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赫尔曼·西蒙《隐形冠军》系列丛书有感

隐形冠军们：要比时代快一步

——读赫尔曼·西蒙《隐形冠军》系列丛书有感

中小企业该如何发展，历来是经济学家研究的重点课题。从弱小到强大，走“宽广”的多元化道路，还是走“深入”的极致化道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管理大师赫尔曼·西蒙教授主张后者——要做隐形冠军。西蒙教授被誉为“隐形冠军之父”，隐形冠军这个概念是西蒙教授“创造”，西蒙教授发展，也是西蒙教授推广的。他用“冠军”这样一个立场鲜明的指代，表明了对企业应当走极致化道路的推崇。那么到底何谓隐形冠军呢？用一句话说明，即在某细分市场绝对领先且公众知名度低的中小企业。研究隐形冠军，就是研究中小企业如何深耕其擅长领域，走“细分市场极致化”道路的问题。

我赞同西蒙教授的观点。大量研究数据表明，一般来说，行业龙头的声誉最好，获得的回报最高，掌握着行业话语权和产品定价权。但同时行业龙头受到的竞争压力最大，是所有同行业竞争者的“箭靶”。隐形冠军既占据着行业的领先地位，又因为不直接面向消费者等原因被大多数人忽略，可谓有龙头之利而无龙头之弊，是中小型企业“闷生发大财”的典范。《隐形冠军》是一本学术著作，也像一本指导手册，它从目标制定、市场分析、产品聚焦、全球化进程、客户服务、推动创新、解构竞争、融资发展、员工激励、合理领导这十个方面详

细地指导中小企业领导者发展壮大自己的企业，可操作性非常强。

因为偶然的原因，我先在网络上找到了《隐形冠军：谁是全球最优秀的公司》（1996年出版，后文简称版本一）这个版本，读了三分之一，之后在图书馆借到了《21世纪的隐形冠军：中小企业国际市场领袖的成功策略》（2007出版，后文简称版本二）这个版本并全部读完，最后在同学的推荐下还大略浏览了《隐形冠军：未来全球化的先锋》（2015出版，后文简称版本三）这个版本。通过对三个版本《隐形冠军》系列丛书的阅读，我深刻认识到，无论是哪个时代、哪个地区的隐形冠军，如果能够齐聚一堂，探讨他们的成功秘诀，他们一定都会齐声高呼，要比时代快一步。比时代快一步，隐形冠军就能先于竞争对手到达行业制高点，就能在后续竞争中时常保持优势地位，就能有更多资源在后续竞争过程中扩大领先优势，远远甩开竞争对手。比时代快一步如此重要，所以我想通过隐形冠军的三个具体措施，重点谈一谈对这个问题的感想。这三个措施有大有小，耗费的资源和侧重点各有不同，但都能够反映隐形冠军“比时代快一步”的特点。

比时代快一步，率先设定高目标

在版本一中，隐形冠军的公司目标被总结归纳为“市场领先地位”，即勇夺世界第一和追求世界最佳公司的精神；到了版本二时，隐形冠军们的目标被总结为企业成长和市场领先地位；最后的版本三中隐形冠军的目标被修正为“良性市场领导地位和很高持续性的增长”。从1996年西蒙教授写作第一本《隐形冠军》起，这些在细分市场占据领先地位、充满活力的企业就有着比同时代其他企业想得更远、更深

的企业目标。在发展过程中，他们不断认识到原目标存在的不足并加以修正，让目标越来越能够适应时代的发展。20世纪80年代，正是全球化开始的年代，全球化研究的先锋阿尔布劳才刚刚发表他的著作《全球时代：超越现代性之外的国家和社会》，在世界上绝大多数企业还在为地区份额焦头烂额的时候，隐形冠军们已经放眼世界，把目标设定为世界第一。而当经济全球化逐步发展时，他们又敏锐地感知到新时代企业的增长速率已经有了本质上的区别，传统的增长率已然无法适应新的时代潮流，企业成长性成为了隐形冠军关注的另一焦点。刚进入二十一世纪，可持续发展、高水平发展的概念还处于萌芽状态时，隐形冠军们早已用“良性市场领导地位和很高持续性的增长”来定义自己的发展目标！正是这些自目标设定就比时代主流学术观点快一步的战略指导让隐形冠军在时代浪潮中非但没有“泯然众人矣”，反而更加具有生机。因为专注于领先，着眼于前瞻，隐形冠军的步伐始终快人一步。

