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克家笔下的“老哥哥”
试论臧克家诗歌特色

36试论臧克家诗歌特色文/金周详摘要:臧克家对艺术有着执着追求。
他既取法于外,融汇了象征通感手法,在诗中加入叙事戏剧元素;又承继传统,注重押韵,讲究炼字,活用古典诗歌语言。
而身处乱世、民生凋零,左翼的文艺思想让他植根民间,发扬现实主义精神。
因此他的诗呈现出融贯古今,学贯中外风貌。
关键词:取法于外;民间意识;承继传统臧克家在创作中汲取了各大流派特点,在语言、形式、意象等方面深耕挖掘,使诗歌更具诗性但又贴近乡土中国。
而不应将之简单归于左翼诗人特点。
这丰富性背后是臧克家对中外诗学资源的汲取,对现代文艺思想接纳密和个人经历不可分。
一、取法于外臧克家一直被认为与中国传统诗学有着密切联系,是一位有着古典主义倾向诗人。
但是对外来诗学的涉猎,让他对雪莱,莎士比亚,托马斯.格雷留下深刻印象。
在潜移默化中,西方诗歌的表现技巧融入了他的诗歌中。
首先是象征、通感手法的运用。
他没有采用当时中国诗歌会盛行的战斗口号式写法。
为了增加诗的艺术美感和诗韵,他喜用暗示替代说明,但又褪去苦涩,包含更广阔的天地。
比如他的成名作《老马》。
臧克家勾勒出一个古老民族的底层人民的群体像。
勤恳劳作,忍辱负重,无论多大灾难都压不垮他们脊梁。
“总得叫大车装个够,他横竖不说一句话。
”[1]只知奋力前行。
其次还有对通感手法使用。
它往往让视听、嗅、触等不同感官之间相互沟通,让联系更为新奇。
比如在《春鸟》中,它把属于听觉的声音比作可以看到的“像煞黑天上的星星”,却又能听出它的“灿烂”声响,而又把这音乐比作“像若干只女神的手,一齐按着生命的键。
”[2]这样大幅度联想比喻使不同类型的意象相互联系,大大提高诗的表现力。
其次,在诗中加入了叙事和戏剧元素,但又保证了诗的特性。
他的诗集《烙印》很多都是叙事性和画面感结合,它们生动却又具有诗的意味避免了概念化。
比如《贩鱼郎》。
虽然生意兴隆让他卖光了所有鱼。
但是“人们提着鱼散了阵把他剩给了黄昏两只空诳朝他看”可是他没有喜悦感,想到“天大的情面借来的本钱,末了赚回了不够一半。
浅论臧克家诗歌的艺术特色

浅论臧克家诗歌的艺术特色臧克家是中国现当代著名作家,也是迄今为数不多的老作家之一。
这位“世纪诗翁”从开始学写新诗至今,已有80 年的创作历程。
论艺术生命的持久,创作内容之丰富,作风之严谨,技巧之娴熟,语言之精练,都具大家的风度。
曾被朱自清称自臧克家先生开始,“才有了有血有肉的以农村为题材的诗”。
并且赢得了“农民诗人”“乡土诗人”的称号,从此,一举成名,蜚声诗坛。
出版有《从军行》《淮上吟》《臧克家诗选》和人物传记长诗《李大钊》等。
一、臧克家诗歌的创作内容臧克家是位贡献卓著的人民诗人。
其创作数量之多、内容之广无人可比;他所代表的那种贴近现实的风格更是谁也不可替代的。
臧克家以鲜明的民族风格和独特艺术个性驰誉中外。
他的诗大多精巧工炼,不会博大雄健之作;多以抒情短诗闻名于世,不会洋洋洒洒的长篇叙事诗。
他诗歌的内容集中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1.诗歌反映了人民的苦难生活。
诗人凭借对生活深刻痛切的感受和体验,将现实中人和物的本质特征,形象地展示出来。
脍炙人口的《老马》一诗,体现了《烙印》的特色:“总得叫大车装个够,/ 它横竖不说一句话,/ 背上的压力往肉里扣,/ 它把头沉重地垂下;/ 这刻不知道下刻的命,/ 它有泪只往心里咽,/ 眼前飘来一道鞭影,/它抬起头来望望前面。
诗中采用了象征、隐喻手法,以马喻人,又以人的思想感情拟写马,达到了象征与写实的完美统一。
2.以热情的笔触歌颂了民族解放战争。
诗人在《从军行》的《序诗》里唱道:“诗人啊,请放开你们的喉咙,/ 除了高唱战歌,/你们的诗句将哑然无声。
