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魁-中国社会发展与发展社会学--(社会发展-中国社会学主题)

《中国社会发展与发展社会学》, 第47页

、社会发展：中国

社会学的主题

社会发展是社会整体系统的生成、变化和更新过程。从包括

经济发展在内的社会整体性发展意义上理解的社会发展，始终是像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面临的主要问题。白70年代末社会学在中国恢复和重建以来。一些社会发展的核心问题如现代化、社会结构转型等是我国社会学界研究最多的问题。从即将跨入

2l世纪之际中国社会学面临的新研究课题如社会保障、城乡关系、阶级阶层、pJ持续发展、消除贫困等来看，也与社会发展密切相关。可以说，社会发展是中国社会学的主题。而社会学对社会现象和社会过程的研究，更加重视从经济、政治、文化诸多维度综合地看问题，这一特性正适合研究社会发展的需要。

现代化浪潮和发展研究的兴起

社会现代化，是当代社会发展的主要内容。尽管现在人们对现代化有不同的理解，但公认的事实是，它最先是从西欧开始的。白肩蒙运动以来，从西欧社会中产生出一些新的因素，对人类社会产生了极其深刻的影响，开始了一个不可逆转的

《中国社会发展与发展社会学》, 第48页

．48．中国社合发展与发展社会学

全球性进程。这一过程引发了一轮又一轮的变化浪潮。最初，它导致了18世纪后半期开始的西欧工业革命和政治革命，创

造了全新的现代生产、生活方式。这是一个全面、深刻的社会质变，实际上是一场非常复杂的政治、社会和文化大变动。这场变动，其意义"不亚于从旧石器时代原始的狩猪人向新石器

时代的务农人的转变，工业化(尤其是蒸汽机)的贡献是用非

生物能源取代生物能源，利用机器将热转为动能，因而人类能利用大量新的能源。"'从这场变功中产生的现代社会区别于

发展极为缓慢的传统社会的显著特征，是现代杜会具有动态性，它们处于不断变化之中，社会充满生机和活力。总的来看，这场变动是由经济、政治、科技等领域的变革共同推动的。它迅猛地将原先散布在地球各地的人类群体联成一体，共同卷

入了一场世界性的变化浪潮。迄今为止．这场世界性变动呈波浪性前进，它在世界范围的扩展经历厂三次高潮：(])在欧美

兴起时期(18世纪下半D1)；(2)在欧美继续快速推进时期

(]9世纪后期和20世纪初)；(3)在世界范围内全面扩展和

加速推进时期(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到70年代初)。80年

代以来，在欧美等发达国家，一些人认为社会现代化的目标已经达到．后现代因素已经出现，后现代时期即将到来。但也有人认为，作为向某种"文明的形式"的转变，现代化过程现在

并没有终结。正如英国社会学家安东尼·吉登斯认为，人类目前正处在"高度现代性"阶段，是现代性的各种后果变得更加

极端化和更加严重的时期。不管人们对现代性是否终结有何

不同看法，现代化如今仍然是包括中国在内的广大发展中国

家人民的热切盼望和追求。从世界范围看，追求并完善现代化

《中国社会发展与发展社会学》, 第49页

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本质特征。尽管西方发达社会出现了后

现代主义思潮，即出现了对现代化和现代化所蕴含的现代性

负面价值的反省，但决不应当夸大这种思潮的影响面，因为其根本目的是完善现代化而不是抛弃现代化。所以，从总体上看，特别是从发展中国家的情况来看，实现并完善现代化乃是当今一股根本性的历史潮流。

现代性和现代化是社会学产生以来杜会学家一直关泞的

问题。正如一些学者指出，"现代性以及现代在世界范围内扩

展的现代化问题，是社会学这个学科须灾不可离开的活力源泉。""现代化推进的波浪型特征，xif社会学的形成和发展产

生极大影响，而且往往决定一个时期社会历史观的主流。从

19世纪中u1开始，科学技术的发展，现代民族国家的出现，资本主义世界市场的形成，城巾化和1：业化等过程及其引发的

冲突和危机，促使一些思想家试图运用"社会组织规律"重新

安排社会生活的秩序，以顺应社会改良和社会发展的需要，从闹导致厂社会学的诞生。被认为是古典社会学的三位大师的

马克思、杜尔凯姆和韦伯，都对这一过程作了深刻的论述，围绕他们的理论形成了古典计会学的三大传统--唯物史观、

实证社会学和理解社会学。无论是马克思、杜尔凯姆，还是韦伯，都充分肯定了现代化对人类解放的进步意义。但勺此同时，他们都敏锐地洞察到现代化毫无节制的发展所产生的负

面作用。历史的发展充分证明了古典大师的远见卓识。

在上述现代化的第三次高潮时期，即本世纪五六十年代，现代化浪潮在世界上迅速扩展。这一时朗，由新的科学技术革命引46：期：x、5X9l 61BaRAMMQ自，Q(1g6WQ uM'

