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公民,不一样的养老

文／迤客我国《宪法》第33条规定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指的是我国法律确认和保护公民在享有权利和承担义务上处于平等的地位，不允许任何人有超越于法律之上的特权。正是基于“人人平等”这一普世价值，党的十八大郑重提出：“加紧建设对保障社会公平正义具有重大作用的制度，逐步建立以权利公平、机会公平、规则公平为主要内容的社会公平保障体系，努力营造公平的社会环境，保证人民平等参与、平等发展权利。”且从上学到看病，从就业到养老，从收入分配到社会保障，随后召开的十八届二中全会、三中全会、四中全会所讨论的很多问题都链接着社会公平，从制度设计的角度传递出社会公平的新希望。而众口称道的社会公平，体现的是人们之间一种平等的社会关系，包括生存公平、产权公平和发展公平等，即人们的基本权利不能因为出身、职业、财富等不同而区别对待。甚至有观点认为，追求社会的公平与公正一直就是社会主义的一个基本目标和核心价值，也是社会主义的魅力所在，更是建设社会主义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如果要用更加通俗浅显的话语来诠释人人平等与社会公平，那就是同为一国公民的13亿多中国人，在出生、教育、就业、医疗、住房、交通、救济、养老、殡葬、收入分配、社会保障等诸方面都权益均等，即大家始终都处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并不以身份、地位、信仰等不同而发生转移。然而在我国近期出台或实施的不少养老政策上，不公平的现象却明显存在，甚至还愈渐加剧。事实上，养老不公现象在我国一直以来都广受诟病，养老话题多年来也始终成为了两会代表和网友们共同热议关注的话题，面对“一样的公民，不一样的养老”的现实所带来的多重尴尬，我国的养老制度改革亟需找到一个关键的平衡点。各地基础养老金差距拉大截至2014年的第三季度末，全国共有24个省区市接踵提高了其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基础养老金标准，使得全国城乡居民月人均领取养老金已达90元左右，较该制度建立之初提高了35元。不过有关媒体却在调查中发现，由于各地提高基础养老金标准幅度不一，这一指标在地区之间的差距正越拉越大，其省际间的差距竟然高达10倍左右。来自《经济参考报》的报道称，在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基础养老金标准上，目前最高的是上海市，为每月540元：北京、天津两市也已经分别提高到了430元和220元。但相比之下，部分省份的基础养老金却数年未涨，如吉林、河北、安徽等省份目前仍在执行中央政府于2009年规定的55元标准：一些省份虽然已上调过这一标准，但上调幅度却十分有限，如辽宁省正在执行的标准仅为70元，这就在客观上形成了惊人的省际差距。作为一个广为引据的实例，位于京冀两省市交接处的蘧家磨村与郑家磨村两个相邻村落，便集中呈现了基础养老金标准省际巨差等问题所带来的社会不公。这两个衣带水但却被一条乡村公路分割开来的村庄，村民们也被分割出了两种不同的命运——隶属于河北省涞水县的蘧家磨村，村民们饮水得靠自己出钱打井，护林苗木补贴每亩才300元，村支书的月工资也仅400来元，村民每月的养老金更是只有55元；隶属于北京市房山区的郑家磨村，则有自来水通到户，护林苗木补贴每亩高达3500兀，村支书的月工资也达1200多元，就连村民每月的养老金也涨到了350元……一路之隔便恍若两个世界，也难怪蘧家磨村的河北村民们每每谈起路对面的郑家磨村那些北京村民时，总不免唏嘘长叹。