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格尔语言之思的复调性

海德格尔语言之思的复调性
海德格尔语言之思的复调性

第35卷第1期 唐山师范学院学报 2013年1月 Vol.35 No.1 Journal of Tangshan Teachers College Jan.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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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北京语言大学青年自主科研支持计划资助项目(BYQK2012001) 收稿日期:2012-11-19

作者简介:郑丹青(1973-),男,湖南岳阳人,博士研究生,讲师,研究方向为文艺美学。 -35-

海德格尔语言之思的复调性

郑丹青

(北京语言大学 人文学院,北京 100083)

摘 要:海德格尔的存在论特征“此在在世界之中”,将世界问题和人的问题联系起来,又通过此在这一中介把世界现象最终同存在问题勾连起来。人与世界的本质关系是存在关系。海德格尔“言说观”:以词语创建存在。海德格尔的“言说”观是建立在对传统语言观批判的基础之上。海德格尔提出“语言是存在的家”,以“诗意的存在”重建语言与世界的关系。有声的聚合与无声的聚合两个声部的奏鸣形成其语言之思的复调性。

关键词:海德格尔;存在;语言;复调性 中图分类号:I0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9-9115(2013)01-0035-05

DOI :10.3969/j.issn.1009-9115.2013.01.009

The Polyphony in Heidegger’s Thought on Language

ZHENG Dan-qing

(School of Humanities, Beijing Language and Culture University, Beijing 10083, China)

Abstract: The character of Heidegger’s ontology – “Dasein is in the world” – connects the idea of worldliness and that of man. Dasein also connects eventually the world of phenomena and Being. The intrinsic relation between man and the world is the relation of being. Heidegger’s “speech of language” – Being is constructed with words – is founded on the critique of the traditional view of language. He posits the concept that “language is the house of Being” and tries to re-construct the relation between language and the world with “poetic dwelling”. The audible whole and the silent whole reinforce each other to construct the polyphony in his thought on language.

Key Words: Heidegger; Being; language; polyphony

一、复调性与存在

复调本是音乐术语,“不同的声音用不同的调子唱同一个题目”[1]。巴赫金在对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的文本分析时,将音乐中的“复调”概念引入小说理论中,经多方阐述成为其哲学美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们由隐喻演绎为概念,由术语提升为范畴,其涵义在多重变奏中不断绵延而日益丰厚。它们既是指文学体裁,也是指艺术思维;既是指哲学理念,也是指人文精神。“在美学理论中,‘复调’指的是艺术观照上的一种视界,因此而有‘复调型艺术思维’;在哲学理论‘复调’指的是拥有独立个性的不同主体之间既不相融合也不相分割而共同建构真理的一种状态,因此而有‘复调性关系’。”[2]

巴赫金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创作问题》、《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及《关于陀思妥耶夫斯基一书的修订》等

书中,“对话”是巴赫金反复阐述的一个核心概念。对话性(对话关系)是其复调理论的基石。对话是复调得以形成的质的规定性。巴赫金的“复调性”的核心语义乃是“对话性”。经巴赫金的多方阐发“复调性”不仅指称一种艺术思维方式,更是把它提升到一种哲学的高度。“复调性”作为哲学理念,其精髓乃是不同主体间意识相互作用的对话性,其根源乃是人类生活本身的对话性。在巴赫金看来,凡是能够表达一定含义的事物,只要是以语言符号表现出来的,相互间就会有对话关系。任何存在只有经过对话,才能实现思想的、情感的、意义的交流,才能建立起人与物之间、事物之间的相互关系,并通过这样相互关系显现存在,对话是人的存在以及世界的本质。因此,对话思想具有存在论的意义。海德格尔的存在论特征是“此在在世界之中”,将此在与世界联系起来,将世界问题和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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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起来,又通过此在这一中介把世界现象最终同存在问题勾连起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复调理论与海德格尔的存在论有着内在的“对话”关系。

二、海德格尔语言之思的存在论特色 1. 人与世界的本质关系——存在关系

人与世界的关系,是一切哲学的永恒主题。哲学家们用不同的方式对其进行了探讨。由于运思的方式不同,其探索道路殊异。存在问题是西方哲学史上的主线,古希腊哲学家巴门尼德提出“存在之外并无非存在”,“存在是一”,“存在与思维统一”等著名命题后,不知有多少哲人穷毕生之力,踏上这漫漫长途……如亚里斯多德在《形而上学》书中所预言:存在之为存在,这个永远令人迷惑的问题,自古被追问,将来还会永远追问下去。”这是“存在”的命运,亦是哲学家的天命。

在海德格尔看来,传统形而上学在其认识论的框架中不可避免地陷入危机之中。自柏拉图开始到笛卡尔直到尼采的整个西方哲学史,是形而上学的历史。海德格尔发出“克服形而上学”的呼声并踏上了克服形而上学、超越西方哲学传统的“林中路”。海氏为了把人从抽象的本质世界中解脱出来,重新回到现实的生活世界之中,他首先对西方哲学的根基——“存在”观念发起挑战。他认为两千多年的西方哲学史不过是一部遗忘存在的历史:“存在可以被遮蔽得如此之深远,乃至存在被遗忘了,存在及其意义的问题也无人问津。”[3,p42]同时,海德格尔也认识到,在现实生活中,存在往往是以某种存在者的面目出现,离开具体的存在者来询问存在的意义只会沦为空话,因此必须以存在者作为起点来追寻存在的意义。“我们应当从哪种存在者掇取存在的意义?我们应当把哪种存在者作为出发点,好让存在开展出来?出发点是随意的吗?抑或在拟定存在问题的时候,某种确定的存在者就具有优先地位?”[3,p8]要寻找这样一种特殊的存在者,既要有能力把审视存在的方式说清楚,又要有具备领会、发现的能力。“这种存在者,就是我们自己向来所是的存在者,就是除了其他可能的存在方式以外还能够对存在发问的存在者。我们用此在

[Dasein ]这个术语来称呼这种存在者。”

[3,p9]

海氏认为众多存在者中只有一存在者能担此角色,这就是此在[Dasein](Dasein ,又译亲在,缘在,本是等)。海德格尔认为此在有两项特征:一是此在不是现成摆在那里的东西,人的一切行动包含着对存在的领会,人首先在他的行动中而非首先在理论认识中领会存在。另一项是此在的存在“总是我的存在”。此在的两个特征都要从“此在在世界之中”的现象出发来探索,也就是说根据我们称为“在世界之中”这一存在建构来看待和领会此在的这些存在规定,从而展开对存在的追问。以下我们要分析的是:何谓世界?此在与世界的关系如何?它们又是如何与存在问题联系起来的? 如何理解世界?首先应明确的是世界不是传统认识论中作为主体对象的客体,把世界看作是一个认识的客体就会把它理解为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一切事物的总和,亦即世界成了“存在者”,这样就仍然是在传统形而上学的泥潭之中。对于何谓世界的问题,海德格尔在《艺术作品的本源》一文中作了比较集中的论述:“世界并非现成的可数或不可数的、熟悉或不熟悉的物的单纯聚合。但世界也不是一个加上了我们对现成事物之总和的表象的想象框架。世界世界化,它比我们自认为十分亲近的可把握和可觉知的东西更具存在特性。世界决不是立身在我们面前、能够让我们细细打量的对象。只要有诞生与死亡、祝福与诅咒的轨道不断使我们进入存在,世界就始终是非对象性的东西,而我们人始终隶属于它。在我们的历史的本质性决断发生之处,在这些本质性决断为我们所采纳和离弃,误解和重新追问的地方,世界世界化。石头是无世界的。植物和动物同样也是没有世界的。”[4,pp30-31]世界既有物的因素,又不纯然是物的因素,也不是人从自己感觉出发可触摸、可觉知的那些东西。海德格尔的“世界”概念是指存在者如何存在,以及存在如何规定存在者。世界总是和此在联系在一起的,所有和此在有关的世界都属于海氏的世界。不能说有此在才有现成事物,但可以说没有此在就没有世界。我们不能离开此在去理解世界,也不能离开世界去理解此在,此在与世界是合一的:有此在即有世界,有世界即有此在。万物存在,但唯有人有世界,石头没有世界,动植物也没有世界。简言之,海氏是把此在与世界的关系问题置于“此在在世界中”范围内来讨论的。他把此在与世界联系起来,将世界问题和人的问题联系在一起,又通过此在这一中介把世界现象(因缘反映归于此在)最终又同存在问题勾连起来。“此在生存着就是它的世界。”[5]只要人存在,具有事物的世界就在他周围敞开。20世纪50年代,海德格尔把“‘天、地、神、人之纯一性的居有着的映射游戏’称之为世界(Welt )”[6]。他又用“大道”(Ereignis )代替“存在”(Sein )这一核心词语,四重整体的世界是大道的显现,大道与存在同一。同时,他提出“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对人与世界的关系作了更本源的思考。海德格尔认为,只有在天地神人和谐的四重奏中,作为世界的守护者的人才能与存在相遇。天地神人四重整体才是本真的世界。人与世界的关系不是人与物的关系,也不是主体与主体的关系,人只有把世界视作为另一个“自我”与之交往,对话,才能体验和理解世界,获得存在的意义。无论是前期还是后期,海德格尔对人与世界的关系的,都是围绕着对存在(Sein )的追问来进行的,在他看来,人与世界的本质关系是存在关系。