《中国社会发展与发展社会学》, 第50页

发了世界性的"第二次工业革命"，把口新月异的科学技术系统

地应用到社会生产的各个部门，引起了生产力的飞跃性发展。西方资本主义世界出现了经济持续增长的局面，经济相应发生了结构性变化。殖民主义体系瓦解，新兴的第二世界开始了自己的现代化进程，并探索自己的发展道路。世界分裂为两大对立的社会体系，两者互相斗争和渗透。在这种背景下，第三世界地区的经济发展、政治稳定、社会和文化变迁等问题，引起T人们的普退注意、并成为社会科学研究的新课题。在自t9世纪中叶社会

科学形成以后一个世纪的时间里、西方的社会发展观的一大特点是进化、进步．而在从第二次g1界大战以后，"发展"成了使用最普遍的术语，而且围绕发展问题进行的研究引起了西方社会科学的重大变化。经济学家研究以经济增长为中心的经济发展，逐渐形成了发展经济学；政治学家研究政治发展、并着重从比较的角度研究第三世界的政治现代化过程；社会学家研究现代社会的变迁，特别是发展中国家的社会发展。尽管我们根据这些学者的主要研究方法的不同而把他们的学说归入不同学科，但实际上多数人的理论观点往往具有跨学科的性质。因此，一些人把这种研究称为"发展研究"(或"发展学")。

发展研究从50年代外始．到70年代俨然形成了一个新

的研究领域。西方国家不少大学开设广名为"发展研究"的课

程和专业。但是，人们对这一领域涉及的范围，并没有形成一．致的意见。甚至对它是否可以作为一个有着自己独特的研究

方法的学木科白，也仑不同看法。但不管怎样，在50年代中

期到80年代中期这30年的时间里，围绕发展问题的研究确

实足流派纷呈，新说选出。特别是在60年代，形成过一种

"发展热"或者说"现代化热"。

在最近十几年里，国外有人认为发展研究已陷入严重"危

《中国社会发展与发展社会学》, 第51页

机"，因为该领域的主流理沦未能对发展中国家转型和停滞的

不同类型作出恰当的分析和解释。学者们对发展研究应当涵

盖的地区也存在不同意见。由于第三世界国家的分化，一些人认力谈论"第三世界"或者把"发展中国家"作为一种国家归

类法并作为一个统一的研究对象的做法已经说不通。但也有

人认为，在发展和现代化方面取得成功的第三世界国家和地

区只占极少数，其人口占世界人口的比重更小，因此第三世界仍是一种客现存在，以第三世界为研究对象的发展研究仍应

作为-个独特的研究领域。总的来说，80年代中期以后，"发

展热"、"现代化热"和发展研究的影响有所消退。在凶方，

"后现代"和"全球化"取代"发展"，成为时笔的术语。

值得注意的是，在国外发展研究影响下降的同时，这种研究亦中国却迅速兴盛起来。这种状况与我国改革开放20年来

的飞速发展密切相关。世纪之变相当有利的世界形势，仿佛是历史赐予我们一种也许是最后一次难得的发展机遇，激励小

国人不顾种种乐力士奋力一争，也吸引学者们纷纷总结国外

发展和现代化方面的经验教训，探讨有中国特色的发展道路

和发展战略。同时，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社会转型和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轨也产生了大量的问题，一方向促使

人们寻求解决办法，另一方面又为学者们研究发展和现代化

提供了素材。可以说，中国的快速发展也为发展和现代化研究取得新进展提供厂一次难得的机遇。

西方发展理论在中国

面临的挑战

在战后发展研究30多年的兴盛期里，从事发展研究的学

《中国社会发展与发展社会学》, 第52页

者大都来自西方国家。即便百些第三世界的学者，也是西方训练出来的。在这一时期，该领域出现了许多理论流派。对于这些发展理论，人们有不同的分类方法。有人从社会学的角度认为战后发展理论先后出现了三个理论派别一-现代化理论、

依附论和世界体系论。：，'我国已故著名研究现代化的学者罗荣渠教授从学术源流上将战后西方发展理论归纳为五大流派：(1)从西方社会学衍生出的各种现代化理论；(2)从西方

