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负迁移对英汉互译中词义理解的影响
北京大学学报(国内访问学者、进修教师论文专刊) 2002年
语言文学研究
文化负迁移对英汉互译中词义理解的影响
张 全
摘 要:文化差异是跨语翻译中的一大难点,往往以文化负迁移的方式影响信息的传递。在英汉互译中,文化负迁移对词义的影响主要表现在语义的空缺、冲突、联想和语用等方面。只有深刻了解汉英文化差异,克服文化负迁移的影响,透过词语表层的指称意义,才能弄清词语深层的真实涵义,并辅以恰当的方法,使译文最切近而又最自然。
关键词:跨文化交际;文化差异;文化负迁移;词语;翻译
在经济全球化、世界各民族文化大融合的今天,跨文化交际已成为一种现实需要。作为跨文化交流主要桥梁的翻译,不仅是语言的转换,而且是文化信息的传输与移植过程。①Hall曾说过:“人类生活中还没有哪一方面是不受文化的影响,不被文化所改变,”②语言和翻译都是文化中不可分割的部分,因此也就必然受到文化的影响,被文化所改变。文化对翻译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尤其表现在译者对原文的理解上。本文仅拟从分析外语学习中的文化负迁移入手,从英汉文化差异的角度,探讨母语文化负迁对英汉翻译中词义理解的影响。
一、文化负迁移
外语学习中的迁移现象是非常普遍的。有研究发现,母语为汉语的学生在英语学习中所犯的错误51%来自于母语的干扰;而母语为西班牙语的学习者在学习英语中所犯的错误只有3%来自母语的干扰。③从不同的视角看,迁移可分为正迁移和负迁移、语言迁移和文化迁移等。在这里我们仅讨论文化迁移中的负迁移现象即文化负迁移。所谓文化负迁移是指由于文化差异而引起的文化干扰,它表现为在跨文化交际中或外语学习时,人们下意识地用有别于目的语的母语文化准则和价值观来指导自己的言行和思想,并以此为标准来评判他人的言行和思想。④换言之,文化负迁移就是指将母语的文化模式不恰当地套用到所学习的目的语上的文化现象。文化负迁移往往会导致跨文化交际障碍、误解、甚至文化冲突。所以研究文化负迁移对外语教学和跨文化交际具有重要意义。
从本质上说,跨语翻译是一种跨文化交际活动,这是翻译的基本性质。翻译涉及两种语言文化,文化差异往往构成翻译中的主要障碍之一,因此,解决好翻译中的文化差异问题是保证译作成功的关键。文化差异是指人们在不同的生态和自然环境下形成的语言、知识、信仰、人生观、价值观、思维方式、道德、风俗习惯等方面的不同。文化化上的差异,尤其是东西方文化差异,导致了人们对同一事物或同一理性概念的不同理解和解释,有时甚至引起误解。可以说,由文化差异产生的文化负迁移对翻译的影响首先表现在词义的理解与翻译方面。
二、文化负迁移对词义理解
与翻译的影响
英国语言学家G elffrey Leech曾指出:“语言是交际的工具,但又远不止交际工具。我们还用语言来解释我们的环境,对我们的经验加以分类,使之概念化。”⑤其实,人类正是利用语言来认识世界和传承文化的。但“不同的文化用不同的语义范畴分解和描述世界。因此,一种文化里有的语义在另一种语言里可能就不存在。”⑥下面从词义的空缺、冲突、联想和语用等四个方面来考察文化
负迁移对一些词义理解与翻译的影响。
11语义空缺
每种语言均有着自己独特的构词方式,拥有一定数量的独特词语,如汉语中的“阴”、
“阳”、
“棕子”、
“坑”、
“表姐”、
“二胡”等在英语中很难找到意义相对应的独立词条,而出现词汇空缺。同理,英语中的g od father,hot dog,overkill,hippy,blue boy 等在汉语中也难以找到语义对应的词语。可见,所谓文化空缺词指的是,只为某一民族语言所特有,具有独特的文化信息内涵,既可能是在历史长河中逐步形成的词,也可以是该民族独创、反映该民族文化特征的词语。对该类词语的正确理解与翻译,要求译者对原语文化背景知识有相当的了解,并在译文中提供一定的注解。所以通常采取音译、音译加注或意译的方法进行翻译,如将“阴”、“阳”分别译yin、yang。在《汉英词典》中“阴”、
“阳”两词分别注释为:In Chinese philos ophy, medicine,etc.,yin,the feminine or negative principle in nature;yang,the masculine or positive principle in nature。再如汉语中的“土地庙”不能照字面意义直译为“land tem ple”,而应意译为“the protective shrine of the land2g od”(保护土地神的祠堂),这样才符合原意。