2. 海德格尔“言说”观——以词语创建存在 海德格尔对语言的思考不同于普通的、另辟蹊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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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看来人发明了语言、利用这语言,实质上是人在语言中发现了自己。对存在的追问是海德格尔思想的主题。在他看来,要追问存在问题,就要把存在带入言词。于是,言词、语言与存在就直接勾连起来。

海德格尔的“言说”观是建立在批判传统语言观的基础之上的。人们每天都在用语言交流,因而人被称作会说话的动物。传统语言观的核心思想是将语言视为交流、传达的工具,具有明显的工具论特质。语言成为摆在人面前的东西,人们可以使用它,也可以回避它而“沉默不语”。然而,在海德格尔看来,两千多年来关于语言的学说都是建立在以人类为中心的形而上学主客二分的基本模式之上,把语言的原始维度给“遗忘”了。这一“遗忘”,亚里斯多德是始作俑者。

海德格尔在《语言的本质》一文中,就亚里斯多德在《解释篇》开头有关的语言部分作了翻译:“有声的表达(声音)是心灵的体验的符号,而文字则是声音的符号。而且,正如文字在所有的人那里并不相同,说话的声音对所有人来说也是不同的。但它们(声音和文字)首先是符号,这对所有的人来说都是相同的体验,而且,与这些体验相同的表现的内容,对一切人来说也是相同的。”[7]海德格尔认为亚里斯多德把语言看成一种符号系统,看成人们之间相互交流表达的工具。人们通过含有表达意义的声音的说话活动来阐明语言这本没有错,但这只是从语言可以被人所利用这一角度而言的。这种语言观的哲学基础是传统的形而上学。从形而上学对人们的解释出发,由形而上学的人想到人的逻辑、表达、发音,或是想到人在造字时对客观物象的模仿。这实质上把人类置于中心地位,突出人的主体性,其思维模式是主客二元对立。海氏的哲学旨在彻底反形而上学,他对存在的追问之路就是免蹈传统覆辙,唤出人们对存在的遗忘。在对存在追问的同时,海氏对语言与存在的关系也作了一番深刻的思考。

他的博士论文《邓?司各脱的范畴与意义学说》就语言与存在的关系进行反思,但对于两者的联系尚无清楚的揭示。在他的就职论文中,对中世纪的思辨语法作了详细的研究,试图把胡塞尔的纯逻辑语法和自然语言的经验串联起来。后来,他又明确表示,那仍是建立在传统形而上学基础上。在其前期重要作品《存在与时间》里,这一关系只起背景作用。在《存在与时间》中引导语言讨论的基本词是“言谈”(或话语)[das Rede ],相应于希腊文中的logos ,由情绪(或现身)领会与言谈,这两者通过话语得以勾连,构成此在之此生存论模式“话语是此在的展开状态的生存论建构,它对此在的生存具有组造作用”[3,p189],或者说,“语言的生存论存在论在基础是话语”[3,p188]。

《存在与时间》的基本思想方式决定了海德格尔不可能把语言的本质理解为以某种现成的言谈方式,用以表达

和传达与现成事物相应的现成观念。在《形而上学导论》中,海德格尔指出,要追问存在的问题,就要把存在带入言词。于是,言词、语言与存在直接联系起来。语言入乎言词的存在。他在《艺术作品的本源》一文中说:“惟语言才使存在者作为敞开领域之中,在没有语言的地方,比如,在石头、植物和动物的存在中,便没有存在者的任何敞开性,因而也没有不存在者和虚空的任何敞开性。由于语言首度命名存在者,这种命名才把存在者带向词语而显现出来。”[4,p61]

三、海德格尔语言之思的复调性特点

在《诗人何为》里,海德格尔第一次提出“语言是存在的家”。这个命题通过《关于人道主义的书信》一文使得众人周知。海德格尔以词语创建存在的语言观主要体现在《在通向语言的途中》一书中。下面以此书为中心重点谈谈语言之思的复调性点。

1. 以“诗意的存在”重新建立语言与世界的关系 海德格尔毕生对逻辑持一种反对态度,强调把语言、思从语法和逻辑理性中解放出来,从而恢复逻各斯的原初意义。海德格尔把逻各斯理解为语言,早期主要是指此在之话语,后期是指作为存在的语言、本真的语言、大道(Ereignis )之道说(Sage )。

正如海氏所批评的,形而上学很早就以西方的逻辑和语法的形式霸占了对语言的解救。在这前提下,存在被遗忘、被遮蔽了。为此,必须从形而上学的言说方式返回诗意的言说方式,把语言、思从语法和逻辑理性中解放出来,从而恢复逻各斯的原初意义。从原初语言上以诗性方式解说语词,探寻语词原来包涵的人与世界的亲缘关系,以及所呈现的人的洞察力与启示力量。命名召唤存在,语言给出存在,唯有在语言中,存在才成其为存在。词语破碎处,无物存在。语言使人能站立于一切存在的“显明状”之中,若没有词语对存在之物的揭示,“显明”是不可能产生的。语言使存在敞开就是“澄明”听命名的东西。

海德格尔认为语言是对存在的显现,就是让存在本身说话。那么,存在是如何“说话”的呢?海氏的思路是:首先否定了流俗语言观有关“说话”的三种含义,其根据在于它是把语言视为工具,一种逻辑、语法的表达,接着他提出“语言说话”的观点。海氏认为要找到这样一种说话,最有可能是在“被说出的东西”中寻找,“因为在所说之话中,说话已经达乎完成了。在所说的话中,说话并没有终止。在所说的话中,说话总是蔽而不显。在所说的话中,说话聚集着它们持存方式和由之而持存的东西,即它的持存,它的本质。但我们所发现的往往只是作为某种说话之消失的所说”[4,p16]。这里有两点值得注意:其一,说话有遮蔽作用,其二,说话有聚集作用,它勾连着持存方式及持存的东西。特别是后者已突显“世界”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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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创造了世界。如果非得要在所说之中寻求语言之说,海氏认为最好是去寻找一种纯粹所说,在他看来,“纯粹所说乃是诗歌”[4,p7]语言说话,其实我们所要找寻的是在诗歌中寻找语言之说话,所寻找的东西就在所说话的诗意因素之中。换句话来讲:“语言作为寂静之音说话”[4,p23]——语言在某种从未被说出的东西中说话。在他看来,语言就是存在,“说话”的意思就是存在被展示于人。在“说话”这个事态中,隐藏着存在与人之间的整个关系。人“说”语言,就是居住“存在”的近旁,沐浴着存在之光,走向澄明之境;同时,人“用”语言,也就遮蔽了存在之光沦入晦蔽境地。在语言“既澄明又遮蔽的到来”两重性中,人也证实了自己的存在的两重性,人既可以切近存在之家,也中以远离存在之家。海氏提出这一语言观,“关键在于学会在语言之说中栖居”[4,p27],以“诗意的存在”,重新建立语言与世界的关系。

2. 有声的聚合与无声的聚合的奏鸣

海德格尔晚期对存在的追问出现了语言论转向,对语言与存在关系的思考成为其关注的重心,其追问存在之路也走向了审美、走向艺术(诗)。这中间经历了一段语言之思的路程,如他在《艺术作品的本源》谈到:“语言本身就是根本意义上的诗”[4,p62],

“筹划的道说就是诗”[4,p61];在《荷尔德林和诗的本质》中又提到:“人类此在的根基是作为语言之本真发生的对话。而原语言就是作为存在之创建的诗。”[8,p47]海氏将存在、语言与诗放在一起进行思考,并有了关于原初的语言即是诗的明确表达。海德格尔后来所做的工作大都是从这两方面来进行的:一方面就存在与语言的关联进行思考,另一方面就语言与诗进行思考。前者可用“语言是存在之家”作为表征,后者可用“诗是道说的一种可能”作为表征。我们不难发现,海德格尔就存在、语言、诗所进行的思考是前后一致的,而且他所说的语言、诗都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而是立足存在论基础来思索,因为只有在存在论意义上,语言或道说才与诗相通,即都是指向存在或曰大道运作的表征,语言是道说,诗是道说的一种突出方式,道说在诗中显现。