经济学中衍生出的各种经济发展理论；(3)从西方政治学衍

生出的各种政治发展理论，(4)从激进发展主义引出的各种

依附理论；(5)从西方新4克思主义观点提出的有关新帝国

主义和新殖民i义的理论。"应当说、各种发展理论一般都具有跨学科的特点，探讨的问题众多，被列入同一流派的学者之间的观点往往有很大差异，甚至截然对立，因此很难对其作出完全合理的分类。但是、它们探讨的核心问题有两个：(1)为什么四方发达国家首先实现了现代化，而不发达国家仍处十落后的不发达状态?(2)不发达国家能否和怎样发展为发达

的现代化社会?解释前一个问题是一种诊断，回答后一个问题则是'种处方。

围绕这两个问题，产生了一系列其他的问题，如：社会发展是一种线性过程还是非线性过程?不发达国家是否将走与

发达国家同样的道路?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对第三世界的首

要影响是进步、社会发展还是发展的障碍或低度发展?不发达国家是否从自由贸易中获益?与世界市场形成密切联系是否

促进发展?国家在发展中应发挥什·么样的作用?什么样的政权：嚣罗念满默蝴留品始晶X黑急*"n

19呢牛版．第4L 6A。

《中国社会发展与发展社会学》, 第53页

形式对第三世界的发展最适宜，是西力式民主还是威权主义? 经济、技术变革与社会转型的其他方面是什么样的关系，或者说，是经济、技术变革决定社会转型的其他方面还是二者之间是一种辩证关系?哪一个经济部门最具动态性，是工业部门还是农业部门，等等。下面，我们围绕上述两个核心问题，从学术源流上就各流派的一些主要理论作一简单对比。

对不发达地区发展的研究，最先是从经济学开始的。早期研究发展的经济学家单纯从经济学的观点解释不发达地区落后的原因。刘易斯(w．八就hur Lew止)和后来的罗斯托(w．w．Rostow)将经济发展视为现代化过程，并以人均收入作为增长的主要衡量指标。二人均以发展中国家传统部门劳动力

供给允足为出发点，认为储蓄率是投资率和经济总增长率的决定因素，资本家或者说企业主阶层是经济增长的重要推动力量。刘易斯认为经济增长的最土要障碍是低储蓄率造成缺乏生产资本的积累。落后国家的经济是一种"二元经济"--由自

然经济部门和资本土义部门构成的经济。自然经济部门的穷人、富人(他们的地租和收入用于购买资产而不是创造资产)和

资本主义部门的工人中无法产生这种不断增加的储蓄，只有资本土义部门中的资本家(这指的并不-定是私人资本所有者，

也可以足国家)能够做到这一点。因此经济增长的中心问题足

如何才能增加利润在国民收入中的比重，而这可以通过资本主义部门的内在动忠实现。在廉价劳动力无限供给的条件下，在经济中居核心地位的资本主义部门一量确立，资本家就会将至少部分利润用于再投资，同时从自然经济部门吸引更多工人到资本丰义部门，从而增加可以利用的资本总量，使国民经济持续增长。罗斯托赞同刘易斯关十不发达国家落后原因的观点，认为使经济摆脱低收入停滞状况并实现持续增长的前提是

《中国社会发展与发展社会学》, 第54页

．54．中国社合发展与发展社合华

大大增加储蓄和投资在国民收人中的比重，但他更感兴趣的是描绘所有社会都将经历的发展过程，它由不同阶段构成。他将此过程划分为五个阶段：传统社会；起飞前提条件的确立；起长；向成熟推进；高额大众消费时代。他认为，工业化社会在起龟前经历的几种变化，是打破传统结构的前提条件。其中，起飞之前应当就绪的三个具体条件是：投资率显著提高；出现特定的增长部门，成为经济全而增长的发动机；确立政治、社会和制度框架，从而能够利用现代部门的潜力，并为自立持续的增长(scl5-矾Mtained Rrowth)铺平道路。

在经济学界形成经济增长理论的同时，社会学界也形成

了现代化理论。社会学家从更广阔的视角，探讨西方学术界长期试图解答的两个既互相区别又互相关联的世界性命题：西

欧北美社会为何得以率先实现现代化?发展中国家如何尽快

实现现代化?不少现代化理论家如斯梅尔塞(N列J．

5melser)、摩A＜(Wilben E．Moore)、利维(M．Lcvy)等，

深受美国著名社会学家帕森斯结构一功能主义理论的影响。

帕森斯的社会变迁理论的进化论和L4的论特征十分明显，他

认为现代型社会只仑一个源头，并且相信导致西欧变成现代

社会的理性化发展过程具有普遍意义。这种发展过程个是随

意的，而是必然具省方向性的，它是人类社会变迁的长期趋向，最终是一个现代型社会的完成。受帕森斯的影响，在现代化理论家中居土流地位的观点是：不论现代化的起点合何不同，所有现代化的社会，在最终出现的现代格局或"现代性"