”这是诗人激情的自白,也是对沸腾现实发出的战斗号召。
从《古树的花朵》对爱国将领范筑先的抗日行为发出了由衷的礼赞,表达了中国人民大众誓死抗战的心声,是他在这一时期诗作中最中心的主题。
3.揭露了黑暗现实。
40 年代中期,由于国民党统治区寒冷窒息的政治空气、民不聊生的现实和万众切齿的情绪,都给诗人以教育。
二、臧克家诗歌的艺术特色臧克家成为三四十年代令人注目的诗坛新秀,自出版诗集《烙印》之后,初步显示出他独特的艺术个性。
高考语文小说阅读知识考点专题07 分析物象的作用

专题07分析物象的作用一、真题速递【2017年高考江苏卷】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题目。
一个圣诞节的回忆[美]杜鲁门·卡波特请设想一下二十多年前一个十一月的早晨,一个白发剪得短短的妇人站在窗口,大声说:“这是做水果蛋糕的好天气!巴迪,去把我们的车推来,我们要烤三十个水果蛋糕呢。
”那时我七岁,她六十光景,我们是很远的表亲。
从我记事起,我俩就住在一起。
她叫我“巴迪”,为了纪念她以前最好的朋友。
那个巴迪早死了,当时她自己还是个孩子。
她现在仍是个孩子。
我们把童车推进山核桃树丛。
童车是我出生时买的,快散了,轮子摇来摆去,像醉鬼的腿。
奎尼是我们养的一条小狗,她挺过了一场瘟疫和两次响尾蛇的噬咬,现在一路小跑跟在小车旁。
三个小时后我们回到厨房,把拉回家的满满一车风吹自落的山核桃的壳剥去。
欢快的裂壳声像是微弱的雷鸣,核桃肉散发着甜美的香气。
奎尼求我们给她点尝尝,我的朋友时不时偷偷给她一点,但我俩是绝对不可以吃的,“这些山核桃还不见得够做三十个水果蛋糕呢。
”明月高照,小车空了,碗满满的。
第二天,我最喜欢的事开始了:大采购。
樱桃,柑橘,香草,葡萄干,威士忌,大量的面粉和黄油……嗬,简直要一匹小马才能把车拉回家。
我们没钱,但每年总能用尽各种办法,筹到一笔水果蛋糕基金:卖破烂,卖摘来的一桶桶黑莓、一罐罐自制的果酱、苹果冻,为葬礼和婚礼采集鲜花。
黑炉子加足了煤和柴火,烧得像一只发光的南瓜。
打蛋器旋转着,调羹在一碗碗黄油和糖里搅动,香草让空气变得甜甜的,姜又增加了香味。
厨房里浓香扑鼻,弥漫到整幢屋子。
四天后,大功告成,三十只蛋糕放在窗台、搁板上晾着。
蛋糕给谁呢?朋友呗。
不一定是邻近的,大半倒是只见过一次,甚至素未谋面的,我们喜欢的朋友。
例如罗斯福总统,一年来镇上两次的小个子磨刀人,帕克(班车司机,他每天在尘土飞扬中嗖地一声驶过时和我们互相挥手招呼)。
是不是因为我的朋友太害羞了,才把这些陌生人当作真正的朋友?我想是的。
我们的纪念册里有用白宫信笺写的答谢信,有磨刀人寄来的一分钱明信片——它们让我们觉得和外面丰富的世界联系在一起。
臧克家老哥哥批注

臧克家老哥哥批注《臧克家老哥哥批注》臧克家老哥哥是一位敬业、负责的批注专家,他以其敏锐的观察和深入的洞察力为人所称道。
在批注方面,他凭借着对细节的关注和精确的评估能力,为众多作者带来了宝贵的建议和指导。
他的批注方式独特而高效。
在开始批注之前,臧克家老哥哥会充分研究作品的背景和作者的意图。
他认为这是理解作品本质和进行有效批注的重要基础。
臧克家老哥哥注重文字的精确和表达的准确性。
他不仅仅会找出作品中的错别字和语法错误,更注重对语句结构的优化和表达方式的改进。
他的批注让受让者受益匪浅,不仅仅是修正错误,更是对作者的文字风格和逻辑思维的提升。
在进行批注过程中,臧克家老哥哥会针对作品的强项和薄弱之处提出具体的建议。
他会指出哪些地方需要更多的论证或证据,又或者哪些地方需要进一步的补充和深入。
他的批注总是坦诚而客观。
他善于与作者进行讨论和沟通,用平和的语气表达自己的观点和建议。
臧克家老哥哥注重保持批注过程中的互动和合作,旨在帮助作者不断完善自己的作品。
除了在纸上作注,臧克家老哥哥还会亲自坐下来与作者面对面交流。