语言的本质在于“道说”,而“道说”的意思就是“显示,即:让显现,既澄明着又遮蔽着之际开放亦即端呈出我们所谓的世界”[7,p193]。为了端呈这世界,须有所凭借,其凭借就是词语。“词语破碎处,无物存在。”惟有词语才使“物”获得存在,有了词语,给“物”命名,“物”才被赋予了存在。当然,这里的“物”是“意指无论以何种方

式存在的一切东西”

[9,p152]或“任何一个当下存在者”[7,p179]

。需要注意的是词语给出的不是“物”的“存在”本身,而只是通向“物”的“存在”的一条“道路”而已。换言之,词语把作为存在者的当下之物带入这个“存在”之中,并把物保持这个“存在”之中。诗人的职责是“把他在语言上取得的经验特别地亦诗意地带向语言而表达出来”[7,p149]。语言创造人也创造了世界,人永远以语言方式拥有世界。在讨论物、世界、筑居和四重整体时,在关于诗与思的对话的思索中,海氏试图言说存在之道说。他提醒人们:人之说话的任何词语都要从听而来并且作为听而说话。他所说的听是“倾听”——倾听寂静之音。

“人之存在建基于语言,而语言根本上惟发生于对话中。”[8,p41]这里“对话”一词是海德格尔从荷尔德林的一句诗中挖出来的,荷尔德林的诗句为:“人已体验许多。自我们是一种对话,而且能彼此倾听众多天神得以命名。”海德格尔对此诗句作了阐释发挥,把“对话”提到了非常重要的位置。在流俗观念看来,所谓对话无非是两个及两个以上的人运用语言进行交谈,对话不过是语言的一种实行方式。海德格尔则认为,对话乃是语言的本质性事件,“只有作为对话,语言才是本质性的”[8,p42];而且在人的语言能力产生时并非立即就有对话。荷尔德林说:“我们是一种对话,而且能彼此倾听。”能够彼此倾听就必须在词语上获得一种统一性,必须统一于单一、同一的东西之上,这种单一、同一的东西“惟有在一个持存和持续者的光照中才能够昭然若揭”[8,p42]。时间长河滚涌向前,只有当时间在延展中进入某个持存的当前,遭遇到那开启自己的瞬间,人才能够走进一种持存状态中,才具有统一于某个持存者的可能性,才能够统一于单一、同一的东西之上,才能够产生对话,从而使语言提供的通向存在者敞开领域的可能性真正实现。在对话中,诸神得以命名,万物得以命名,走入存在的澄明之中,人的存在进入持存,成为一种历史性的存在,在其中一个世界才真正显现出来,而这世界就是由天、地、神、人构成的四重整体。在这四方游戏中,诗人截取诸神的无声之音,把它们变为有声之言,传给他的人民;同时,诗人从民族的古老传说中听取对存在者整体的领会的原始领会。诗人以运思的方式歌唱;思者聆听者诗。诗思近邻,诗人和哲人也构成对话。“诗人命名诸神,命名一切在其所是中的物。”[8,p44]命名是对“天道之物”的说;命名使物成为物,也使词与物构成新的对应关系。在道说中语言的创造性体现出来了,一方面它连接词与物,另一方面通过词与词的自由结合生发出新的意味。这种意味就是诗意。诗意是通过词语的“暗示”而实现的,具有不确定性与多义性,语言的审美特性由此而突显出来。由于道说又总是处于某种不确定之中,存在与此在之间关于道的对话在语言构建的四重整体中具有明显的复调性。

诗人感受到存在的缺席并产生要付诸有声语言的冲动,才产生了诗歌中的世界。感受存在缺席的“动作本身”已经让诗人处于天、地、神、人的共在之域中了。这个动作就是以“寂静之听”接受道说这种无声的“天籁之音”。与此同时,诗歌“有声的聚合”组成敞开的域所——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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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者组成的显明之域;与之相对还有一个“遮蔽的域所”——未在场者的黑暗之域。道说的语言就是要让“未在场者”通过在场者的暗示到达在场,因此体现道说的语言包含有两个声部,我们把这样一个特征叫做审美语言的复调性。在这种语言中,未在场的域所将自己若有若无的影子隐秘地投射到在场的域所中,它在敞开的瞬间又逃离敞开,它就是存在或天道。简言之,语言的道说,一方面作为无声的聚合在说,另一方面它借助于显式的说而进入显明之域,是有声的聚合。天生万物,禀赋殊异。每个人对存在的不同感悟产生不同的理解。感悟可以不诉诸言词,海氏称之为作为守护者的“人”(如诗人)对“天、地、神、人”四重整体的倾听,听中发生着无声的聚合,寂静、天籁之音;也可形之于“言词”,“说”以在场者的在场开启不在场者的不在场,有声的说将四者聚合在“在场中”。不论是有声的聚合,还是无声的聚合,目的都是要将天道保持在它的整体中,整体就是一种黑暗的混沌的“无”,即“锁闭”或“遮蔽”。这两个声部的奏鸣,形成了语言的复调性。在这天、地、神、人共在的审美世界里,道说的审美语言,既要始于个体又要超越个性,超越过程就是将人放置于四方域的大背景中展示人的复杂性,存在的悖论性,生命的难以名状,说得清(天地的敞开)又说不清(神的遮蔽),在真实的幽暗中展现诗人的喜悦与困惑,召唤人们返回存在的家园,诗意地栖居于大地。

四、结语

在海德格尔看来,世界就是人的世界,人寓于世界而存在。海德格尔将对存在的关注与对人的生存的探索联系起来,从存在论视域来考察人的生存状态,形成了独特的视角。人生于世,有所取舍,亦有所得失。患得患失中膨胀了欲望,迷失了自我,人云亦云中终归不知所云。自工业革命开始,人们跨入了人类、自然、技术关联三个世界并行的时代,其时代特征为极度压缩过程,只看效果。物理距离近了,然而心理距离越来越大,心灵枯竭,无所适从的生命价值遁入了意识的虚无。海德格尔存在论思想中所倡导的天、地、神、人之间最为广义的大对话,其真实意图就在于消除异化所带来的人与人之间的隔膜,使现实人生具有更为深广的意义。文学可以表达诗意,诗意源于现实生活。人因为有语言,所以能超越在场的东西,进入到存在里去;人因为有语言,能言说不在场的、隐蔽的东西,所以能相互沟通和理解,形成共同生活。于是巴赫金发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中存在的复调,发现了地位平等的对话双方深层次沟通的可能。

艺术向我们暗示出,作为此在而生存时精神超越物质世界的可能性。作为人的创造物的艺术处于人和技术之间,为人类架起了一座自我复归的桥梁。无论是海德格尔,还是巴赫金都体认到现代社会中人被抛、被扭曲的一面,不约而同向作为语言艺术的文学深情地凝眸,期望借助艺术救赎的灵光,点燃了众神离去的黑夜的明灯,击打精神还乡的节拍,期望人类在复调性的对话中相互倾诉、聆听寂静之音,从而让人与世界的理想关系得以全面地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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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校对:朱 燕)

海德格尔语言之思的复调性

第35卷第1期 唐山师范学院学报 2013年1月 Vol.35 No.1 Journal of Tangshan Teachers College Jan. 2013 ────────── 基金项目:北京语言大学青年自主科研支持计划资助项目(BYQK2012001) 收稿日期:2012-11-19 作者简介:郑丹青(1973-),男,湖南岳阳人,博士研究生,讲师,研究方向为文艺美学。 -35- 海德格尔语言之思的复调性 郑丹青 (北京语言大学 人文学院,北京 100083) 摘 要:海德格尔的存在论特征“此在在世界之中”,将世界问题和人的问题联系起来,又通过此在这一中介把世界现象最终同存在问题勾连起来。人与世界的本质关系是存在关系。海德格尔“言说观”:以词语创建存在。海德格尔的“言说”观是建立在对传统语言观批判的基础之上。海德格尔提出“语言是存在的家”,以“诗意的存在”重建语言与世界的关系。有声的聚合与无声的聚合两个声部的奏鸣形成其语言之思的复调性。 关键词:海德格尔;存在;语言;复调性 中图分类号:I0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9-9115(2013)01-0035-05 DOI :10.3969/j.issn.1009-9115.2013.01.009 The Polyphony in Heidegger’s Thought on Language ZHENG Dan-qing (School of Humanities, Beijing Language and Culture University, Beijing 10083, China) Abstract: The character of Heidegger’s ontology – “Dasein is in the world” – connects the idea of worldliness and that of man. Dasein also connects eventually the world of phenomena and Being. The intrinsic relation between man and the world is the relation of being. Heidegger’s “speech of language” – Being is constructed with words – is founded on the critique of the traditional view of language. He posits the concept that “language is the house of Being” and tries to re-construct the relation between language and the world with “poetic dwelling”. The audible whole and the silent whole reinforce each other to construct the polyphony in his thought on language. Key Words: Heidegger; Being; language; polyphony 一、复调性与存在 复调本是音乐术语,“不同的声音用不同的调子唱同一个题目”[1]。巴赫金在对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的文本分析时,将音乐中的“复调”概念引入小说理论中,经多方阐述成为其哲学美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们由隐喻演绎为概念,由术语提升为范畴,其涵义在多重变奏中不断绵延而日益丰厚。它们既是指文学体裁,也是指艺术思维;既是指哲学理念,也是指人文精神。“在美学理论中,‘复调’指的是艺术观照上的一种视界,因此而有‘复调型艺术思维’;在哲学理论‘复调’指的是拥有独立个性的不同主体之间既不相融合也不相分割而共同建构真理的一种状态,因此而有‘复调性关系’。”[2] 巴赫金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创作问题》、《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及《关于陀思妥耶夫斯基一书的修订》等 书中,“对话”是巴赫金反复阐述的一个核心概念。对话性(对话关系)是其复调理论的基石。对话是复调得以形成的质的规定性。巴赫金的“复调性”的核心语义乃是“对话性”。经巴赫金的多方阐发“复调性”不仅指称一种艺术思维方式,更是把它提升到一种哲学的高度。“复调性”作为哲学理念,其精髓乃是不同主体间意识相互作用的对话性,其根源乃是人类生活本身的对话性。在巴赫金看来,凡是能够表达一定含义的事物,只要是以语言符号表现出来的,相互间就会有对话关系。任何存在只有经过对话,才能实现思想的、情感的、意义的交流,才能建立起人与物之间、事物之间的相互关系,并通过这样相互关系显现存在,对话是人的存在以及世界的本质。因此,对话思想具有存在论的意义。海德格尔的存在论特征是“此在在世界之中”,将此在与世界联系起来,将世界问题和人的问题