方面都将是近似的，甚至是同一的。为了提出一个关于现代社

会如4uJ出现的一般模式，一些现代化理论家集中解释欧洲工业化的过程。例如，摩尔将现代化过程的特征概括为"传统或前现代社会向'先进的'、经济上繁荣的、政治上相对稳定的

《中国社会发展与发展社会学》, 第55页

西方国家特有的技术类型和与之相联系的社会组织的'全面'

转型......它是......生活状况和社会组织生活的方式的一种普

遍性转型。"'他们还从最一般的意义上，将现代化描述为一种"分化"过程。按此观点，"传统"社会的社会结构是相对

简单的或者说是"未分化的"。在未分化的社会结构中，社会

生存所必须的大部分主要活动集中在有限的几种制度特别是家庭和亲缘制度中*每一种制度中的角色从数量上看很有限，只发探几种不同功能。现代化必须创造数量更多的、专门化(分化)的制度和角色。现代化理论家试图确定对西方现代社

会出现来说具有关键意义的社会、文化、经济和政治变迁。其中，大多数理论家通过建构一种现代化的"理想类型"(一般

性的、抽象的模式)来归纳这些变迁。在这种模式中，前现代社会有着所有传统社会来说都具有的一般特征。工业化和社会变迁的结果，是一种具有不同特征的社会类型一"现代"

社会或者说"工业"社会的出现。现代化理论家还试图说明发

生现代化过程中典型的变迁的前提条件，并指出某种实质上具有普遍件的变迁过程的共同要素。不仅如此，他们还用这种普遍性观点来解释第三世界国家的问题和事件，并把这些社会看作现代化过程正在开始的传统社会。它们在现代化过程个遇到的困难是其"历史学意义上的落后"的结果、只有克服

具社会结构、文化价值和政治制度中的"传统主义"，引进西

方的技术、制度和价值观念才能实现工业化和现代化。

与经济增长理论和社会学中的现代化理论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些研究拉美的学者如普雷维什-(RalllPrebEsch)和辛格

《中国社会发展与发展社会学》, 第56页

(Hans w．singc，)等提出的关于发展的结构主义理论。这种

理论特别关注阻碍经济结构变革的障碍。与经济增长理沦强调缺乏资本是不发达国家经济停滞原因的观点不同，结构主义者强调缺少投资的深层原因，即拉美及其他欠发达国家国内巾场狭小，缺少对资本所石者的投资刺激，无法维持足够的需求来支持广泛的工业化过程。因此，他们把目光投向国际市场。但是，国际贸易格局对不发达国家并不有利，它是一种中心一外围模式。中心国家即富裕的工业化国家可以允分亨受到国际贸易的利益，而外围国家即拉美、亚洲、非洲穷国则得不到多大的好处。因此，外围国家本国的资木所有者和产业家无法应讨发展的挑战，这些国家的发展必须依靠其他促进因

素。其中，国家可以发挥主要作用。国家干预和全面的投资计划是最有效地利用紧缺资源的必要条件。但这种"产、IL规划" 不问于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并不取代市场机制和个人首创精神，而是其必要补充。

结构土义者的中心一外围模式，为随后兴起的依附-世

界体系理论家所丰富和发展。依附论是用另外一种观点来替代现代化理论的尝试。由沃勒斯贝(1manuel Wa[1erstetn)创

立的世界体系论则吸收了依附论的一些观点。许多著名的依附理论家，如弗兰克(八ndre Gunder Frank)、阿明(Samtr Amin)等，在其理论发展的后期接受不少世界体系论的观点，因此有人将这两个流派的理论统称为"依附一世界体系沦"。

无论是依附理论家还是世界体系理论家，相互之间观点都很不相同，有些观点甚至是互相对立的，但他们关注的主要问题均是如何解释第三世界国家经济低度发展的原因，并试图通过考察不发达国家与发达国家之间关系的性质来了解外围国家的发展困境。他们普通强调殖民主义、帝国主义乃至当代各

