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述知识产权国际公约在中国的适用

知识产权法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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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一四年十二月

知识产权国际条约在中国的适用

知识产权(Intellectual Property或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是指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组织依法对其在文学艺术和工商科技领域中从事创造性智力劳动获得的成果所享有的一种独占权利,是专利权、商标权、版权(著作权)等一系列权利的统称。

知识产权作为一种无形财产权，是一种十分重要的经济资源。在当代，知识产权也成为一个战略问题，在国家和企业中的地位不断提升。我国的经济发展需要深度融入世界经济，而我国企业在“走出去”过程中，面临的最大问题之一就是知识产权问题。企业的国际竞争越来越凸显知识产权的重要性，我国企业在西方国家频频遭受知识产权侵权诉讼和调查，由于缺乏对国外知识产权法律的了解和应对国外知识产权纠纷的经验，不敢应诉、不会应诉，导致我国企业承受了一些本不应败诉的诉讼和不该承担的责任，严重影响了我国企业的国际竞争力。因此，加快我国知识产权法律体系的完善，加强与知识产权国际公约的联系，以加大我国海外知识产权维权援助力度，为我国企业“走出去”保驾护航，意义重大。

我国知识产权制度建立较晚，只有20多年的历史。通过20多年的发展，我国已经形成了与TRIPS协议要求基本一致的专利法、商标法、著作权法等知识产权法律，并制定了其他有关知识产权的法律、条例。虽然中国现行的知识产权法律法规构成了框架性的当代中国知识产权法律体系，中国在知识产权法律的实体权利保护发面与WTO

的要求基本相当，但是我们应当清醒的认识到，我国知识产权工作总体状况还存在着与国家经济、科技和社会的发展要求不相适应，以及与面临的国际新形势的发展要求不相适应的问题。

一、知识产权保护制度

1. 知识产权法律保护的分类

（1）知识产权的国内保护

知识产权的国内保护主要针对本国公民和法人所创造的智力成果，依据本国的知识产权法，能否取得法律保护和如何保护等问题。（2）知识产权的涉外保护

知识产权的涉外保护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本国公民和法人所创造的智力成果，在境外能否取得知识产权法律保护及如何保护问题；另一类是外国公民和法人所创造的智力成果，在本国能否取得知识产权保护及如何保护问题。

（3）知识产权的国际保护

知识产权的国际保护主要是通过缔结、修改、履行有关知识产权的国际条约（包括双边和多边协定）建立知识产权国际保护制度来实现的。通过缔结、修改有关国际条约、确立和规范各国知识产权保护的基本原则、最低要求和一般要求，这是知识产权国际保护的基础和前提。国际条款直接或间接地转化为国内法，作为知识产权国内保护和涉外保护的基本依据和标准，从而可以在国际条约成员的范围内享有国际条约所赋予的权利，这是知识产权国际保护的保证。知识产权

国际保护制度兴起于19世纪80年代,现已成为国际经济、文化、科技、贸易领域中的一种法律秩序。它以《保护工业产权巴黎公约》(1883年)、《保护文学艺术作品伯尔尼公约》(1886年)、《知识产权协定》(1994年)等代表性的国际公约为基本形式,以世界知识产权组织、世界贸易组织等相关国际组织为协调机构,对各国知识产权制度进行协调,从而在知识产权保护领域形成国际性的法律规则与秩序。知识产权国际保护制度的形成,标志着知识产权立法步入一个新的历史阶段,即各国独自产生的知识产权制度,在知识产权国际保护的框架下,逐渐走上一体化、国际化的道路。

2. 三种知识产权保护间的联系

知识产权国际保护是国际公法调整范围内的法律关系；知识产权国内保护和涉外保护是国内法调整范围内的法律关系。知识产权国际保护的法律关系主体是国家、独立关税区和其他国际实体；知识产权国内保护和涉外保护的法律关系主体是自然人和法人。知识产权国际保护的法律关系客体是有关知识产权国际条约及成员相应的国内法；知识产权国内保护和涉外保护的法律关系客体是符合法定条件的智力成果。知识产权国际保护为知识产权国内保护和涉外保护提供了基本依据和标准，知识产权国内保护和涉外保护则是知识产权国际保护的基础和具体实践。在不违反所缔结的国际条约基本原则和最低要求的前提下，允许各成员在知识产权国内保护和涉外保护方面保留本国的特色。在不违反所缔结的国际条约基本原则和最低要求的前提下，