他相信通过与作者一起讨论问题,可以更好地理解作者的意图和写作心路。
这种直接的交流方式也让臧克家老哥哥赢得了作者们的尊重和感激。
综上所述,臧克家老哥哥是一位备受尊敬和赞誉的批注专家。
他以其独特而高效的批注方式,帮助众多作者提升作品质量,使作品更加精彩和有影响力。
他的批注不仅仅是对作品的修正和指导,更是对作者写作能力的提升和发展。
无论是哪个领域的作者,都希望能够得到臧克家老哥哥的批注,因为他的批注是一份宝贵的财富。
高中语文情感美文老哥哥

老哥哥老哥哥选自《诗刊》1980年9月号,有改动。
臧克家老哥哥活了七十多岁,在我家劳动了五十多年。
他二十几岁到我家作长工,论年纪比我曾祖父还略长,曾祖父以哥哥称呼他。
我祖父、父亲都是从他眼底下长起来的,都叫他老哥哥。
我也是这样.他姓李,没有名字,他是我家四辈的老哥哥,好像这就是他的名字似的,老哥哥叫起来多亲切、多好听啊。
从我记事开始,老哥哥已经老了,但我听说他壮年的时候是一条铁汉子,干起活来像条牛。
秋收季节,四斗布袋在他的肩头打挺。
老哥哥为人非常和善,孩子们都喜欢他。
老哥哥对我可真好呀,时常和蔼地带着笑容抚摸我的头,讲梁山伯祝英台的故事给我听,我觉得天下的老人再没有比老哥哥更善良的了。
听说他的家就在焦家庄子,紧靠我们的臧家庄。
可是,他从来没回过家,我也不知道他家里有什么人。
他会说故事,虽然嘴并不巧,但故事对孩子的吸引力是强大的.我祖父小时候,央求他讲故事的时候总是说:“老哥哥,这时你对我好,长大了,我赚钱养你的老.”我父亲和我小的时候,也说着同样的话。
可是,到了祖父当家作主的时候,他成了老哥哥的“四老爷”,老哥哥呢,却变成为他口中的“老李"了。
我父亲成了“大相公”,我被称为“少相公”了。
我祖父为人十分严厉、苛刻,整天板着一张铁脸,不多说话,对老哥哥无情无义.在他眼目中,老哥哥成了一个吃闲饭、多余的废料了。
老哥哥每次赶集回来,我看到他站在地下,向躺在鸦片烟灯旁边的祖父报账的狼狈样子,心中难过,但不敢言。
为了一个铜板对不起账来,或是为了买的鱼不新鲜,就得受无言的申斥,他已经神经麻木了,站在那里像一块木头。
难受的是旁观的我。
他的工作就是赶赶集,喂喂驴,扫扫院子,七十多岁了,精力已经用尽,像一棵甘蔗,甜水给人家吮咂尽了,而今只剩一点残渣了.他有空就躺在小耳屋的炕上,冬天老人怕冷,喜欢个热炕头。
老哥哥精神不济,身子一沾炕就打起呼噜来了。
这个热炕头就是他晚年的安乐窝。
可是,灾难就出在这个热炕头上。
《中国新诗选(1919—1949)》的编选与修订

《中国新诗选(1919—1949)》的编选与修订作者:袁洪权来源:《艺术广角》2021年第06期1956年8月,《中国新诗选(1919—1949)》(以下简称《新诗选》)由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編选者署名为臧克家。
近年来,学界先后有陈子善、袁洪权、罗振亚、方长安、白杰、徐勇、王冰冰等学者著文[1],对这一选本进行过研究。
从中国新诗发展的历史脉络来衡量,《新诗选》无疑具有选本的代表意义,其销量(后文将谈及)也是可观的,将它放置在百年中国新诗历史脉络的角度,这能为未来诗歌选本研究和中国新诗历史经验的反思提供某种启发性的视角。
一、《新诗选》的编选、入选诗人的酝酿与确定臧克家何时接受中国青年出版社的“安排”,从而开启《新诗选》的编选工作的?这个时间并没有直接文献呈现出来。
按1956年8月中国青年出版社初版时间推算,臧克家的编选工作可能在1955年开始的。
其实,这个时间还可提前,理由在于臧克家的代序《“五四”以来新诗发展的一个轮廓》,落款时间为“1954年11月14日”。
且从新披露的臧克家致周扬信札来看,他原计划在1954年9月就打算将编选的诗选书稿交给中国青年出版社。
种种资料线索指向的是“1953年夏天”,这个时间点更符合历史事实。