《中国社会发展与发展社会学》, 第57页

种形式的经济帝国主义对不发达国家发展的阻碍作用。与50 年代经济学家普遍强调落后国家经济是一种"二元经济"的看

法不同，弗兰克认为，资本主义已经渗透到整个外围社会，形成由都会(metrop01es)和卫星(sa比11Kes)构成的金字塔状

资本主义贸易和交换关系网络，将最顶层的中心国家大公司的经理与最底层的外围国家贫困农民联系在一起。经济剩余的剥削通道这一金字塔结构层层进行，它并没有被用作对外围国家的投资，而是被转移到富裕的资本主义国家。"卫星"经济中只有与"都会"利益相容的方面才能发展，因而造成了"低皮发展"(underdcvelopmcnt)。拉美等地区外围国家如果

割断与美国和其他工业化国家的联系，情况将会更好些。因此，与世界市场"脱钩"，实行社会主义是最佳发展战略。与

弗兰克主要关注中心与外围贸易和其他交换关系的做法不同．阿明在分析历史上欧洲如何使非洲低度发展时更关注二者之间生产过程结构的不同。他认为工业化国家的经济是"自我中心型经济"(aurocen订Ec eco凹my)，而不发达国家的经济是"外围经济"(peripheraleconomv)。前者既制造生产资料

也制造大众消费品，两个部门互相联系，工业和农业之间也联系密切，共同支撑经济增长，因而是自赖性的(self?eli。nt，这种自赖性并不是自给自足，而是指社会内部主要部门的联系决定了基本的再生产过程)；而后者的特点是没有生产资本产品的工业，生产大众消费品的部门规模很小，农业与工业之间也没有形成促进发展的联系，严重依赖于世界市场和中心国家，因此不是自赖性的。阿明赞同弗兰克在流通领域资本主义统治着外围的观点，但他同时强调前资本土义生产方式在

外围继续存在并对整个再生产结构产生相当大的影响，认为外围扭曲的生产结构和依附性是中心统治的结果。不发达国

《中国社会发展与发展社会学》, 第58页

家要开始向自我中心型经济的方向发展，必须打破与中心国家之间的不对称关系。与依附理论家(包括早期的弗兰克和阿明)不同，世界体系理论的创立者沃勒斯坦分析不发达的原因时不是从单个社会出发友分析国际体系，而是从资本主义世界体系本身出发去分析各个社会及其在世界体系中的地位。他从一种比依附论长远得多的历史视角考虑问题，脱研究世界经济的结构，也研究其周期性的波动，认为这种波动使不同时期世界经济和国际政治体系形成不同特征，它们对单个国家在相应时期里发展的可能性至关重要。发展的前景更多地取决于世界体系的特性而不是各国内部的结构，由单个国家在国际经济、政治体系中的地位决定。他把己纳入吐界体系的国家列入世界体系的三个构成部分：中心，半边缘，边缘。单个国家可以上下改变其在这个等级体系中的地位．但这种变换的框架是由世界体系的结构和普遍状况确定的。

战后发展研究领域中出现的各种发展理论，对不发达国家落后的原因和发展道路作丁多方面和有益的探索，为人们进一步深入思考、研究发展问题提供了很多启发。总的来说，凶方学者几十年的探索，经历了观察视角的多次转换和观念的4；断更新，提出了不少毛价值的思想．值得我们研究和借鉴。但是，西方学者提出的发展理论在中国而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首先，巾国的发展和现代化是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复杂过程，传统中国的政治社会结构与从西方产牛的现代社会组织方式相去甚远，因此自从鸦片战争结束中国长期封闭发展的格局之后，中国开始了举世罕见的漫长而曲折的现代化历程。对于为什么一个长期处于领先地位朗大国在近代落后并在向现代工业社会的转变过程中如此艰难，西方发展理论

《中国社会发展与发展社会学》, 第59页

家看法众多，但大致上可以归纳为两种基本观点。一种观点受本世纪初马克斯·韦伯关于儒教有碍资本主义兴起和现代化理论"传统现代"二分法的影响，认为中国现代化的延误主

要是由于中国传统文明的落后性；另一种观点则强调中国现代化的延误主要是由于西方资本主义的渗透和帝国主义的侵略，依附理论在某种程度上为这种观点提供了理论依据。应当说，这两种观点都带有一定的片面性。中国走向现代社会的漫长而曲折的历程，是各种内外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对于这一复杂的过程的研究和分析，应当是多维度的。

