正努力确保世界的持续发展，以便缓解不平等的现象、解决冲突、维护和平。经过成功的联合国改革，国际法得到加强。国际关系中的权力因素不再起决定性的作用。

俄罗斯是充分参与到国际社会中的成员。制定国际“游戏规则”的是联合国而非北约。沿俄罗斯边境的冲突或多或少得到解决，对该地区拥有影响力的则有好几个国家。俄罗斯终于有机会集中发展国内的现代化。下跌的石油价格使俄罗斯寻求发展的集约化（intensive）方式、提高劳动生产率、投资于高技术和

人力资源领域。“俄罗斯的突破”（“Russianbreakthrough”）是新一代政治家的座右铭。对苏维埃政权无甚印象并与 20 世纪 90 年代的腐败和动荡无关的新的政治联盟上台。这些新的把权政客们得到大多数工作人口的支持。

国家的管理依照现存的准则得以施行，不再有“法律的独裁”，取而代之的是生活的规范（normof life）。俄罗斯历史上首次出现有影响力的中产阶级。然而，贫富差距依然存在。尽管社会保险和信贷系统正常运转，但人们还是得为自己的医疗、保健、教育、居住买单。个人的成功把握在自己手中。

三

为了对上述场景的期待性和现实的前景进行评估，我们已经组织了一次完整的问题小组实验。该实验包括 1500 多个参与者，分 3 个年龄组，不仅包括支持政府者而且也包括反对政府者。本人不想赘述该实验采用的专业知识和技巧，而想关注于结果。总体而言，实验的结果如下：

最现实的情景为：“克里姆林宫的开局让棋法”

“俄罗斯马赛克”

“堡垒俄罗斯”

“新梦想”——似乎相当不现实

最期望的是：

“新梦想”

“克里姆林宫的开局让棋法”

“堡垒俄罗斯”

“俄罗斯马赛克”——被视为最不理想的

很显然，这两种排序看起来都略显简单，但 50％的“现实”和“理想”情景的重叠使我们这些参与到该实验中的人觉得对俄罗斯未来战略走向的看法更有把握。

（张红译）

（责任编辑常喆）

А. 托尔库诺夫，俄罗斯外交部下属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校长，俄罗斯科学院院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