海德格尔艺术哲学的核心概念(一)

海德格尔艺术哲学的核心概念(一) 摘要:世界与大地一显一隐,一开放一锁闭,它们的统一构成作品自足体宁静的自持;作品的两大特点是建立一个世界和制造大地;世界和大地的争执以及这种争执进入澄明与遮蔽的争执中的实现从而使真理在作品中出现并自持;从世界与大地的关系及相向运动可以得出艺术的本质。 关键词:世界大地争执真理 一 “世界”(Welt)与“大地”(Erde)是海德格尔艺术哲学中的一对核心概念,它是海德格尔对“生存空间”的双重建构,这种建构后来发展成为“天、地、神、人”的四重建构。海德格尔认为,世界与大地的对抗与统一构成了艺术作品,而后者是世界与大地的承受者与体现者,只有从艺术作品入手,才能对实现对二者的解蔽。但艺术作品之为艺术作品是归于“无”的。因此我们无法直接找到艺术作品的作品存在,而须从作品最直接的现实性──物因素──入手。在分析了传统的物的概念以后,发现那不过是对物的扰乱而不能给人以存在意义上的物的概念,它无非是人们将制作器具的过程强加到物上去罢了,但是这却给我们以启示。器具,它具有物因素,但不具有物的自身构形的特性,因此它不是纯然物;它也和作品一样是被制作存在,但又不具有作品的自持。因此在纯然的物与作品之间它是一个处于中间地位的存在者。也许能从器具入手来分析作品中的世界与大地。而且,事实证明,在海德格尔对凡?高的一幅画《农鞋》的分析中:“通过这一幅作品,也只有在这幅作品中,器具的器具存在才专门露出了真相”。1) 然而——从鞋具磨损的内部那黑洞洞的敞口中,凝聚着劳动步履的艰辛。这硬梆梆、沉甸甸的破旧农鞋里,聚积着那寒风陡峭中迈动在一望无际的永远单调的田垅上的步履的坚韧和滞缓。鞋皮上沾着湿润而肥沃的泥土。暮色降临,这双鞋底在田野小径上踽踽而行。在这鞋具里,回响着大地无声的召唤,显示着大地对成熟的谷物的宁静的馈赠,表征着大地在冬闲的荒芜田野里朦胧的冬冥。这器具浸透着对面包的稳定性的无怨无艾的焦虑,以及那战胜了贫困的无言的喜悦,隐含着分娩阵痛时的哆嗦,死亡逼近时的战栗。这器具归属于大地,它在农妇的世界里得到保存。正是由于这种保存的归属关系,器具本身才得以出现而自持,保持着原样。2) “器具之器具存在”在这一幅画中达到它的无蔽状态,即“器具之本质存在的充实”3)充分显露出来,这种充实海德格尔称为“可靠性”(Verl?sslichkeit)。可靠性是“器具之器具存在”的根据,“凭借可靠性,这器具把农妇置入大地的无声的召唤之中,凭借可靠性,农妇才把握了她的世界。世界和大地为她而存在,为伴随着她的存在方式的一切而存在,但只是在器具中而存在……可靠性才给这单朴的世界带来安全,保证了大地无限延展的自由。”4)那么,这种“可靠性”究竟指的是什么呢?“农妇劳动时对鞋想得越少,看得越少,对他们的意识越模糊,它们的存在也就益发真实。”在农妇这里,物本身并不显露出来,因为它已被有用性所遮蔽。5)这就是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里讲的“上手状态”:“每一场所先行上到手头的状态是上手事物的存在,它在一种更源始的意义上具有熟悉而不触目的性质。”6)可是,在我们对作品的观照中却不是这样,当人远离了现实于目前的、感性上手的事物即“意义”的“世界”,而沉入那种“非意义”中去,沉入那人与物交相一体的整体中去,器具的器具存在便更加真实了。但是这里所说的“非意义”并不是“没意义”,可以说是一种“无意义的意义”,也就是海德格尔所言的“大地”。因此,“可靠性”指的是器具不断地沉潜于大地、向大地的归属性。在这种归属中,农妇才得以把握她的世界及大地的意义。世界与大地在这里得以呈现它们自己:世界是显露出的意义领域,而大地则是凭借可靠性得以归属之“非意义”所在。在如此这般对这幅画的分析中,世界与大地的关系及它们处于相互联系中的特征得以向世人开放: “这个建筑作品阒然无声地屹立于岩地上。作品的这一屹立道出了岩石那种笨拙而无所促迫

海德格尔自由观

海德格尔自由观 海德格尔认为,存在是存在者得以存在的存在,是没有任何限制的终极本体。只有存在本身才使那种摆脱了任何限制的自由成为现实,而在他之前所有的哲学都只是存在者意义上的存在,都是受限制的、处于“遮蔽”状态的存在者,而不是存在意义上的、绝对的存在,无法实现绝对的自由。也就是说,在他之前所有的哲学都不能解决存在的问题,从而也就谈不上解决自由的问题。任何存在者都只是一种受限制的存在,只有“存在”本身才是没有限制的真正本体意义上(也就是他所谓的存在意义)的自由存在。他于是从“存在”的无限性推出了“自由”的绝对性。 但是,“存在”这一绝对的、没有任何限制的本体的假设必然会导致一种虚无主义的错误。也就是说,那种没有任何限制、自己决定自己的最终实体是不存在的。因为所谓没有任何外在限制的存在,也就是没有任何外在关系的存在,而关系就是属性,也就是本质的外在表现。那么,没有任何外在关系的限制,也就是没有任何属性和没有任何本质的存在,而没有本质及属性就是不存在! 从另一个角度而言,时空总是关系的时空,任何的存在总是一定关系中的时空存在,关系既时空,关系外的存在也必然是时空外的存在,而时空之外的存在也就是不存在。没有联系就没有本质,也就没有物的存在,更谈不上什么物的自由了。这显然是一种存在和自由的悖论。 何况,关系既差异,差异也就是关系。那种自我同一的绝对本体,因为与外部没有任何的关系,也就意味着它与外部没有任何的差异,那么,内在的本体就是外在的现象,没有任何差异的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也就是自身绝对同一的、没有任何关系的一片树叶。一方面,绝无限制的存在就是世界本身,另一方面,存在和世界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差异。这就是绝对本体的悖论。这或许是绝对本体论者所不愿看见的,然而,这却是一个逻辑事实。本体与外在世界的区别于是就变得毫无意义。 海德格尔否定了在他之前几千年哲学的本体(存在),但他忽略了这一点,既当他把在他之前的存在(本体)存在者化的时候,也就是把存在者存在(本体)化。从这个作为自己逻辑前提的悖论出发,海德格而终其一生,也没有找到自己所苦苦追寻的“存在”究竟在那儿,他最后只能承认,自己所有的工作只是一条没有终点的“探索存在的路”。 因此,绝对自由赖以为基础的绝对本体“存在”,只是一个逻辑的虚构,以此虚无本体为基础,我们就可以得出这样一个诡辩——自由就是虚无,就是没有任何限制的无。绝对的自由的大厦因此也就轰然倒塌。 而且,作为最抽象的思辨哲学家之一,海德格尔这一个迂回曲折的关于存在意义上的自由思想,也似乎没有超过最感性的经验哲学家休谟多少。早在《存在与时间》(1927年)出版187年以前的1740年,休谟就在自己的《人性论》中认为,任何的存在者,无论如何自由自在地发展,无论如何自己决定自己,但由于受制于自己的存在(内在必然的本质),因而这种自由发展本质上都是不自由的。他说:“每一个物体向什么方向发展以及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取决于一种绝对的必然性,而事物不仅无法把自己改变成一个天使、灵魂或者是任何的超自然的存在,甚至不能丝毫偏离他自己正在运行于其中的、被精确设计的路线。”[①]他认为这种受制于必然性的物体本质上仍然是一种“限制”,根本无自由可言,那么,他所谓