结合大尹交代《中国新诗选》的编选细节中有“从夏到秋,冬去春来,断断续续地进行了一年,才算完成”[2]的文字,可以确定1953年夏天臧克家开始了编选的工作。
按臧克家的自述,“中国青年出版社为了帮助青年读者丰富文学知识,了解‘五四’以来新诗发展和成就的概况”,委托他编选《新诗选》,它由《“五四”以来新诗发展的一个轮廓(代序)》、所选新诗诗人名单及其入选诗篇、《关于编选工作的几点说明》构成,封面设计者为韩恕。
编选时,臧克家主要着眼的对象是“青年读者”,“需要照顾青年们的阅读能力,也要适当照顾他们的购买能力,因此出版社希望选入的作品数量不要过多,尽可能选得更集中些”。
这就出现了编选者(臧克家)与出版者(中国青年出版社)之间编选角逐的张力与矛盾,这是一个难以把握的特殊难题。
臧克家诗歌研究

臧克家诗歌研究卜召林 朱雯 丁燕燕 张超中国新诗自“五四”时代的“人生派”起就涌动着一股生生不息、愈久弥强的现实主义潮流。
臧克家对于中国现代新诗是一个绕不开的丰富存在。
他于1933年挟带着诗集《烙印》登上文坛,一洗当时浪漫主义与唯美主义的柔靡、颓废的诗风,为新诗注入了清闲自然的生命省略,也以此奠定了诗人自己现实主义的创作基调。
正如司马长风在《中国文学史》中评价的那样:“臧克家这个发誓不写风物和爱情的平民诗人,在国难熬煎的时代出现,像一颗彗星,像一声霹雳,立刻凝吸了全国诗坛的视听。
不但使徐志摩和戴望舒的诗,显得太轻纤、太单薄了,并且也使得写口号诗的左派诗人目瞪口呆。
因为臧克家定出了真实的苦难,那些深红的党史性与苦难一比就显出了贫血相。
”诚然,与时代的精神响应同步,始终保持对现实生活的关照是臧克家现实主义创作的动力和源泉。
纵观他的创作生涯,无论是30年代对民生凋弊的同情、为祖国为人民而战的高亢,还是抗战末期和解放战争时期对国统区黑暗现实的鞭挞,对坚韧善良的下层劳动人民的热爱,亦或是全国解放后对新生活、新人物、新制度的歌颂,时代的主题和现实人生的悲苦喜悦都没有溢出诗人的视野,甚至可以说,臧克家的诗作就是一部中国现代社会的变迁史。
此前,革命现实主义诗人殷夫的诗作也同样踏着时代的鼓点,洋溢着革命的激情。
《一九二九年的五月一日》、《别了,哥哥》、《雪字》等“红色鼓动诗”也写得格调高昂,奔放激越。
臧克家的诗作与此相比则显得含蕴节制。
情绪的宣泄不像殷夫那样一泄无余,而是笔有藏锋,冷静中饱含深情,于不动声色之中传达浓烈的感情。
《洋车夫》似乎只是在描述一个事实:一盏可怜的灯在风雨交加的街心闪烁微光,一个落汤鸡似的车夫呆在车旁。
全诗并无半句多余的道白,但那种力透纸背的凄凉和对社会黑暗的控诉之情却隐然可见。
同样的,中国诗歌会的主将蒲风也站在广阔的社会背景之上,直面复杂而又残酷的人生,将社会的不公正和不合理血淋淋地挑破,呼唤着急风暴雨式的社会大变革早日到来。
四年级叙事作文:老哥哥的悲惨命运_900字

老哥哥的悲惨命运_900字《老哥哥》是我国著名诗人臧克家的作品。
怀着深深的敬意我翻开了这篇*。
《老哥哥》一文通过描述一个在地主家做了五十几年活并受尽屈辱的老人,反映了旧中国农民受着重重剥削与压迫,生活非常悲惨。
读后,老哥哥那悲惨的命运深深打动了我。
这篇*使我感受最深的有三处。
其一是,文中的老哥哥在作者的祖父持家时所遭受的不幸。
他一生勤劳、纯朴、善良,但他仍摆脱不掉那悲惨的命运。
祖父持家时,老哥哥已年迈,不能做多少事了,因而在祖父眼里成了一个“废人”,总要受到无尽的斥责。
当我读到“为了一个铜板对不起账来,或是买的鱼不新鲜,就得受到无尽的申斥,他已经麻木了,站在那里像块木头”时,感情的阀门再也关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这不禁使我想起了鲁迅先生笔下的闰土。
