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苏州评弹书目库》的牢骚

关于《苏州评弹书目库》的牢骚

《苏州评弹书目库》到现在已经出了三辑了，总共出了评话四部，弹词八部，两者的比例是1：2，乍一看似乎没什么问题，因为从现在流传下来的评弹书目来看，弹词至少要比评话要多一倍，因此在这三辑出的书而言，两者的比例是1：2也算合理。不过如果仔细一推敲的话，事情恐怕不那么简单，因为这四部评话：《岳飞》（曹汉昌演出本）、《三国之五关斩六将》（汪雄飞演出本）、《三国群英会》（唐耿良演出本）、《后岳传》（曹汉昌演出本），总共才6本，而且除了《岳飞》是完整的一部之外，其他《三国之五关斩六将》、《三国群英会》只能算是评话《前三国》的两个段落，不能算是完整的长篇书目，至于《后岳传》则成为残版，这里暂且不谈，留待后面再讲。在看看出的八部弹词：《珍珠塔》（魏含英演出本）、《啼笑因缘》（姚荫梅演出本）、《西厢记》（杨振雄演出本）、《文武香球》（周玉泉演出本）、《杨乃武》（李仲康演出本）、《玉蜻蜓（附金钗记）》（周玉泉演出本）、《大红袍》（朱耀祥演出本）、《落金扇》（谢汉庭演出本），总共要17本，而且都是内容完整的书目。这样一比，问题就来了，即有关部门在整理苏州评弹书目的时候，重点还是放在弹词上面，对于评话，则多少是忽略甚至轻视是的。要说重弹词轻评话这个观念在评弹界也有来已久，尽管在解放以前，在上

海滩上这两者还是平分秋色的，弹词名家固然是多，但是评话响档也是层出不穷，两者共同撑起评弹的天地，但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评话地位逐渐下降，比不上弹词了。大凡介绍评弹，媒体杂志基本都会使用这么一句：“弦索叮咚，吴侬软语”，而这句话实际是用来形容弹词的，看的出来，他们向其他地方的朋友或者向外国人介绍所谓的“评弹”，实际也是介绍弹词，跟评话不搭界。

说《英烈》的张鸿声老先生生前曾经发出“救救评话”呼声，这是很令人悲哀的事情，因为张老先生是评话的大响档，在评弹界也是享有盛名的人，但是，以他的身份竟然要发出这种呼吁，可见评话的没落。再联系在解放后兴起的中篇评弹的情况，这种中篇一般都是由评话演员和弹词演员共同登台演出的，但是在台上，评话演员和弹词演员的位置极不对称，评话演员只是给弹词演员打打下手而已，即使是如张鸿声、顾宏伯这样的大响档也是如此，甚至连评话演员都不得不拿起弦子唱起来，比如在中篇《赵氏孤儿》里，《水浒》名家吴君玉干脆也拿起弦子唱了，因为他演的屠岸贾的角色有几句唱的，他还自嘲，老是让他演反面角色。可见，从中篇来看，说评话的演员只是起到打下手或者是点缀的作用了，评话式微可见一斑，也难怪张鸿声老先生要发出“救救评话”呼声了。如果说在张老先生在在世的时节主要还是讨论“评话走向何处”的话，那么现在，要考虑的问题，恐怕就是“今

天谁来说评话”了。苏州评弹学校，这个号称培养评弹演员的专业学校，已经多年没有设立评话班了，而几个说评话原本有一定造诣的的中青年演员，也或者转行，或者固步自封，不一而足。因此，到现在，评话沦落到这样一种处境，相比昔日的辉煌，可谓是尴尬。从这个角度来说，苏州评话的境况甚至不如扬州评话，扬州评话至少还是守着它的一片天地的，而苏州评话则是依附于弹词。

分析了这样的情况以后，再回头来说苏州评弹书目的出版问题，很明显，《苏州评弹书目库》的出版也是受到了长久以来形成的“重弹词轻评话”观念的影响，才会这样出版的。如果说第一辑出版还像回事情的话（虽然只出一部《岳飞》，但毕竟是比较完整的也比较经典的传统评话，跟同出的《珍珠塔》、《啼笑因缘》、《西厢记》三部弹词相比，份量也够了。），那么第二辑里评话的出版，就觉得简直有点敷衍了，第二辑的《三国之五关斩六将》跟同时出版的《文武香球》、《杨乃武》、《玉蜻蜓》相比，份量明显不够，甚至觉得有它不多，无它不少。这里有一点要强调，笔者并不是说汪雄飞先生的书艺逊色，这里一点也没有这个意思在内。皆因它仅仅是《前三国》的一个段落，跟其他三部弹词相比，它单薄了点。我记得汪先生曾经出版了评话《三国》的书，包括《五关斩六将》、《诸葛亮出山》、《血战长坂坡》、《关羽走麦城》、《刘备雪弟恨》五部。从内容来看《五关斩六将》、《诸葛亮出山》、

《血战长坂坡》三部是属于《前三国》的范围，包含了除了《群英会》之外《前三国》几乎所有内容。那么为什么不完整地出好这三本呢，以《前三国》“大书之王”的地位，即使没有后面的《群英会》，跟其他三部弹词相比，份量也足够了，至于《关羽走麦城》、《刘备雪弟恨》两部后三国书，则可以日后出版。而现在不痛不痒地出一本《五关斩六将》，真是可有可无，令像笔者这样的评话迷深感失望。

