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队来访阿拉伯和以色列的一次影像对话

乐队来访阿拉伯和以色列的一次影像对话
乐队来访阿拉伯和以色列的一次影像对话

一次以色列人和埃及人的影像对话

前几天看了一部以色列的电影《乐队来访》(Ban d’s Visit)。一部不可多得的描写现代阿拉伯人和以色列人关系的电影。影片引起了我复杂的情感,让记忆如胶片般闪回到了很多定格的瞬间:

镜头一:

2008年11月,午后清凉的秋日,在访问了一个以色列的基布兹农场之后,我和几个以色列朋友开车登上了戈兰高地,登高远望,脚下是起伏的大地,潋滟的湖泊,山风徐来,真是让人心旷神怡。然而在中东战争时期,这里并不是用来看风景的,而是显著的战略要地,在1967年第三次中东战争之后,这片高地就从叙利亚的版图划入了以色列。我问以色列的朋友:“以后这里的归属会怎么处理?”他说:“你看看地形就知道,只要叙利亚在这里布置一些武器,我们底下的这些平原地区就会完全处在被动状态。我想,我们是需要得到更多和平的信心吧!”这也正是两个国家漩入扯皮状态的原因,以色列称只有叙利亚同意签署和平协议之后我们才能归还高地,叙利亚称,在没有归还格兰高地之前,一切免谈。

镜头二:

2008年12月底,我在突尼斯南部沙漠拍摄,记得当时是在绿洲托泽尔,早饭的时候我们的陪同马森·泽东(后缀是他自己加的,因为喜欢毛泽东的诗词)看上去非常疲惫,眼睛通红,神情沮丧又焦虑。他说,我昨晚一宿没有睡着觉,以色列进攻加沙了,我们死了很多人。”之前我们也聊过巴以中东问题,马森并没有象今天这样用“我们”来称呼巴勒斯坦,似乎是这种极端的危机,让他站到了和犹太人相对的阿拉伯人的阵营。以色列方的进攻原因是对哈马斯在加沙对以色列发射火箭炮的回击(27日一枚火箭炮射入以色列,伤及一人,后不治身亡)。以色列发动空袭的第二天,统计数据显示巴勒斯坦方两百多人死亡,七百多人受伤,死者中包括哈马斯成员,更有大量的平民。

镜头三:

2011年6月,在北京以色列驻华大使馆,大使安泰毅送我一本他的摄影集。这是他在华近四年拍摄的作品精华。我说还是在影集前写点什么吧!大使开玩笑地把两只袖子往上掳到胳膊,做出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说:“让我想想写点什么。”那一瞬间,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的两只小手臂上的伤疤----几乎和手臂等长的伤疤!异常醒目。大使说,这是以前服兵役的时候留的。以色列所有的犹太公民都需要服兵役,男子三年,女子一年。1967年第三次中东战争的时候,他19岁,参加了这次中东冲突中最具历史转折意义的交战,也留下了肉体和记忆中难以抹去的印记。“你知道,我的人生格言是来自毛泽东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是一个“打”出来的国家,以色列人的危机意识和忧患意识从国家诞生之日起就一直没有减退,为了保卫国家,全民皆兵。

因为有很多不同的机缘,我结交了不少阿拉伯国家的朋友,也结识了一些以色列的朋友,因为阿以间复杂的矛盾,让我的情感也总是在这个漩涡里颠簸。而每次他们的冲突都会让我心情沉重。看完《乐队来访》之后,让我感到了些许宁静宽慰,区别于政治的勾心斗角和军事的血肉冲突,电影以一种出离现实,却又紧扣现实的方式,让人进入到人类微观的内心,去思考共同的存在,彼此的距离。

影片的开始,在以色列的一个小机场,八个埃及男子被一辆小巴放下,他们身穿蓝色制服,肩上挂着黄穗肩章,头上戴着硬顶黑檐帽,黝黑的肤色,特殊的打扮,列队的作风,以及身在异地而略显古板的身体语言,让他们无论走在哪里,都和周围的环境形成戏剧性的反差。这是一支演奏古典阿拉伯音乐的亚历山大警察乐队,准备到以色列的一个阿拉伯文化中心演出。在风中寂寥地站了许久之后,没有等到来接的人,于是,他们决定自己前往文化中心。一路风尘后,巴士把他们放在了一个荒凉寂静的公路边,细长的公路在风沙中伸向远方,铁皮路牌被风吹得吱吱嘎嘎地响(颇有西部片开场时的风格)。强烈的视觉孤独感和隔离感似乎是导演希望在影片开头展示的。