海德格尔哲学(张志伟经典)

海德格尔哲学——张志伟 海德格尔( Martin Heidegger,1889-1976 ) 《存在与时间》《康德与形而上学问题》《林中路》《路标》 海德格尔的前期哲学将存在与时间联系起来,使形而上学-存在论呈现为完全不同的局面。海德格尔的后期哲学则探索了通往存在的不同道路。 结构: 一、存在问题 二、此在的世界 三、此在的沉沦 四、向死而在 五、海德格尔与老庄 一、存在问题 《存在与时间》(1927) 海德格尔前期思想的代表是《存在与时间》。《存在与时间》的出发点,也是海德格尔从现象学接受过来的思想,就是要破处传统西方哲学主客二元式的认识论框架,深入到主体客体分化之前更深层次的源始境域里去解决存在问题。 当你们用“存在着”这个词的时候,显然你们早就很熟悉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了,不过,虽然我们也曾相信领会了它,现在却茫然失措了。--柏拉图 科学思维方式 通过抽象的理性认识把握事物的本质: (1)玫瑰花、牡丹花……“花”; (2)花、草、树、木……“植物”; (3)植物、动物……“生物”; (4)生物、非生物……存在物; (5)所有的存在物……“存在”。 作为主客二元式的认识论框架,科学思维方式看起来似乎越向上抽象越接近客观实在,而实际上归根结底封闭于主观性之中。而且存在是不可能通过无限的抽象获得的,不仅如此,存在与存在物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层面的问题,并不是抽象到最高的层面才会抽象出存在,实际上最高层次的存在物与最低层次的存在物都“存在”。 在的遗忘 存在是什么=存在物是什么 混淆了存在与存在者之间的差别 存在(Sein,Being) 存在:Being-to be Sein-zu sein 存在=去存在 =生成的境域 =生生不已的源泉 那么,我们怎样追问存在的意义?虽然存在者都是因存在而存在的,但是一问到存在,总是存在者的存在,所以必须从存在者入手追问存在的意义。这就要求我们找到一种存在者,这种存在者与存在有“存在论”的关系,即是说,这种存在者是由存在规定的,它能够追问存在并且因它的存在而使存在显现出来,这就是我们向来所是的在者,海德格尔称之为“此在”(Dasein)。 一切在者都因存在而存在,但当它们存在时,存在却隐而不显了,唯独“此在”这种在者其本性独特,它始终处在“去存在”(zu sein,to be)的过程之中,因而它的存在就是存在的显现。我们不要把自己与自己的存在看作是两回事:我们始终存在着,存在在我们的行动中存在出来,显现了出来。因此,此在是存在的“澄明”或“林中空地”(Lichtung)。

在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的名言“人,诗意的栖居.....阅读附答案

在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的名言“人,诗意的 栖居.....阅读附答案 在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的名言“人,诗意的栖居”越来越为人们所熟知和向往的时候,我们回顾中国传统的居住文化和人文情怀,这种追求诗性、寻求心灵轻盈与静谧,乃至回归明净无瑕精神家园的思想与之异曲同工。其实,中国传统文化比西方文化更早地追求着以诗性和精神家因为目标的人居理想。强调诗性、追求精神居所和理想家园的情怀,使中国传统的人居环境思想能超然于现实而达到心灵与自然的静默和融合。 《诗经》是中国文学史上最早的诗歌总集,对中国传统居住文化的诗性智慧的形成有着深刻的影响。如《诗经·硕鼠》从“逝将去汝,适彼乐土”到“乐国”“乐郊”,提出了建立“乐土”、“乐国”、“乐郊”的美好理想,人人平等、幸福,再也不会过哀伤悲叹的日子,是早期的“乌托邦”思想的萌芽,有似后世的《桃花源记》所期待的蓝图。从人居环境的角度来讲,中国古代文人山水诗、山水画所表达出来的诗意情怀,就足以反映中国人几千年不变的“诗意栖居”的梦想。 山水田园诗以描写山水田园及安逸恬淡的隐居生活为主,创造出一种田园牧歌式的生活图景,以表达对宁静平和

生活的向往,以实现心灵的皈依。东晋陶渊明的作品,经典地表达了古代中国人追求“诗意栖居”的理想。他的田园诗,是其人格精神的外化,他写景物重在写意,只追求平和悠闲的心境与恬淡朴素的物境的融合,呈露出浑然天成的大境界。因为“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所以,著名的《桃花源记》便为我们勾勒了一个“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自给自足”“路不拾遗”的“世外桃源”之境,成为中国古人追求自然本性的社会梦想。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诗画是同源的,经常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宋代欧阳修提到:“古画画意不画形,梅诗咏物无隐情。忘形得意知者寡,不若见诗如见画。”明代画论专家李贽也有这样的评价:“画不徒写形,正要形神在;诗不在画外,正写画中态。”究竟什么样的画最能表达“诗意栖居”的理想境界,宋代山水画论专家郭熙在《林泉高致》中的一段话给我们很好的启迪,他说:“世人笃论,谓山水有可行者,有可望者,有可游者,有可居者,凡画至此,皆入妙品。但可行可望,不如可居可游之为得。”很明显,可居、可游的画境,是笃爱山水的人们实现自身理想和满足自身精神欲望的理想境界。宋代著名画家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描绘了大大小小几百个村落形态,多为可居可游之境,充分表达出理想居住之境的引人入胜和优美宜人。古代众多的山水画和村居图中表达的居住胜境充分表达了中国人追求“诗意栖居”的美

【语言哲学】海德格尔的语言哲学

马丁·海德格尔(1889-1976)是20世纪著名的德国哲学家,现象学的重要代表和存在主义哲学的创始人。他从中学时代起学习希腊文和拉丁文,并对哲学产生了兴趣。1913年获得弗莱堡大学哲学博士学位,1928年起接替胡塞尔任哲学教授,1933年任校长,次年辞职。随后他主要从事著述和专心教学,直至1951年退休。1976年在他的出生地去世。海德格尔是一个勤于思考的哲学家,一生写了许多著作。但是他的著作除了《存在与时间》具有完整的统一的结构外,其他著作大多都是以论文集或讲演集的形式出版的。主要的著作有:《形而上学是什么?》(1929),《康德和形而上学问题》(1929),《真理的本质》(1943),《形而上学导论》(1953),《现象学的基本问题》(1975),等等。海德格尔的思想博大精深。自从《存在与时间》问世以来,人们对他哲学思想的研究从未间断过,可见他的思想影响之深广。在欧陆哲学占据主导地位的现象学运动中,海德格尔始终被视为重要代表,他不但推动和改进了现象学运动,而且提出了存在主义的现象学方法。由此可见,他的哲学历程是从现象学到存在主义。 运用存在主义的现象学方法研究语言问题构成了海德格尔后期思想的显著特征和主要内容。其实,早在《存在与时间》中,海德格尔就开始讨论语言现象,他把言谈看作语言的生存论存在论基础,他说道,言谈说出来即成为语言。言谈就是存在论上的语言。不过在那里,语言是作为此在的特性加以论述的,语言是“此在”的一个环节:“此在有语言”,目的是强调语言的此在性。到30年代后,这一思想有所转变,他不仅强调语言的存在论基础功能,更重要的是突现语言实际上就是此在本身,语言就是此在。作为此在环节的语言从此获得了此在的尊贵地位。他认为,不是人在说语言,而是语言自己说话,人是由于被语言用于说话才成为人的。就是说,不是人创造了语言,而是语言创造了人。这一思想后来发展成一句著名的格言:“语言是存在的家”。他在《论人道主义的信》中详尽的阐述了这句话的含义,他在信中写道,存在在思想中形成语言。语言是存在的家。人栖居在语言所构筑的家中。思想者与诗人是这个家的看护人。他们通过自己的言说使存在的开敞形成为语言并保持在语言中;在这种意义上可以说,他们的看护就是存在开敞的完成。我们对海德格尔的理论不能一概否定,客观的说,像海德格尔那样把语言提到存在论本体论地位的哲学家,历史上是罕见的。他摆脱了语言工具论的影响,开辟了语言研究的新时代,使人类对语言的认识向前跨进了一大步。语言不仅是思维的工具和人类交际的中介;不仅是一种文化现象,不仅是人类实践和智慧的产物。人创造了语言是尽人皆知的常识,语言也创造了人的说法是难以接受的。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我们都有这样的经验:人生来就处在一种语言环境之中,人从语言获得知识,获得自己的社会身份。语言中凝结着人类的智慧和思维,包含了一切文化现象。诗的语言培育了诗人,音乐的语言培育了音乐家,政治语言培育了政治家,科学语言培育了科学家,……。海德格尔比维特根斯坦更进了一步,后者认为语言与存在的结构是一致的,或者说语言与存在同构。而海德格尔认为语言是存在的家,把语言摆在了高于存在的地位。海德格尔真正成熟的语言观集中体现在他发表于1959年的《走向语言之途》中所收的几篇论文之中,在那里,他较为系统地阐述了他对语言问题的基本观点。在其中的《语言的本质》一文中,海德格尔指出,我们与语言的关系绝不是现代语言学意义上的元语言学问题,而是我们不得不在语言中感受语言,他的意思是说,不要把语言看作某种外在的东西加以研究,我们就生活在语言之中,认识语言就是认识我们自己,而认识我们自己必须认识语言。他说,虽然我们生就在语言中,但我们对语言本身却熟视无睹,更不知道语言的本质是什么。在另外一篇论文中他说到诗人:不是诗人用语言说话,而是语言用诗人说话,语言是用自己的方式向我们展现它的本质。所以,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倾听语言如何在“说”。不是人需要使用语言,而是语言需要人说话来显现自身。他认为,这是本质的语言,作为说的语言,能够自我展现的语言,也就是原始意义上的即聚合着的,无声的,沉默的语言。语言作为推动世界的说(话),它是一切关联的关联。它关联,保持,给予,丰富着世界领域中的相反相成,