而更令人失望的是第三辑的出版，这一次的出版有三个“想不到”，第一个“想不到”是没想到这次出版大缩水，第一、二辑都出版9本且都是大部头的书，而这次缩水到5本，出的都是小部头的书。第二个“想不到”是没想到这次出版的很不系统，本来以为第二辑既然出了汪雄飞的《五关斩六将》，那么这次因应该会是接下去《诸葛亮出山》、《血战长坂坡》，但是出人意料地这次竟然没有汪三国，而是出了唐耿良的《三国群英会》，我想，即使要出《群英会》，那也得先要“诸葛亮出山两把火”，然后再赵云“血战长坂坡”，才能轮到《群英会》啊？怎么现在突然出版个《群英会》了？好么，经过这样以来，《前三国》书的头《五关斩六将》出版了，尾《群英会》也出版了，就是没有出版当中的“身子”，真是奇怪。

第三个“想不到”是没想到期盼已久的《后岳传》竟然是个残版。本来《后岳传》分两段，第一段是“岳雷祭坟”，主

要讲述叙述了岳飞被害后，次子岳雷逃难。途中，结识韩起龙、韩起凤、宗良等人，同去临安祭奠父兄，众英雄云南聚会，黑蛮龙兴兵报仇。金兵侵犯宋朝，宋孝宗即位，给岳飞父子平反，将杀害岳飞父子的权奸绳之以法，并重用岳雷、牛皋等。岳雷挂帅，偕同牛皋等父亲旧部人马出兵抗金。第二段是“岳雷扫北”，叙述岳雷率领牛皋、杨继周等大将，三次挫败金邦的阴谋，大败金兵，宋金和谈，双百岁龙虎归天。但是，这次出版的《后岳传》，全书总共20回书，1——19回就是讲从岳雷逃难到风波亭雪恨的，只是19回最后用一段文字简单地表述了岳雷扫北的情况，然后最后第20

回介绍双百岁归天。也就是说岳雷扫北基本被删掉了。而从《苏州评弹书目选》来看，收录了“岳雷扫北”里《初请宋灵》这样的段落，也就是说曹汉昌老先生的演出本里应该有这内容的（从听曹老的录音来看，应该是有的，他的154回的《岳传》里，最后20回就是说的“岳雷扫北”），这次也不知怎么考虑的，居然删掉了。个人感觉，前段“岳雷祭坟”的情节在《说岳全传》里都有，倒不稀奇，后面“岳雷扫北”的情节基本上是原创的，保留价值应该更高，不该砍掉啊？本身从《岳传》的内容来讲，无论是讲岳飞还是说岳雷，”反侵略“都是它的主题，其他一切，都是围绕这个主题展开并且为这个主题服务的，无论是岳飞书里的“平叛”内容，还是岳雷书里的“平反”内容，其最终结果都是归结到“抗

金”这一主题上来。但是现在的《后岳传》，似乎似乎就突出个“平反”，反侵略的一面就这样被删掉了，这样是不是一种“本末倒置”呢？说起来，在这书出来之前，曾经跟朋友聊起过，当时我就认为，对于继续要出版的这些文本，我是不抱乐观的态度的，因为原本像已经出版的“张三国”和《岳飞》是专门请了笔杆子来修改润色的，但即使这样还留下不少的语病，而现在整理的那些原始文本要更加粗糙，而且也没有像当初“张三国”和《岳飞》出版那样，专门组织了作家语言学家们来修改润色，所以到时候即使出版了估计大家看了会失望。没想到被我一语言中了，这次不仅仅是留下语病的问题了，而且还是大量的情节被删掉了，笔者作为评话爱好者来说，对此不仅感到失望，甚至觉得痛心。据了解，当初出《苏州评弹书目库》这套书，主要是为了满足本地文化曲艺交流的需要，保存好的演出本。但是，从现在出版的这个样子来看，难道这就算是挖掘、整理和保留吗？看到网上对于这第三辑出版也是议论纷纷，有的提出这些都是苏州的早年团里的资料，是早年整理出来而没有出版的，现在无非出版出版；也有说人家出版者本来也没有拿我们这些读者当目标……但是，反过来思索，如果换成弹词，会这样大量删减内容吗？在上面所述的八部弹词里，只有《玉蜻蜓》没有说到最后“厅堂夺子”的内容，但那也是属于先天不足，因为人家周玉泉老先生的演出本就演到那里，跟删减

内容是两回事，而其他七部都是完整的，甚至连一些在解放后辈斩掉的“封建主义尾巴”都保留了下来。而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接下来要出版的第四辑，目前正在准备过程中，预定收录如下几部评弹作品：《白蛇传》、《三笑》、《双金锭》，评话作品暂未考虑列入。因此有理由推断，如果是弹词，则不会出现大量删减内容的情况出现，说一千道一万，还是“重弹词轻评话”的缘故吧。实际上，就我所了解的情况，弹词和评话，就全国范围而言，评话更容易为其他地方的人所接受，因为它更接近于评书，别的不说，一部《张三国》评话本，基本上其他地方的人都知道了评话三国的精彩，但就弹词来说，即是是《珍珠塔》、《玉蜻蜓》只样的大部头的书，也主要在江浙一带为人所知，其他地方知者寥寥。可见，如果还是“重弹词轻评话”的话，那么所谓振兴评弹就是一条死胡同。

尽管，伟人也曾说过：“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不过，笔者作为一个苏州人，还是为家乡的这种民间艺术的前途堪忧。牢骚就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