21词义冲突
所谓词义冲突是指源语词语所载的文化信息与译语的对应词语所载的文化信息是相互矛盾的,即词语的表层指称意义相同,但词语所载的深层文化涵义却不尽相同或者相反。Sellye指出,“如果一个学生(或教师)没有意识到一个词语的文化内涵,那么他就不能算是理解了这个词,无论他能否读出或译出这个词”⑦。例如,中国文化是群体取向的,讲求的是集体主义,而西方文化是个体取向的,讲求的是个人主义。在一般的英汉词典中,individualism的汉语对等词往往是“个人主义”。韦氏第九版《大学词典》将它定义为:“主张个人人格与经济上的独立,强调个人主动性、行为与兴趣的理论,以及在这种理论指导下的实践活动。”这种典型的西方资本主义政治和社会哲学观,在近代资本主义发展的历史进程中曾起过积极的作用。而《现代汉语》(1996)对个人主义这个词的解释是:“一切从个人利益出发,把个人利益放在集体利益之上,只顾自己,不顾别人的错误思想。”由此可见,由于文化的差异导致了individual2 ism在西方社会中是个褒义词,而在汉语中则为贬义词。所以,在中西文化观念对“个人主义”的理解如此严重冲突的情况下,雷锋同志的名言“对个人主义像秋风扫落叶一样”中的“个人主义”,就不能简单地照字面指称意义直译为individualism。笔者认为,宜把这里所讲的individualism译为“个体主义”,把“个人主义”译为eg osim或me2first mentality。另据说,在我国的一些英文出版物中,主要任务是参与社区管理的“街道妇女委员会”曾被译成了street w omen committee(“妓女委员会”)。⑧不难想象,这是文化负迁移导致的谬误。译者显然是只注重词汇的表层指称意义的对等,忽视了词汇的内涵意义。
31语义联想
触景生情,借物喻义,这是常见的语言现象,也是各民族共同的思维方式。但由于不同的民族文化氛围和自然生态环境的影响,对于风、霜、雪、雨等同一自然现象,松、竹、梅、草等同一事物,红、蓝、黑、白等同一颜色,不同民族的人都可能产生不同的情感反应或不同的语义联想,构成翻译的又一障碍。例如,汉字“八”通过谐音能使汉族人联想到“发财”而倍受青睐,而对应的英文词eight 就无法使英美人产生类似的联想。又如,中国人把“山羊”仅看作是一种老实巴交的动物,但英语中的g oat却含有“色鬼”、
“好色之徒”的意思;汉语中的“鸳鸯”往往被用来象征“忠贞的爱情”,由此引起人们产生许多美好的联想,但如果直译为英语MandarinΠChinese duck and drake(中国公鸭和母鸭),那就失去了该词的情感色彩。笔者认为,有的学者将“鸳鸯”译为“lovebirds”,是比较恰当的。词在特定的语境中具有不同的联想意义,而文化意象则是不同民族或社团文化中约定俗成的认知图式。如在英语文化中,girl Friday是个成语,意指“得力的女助手”。由于文化负迁移的影响,该词语很容易被误译为汉语中的“小秘”,意指,“情妇”。
41语用涵义
在翻译实践中常发现,不同文化的人们在相互交际时,直接把源语翻译成目的语,而不考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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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应遵循的交际规范,其结果是一种语言行为的施为之力在不同的文化中失去作用,这种现象被学者们称为语用迁移。⑨由于文化的渊源不同,词语所承载的文化涵义也必然有所不同。在特定的语境中,词语表层的指称意义与深层的言内意义或称内涵意义“表里不一”,或同一事物在不同文化背景中所具有的语用涵义不一样。“翻译就是译意”⑩,因此,这些词语的翻译实际上涉及到沟通和移植民族文化,往往可通过直译加注、释义或其他的变通手段来翻译,以达到语用意义的等值转换。如汉语中的俗语“戴绿帽子”指的是妻子与别的人通奸的男子。由于缺乏对背景知识的深入了解,该词语可能译为表面上似乎对等的have (wear)a green bonnet而不是语用意义对应的be a cuckold。