海德格尔的技术之思

在海德格尔看来,技术是一种现象学意义上的“现象”,正是由于作为“现象”的技术蔽而不显,使得通常关于技术的诸多议论远离技术的本质,对技术的本质视而不见。海德格尔的技术之思就在于使技术这种“现象”澄明起来。技术作为“现象”的深藏不露,与西方的形而上学传统密切相关。特别是在近代,这个通过科技的繁荣而使形而上学极度发达的时代,技术正是作为完成了的形而上学在起作用。 “技术这个名称本质上应被理解成‘完成了的形而上学’” 正是“形而上学的完成”这个维度规定了海德格尔技术之思的走向。 技术作为真理的发生方式:质疑技术中立论 海德格尔思想的基本特征就在于超越存在者的层面,直追存在本身。如果他真的把运思的焦点对准了“技术”,那么,技术就不是在通常意义上所理解的技术,技术就一定承担着让存在者的存在得以开显的决定性角色,也就是说,技术必定要作为真理发生的方式,因为在海德格尔看来,真理就是开显。 通常人们都说,技术是今天最显著的现象,因为我们在这儿那儿到处都碰到技术的东西,技术占据着我们生活中的一切空间。然而,这里说的“现象”绝不是现象学意义上的“现象”。 在这个技术支配一切的时代,技术的本质作为一种“现象”反而可能是最不显著的。在时下关于技术的众多谈论甚至争论中,人们关于技术事实上形成了一种海德格尔称为流俗的技术概念:它把技术看成是工具,看成是人的行为。由于共同的禀承这种工具论的和人类学的技术观,海德格尔称那些表面上对立的双方——盲目的推动技术者和无助的反抗技术者——始终是一回事。说他们是一回事并不是说他们持有相同的观点,也不只是说他们有着某种共同“语言”,而是说,他们对于他们共同持有的技术观完全缺乏反思,特别是,在他们双方或多或少持有的技术中立的看法中,这种反思被完全消解和完全放弃了。 人们为何会持有技术中立观,以及为何会放弃对工具论和人类学的技术观的反思呢?因为它们是正确的。在我们遭遇到的各式各样的技术的东西中,哪一样都是人们为着某种用途和目的而制造的工具,无论这些工具是简单的还是复杂的、是古代的还是现代的。 而在我们这个时代,正确的东西又往往与真理相混同。然而,正确的东西并不等于真理。正确的东西总是活跃在某种开显之中,它是同处一个平面上的存在者之间的某种对位和错位,为着成为正确的东西恰恰并不需要使这种无蔽向我们显现出来。因此,在正确的东西那里,事情的本质尚未揭示出来,毋宁说,在正确的东西那里,真理恰恰被遮蔽起来。 因为工具论的技术观是正确的,人们就因此不再追问“工具”和“手段”是怎么一回事,把它们看成自明的东西,这就错失了“真理”──那使得正确性得以成为正确性的东西。因此,为了由正确性深入到真理,我们就得进一步追问“工具”和“手段”意味着什么。 我们先从工具论(instrumental)的技术概念入手。通常的工具论总是带有“工具”与“目的”相分离的性质,以致人们常常把工具论也就看成是工具中立论。工具与目的相分离之后,工具获得了独立发展的空间,而且不受制于目的,相反,它仿佛自己可以选择和决定目的,

技术的本质问题——我读海德格尔《技术的追问》doc

技术的本质问题 ——我读海德格尔《技术的追问》 摘要:海德格尔在《技术的追问》一文中对技术和现代技术进行了一系列追问,他认为技术是一种解蔽方式,座架是现代技术的本质特征,座架以及由之产生的进步强制规定并统治着当今的整个社会现实,现代技术是座架起支配作用的解蔽方式,从而揭示出技术的本质以及人与技术的关系。 关键字:海德格尔;技术;本质;解蔽 《技术的追问》是海德格尔1953年11月18日在慕尼黑理工学院所做的演讲。据记载,这也许是二战后海德格尔最为成功的讲演。当他用“追问是思之虔诚”来结束演讲时,回应他的不是肃穆静默,而是全场起立与掌声。人们把海德格尔的登台看做西洋美声咏叹调的演唱。[1]这场演讲之所以会引起如此热烈的反响,与此种追问的双重性质有关。首先,海德格尔从存在之思的角度深思了技术之本质。在他看来,技术既不是某种合乎目的的手段,也不是某种中性的东西。相反,技术在本质上是一种解蔽方式。其次,对海德格尔来说,此种追问并不是一种以对技术的认识为目标的问题,也不是一个致力于认识所谓“技术”的起源和发展的历史学问题。相反,此种追问是一个关涉我们当代人类此在的历史性问题。一方面,此种追问本身就是由进行追问活动的此在的根本性境况所规定的。我们此时此地的此在是由科学技术来规定的。科学技术已然成了我们的激情,成了我们时代的命运。因此,技术之追问就是要从发问者此在的本质处境出发深思技术之本质,并且希望借此准备一种与技术的自由关系。另一方面,此种追问的发生与哲学的当代处境密切相关。如果说19世纪把对技术进步的信仰同有保证的自由、至善至美的文明的满怀信心的期待统一起来的话,那么,随着相继爆发的两次世界大战,这一切都被牢牢地归入过去的范围。在这种处境中,思想面临着一项迫切的任务,即如何切中当今社会现实的问题———在一个完全由科学技术支配的社会现实中人如何能够理解自身。 一、技术是一种解蔽方式 通行的技术观认为技术是合目的的工具或是人的行为,海德格尔把它称为工具的和人类学的技术规定。海德格尔认为这一规定是正确性,但他又认为,

海德格尔-名言

海德格尔-名言 1、人居住于语言的寓所中 2、人安静地生活,哪怕是静静地听着风声,亦能感受到诗意的生活。--海德格尔 3、人要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 4、良心唯有经常以沉默形式来讲 5、有是存在的守护者 6、存在是存在者的存在,存在者存在是该存在者能够对其它存在者实施影响或相互影响的本源,也是能被其它有意识潜质存在者感知认识决定利用的本源 7、语言是存在的家 8、人是存在的澄明 9、思最恒久之物是道路 10、思就是在的思,……思是在的,正因思由在发生,属于在。同时,思是在的,正因思属于在,听从在。 11、人,诗意的安栖。 12、诗人从跃动喧嚣不已的现实中唤出幻境和梦 13、人活在自我的语言中,语言是人“存在的家”,人在说话,话在说人。 14、人生就是学校。在那里,与其是愉悦,毋宁是不幸才是好的教师。正因,生存是在深渊的孤独里。 作者简介 马丁·海德格尔(1889.09.26-1976.05.26),德国哲学家,20世纪存在主义哲学的创始人和主要代表之一。出生于德国西南巴登邦(Baden)弗赖堡附近的梅斯基尔希(Messkirch)的天主教家庭,逝于德国梅斯基尔希。 海德格尔是存在主义哲学的创始人和主要代表之一。他在《存在与时间》一书中曾引用柏拉图的这段话:"当你们用'存在着'这个词的时候显然你们早就很熟悉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我们也曾相信懂得它,但是我们现在却茫然失措了"。然后他说柏拉图当时指出人人都熟悉的"存在"的意思其实并没有人真正懂得。这个问题直到 2000 年后的今天还没有解决,而他就是要来重新提出并解决这个"在"的意义的问题。 海德格尔哲学对于现代存在主义心理学具有强烈的影响,特别是对 L.宾斯万格心理学的影响尤深。他把海德格尔的世界之存在概念作为存在主义心理学的基本原则。他的存在主义思想对以后心理治疗的发展,亦产生了很大的启发作用。