允许各成员在知识产权国内保护和涉外保护之间存在差异。知识产权国际保护与以国内法进行的“涉外保护”是有根本区别的。前者主要涉及外交谈判、立法等领域，后者主要涉及司法、执法等领域。

3. 知识产权国际公约的法律属性

国际法（又称为为国际公法）是调整国家及其他国际实体间相互关系的原则、规则和制度的总称，就是各国公认的、在国际关系中对国家具有法律约束力的行为规范的总称。

国际法与国内法在主体、调整对象、法的渊源、贯彻和实施方式等方面都存在许多差别。

有关知识产权的国际双边和多边条约，是知识产权法的重要组成部分。

国际条约属于国际公法，国际条约的履行属于国际公法的法律关系。因此，知识产权国际保护与以国内法进行的“涉外保护”是有根本区别的，前者主要涉及外交谈判、立法等领域，后者主要涉及司法、执法等领域。

知识产权的国际保护主要是通过国际双边和多边条约实现的。作为国际条约，不同于民间的合同，对于参加条约的国家具有法律约束力，要求参加国要依照条约的规定，调整其相应的国内法。在以国内法对知识产权进行保护（包括涉外保护）时，不能违背所加入的国际条约。

二、现有知识产权国际公约

现有知识产权国际公约大都由世界知识产权组织（World Intellectual Property Organization，简称WIPO）管理，还有一部分由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和其他国际组织共同管理，也有少部分独立的国际公约。

世界知识产权组织（以下使用简称WIPO）是一个致力于促进使用和保护人类智力作品的国际组织。总部设在瑞士日内瓦的世界知识产权组织，是联合国组织系统中的16个专门机构之一。它管理着涉及知识产权保护各个方面的24项（17部关于工业产权，6部关于版权，加上建立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公约）国际条约。直到2013年4月为止，成员国有185个国家。

（一）由WIPO管理的国际知识产权公约

1. WIPO管理的17个关于工业产权的公约

（1）《保护工业产权巴黎公约》

（2）（《制止商品来源虚假或欺骗性标记协定》

（3）《商标国际注册马德里协定》

（4）《商标国际注册马德里协定有关议定书》（现在实施的是2013

年1月1日生效的《商标国际注册马德里协定和协定有关议定书的共同实施细则》）

（5）《工业品外观设计国际备案协定》（现在实施的是2009年修改的《工业品外观设计国际注册海牙协定1999年文本和1960年文本

共同实施细则》）

（6）《商标注册用商品和服务国际分类协定》（简称《尼斯协定》）（7）《保护原产地名称及其国际注册协定》（简称《里斯本协定》）《保护原产地名称及其国际注册协定实施细则》