相隔仅百米的两个村庄，却因属地不同而造成村民养老金悬殊达近7倍，且郑家磨村的村民只要男性年满60周岁、女性年满55岁周岁就能领取养老金了，蘧家磨村的村民却一律都在60周岁以上才能领取养老金。此外，两村的各项福利和保障的差距也几乎都悬殊了3倍到10倍，如在新农合方面，郑家磨村的村民每人每月财政补助470元、最高报销达到18万元，蘧家磨村的村民每人每年财政补助140元、最高报销4万元：在农业补贴政策上，郑家磨村的村民享受国家种粮补贴每亩220元、良种补贴每亩100元，蘧家磨村的村民享受国家种粮补贴每亩57元、良种补贴每亩10元：在农村安全饮水上，郑家磨村由财政全额负担，蘧家磨村则是国家、省补每人400元：在村道改造上，郑家磨村四级公路每公里补助40万元，蘧家磨村每公里仅补助10万元；在水土保持上，郑家磨村每平方公里资金达75万元，蘧家磨村每平方公里资

金仅25万元……如此省际巨差，如今在中国版图上可谓俯拾皆是，原因在于各省份的经济发展状况差异较大。甚至在同一省份内，由于受经济水平和消费水平等因素影响，各城市所执行的养老金标准也有着较大悬殊，如辽宁省的城乡居民社会养老保险基础养老金目前仅为每人每月70元，但大连市此前执行的基础养老金标准却为每人每月150元，近期还将提高至每人每月180元；湖南省的基础养老金最低标准为每人每月60元，其省会长沙市所执行的标准则为每人每月105元。这动辄两三倍的悬殊，无疑造成了“几家欢乐几家愁”的不公局面。中国社科院世界社会保障中心主任郑秉文近日表示，虽然各地之间可以存在一些差距，但现在的基础养老金差距正越来越大，并且超过了地区之间社会平均工资收入差距，也超出了农村居民收入的差距，待遇水平的扩大趋势因而已不可阻挡，其结果是：“在社会公平方面出现了一些问题，产生了各地攀比的趋势，这项地方性制度的不利影响进而会固化将要改革的户籍制度，与要改革的户籍制度是背道而驰的，不利于新一轮基本养老保险制度的改革，这一轮制度，基础养老金水平的确定也会受一定的影响。”《新京报》不久前也发表社论称，高达10倍的基础养老金差距，其形成原因有三：一是经济发达地区有钱投入养老保险，于是不断提高当地基础养老金标准，经济欠发达地区的地方财政则对基础养老金缺少投入，差距自然就拉大了；二是中央规定的最低标准一直没有上调过，一些地区更是把中央规定的最低标准当成自己的标准了，虽然这个根据2008年农村低保补助标准确定的数额，早就不再适应社会发展了；三是相关制度对基础养老金相关事项缺少规定，尤其是没有明确各地财政如何投入基础养老金，以及基础养老金如何调整等，导致一些地区的各级财政未能切实履行投入责任。因此，养老金改革的任务之一便是提高中央规定的最低标准，并根据相关指标建立自动调整机制，以缩小基础养老金差距。职工养老金差距同样惊人在2014年里，一组从甘肃省有关部门传出的数据引发了公众的热议：2014年甘肃全省机关事业单位职工退休金水平为月人均3227元，而企业职工的基本养老金水平仅为月人均2065元，两者间相差近1200元。结果是，一些国有企业的退休职工当初因接受国家分配到企业工作，退休后其养老金远低于机关事业单位和自己条件相当的干部职工的退休金，于是对养老金政策很有意见，企业管理人员和具有高级技术职称的退休职工对此意见更大。今年1月14日，国务院发布了《关于机关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养老保险制度改革的决定》，其中提出，按照公务员法管理的单位、参照公务员法管理的机关（单位）、事业单位及其编制内的工作人员，都将实行社会统筹与个人账户相结合的基本养老保险制度，基本养老保险费由单位和个人共同负担——单位缴纳工资总额的20%，个人缴纳工资总额的8%。此举标志着我国废除了机关事业单位养老保险“双轨制”，正式建立更加公平、可持续的养老保险制度，即实行社会统筹与个人账户相结合的基本养老保险制度。