论海德格尔关于语言的划分_以_走向语言之途_为中心

第24卷 第1期 武汉纺织大学学报 V ol.24 No.1 2011年02月 J O U R N A L O F W U H A N T E X T I L E U N I V E R S I T Y F e b. 2011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作者简介:徐照明(1977-),男,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美学. 论海德格尔关于语言的划分 ——以《走向语言之途》为中心 徐照明 (中南民族大学,湖北 武汉 430074) 摘 要:语言问题无疑是海德格尔后期思想的核心。而对语言的划分亦标示了其思想行进的站点,具体表现为自然的语言、形而上学的语言、诗意的语言。自然的语言首先是诗意语言的开端,但却成为遗忘并被耗尽的诗歌。形而上学的语言首先表现为陈述,其次表现为生产和设定。根本上却是对自然语言一种形式化的强迫。诗意的语言一方面在现实中遭遇语言的沉默,另一方面却是试图对作为纯粹语言的自然语言,亦即家园的回归。 关键词:自然语言;形而上学语言;诗意语言 中图分类号:B516.3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160(2011)-0022-04 语言问题无疑是海德格尔后期思想的主题,在此,作为道说的语言既不同于其思想第一阶段世界中的语言,即显现为言谈,亦不同于第二阶段历史中的语言,即把语言理解为存在之家,建立历史的真理,而是一种具根本性转变的语言的本性。这种语言作为语言走向语言,并在根本上是一种诗意语言,“语言本来也是这样,它在其真实的起源上即是诗”。[1] 此种转变不仅与海德格尔自身相区分,而且作为一种重要的现代思想与传统作为工具的语言,即形而上学的语言思想相决裂。因此,语言思想的转变即投射出不同时期思想的光芒,一方面,作为工具的语言随着形而上学传统的亚里士多德直至洪堡相始终。另一方面,这种语言思想的穷尽及被质疑,直接为一种新的语言思想开辟了道路,开启了“把语言作为语言带向语言” 的语言之道。 [2](1130) 一、何为语言 语言首先作为有声的言说。“是舌口之方式”, [2](1124) “有一种陈旧的看法认为,人本身就是会说话的动物,从而是具有语言的动物。而且说话能力远不是人的其他能力可以与之比肩的一种能力。说话能力标志着人之为人的特性。这个标志包含着人之本质的轮廓”。 [2](1121) 在 此,从肯定的角度,语言能力成为人之为人的重要的不可或缺的能力。一方面和动物相区分,因为动物不具有语言能力。另一方面和自身相区分,只有语言才能使人是其所是。从否定的角度,“倘没有语言能力,倘人不能每时每刻地就每个事物说话——以各种方式,并且更多的时候是无所道出地以‘它是’的方式说话——那么, 人就不成其人”。 [2](1122) 在此,不具有语言能力的,无法 表达的人就失去了其本性。由此,人的本性植根于语言的本性之中。但此种语言的本性具体化为清晰的发音。因此,“说是一种表达。也可以把说理解为人的一种活动。” [2](1132) 洪堡亦认为语言是一种作为言说的整体。在 此,语言就是一种人类的表达。凭借此表达,语言区分于植物和矿物,因为它们无法表达。凭借这种专属人的表达,语言又区分于动物的鸣叫。这种表达通常被解释为语音学——声学——生理学的现象,并具体为唇、齿、咙等器官的配合。在此言说中,说话者是作为主体的人。被说者是所说的话,即所表达的意思。说话过程便体现为人的身体动作。作为言说的语言可以分为独白,对答等形态。 语言其次作为无声的文字,即清楚的符号。在此,此种语言就是作品。一般被认为是有声语言的符号形式。在此,有声语言是无声语言的来源和基础,无声语言则 是有声语言的发展和成熟。并且,这种语言所处的历史时期和空间位置直接标志着人类的童年、成年等各个时代。是人类学研究的对象。 语言在西方思想中有着鲜明的历史轨迹。在西方思想的开端体现为缪斯的歌声,在中世纪体现为基督的话语,在近代体现为人性的诗篇,现代则体现为语言自身的言说。但总体上,这种语言可以分为三种类型,即自然的语言、形而上学的语言和诗意的语言。 二、自然的语言 自然,与人工作为相对,即自然而然。依据海德格

海德格尔存在论基础上的技术观

海德格尔存在论基础上的技术观 摘要:作为一位活在20世纪的现代人,海德格尔与现代技术世界似乎有一种天然的隔膜,他不断的对技术进行追问,并认为造成当今人类生存困境的根源并不是现代技术手段本身的优劣,而是由现代技术的本质一一座架这种解蔽方式所决定的,他对技术的批判是建立在他对“存在”问题的沉思之上的,本文主要从海德格尔存在论视域下来把握其技术批判理论,同时又反过来从技术批判理论着眼去理解海德格尔的存在论思想。 关键字:海德格尔;座架;现代技术;存在论 Heidegger's theory of Technology on the base of Ontology Abstract:As a modern people who are live in the 20th century, Heidegger and modern technology in the world seem to have a natural diaphragm, he will continue to ask, and the causing of the human's existence predicament of root is not modern technology’s pros and cons, but the essence of modern technology is determined by the enframing ,this disclosing of the decision, his criticism of technology is established on his thinking of ontology, this paper mainly from Heidegger's ontology theory to grasp the critical theory of technology, and in turn from the critique of technology theory with an eye to understand Heidegger's ontological thought. Key words:Heidegger;Enframing;Modern technology ;Ontology 引言 在这个世界图象的时代中,人类的生活被日益强大的现代技术所支配着。随着技术的发展,人类的生存样态愈来愈丰富,活动的空间愈来愈广阔。现代人沉醉于技术进步所带来的各种物质利益中,为技术的每一个成就而欢心鼓舞。殊不知,我们已成为技术的傀儡。海德格尔对现代性的批判集中体现在他对近现代技术的批判上,他认为现代技术统治着人类的各个方面,已成了现代人面临的最高危险,他洞察到:现代性的根源恰恰存在于近现代世界里最为普遍而根本的技术现象里,他对技术的批判并不是对技术先现象的一种批判,而是针对技术的“本质”进行批判,在对传统的技术观进行追问的基础上,海德格尔发现现代技术的本质已经深深地遮蔽着,这种遮蔽源于人类对“存在”的遗忘。终生沉浸于对“存在”问题的沉思之中的的海德格尔,在一种对时代早己遗忘的东西的眷恋之情的激荡下开始了对技术本质的追问。

初探海德格尔《技术的追问》(精)

初探海德格尔《技术的追问》 论文导读:马丁·海德格尔(Martinheidegger,1889--1976)是二十世纪最有影响力的德籍西方思想家之一,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开始,海德格尔一直深思科学技术并深切的关注着科学技术对人类生活的影响。在马克思看来,技术是人的创造物,技术的本质不过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是人类征服和改造自然的劳动手段,是一种生产力。关键词:海德格尔,技术的本质,集置,现代技术 马丁·海德格尔(Martinheidegger,1889--1976)是二十世纪最有影响力的德籍西方思想家之一,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开始,海德格尔一直深思科学技术并深切的关注着科学技术对人类生活的影响。众所周知,科学技术从根本上改变了人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技术作为一股强大的统治力量的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人类的历史,人们一方面从技术发展中受益,同时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海德格尔对于技术的批评,对于形成当代环境保护理念,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1.海德格尔对技术本质的分析 1.1传统观念中的技术本质“技术术不同于技术的之本质,如果我们要寻求树的本质,我们一定会发觉,那个贯穿并且支配着每一棵树之为树的东西,本身并不是一棵树,一棵可以在平常的树木中间找到的树”[1]因此在追问技术本质中,技术的本质不是什么技术因素,当我们仅仅追问及表象和技术的因素,那么我们将会被技术所束缚,什么也就看不出来了。按照最为原始、古老的看法,“我们问技术是什么时,我们在追问技术,尽人皆知对我们这个问题有两种回答,其一曰:技术是何目的的手段。论文参考网。其二曰:技术是人的行为。论文参考网。”[2],海德格尔把传统的观念称之为“流行观念”,海德格尔认为这种“流行观念”不过是工具的和人类学的技术规定,从某种角度讲是完全正确的,但是没有准确的解释技术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因为“正确的东西总是要在眼前讨论的东西中确定某个合适的东西,但是,这种确定要成为正确的,绝不需要揭示眼前讨论的东西的本质。”[3] 1.2技术不仅是一种手段了,而成为一种解蔽的方式单纯正确的东西并不一定是真实的东西,只有真实的东西才会把我们带入一种自由的关系中,这样我们才会揭示技术的本质所涉及的东西,既然要从技术的工具性规定出发来寻求答案,那么工具性的东西本身是什么?我们必须通过对技术的工具性来寻找技术的本质,工具是人们为了获得某物对其发生所用的手段,这就涉及到因果性的问题了。几百年来,哲学一直教导我们说,有四种原因:一是质料因,二是形式因,三是动力因,四是效果因,海德格尔认为,因果性与起作用是毫无关系的,我们所说的因果性只不过是招致另一种方式的东西,四因乃是联系在一起的招致方式,招致具有进入到达的启动的特征,在这种意义上,招致就是引发。海德格尔借助柏拉图《会饮篇》中的一句话告诉了我们招致带了什么?“对于总是从来不在场者向在场者过渡和发生的东西来说,每一种引发都是产出”[4],产出又是如何发生地呢?产出是从遮蔽状态而来进入到无比状态中的,只是因为遮蔽者进入无蔽领域,产出才会发生。即产出就是基于解蔽。从追问技术的本质,到技术的工具性规定,然后到因果性,又牵涉到招致方式,最后到解蔽,那么这中间有什么关系呢?海德格尔认为“关系大矣”[5]首先招致的四种方式是因果性的四种原因,四原因中的质料因与目的因中含有工具性的东西,工具性的东西被看作是技术的最基本的特征,由招致到达产出,就来到解蔽,那么技术是工具,是手