（8）《工业品外观设计国际分类协定》（简称《洛迦诺协定》）（9）《专利合作条约》（PCT）

《专利合作条约实施细则》

（10）《专利国际分类协定》（IPC）

《国际专利分类表（2014.01）》

（11）《建立商标图形要素国际分类协定》（简称《维也纳协定》）（12）《国际承认用于专利程序的微生物保存条约》（简称《布达佩斯条约》）

《国际承认用于专利程序的微生物保存条约施行细则》（13）《商标注册条约》（TRT）

（14）《保护植物新品种国际公约》

（15）《商标法条约》（TLT）

（16）《商标法新加坡条约》

（17）《专利法条约》（PLT）

2. 在版权方面，WIPO管理以下7个公约：

（1）《保护文学艺术作品伯尔尼公约》（简称《伯尔尼公约》）（2）《印刷字体的保护及其国际保存协定》

（3）《视听作品国际登记条约》

（4）《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版权条约》（WCT）

（5）《世界知识产权组织表演和录音制品条约》（WPPT）

（6）《世界知识产权组织视听表演北京条约》

（7）《关于为盲人、视力障碍者或其他印刷品阅读障碍者获得已出版作品提供便利的马拉喀什条约》

3. 其他方面的公约有以下4个：

（1）《建立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公约》

（2）《科学发现的国际登记条约》

（3）《保护奥林匹克会徵条约》

（4）《集成电路知识产权条约》（简称《集成电路条约》）

（二）WIPO和其他国际组织共同管理的国际公约

1. 由WIPO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劳工组织共同管理的国际公约

（1）《保护表演者、录音制品制作者与广播组织公约》（简称《罗马公约》）

（2）《保护录音制品制作者防止未经许可复制其制品公约》（简称《录音制品公约》或《唱片公约》）

（3）《关于播送人造卫星传输节目信号公约》（简称《布鲁塞尔卫星公约》）

2. 由世界知识产权组织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共同发起的国际公约（1）《避免对版权使用费收入重复征税多边公约》

（三）不是由WIPO管理的国际公约

（1）《世界版权公约》

（2）《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议》（TRIPS协议）

（3）《反假冒贸易协议》

三、知识产权国际公约在中国适用

（一）中国参加的知识产权国际公约

中国先后加入了18个知识产权国际公约，简略如下:

（1）1980年加入《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公约》

（2）1985年加入《保护工业产权巴黎公约》

（3）1989年加入《关于集成电路知识产权公约》

（4）1989年加入《商标国际注册马德里协定》

（5）1995年加入《商标国际注册马德里协定议定书》

（6）1992年加入《保护文学艺术作品尼泊尔公约》

（7）1992年加入《世界版权公约》

（8）1993年加入《保护录音制品制作者防止未经许可复制其录制品公约》

（9）1994年加入《专利合作条约》

（10）1994年加入《商标注册用商品和服务国际分类尼斯协定》（11）1995年加入《国际承认用于专利程序的微生物保存布达佩斯条约》

（12）1996年加入《工业品外观设计国际分类洛迦诺协定》（13）1997年加入《专利国际分类斯特拉斯堡协定》

（14）1999年加入《保护植物新品种国际公约》

（15）2001年12月加入《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议》（TRIPS协议）

（16）2007年6月加入《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版权条约》

（17）2007年6月加入《世界知识产权组织表演和录音制品条约》（18）2014年4月24日《世界知识产权组织视听表演北京条约》（二）知识产权国际条约在我国的适用方式

我国《宪法》和1990年《缔结条约程序法》就我国权力机关缔结国际条约的职权和程序问题作了比较详细的规定。但是，其中没有关于国际条约与国内法的关系、国际条约在国内法上适用的一般原则性规定。为了解决实践中层出不穷的此类问题，国家在一些特别法中零星地规定了国际条约的适用问题，而法院也在其司法实践中确立了一些具体做法。迄今为止，我国对国际条约在国内法上适用的方式主要有以下几种：

1. 在国内法中通过专门条款规定直接适用国际国际条约或当国内法与国际法发生冲突时优先适用国际国际条约。例如，《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142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缔结或者参加的国际条约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民事法律有不同规定的，适用国际条约的规定，但中华人民共和国声明保留的条款除外”。

2. 为执行国际条约的规定，另行制定国内法。这种方式多在涉及公法规范或国际习惯规则调整的领域使用。比如我国的《领海及毗连区法》、《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法》、《缔结国际程序法》、《外交特权

与豁免条例》，它们的许多条款基本上都是转述了相关国际公约的规定。

3. 法律的制定提前参照国际条约，或对现行立法提前做出符合国际法规则的修改，使我国法律体系从整体上符合国际条约的规定。比如我国于1990年颁布的《著作权法》，参照了我国随后于1992年加入的《伯尔尼公约》和《世界版权公约》的规定，而对《著作权法》的再次修改是为了符合WTO的TR IPS协议。

4. 司法机关执行国际国际条约的实践。最高人民法院在2000年4月17日发布的《关于审理和执行涉外民商事案件应当注意的几个问题的通知》中指出：对我国参加的国际公约，除我国声明保留的条款外，应予优先适用。在以往的司法实践中，各地法院对于涉及民商事国际公约的案件，在审判中一般直接援引国际公约作为判决依据，如《联合国国际货物销售合同公约》、《巴黎公约》、《华沙公约》等。