比时代快一步，率先布局全球化

隐形冠军对中国（或者说中国企业）的态度的改变很有意思，这可以从一个侧面反映出隐形冠军对待全球化的态度。我们从西蒙教授对中国企业、中国市场的着墨篇幅和相关论述可以看到这样的变化：版本一中，中国市场往往作为遥远的外国市场的代名词被偶尔提及，是在研究完德国本土市场和奥、瑞市场后匆匆略带一笔的地方，而中国企业是落后、廉价的代名词，西蒙教授的笔墨主要放在德国本土；但是在版本二中，西蒙教授已经多次涉及欧洲以外的隐形冠军公司，

其中提及次数最多的便是中国公司（往往作为潜在竞争对手），中国市场开始变得重要；到了版本三，西蒙教授说，特别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隐形冠军很早就进入了中国市场并且有出色的表现，国际上活跃的企业离不开中国，中国企业已经不是潜在竞争对手，而是实际竞争对手。中国在全球化中地位的变化恰恰是全世界发展中国家在全球化进程中地位变化的缩影，隐形冠军们在中国市场的成功足以印证其率先布局全球化，领先时代的先机战略的成功。其实，率先布局全球化是隐形冠军的必由之路。隐形冠军往往深耕于某一缝隙市场，而一国的缝隙市场像一汪浅水，的确装不下体量越来越大的隐形冠军。当一国缝隙市场饱和后，就必须向他国的缝隙市场进军，扩大水域，借此来容纳大体量的隐形冠军——大冠军。细分市场的充分竞争，造就了危机感十足的隐形冠军，正因为这些企业比时代的大进程快一步，才能在新兴市场找到生存空间，在新经济体释放的磅礴能量下不至于覆灭。

比时代快一步，率先重视女强人

华尔街投资新贵道富环球投资（SSGA）于2016年发起了一个ETF指数基金——SHE指数基金，即通过追踪某公司女性在企业领导层的作用和性别的多样化来判断此公司是否值得投资。该基金高达12.68%的年收益率证明了这一指数具有一定的科学性。这是华尔街少有的关注女性的投资指标，而隐形冠军重视女性在领导层中的作用已经有些年头了。无论在生产运营还是行政管理方面，女性都出现在了关键领导岗位。西蒙教授在版本二中就用一小节的内容专门论述隐形冠军中的“女强人”，在版本三中更是给出了这样的论断：如果在

企业的管理层缺少女性管理者的身影，那么这就意味着企业还有巨大的潜力没有开发出来。即使在今天，女性领导岗位占比仍然属于一个新颖的研究课题，而隐形冠军在2000年左右就在不断研究女性领导岗位占比的重要性，非常重视男女工作平权。或许这样的前瞻性意识可能在今天还看不出成效，但是就像当年布局全球化一样，谁能断定提高女性领导岗位占比的新举措不能在未来发挥出和全球化布局一样关键的作用呢？

《隐形冠军》系列丛书是一套很有趣又极具创业实践指导意义的书。每一个传奇公司都是从成功的中小企业发展而来的，如何走好从弱小到强大的企业发展道路，是每一个创业者日思夜想的问题。在全球化进程不断加快的时代，行业细分、技能细分、产品细分、零部件细分趋势不可阻挡，精于一行、做到极致，才能拥有更广阔的市场和更高额的回报。一个生命力旺盛、专注于特色发展、前瞻发展的隐形冠军式企业，前途远大。纵览三十年，我们必须注意到，隐形冠军的发展之所以能够持续不断，就在于它能够比所有还挣扎于想方设法挤占市场份额的企业多出许多独立思考、剖析未来的时间，能够认识天下大势。比时代快一步，就能步步快于同行，永远基业长青。