其次，对于当今和未来几十年中国的发展，西方发展理论不可能为中国的发展和现代化道路和战略提供现成的答案，因为中国面临极为特殊的局面。当今中国的现代化，处在与凹欧和北关当年搞现代化时完全不同的时空条件之中。在欧美历史上，传统件、现代性和后现代性是历时性的关系，而在当代中国，三个不同时代的因素集小压缩到一个时空之中，因此中国必须处理好传统、现代、后现代三者之间的关系。而且．中国曾一度实行封闭的计划经济模式，与世界市场脱钩，因此中国扎实现向现代社会的结构转型时，还要同时实行由计划经济向巾场经济的转软。这不仅是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而且会产生许多特殊的社会问题，它们的解决没有先例可循。同时，由于中国特殊的国情，包括巨大的人u压力和因过度开发已经形成的环境、资源危机，使得中国的现代化成为一个高难皮的目标。所有这些因素．促使中国的发展道路必须是独特的、带有中国特色的。西方发展理论在中国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和检验。

《中国社会发展与发展社会学》, 第60页

在战后最初研究发展问题的经济学家当中，尽管有人(如熊波特)曾将"增长"与"发展"区别开采，但从50年代发

展研究的情况来看，人们总的来说并没有接受这种区分。研究发展问题的学者将经济增长视为最高目标，而并不关心经济增长是否同时可以看作发展。对于"经济增长"的确切合义，

人们也没有一致的看法，但发展经济学家普遍认为它的核心是牛产、消费的增长，就业的增加和生活水平的改善。因此，国民牛产总值和人均国民收入增长成了各国竞相追求的目标。这种发展观指导下的发展战略以国民生产总值和人均国民产值作为衡量一道发展水平的指标，对社会其他领域的发展不E重视。联合国"第一个发展十年(1960一1970)"开始时，秘书长吴丹概括地指出，"发展＝经济增长十社会变革"。这-广为流行的关于发展的公式，反映了战后发展浪潮外始

时人们对"发展"的理解和认识。

但是，这种"增长第一"的发展观指导下的发展战略在

发展中国家的实践并不理想，在大多数发展中国家，并没有实现西方发展理论家所设计的从"传统"到"现代"的转变，

相反，还引发了一系列复杂的社会问题。许多国家出现丁"有增长而无发展"或"无发展的增长"的局面。以国民牛

产总值和人均国民产值为中心的发展日益受到有限资源的

限制，以高消耗刺激经济增长的发展需要大量资源的支持，发展中国家很难获得足够资源保证发展的持续性。而且，国民产值的增长在许多情形下并没有导致贫困程度减轻，反

而造成两极分化，经济畸形增长和两极分化导致社会文明

《中国社会发展与发展社会学》, 第61页

和道德水难的下降。

这种状况使人们逐步认识到，增长并不等于发展。发展是社会各方面综合协调推进的系统工程。经济增长的涵义较窄，通常指纯粹意义上的生产增长；而发展的涵义较广，除了生产数量上的增长之外，还包括经济结构和某些制度的变化；不

仅包含经济发展，而且包含社会状况的改善和政治行政体制

的进步；不仅有量的增长，而且有质的提高。因此，进入70

年代以后，社会发展和文明增长的概念进入现代发展双的视野。美国学者率先发动了一场"社会指标运动"，提出建立包

括经济、社会、环境、生活、文化等各项指标在内的新的社会发展价值体系。联合国在"第二个发展十年(1970一1980)"报

告中指出，社会发展巴不再是单纯的经济增长，社会制度和社会结构的变革和社会福利设施的改善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

经济发展应勺这些方面保持均衡。

80年代伊始，"综合发展观"应运而牛。1983年联合国推

出了《新发展现》，此书超越了经济学的范畴，从哲学和经济

学的结合上更新认识发展问题，提出了"整体的"、"综合的"、"内生的"发展理沦。该书作者、法国人弗朗索瓦·佩鲁认为，

经济增长论是出那些忽视甚至排除活动者及其活动的经济学

家提出来的，这些人不明白增长的目的和目标，忽视人类的行为和历史，只谈投资、储蓄、工资这类经济活动，对行为者的态度、志向和对待特定情景作出反应的能力都不加说明。佩鲁强调要从"人的活动及其能力"来研究发展问题，明确提出发

展的目的是"以促进该共同体每个个别成员的个性全面发展"b，；普遍地重视人则是一个社会能够正常运行和保持稳

《中国社会发展与发展社会学》, 第62页

定的关键之一"。ii"尔后，各国学者提出了人与人、人与环境、人与组织、组织与组织合作的新发展主题，以及经济与政治协调、人与自然协调等新发展观，即把发展看作是以民族、历史、环境、资源等自身内在条件为基础的，包括经济增长、政治民之、科技水平、文化观念、社会转型、自然协调、牛态平衡等多种因素在内的综合发展过程。