三、部分知识产权国际条约在中国的具体适用

现在仅对最具代表性的《巴黎公约》、《尼泊尔公约》和《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议》三个条约谈一下其在中国的适用。

1、《巴黎公约》在我国的适用

《巴黎公约》，于1883年3月20日在巴黎签订，1884年7月7日生效。1900年12月14日在布鲁塞尔修订；1911年6月2日在华盛顿修订；1925年11月6日在海牙修订；1934年6月2日在伦敦修订；1958年10月31日在里斯本修订；1967年7月14日在斯德

哥尔摩修订；1979年10月2日修正。巴黎公约的调整对象即保护范围是工业产权。《巴黎公约》第一条第二款规定：“工业产权的保护对象有专利、实用新型、外观设计、商标、服务标记、厂商名称、货源标记或原产地名称，和制止不正当竞争。”其中实用新型属于可选择的保护对象，其余都属于必须保护的对象。对于服务标记、厂商名称的保护可以不以注册为前提条件。在审理知识产权案件时，《巴黎公约》具有直接适用的效力，其中当案件涉及到商标和厂商名称时，我国有义务按照《巴黎公约》对当事人的合法权益予以保护。

我国商标法在2001年进行第二次修正前，缺乏驰名商标保护的法律制度。然而，《巴黎公约》中第六条第二款建立了驰名商标的保护制度，要求成员国承诺对驰名商标进行保护。因此，我国法院适用该公约之规定，在涉外商标案件中对外方当事人的驰名商标给予扩大保护。

《巴黎公约》第八条规定，厂商名称应在本联盟内受到保护，没有申请或注册的义务，也不论其是否为商标的一部分。虽然我国《反不正当竞争法》中并无相关的规定，但作为该公约的成员国，我国有义务对成员国法人的厂商名称给予保护。

2、《伯尔尼公约》在中国的适用

针对《伯尔尼公约》在中国的适用，国务院于1992年9月25日颁布了《实施国际著作权条约的规定》，该法规第19条规定，“本规定与国际著作权条约有不同规定的，适用国际著作权条约”。2000

年4月，最高人民法院在《关于审理和执行涉外民商事案件应当注意的几个问题的通知》中，第二点亦提出了“对我国参加的国际公约，除我国声明保留的条款外，应予优先适用”。

2001年修改后的《著作权法》第2条确定了作品国籍及作者国籍的双国籍原则，为外国人及无国籍人的作品提供了充分的著作权保护。但修改前的1991年著作权法并无明确规定。

修改前后的我国著作权法对于实用艺术作品均未涉及，但《伯尔尼公约》第2条中明确规定了公约所保护的文学艺术作品包括实用艺术作品。我国作为成员国，对于该条规定负有履行的义务。为实施包括《伯尔尼公约》在内的国际著作权条约，我国政府于1992年颁布了《实施国际著作权条约的规定》，其中第2条规定，对外国作品的保护，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实施条例》、《计算机软件保护条例》和本规定；第6条规定，对外国实用艺术作品的保护期，为自该作品完成起25年。由此可知，外国实用艺术作品应受我国著作权法保护。

3、《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议》（TRIPS协议）在中国的适用

在“国际条约优先适用”的原则下，在是否具有直接适用的效力上，TRIPS协议与我国已加入的《巴黎公约》、《伯尔尼公约》等并不相同。TRIPS协议原则上不具有直接适用的效力，我国只是承诺以制定或者修改国内法律的方式予以履行，并未赋予其在国内的直接适用效力，因此，不能直接援用TRIPS协议作为裁判的依据。虽然TRIPS协议不应直接适用，但在有些情下，法院应在判决中援

引用该协议的相关条款。人民法院受理大量的涉外知识产权案件，案件的裁决过程中须解决知识产权国际公约的适用问题。在个案中对外国知识产权权利人的保护力度，必须符合知识产权国际公约尤其是TRIPS协议所规定的最低标准。“国际条约优先适用”的原则，是以“国际条约与国内法规定不同且我国未声明保留”为前提的。我国法院对TRIPS协议及相关知识产权国际公约的适用，符合我国法律的规定及司法传统，亦不违反相关国际公约的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