特别感谢曾教授将这样一本商业“正道”之书推荐给我们，专心做好一件事，这是公司之道，也是人生之道。

中国智慧：平衡之道

——读吴晓波《历代经济变革得失》有感

从《大败局》开始，《激荡三十年》、《跌荡一百年》、《吴敬琏传》，一本本著作把吴晓波推上了作家富豪榜，也推入了著名财经作家的行列。由于早年供职于新华社可以遍访经济领域权威，且长期研究中国财经史和公司案例，吴晓波能比较全面地认识和把握中国经济沿革大势。《历代经济变革得失》正是在其思想理念臻于成熟之时，对中国从古至今各项改革得失长考后的归纳概述，分量十足。

吴晓波开宗明义，在卷首就简明扼要地说明了写作此书的原因、主要研究方法和主要论断。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在经济发展上取得的巨大进步正一步步改变世界的格局，中国经济崛起的原因成为了世界上经济学家试图解释的最重要的课题之一。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罗纳德·科斯认为它是“人类行为的意外结果”，而另一位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保罗·克鲁格曼则认为，中国经济正在崩溃，因为中国经济崛起的背后存在着“结构性缺陷”。在西方世界唱衰中国之声此起彼伏之时，吴晓波希望用历史研究的方法回到“中国历史的基本面”，从历代经济变革中探研得失，寻找规律与逻辑，从而得出新的论断。在研究方法上，吴晓波用四大利益集团博弈法（中央政府、地方政府、无产阶层、有产阶层）和四大基本制度分析法（中央与地方的权力分配模式、全民思想的控制模式、社会精英的控制模式和与之相配套的宏

观经济模式）将几千年的中国经济沿革统一于同一个研究框架之中，用统一的标准衡量改革的得失，从而归纳总结出在中国固有的“大一统”文化背景下改革的措施的重要特征。在此基础上，吴晓波提出了两个与两位诺贝尔奖获得者意见相左、值得深思的结论：第一，最近三十多年的经济大崛起与其说是“人类行为的意外后果”，倒不如说是两千年经济变革史的一次合理性演进，我们迄今仍有陷入历史的闭环逻辑的危险；第二，中国经济制度上的“结构性缺陷”，是一个“建设性结果”，它与维持千年统一的中央集权制度有密不可分的重大关系。

看完《历代经济变革得失》之后，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仿佛跟着作者穿越千年，共同看中华大地上一次又一次波澜壮阔的改革。但是，限于篇幅和避免对精要观点的稀释，作者的很多论点只有结论没有论据，在论述的严谨性上有一定的瑕疵。瑕不掩瑜，《历代经济变革得失》从历史的角度阐释了一些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取得经济发展重大成果的必然原因。总结起来，或许在“大一统”的文化边界和维护统一的政治边界里充分释放经济活力，将各个利益集团相互适应与妥协的成果协调统一的平衡之道，正是中国智慧的体现，正是最适合中国国情的国家治理方案。

我想从“边界”和“活力”两个方面谈《历代经济变革得失》中展现的中国智慧——平衡之道。

吴晓波关于管仲和商鞅改革的论述令人印象深刻，他认为以管仲为代表的重商主义改革和以商鞅为代表的重农主义变法将影响中国

千年历史的治国模式基本定型。管仲之改革和商鞅之变法是两个极端，处于历代经济变革的两端，后世的变革像“钟摆”一样在两极之间摇荡，未曾脱离他们设定的逻辑。“商”与“农”，开放与闭塞，这是第一重边界，将改革限定于小农经济的范畴之内。因为有这样一重边界的存在，中国历代的改革都被控制在一个相对稳定的区间。一方面，它保证了社会的稳定性，另一方面却限制了经济变革的想象力，难以内生发展出适应不断进步生产力的经济体制，因而列强破门而入的外生性改革难以避免。