人,诗意地栖息在大地上-海德格尔

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 一一海德格尔 海德格尔说."我在等待神的来临。" 有时候人信仰宗教,却离开了存在的根源,因为人把宗教视为现实世界中的工具来使用,相信自己死后可以升天堂,但这往往只是心理自我安慰的心灵幻觉而已!海德格尔则告诉人们要以真诚、开放的态度,揭开被遮蔽的世界,寻找真理的真相,以等待神的来临。 引言 时代背景 海德格尔是当代西方最重要的哲学家。他的影响力极为广泛,也极为深刻。这是因为他充分掌握到根本的问题,也就是形而上学。 一个人的思想如果偏重于有形可见的一切,譬如,努力追求对宇宙的认识,他所能产生的心得就仅止于向外了解物质世界。或者,如果他只注意到人的问题,如加缪、萨特等哲学家,便仅能专注于人的世界,对历史、社会、文化有其评论与见解。然而,形而上学则是探讨这两者最后的根源。 天地间的存在之物有二:自然的世界与人类的世界。但是,这两者的存在均无必然的理由。世界可能因战争而整个毁灭,人的生命更是短暂,连文化也可能被我们自己所破坏。既然这两者没有最后的保障或内在的根据,它们为什么又会存在呢?因此,哲学家研究形而上J学,就是要深入这些现象的背后,询问这两个世界既然没有内在的基础,但它们事实上又存在,那么一定有别的理由,这个理由便称作"终极的世界"。相对于我们的有限,它是无限的;相对于我们的变化万千,它是超越的;相对于我们的浮面,它是根本的。形而上学就是要研究这第三个世界,换言之,就是要去找寻前两个世界的最后基础何在。由此观之,海德格尔的关怀焦点是非常准确的。 海德格尔生于1889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正好是他的盛年时期。他三十八岁出版代表作《存在与时间} (Sein und Zeit; Beingαnd Time)广受重视,成为当代的大哲学家之一。1933年,纳粹统治德国,海德格尔四十四岁,竟接受纳粹的指示,出任弗莱堡( Freiburg)大学的校长。这件事一直为后人所批评。尽管后来,他因为纳粹无端残杀犹太人而与纳粹决裂,但终究留下了不好的名誉痕迹。所以,真正的学者最好不要参与政治活动,因为在政治圈中很容易被污染,海德格尔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 然而,生命上的这一个阴影,并不影响他思想上的深度。在那个年代,他期盼通过教育来改善世界。后来发现:在思考"存在"时,面对变化的世界,自己究竟能掌握多少?即使让自己得君行道,又能拯救苍生到什么程度呢?这是很大的问题。海德格尔怎么会去思考这些问

后期海德格尔的语言观——语言是思想的事情的规定

2012年4月湖北第二师范学院学报 Apr.2012第29卷第4期 Journal of Hubei University of Education Vol.29 No.4 论后期海德格尔的语言观 ———语言是思想的事情的规定 蒋邦芹 (武汉纺织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武汉430073) 摘 要:后期海德格尔开始追问本性的语言问题,通过对走向事情本身的现象学方法的运用,通过对黑格尔和胡塞尔现象学的解读,海德格尔指出,思想在倾听、思念、感谢中将原初的事情显现出来,而语言对思想的事情构成了规定。关键词:思想;事情;语言收稿日期:2012-03-10 中图分类号:B516.5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344X (2012)04-0039-04项目基金:湖北省教育厅人文社科基金项目(2011jytq125) 作者简介:蒋邦芹(1976-),女,河南信阳人,讲师,哲学博士,研究方向为现代西方哲学。 对语言问题的思索贯穿于海德格尔思想历程的 始终:在以《存在与时间》为代表的前期作品中,海德格尔从言谈的角度看待语言,语言是此在展开自身、组 建在世存在的方式。中期的海德格尔把语言理解为创立,也就是创造和设立,诗性语言建立了历史的真理。后期海德格尔将语言问题作为他思想的主题进行思 考,他要“把作为语言的语言带向语言”。[1] 海德格尔对语言问题的思索表现为一条道路 ,“语言首先将人带向一条道路,而这条道路正是语言自身。”[2]在“通向……”的过程中,海德格尔不但要与各种外在的非 语言性因素做斗争,还要与自身思想中的非语言性因素相争执。这种外在的斗争主要表现为对传统形而上学中将语言作为工具的思想的斗争,这种斗争贯穿于海德格尔思想的始终。内在的争执表现为前中期的海德格尔未曾将语言形成主题,只是思考了语言的本质,而未曾将本性的语言显示出来。 在《人道主义的信》中海德格尔已经意识到了语言不是一种单纯的工具,而是一种精神活动,它与存在、思想关系密切,甚至可以说三者处于一体关联中,但我们可以看出中期的海德格尔是从存在的角度谈论语言的,仍然在通向语言的途中,仍然是对语言的本性的追问, 未曾直接追问语言,未曾显示出本性的语言。当海德格尔在《同一与差别》中称“语言曾一度被命名 为存在的家”[3] 时,当海德格尔在《来自一次关于语言的对话》中称自己曾“非常笨拙地把语言称为存在 的家” [4] ,并担心欧洲人与亚洲人可能因此住在不同 的家里,“两家的对话几乎不可能”[4]5时,都反映出海 德格尔在这一问题上的反复推敲,都表明他“走在通向语言的途中”。而唯在后期海德格尔的思想中,语言这一事情才作为“思想的事情的规定”的方式显现出来。 一、走向事情本身 我们仍然需要通过对现象学“走向事情自身”的方法的实现方式来展现为什么在后期海德格尔思想中 语言转变成存在和思想的根据,为什么这个时期的海德格尔实现了从对语言的本质的展现走向本性的语言的追问。 在海德格尔之前的黑格尔和胡塞尔,也使用了现象学方法,也具有让事情本身显现出来的思想。但海德格尔在对“走向事情自身”的方法的坚持中,走向了 比黑格尔的作为 “绝对精神”和胡塞尔的作为“先验自我”的事情更本源的地方,这个地方对黑格尔和胡塞 尔思想中的事情构成了规定,这个地方是任何思想的展开可能的地方。“走向事情本身”的呼声从黑格尔就已经开始,他要求从哲学的目的、哲学的结果等哲学之外的东西离开而纯粹追问哲学自身。黑格尔的现象学 “指无条件的主体性的存在方式,也就是无条件的主体性作为无条件的自身显现着的表象(思想)本身 如何是一切存在者的存在”。[5]通过辩证法,黑格尔将表象着的主体与对象同一起来。他延续了笛卡尔的主 体即实体的路线,并将主体发展成具有意志能力的无条件的主体, 主体即实体,它作为在场性是一切在场者在场的根据 。“作为形而上学的哲学之事情乃是存在者之存在,乃是以实体性和主体性为形态的存在者之在场性。”[6]381黑格尔的事情本身是存在者的存在,不是存在本身。因此,在海德格尔看来,黑格尔没有走向 事情自身,仍然走在事情之外的根据和目的之中,仍然是形而上学者。 胡塞尔早在《逻辑研究》第一卷中就有了“走向事情本身” 的呼声,“走向事情本身”作为“一切原则的原· 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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