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乱记

戈壁滩

从兰州到敦煌，要坐一夜的火车。火车沿着黄河一路西进。我们伟大的母亲河——养育了五千年中华文明的母亲河——世界第五大河——在我眼前小得像一条水沟，夕阳下孤零零地流着，怪可怜的。只是在茫茫戈壁中，这么一湾细水，挣扎了上千里居然没有被吸干，这股韧劲，像极了我们民族的精神。

戈壁滩苍茫而单调。我们看惯了杏花烟雨的江南客，对它的新鲜感仅持续了半个小时。入睡前车窗外的景物，跟次日醒来看到的几无二致。天蒙蒙亮时，远远望去，戈壁边缘隐隐浮起一层白雾，就像我们这里的初冬原野，恍惚间感到时空有点错乱，手臂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回过神来想起这是最酷热的七月呢，心里才又感到了暖意。

导游说车子左边光秃秃就是祁连山，连绵不断已跟了我们一夜了。想起以前读到过的一首汉代民歌：“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亡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初读时脑海里跳出祁连山的印象是风吹草低现牛羊的一派草原景象，跟眼前一对比，反差太大。水土流失令人心痛！忽然旁边的小孩叫起来：“有一个人！有一个人！”其兴奋让人以为发现了外星人。原来是远处一辆三轮车，车上有人。在戈壁滩上找到一个人，艰难如此！

鸣沙山月牙泉

景区大门“鸣沙山月牙泉”六个字，让我这个书法门外汉也一眼就认出是启功的手笔。这老头子真是手迹遍中国，连这种地方都不放过。

进入江南园林式的大门，满眼扑来的就是彻天彻地的漫漫黄沙，这对比让人心头一震。沙漠本来不稀罕，但离城这么近，让人闲庭信步之间就能欣赏，就变得稀罕了。就像一个不大不小的湖不难找，但放在了杭州城中心，就变成闻名中外的西湖了。沙漠本来给人的感觉是荒凉、恐惧，但鸣沙山给人的感觉是精致、亲切，特别配上月牙泉，更是像极了玲珑剔透的盆景。在里面骑骆驼，滑沙，没有那种大漠驼铃的沧桑感，感觉跟小孩去儿童公园骑木马、滑滑梯类似。让人望而生畏的沙漠也可以拿来“玩”，这就是鸣沙山在中国262万平方公里的沙漠中一枝独秀的原因吧。

月牙泉的神奇，从小就有耳闻。但太过遥远，就像在听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今天突然来到了它的身边，感觉如梦似幻。赤脚踩在湖边的细沙中，仿佛踩在心底遥远的想象里，辨不清真实与虚幻。小小的一汪泉水，当伸手可以触摸时，其神奇色彩已经退去，只觉得它的可亲可爱。四周莽莽无际的黄沙，不像是与泉水不共戴天的敌人，反而像是一位慈祥的母亲，把泉水当作婴儿温柔地抱在怀里……在泉边，我用空矿泉水瓶装了一瓶沙子。我回到杭州写此文时，再拿起这瓶沙子，脑海中的月牙泉又恢复了遥远和神奇。原来，神奇感就与距离密切相关！

莫高窟

遥想玉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