那么，什么是第一重边界中的“活力因子”呢？是“政出一门”后举国统一的配套经济改革。提出著名中国历史周期律的黄炎培认为，在中国这样一个市场巨大、内需旺盛、物产丰饶的国度，只要有几十年的稳定，采取综合配套全局式经济改革，发展是必然的结果，只是发展的快慢问题。无论是“中国凯恩斯”管仲的“放活微观，管制宏观”，还是命令型计划经济鼻祖商鞅的土地改革、军公爵制，这些配套改革措施在政权稳定的前提下一经推行都取得了瞩目的成就，只有像王莽新政在政权未稳、根基不牢的情况下匆匆进行的改革，才显现出越改越乱的局面。一个朝代兴起，继而稳定政权，重新创造平稳的发展环境势，必要重新分配资源，各个利益集团角力后的妥协，是各大势力的再平衡。当社会各要素充分平衡后，原生的经济发展活力就开始迸发出强大的力量推动经济发展。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有的再平衡结果发生了改变，一些原本弱小处于次要地位的因素壮大发展，原本强大处于主导地位的因素

衰败停滞，导致平衡再次被打破。近代以来，洋务运动、百日维新等改革都试图继续维持第一重边界下的稳定性，在政体上没有勇气进行大变革，最终导致近代中国的落后弱小。新中国成立后，第一重边界的相关条件早已消失，历史进入新的纪元。此时中国智慧的平衡之道依旧围绕“边界”与“活力”。可以用邓小平反复引用的两句话说明，边界问题上，稳定压倒一切；活力问题上，发展是硬道理。此即为第二重边界，将改革限于不影响社会安定的框架之中。横向来看，当颜色革命席卷全球，布拉格之春世界侧目，红旗从克林姆林宫降下时，我国也经受着1989年的动荡。动荡过后，昔日的苏联霸主轰然倒下，我们的国家依然平静如初，重新起航。从这个角度理解，保罗·克鲁格曼所谓中央集权统得过死的“结构性缺陷”正是中国历经世界范围洗牌而屹立不倒的法宝。在“稳定压倒一切”和“发展是硬道理”的指导思想下，先论证再试点，试点成功后全面推广的模式，在保证稳定性的情况下充分激发了市场经济的活力，摸着石头过河的改革开放取得了惊人成就。十三亿人口的泱泱大国就像一辆满载的客车，平衡“方向”与“速度”的关系决定了这辆车能走多远。

十八大以来，国际形势有了新的格局，中国开始逐渐在世界舞台上输出自己的思想与价值观，中国智慧、中国方案、中国声音被各方关注。在前不久召开的十九大中，习近平总书记再次重申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这“四个自信”，并把目标瞄准建设富强文明民主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这个目标必定离不开饱含中国智慧的平衡之道，敢于并善于运用平衡之道包含了我们

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理论、制度、文化的自信，是千年历史不断试错得出的宝贵经验。新时代有新的“边界”与“活力”，生态“边界”与发展“活力”、法治“边界”与创新“活力”、围绕核心“边界”与地方尝试“活力”等等一系列“边界”与“活力”架构起新的时代格局，生态、法治、坚持核心领导等概念形成了如今的第三重边界，即将发展限于“有效发展”、“正向发展”之中。

读罢《历代经济变革得失》一书后，我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之路有了更加坚定的信心，许多长期思考而不得的困惑豁然开朗，我们不必拘泥于西方所谓“自由民主”普世价值的评判框架之中，以充满中国智慧的平衡之道稳步发展，世界舞台终将属于中国。

感谢曾教授给我们推荐《历代经济变革得失》。如果说《隐形冠军》是让我们树立自主创业、经营企业时的正道，那么这本书就是让我们树立在时代潮流中始终坚持同国家战略保持一致的人生正道。

不求马蹄急，正道是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