本世纪末，"综合发展观"又有新的拓展。在强调经济

增长和社会文明相互协调同步发展的同时，重点是把人类

自我发展摆到社会发展的中心住置上来，强调入的发展是

人类最终日标。按照这种发展观，人的发展包括三个层次：

一是人的基本需要的满足；二是人的素质的提高；三是人的

潜力的发挥。与此同时，一些学者预言，目前人类正处在

"第三次大转变"的关键时期。全球生态危机标志旧的丁业

生产方式己走到尽头，今后人类的生存和发展不能依靠土

地种植和挖掘地球资源来维持，而必须深入挖掘和利用人

类自身的智慧资源，这将导致以智力资源为基础的生态文明。一种以满足人的需求为中心的价值取向，以人的智力资源的开发和利用为发展基础，以人与自然统一的生态和谐

发展为核心的新发展观正在产生越来越大的影响。这种发

展概念被归结为"可持续发展"。"可持续发展"最早是由生

态学家提出来的。]978年，国际环境与发展委员会首次在文件中正式使用了"可持续发展"概念，并将其定义为：在不

牺牲未来几代人需要的情况下满足我们这一代人的需要。1987年世界环境与发展委员会在其提交联合国的《我们共

同的未来》的报告中，将"可持续发展"作为关镕词使用，

《中国社会发展与发展社会学》, 第63页

并给了它10个以上不同的定义和指标，说明其内涵的丰富

和复杂。对此，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进行了一系列对话和辩论，终于在1989年5月联合国环境署第15届理事会期间达成共识，认为可持续发展系指满足当前需要而又不削弱

子孙后代满足其需要之能力的发展。l 992年联合国环发大

会以"对持续发展"为指导方针，最后制定并通过了《21世

纪行动议程》和《里约宣言》等重要文件。会议号召联合国各成员国制定本国的可持续发展战略与政策，并加强合作，以推动《2l世纪行动议程》的落实。1994年开罗联合国国

际人口与发展大会通过《行动纲领》，指出："可持续发展问题的小心是人。"可持续发展战略的研究和贯彻，是各国在

制定发展计划时优先考虑的基本准则。1995年联合国在哥

本哈根召]T了以社会发展为主题的首脑会议，会议通过了《宣言》和《行动纲领》，提出社会发展"以人为中心"，"人

民是从事可持续发展的中心课题"(《行动纲领》第8条)，"社会发展的最终日标是改善和提高全体人民的生活质量" (《行动纲领》第7条)，"社会发展与其发生的文化、生态、经济、政治和精神环境不可分割"(《行动纲领》第4条)。

这些观点进一步肯定了综合发展现和可持续发展观。

发展才是硬道理

尽管国外发展观经历了由"经济增长第一"到"以人为中

心的发展"和"可持续发展"的演化，但对像中国这样的发展

中国家来说。经济发展仍然是核心问题。正如我国改革开放的总设汁师邓小平指出，"发展才是硬道理"，"现代化建设的任务是多方面的，各个方面需要综合平衡，不能单打一。但是说

《中国社会发展与发展社会学》, 第64页

到最后，还是要把经济建设当作中心。离开经济建设这个中心，就有丧失物质基础的危险。""强调经济发展的首要意义，

主要是由于：

首先．在广义上的社会发展的各种维度中，经济发展无疑是最重要的，它在整个社会发展系统工程中起着决定性作用。人类为了自身的生产和再牛产，即为了维持生活和繁衍后代，为了从事政治、文化活动，为了利用和改造生态环境，首先必须有吃、穿、住、用的生活资料。要取得这些资料，就必须首先致力于经济发展。经济发展水平越高，政治、文化、生态及人本身的发展的基础就越雄厚。我国尚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经济基础还比较薄弱，生产力水平还比较落后。在这种条件卜，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就显得更加重要。当然，经济发展总要付出一定代价，这里的关键是应当付出什么代价．弄清在现实中能够牺牲哪些利益，存发展理想目标和现实利益

之间找到一个切合点。

其次，只有经济发展达到一定速度和水平，才能在国际上为本国争取到较有利的发展条件。当代国际政治仍然是-'种

强权政治，世界仍然是实力第-'的世界，国际经济仍然是一种极不平等的秩序，经济发展没有达到一-2速度和水平，难以摆脱"落后一市场狭小一缺少投资一缓慢发展落后"这样的恶