这队人马拖着大小乐器,穿过公路,来到附近的这个小镇,当地女子Dina开的小咖啡馆里,坐着几个当地百无聊赖的以色列人。乐队的队长特维费奇走向前去,对Dina啪一声,行了个军礼,用非常正式的阿拉伯英语冗长地介绍了自己。对这几个以色列人来说,小镇地宁静沉闷,让人窒息,而这一群犹如从天而降的阿拉伯人让他们眼睛一亮。

风尘仆仆,又累又饿的人们这才才发现因为飞机场问路时的口音问题,他们已经南辕北辙地来到了以色列北部的一个毫不相干的地方,而且他们已经错过了最后一班公交车,小镇又没有酒店……在小店女老板Dina的提议下,八个人被安排到了她不同的朋友家借过,这一晚,对每个人来说都成了一次难忘的际遇……

Dina性格奔放,虽然接近中年,依然性感风情;而言行古板,矜持骄傲,双肩似乎总扛着无限责任和重担的队长特维费奇反倒给了她特别的好感;哈立德是队里最年轻,最自由散漫的人,见到漂亮姑娘就爱给她唱歌套磁,像个总也长不大的小孩;西蒙沉默忧郁,一直希望能在乐队中成为主力,却因为家庭压力而似乎阻塞了创作的源泉。而总是在Dina咖啡馆泡着发呆的小伙子,长期没有工作,生命犹如小镇一样空寂而没有意义感。

Dina让小伙子把三个队员带回了家,而这天正好是他妻子的生日,于是餐桌上出现了令人尴尬的寂静,然而夜深人静,在小伙子孩子的摇篮前,西蒙和他简短的言语,发现他们有着太相通的感受……队长受到Dina的邀请,带上了哈立德去了她家。三个看上去很去协调的人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地自我,孤独。Dina 暗示要带特维佛伊奇出去走走,在哈立德的怂恿下,队长特维佛伊奇端着肩膀和Dina出了门……哈立德则在闲逛的时候邂逅了一个不谙风情却渴望爱情的男孩,一起和他的朋友们去了溜冰场,这位阿拉伯青年主动去向一位本地女孩子示好,发现自己不受欢迎。有意无意地,他却以自己对女生的丰富经验,暗中帮助了以色列小男生赢得了女朋友……交叉着的另一个空间,队长特维佛伊奇其实早已经感觉到Dina对他的喜欢,却回避着她热情的探寻和挑逗,守着他内心痛苦的秘密。当Dina自暴自弃地说自己年轻的时候消耗透支了自己的热情和生命,以至于到现在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好女人时,这个沉闷的队长却以一种异常坚定和热情的语气说:“我觉得你是个好女人”。夜色中似乎有一种模糊的渴望和让人有所期待的微妙感觉在弥漫……

然而影片微妙的关系一直维持着它的张力……第二天早上,八个队员在Dina 咖啡馆前列队致谢,我们发现,他们每个人的内心都似乎有所触动,有所改变。

扮演乐队的队长的Sasson Gabai,不论从长相到演绎的性格,还有那一口纠缠绕口的阿拉伯式英语,都像极了一个传统纯正的埃及人。结果却惊讶地发现他居然是以色列的犹太人,而不是阿拉伯人!其实阿拉伯人和以色列人其实原本来自同一个“家族”。2000年,纽约大学

医学院公布了一项人类学研究的成果表明犹太人和阿拉伯人有着80%相似的染色体,他们拥有血缘上最近的共同祖先,按照创世纪和古兰经,犹太人和阿拉伯人都是亚伯拉罕的孩子。

这是一次通过影片进行的跨文化对话的尝试,不仅深入人心,也引人反思。引用《综艺》杂志的一句评语:“影片结束后以色列人和埃及人都从中了解了对方,而且也更懂得自己。”我想说的是,武力和对立将永远到达不了相互理解的彼岸,只可能把彼此推离得越远,伤害得越深,而真正想要了解别人,先要开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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