殊不知,根据“The R outledge Dictionary of Historical Slang”中的解释,have(wear)green bonnet 的实际语用意义是g o bankrupt(破产)。再如,由于文化负迁移的影响,“减肥”一词在一则广告语中被成了“reducing fat”,实属欠妥,不利于推销产品。中国顾客一般把“减肥”理解为“减轻体重”和“控制体重”,因此,不论是体胖者,还是想保持苗条身材者都会选用此类产品。而在英美文化中,“reducing fat”(减肥)有一个前提,即“顾客可能很胖”,本产品只是供那些“胖人”使用的。而有些顾客认为自己并不胖,只希望自己的身材更加苗条,那么肯定是不愿购买这种产品的。 λ?
词语的语用意义植根于民族文化与语言的表达习惯,不熟习译语的文化背景,就不可能准确理解词义,从而导致翻译的失误。如John can be re2 lied on,as he eats no fish and plays the game.有人将此句英文错误地译为“约翰为人可靠,因为他不吃鱼,还玩游戏”。显然,这是由于译者缺乏文化意识,没能正确理解此处to eat no fish表示“忠诚”,to play game表示“为人正直”的语用意义所致。
三、结 语
汉英两种语言所承载的中英文化之间存在着较大差异,这种差异往往构成了汉英词语理解与互译中的主要障碍之一。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必须摆脱文化负迁移的影响,透过语言的表层结构把握住其深层含义,并根据有关理论原则,灵活地、创造性地运用各种适合的翻译方法,以求语义和语用的等值。只有充分了解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弄清词语的真实涵义,把握好翻译的原则和尺度,才能使译文最切近而又最自然。
注:①连淑能:“关于建立汉英文化语言学的构想”,黄国文、张文浩:《语文研究群言集》,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1997年,第158页。
②Hall,Edward T.Beyond Culture.New Y ork:Anchor
PressΠD ouble,1976.p46.
③E llis,R.Under standing Second Language Acquistion.
Ox ford:Ox ford University Press,1986.p73-74.
④戴炜栋、张红玲:“外语交际中的文化迁移及其对
外语教改的启示”,《外语界》,2000年第2期,第2-8页。
⑤Leech,G.Semantics.Harm ondsw orth:Penguin Books
Ltd.,1974.p28.
⑥Lado,R obert.Linguistics Across Cultures.ANN Arbor:
The Univeristy of Michigan Press,1957.p78.
⑦Seelye,H.N.Teahing Culure.Washington:National
T extbook C o.,1984.p37.
⑧顾嘉祖:《跨文化交际———外国语言文学中的隐蔽
文化》,南京: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年,第205页。
⑨W olfs on,N.Sociolinguistics and TESO L:Per spectives.
New Y ork:Newbury H ouse Publishers,1989.p124.
⑩Nida, E.A.Translating Meaning.Washington:English Language Institute,1982.p25.
λ?郝钦海:“广告语言中的跨文化语用失误———简析中译英广告语言”,《外语教学》,2000年第3期,第26 -31页。
(作者 外语学院访问学者; 指导教师 姜望琪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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