性循环，也难以吸引国外的资源来促进本国的发展。另外，由于当代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和经济、科技全球化趋势的出现，使国际的发展格局变得异常复杂。不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

中国家，它们的生存和发展在很大程度上都取决于其在世界

市场上的适应力和竞争力*这种趋势是过去历史时代中没有

《中国社会发展与发展社会学》, 第65页

过的新现象。现今世界上的所有国家都只有不断发展并不断

调整和改革才能生存。目前，许多原来的第三世界国家由于多种原因，未能保持社会、政治上的稳定，未能进行适当的调整和改革，因而经济未能发展起来，其在世界经济中的结构地位不断下降，处于与世界经济"不相干"的局面、形成所谓的

"第PV世界"。因此，保持经济快速发展非常重要。一个国家，特别是发展中国家，如果经济发展达不到一定的水平，如果不发展或者其至发展慢了，就无法维持让会的稳定，就无法在世界主要市场中保持本国产品的竞争力，就无法与飞速发展的

世界保持同步发展，就有可能陷入与世界经济"不相干"的命运。

再次，现阶段中国面临着一些特殊的问题和任务，如实现枷十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轨，为大量失业和隐性失业者提

供社会保障，实现人口由高增长率向低增长率的转变，都要求经济发展达到一定速度和人均国民产值达到一定水平才能顺

利地解决。解决台湾问题，完成祖国统一，实现领土完整，真正形成完整意义上的现代民族国家，必须有坚实的物质基础。在国际上，要反对霸权主义、争取建立更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

新秩序，也必须具备强大的经济、军事实力。

学习机制与创新机制

如上所述，当代中国的现代化，是一个高难度的目标，要完成十分艰巨的任务。在实现现代化过程中，中国社会既要快速发展，又要保持稳定；既要掀开差距，又要基本公平；既要发展高科技，又要争取高就业率；既要激励竞争，又要缓解冲突；既要大胆引进，又要自力更生。作为世界现代化进程中的

《中国社会发展与发展社会学》, 第66页

后发国家，中国的国情是独特的，所面临的国际条件和环境不断变化，因此必须走一条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化之路。而要开创这样一条道路并取得成功、关键是要具有学习和创新精神，并形成学习机制和创新机制。

学习、是社会发展的一种基本机制。学习，就是通过对外开放，积极引进、消化、吸收国外一团先进的技术、工艺、文化和制度，吸收人类社会的一切文明成果。通过学习，缩小与发达国家的差距。学习意味着有魄力和勇气探索新的道路，同时对别人对其他道路的探索保持开放姿态。如果有新的证据

表明另一条途径更有效、更直接地达到目的，就应乐-7：改变途径。学习意味着对所冉的东西加以试验，收集有关行动效果的信息，包括关于某项行动或政策行不通这种通常不受欢迎的

信息。不犯错误，不讲真话，不继续前进，一个人、一个民族就无法学到新的东西。从世界范围来看，现代化的启动力量是欧洲文明在全世界的扩张。诞生于西方的以市场经济、自由、民主、法治为基本特征的现代制度是一个国家现代化的必然

趋向。发达国家几白年发展过程中所积累的丰富经验和教训，是人类的共同财产。学习和借鉴发达国家现代化的经验，是谋求现代化的后发国家发挥后发优势的一条捷径。在我国现代

化过程中、只有学习和借鉴当今世界各国包括资本主义发达

国家-扔反映现代杜会化牛产规律的先进经营方式和管理方

式，先进的科学技术、文化观念以及某些法律制度和政治运行程序，才能发挥后来者的优势。

社会发展另一基本机制是创新机制。一个社会要实现现

代化和持续发展，就必须形成一种能容纳新因素成长的机制。从历史上看，较早实现现代化的国家，正是在社会经济体制和结构方面的不断创新，才使社会发展长期保持动态和活力。创

《中国社会发展与发展社会学》, 第67页

新，就是将各种新的技术、制度、思想引人社会发展之中。它既包括技术的发明、革新，也包括经济、政治、组织、制度方面的革新以及观念的变革。只有数量上的增长，没有结构上的优化、科学技术的变革、体制的改革和观念的更新，也就谈不上真正的发展。正是社会各方面的创新，才能突破传统的旧体

制的束缚而实现社会变革。形成社会发展的创新机制，首先要求社会形成-种动态的均衡秩序。在这种动态均衡秩序中，发挥市场的刺激作用和鼓励个人的创造精神是音"分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