该《决定》同时指出，我国还将建立职业年金制度，即机关事业单位在参加基本养老保险的基础上，应当为其工作人员建立职业年金——单位按本单位工资总额的8%缴费，个人按本人缴费工资的4%缴费，工作人员退休后，将按月领取职业年金待遇。在这之前的2014年末，当“我国将推进机关事业单位养老保险制度改革，建立与城镇职工统一的养老保险制度”的消息公布后，国内相关专家学者便对养老“并轨”给予过解读，认为公务员与企业人员退休金差距将逐步缩小。同期传出的消息称，目前我国机关事业单位和企业平均养老保险代替率（养老金与在岗工资之比）之间的差距很大，其主要原因是企业平均养老保险替代率过低。根据公开数据，目前我国机关事业单位养老保险替代率高达80%以上，更有甚者还享受着90%以上的养老金替代率，但普通城镇职工养老金替代率则普遍不足50010，有不少人甚至还不到40%，即公务员养老金替代率与普通城镇职工养老金替代率相差了一倍以上，两者间的悬殊之大是显而易见的。有关专家还表态说，虽然从长远来看，机关、事业单位、企业人员退休金差距会逐步缩小，这三个账户在未来甚至可能会打通，不过在短期内，虽然机关、事业单位、企业人员退休金发放会有所变化，但变化额度都不会太大，原因是机关、事业单位、企业的养老保险统筹基金仍旧是三个盘子，大家各发各的退休金，彼此间不会互

相影响。上海社科院研究员、上海市政府参事左学金也表示，机关、事业单位退休职工和企业退休职工的养老金存在差距，这种差异在养老金“并轨”后依然还会存在，一个原因是因为机关事业单位与企业原来实行不同的养老保险制度，不同的缴费办法和发放办法，造成养老金待遇的不合理差异；另一个原因是缴费工资的差异造成养老金水平的差异，因为与一般企业相比，机关、事业单位的缴费工资要高得多，按照“多缴多得”的规则，他们退休后的养老金待遇也会高得多，后一个原因导致的差异是不会因为“并轨”而消失的。关于当前机关、事业单位、企业人员退休金的差距，上海市的退休干部赵利民曰前在做客《新民晚报》的一个沙龙时，进行了颇有代表性的现身说法。他透露说，他如今每个月的退休金有5000多元，原因在于曾是公务员的他后来调到了事业单位工作，是按事业单位人员的编制办理退休手续的，如果他作为公务员编制退休，那么按照他的级别退休金应该为每月8000多元。他的妻子退休前在企业工作，所以现在的退休金是每个月3000多元。他的些朋友、同学，夫妻俩都是从企业退休的，退休金水平就和他的妻子差不多，那种情况下人们不生病还好，一旦生病就会导致家庭的经济状况捉襟见肘。因此在他看来，不同体制人员的退休金水平存在那么大的差距，这其实是并不合理的。更值得关注的是，赵利民的妻子和他的一些朋友、同学都是从国有企业退休的，所以每月都还能拿到3000多元的退休金，而那些从效益不佳的民营企业退休的人们，每月所能拿到手的养老金就更少了，遇到生病时更是窘境频现。对于那些老家和户口都在外地的企业职工来说，退休后选择在哪里生活也决定着不同的养老金水平，对于很多退休后从发达城市回到外省欠发达农村的企业职工来说，这同样也是非常不合理的。类似的养老金差距，在我国城乡居民之间表现得更为淋漓尽致。据中国社科院发布的2014年《社会蓝皮书》显示：2012年我国城镇基本养老保险和新农保的参保率分别呈上升趋势，其中城镇职工人均养老金水平已达2.09万元，新农保则为859.15元，两者养老金水平相差达24倍之多。有分析认为，城乡间的养老金差距不应该这么大，因为在现收现付的养老金体系下，城镇居民现在所获得的养老金并不是因为自己过去的劳动积累，而是源于目前上班族的贡献，既然城乡居民的退休金都不是自己过去创造的财富，他们就应该“一碗水端平”才对。还有专家指出，社会保障的城乡分治是现有制度路径下的一种次优选择，但承认城乡分治的现实，并不意味着我们应该任由这种制度鸿沟继续扩大，否则过于悬殊的城乡养老金差距只会成为影响社会和谐的重要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