他也是一个穷苦农民,生活把他折磨得不知什么是辛酸,什么是苦辣,闰土和老哥哥不正代表了旧中国所有的农民吗?他们的命运不正是旧中国农民想摆脱而又摆脱不了的命运吗?其二,就是老哥哥被祖父赶走时的情景,更是催人泪下。
老哥哥只因为烧炕时不小心烧掉了小叔的一双鞋,就被无情无义的祖父赶走了。
而他拿走的全部家当,仅仅是一个小包袱和几吊工钱。
“老哥哥辞别了他为之劳动了一生的别人的家,辞别了给他温暖也给他闯了祸的热炕头,在夕阳西下的时候,一步一步挪动着老迈的腿,走上去焦家庄子的小道。
”读到这,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感慨万千。
剥削阶级对劳动人民是多么苛刻、多么冷酷无情啊!他们视穷苦人民为牛马,就这样把为这个家操劳了一生的老哥哥赶走了。
使我深受感动的第三处是老哥哥死后,他坟头的样子:“在荒凉的阡头,一堆黄土,坟前连棵小树也没有,也没有只鸟儿来这儿唱歌。
”老哥哥活着时孤苦伶仃,受尽煎熬,而死后只有一座荒坟,就这样默默地,悄无声息地离去。
他的一生是多么悲惨的一生啊!他的悲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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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克家笔下的“老哥哥”
作者:王锦慧
来源:《党建》2013年第08期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每当读到这著名的诗句,就会想起杰出诗人臧克家先生。
他1925年开始发表作品,创作生涯近80年之久,对我国新诗做出了卓越贡献。
他的生命就是诗。
“秋是怀人的季候。
深宵里,床头上叫着蟋蟀,凉风吹一缕月光穿过纸窗来。
在这没法合紧眼的当儿,一个意态龙钟的老人的影像便朦胧在我眼前了。
可以说,我的心无论什么时候都给老哥哥牵着的……”
在臧克家先生的笔下,经常会出现一位“老哥哥”。
晚年,他再次写“老哥哥”时,竟三次失声痛哭;临终,他嘱家人把自己的骨灰撒到“老哥哥”坟上。
“老哥哥”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为何让他用毕生的情感来承载?
本刊记者访问了臧克家先生的女儿郑苏伊。
老哥哥真是老哥哥,他来到我家时曾祖父还不过十几岁呢。
祖父是在他背上长大的,父亲是在他背上长大的,我呢,还是。
郑苏伊说,父亲虽出生在山东诸城臧家庄一个破落地主家庭,却在穷孩子堆儿里长大。
“他们穷得可怜,没有田地,没有房子,有的是一条‘农奴’的身子。
”父亲同情和热爱这些淳朴善良穷苦的农民,“老哥哥”就是他们的代表。
他在父亲家做了一辈子长工,从20岁起,用他那曾是铜帮铁底的身子,用一生的血汗和忠诚,服侍了臧家四代人。
待年老无用的时候,却被臧家无情地撵出了门。
父亲曾详细记叙过当年的情景:“老哥哥一天一天地没用了。
日夜蜷缩在那一角炕头上,像吐尽了丝的蚕一样,疲惫抓住了他的心。
背曲得像张弓,小辫越显得细了。
他的身子简直成了季候表,一到秋风起来便咯咯的咳嗽起来。
……祖父最会打算,日子太累,废物是得铲除的,于是寻了一点小事便把五十年来跑里跑外的老哥哥赶走了。
”
“我满眼流泪,哭送老哥哥走。
他背着一个小包包,劳动一生的代价,走向何处?(“老哥哥”终身未娶,无家可归,只好去焦家庄子投奔侄儿。
)
“侄儿是穷苦农民,穷得吃不上饭,怎能再加上他这个累赘呢?我送老哥哥出了庄,看着他一步一步地下了坡……”
望着被榨干血汗后的老人孤身离去的背影,父亲第一次对他的祖父和地主阶级产生了憎恨!
父亲早期诗作的题材和主题主要是描绘旧社会农民的不幸遭遇,他关心农民、同情农民,为农民的不幸控诉、呐喊!而“老哥哥”则成了他一生的挂念。
每次写老哥哥的时候,我都是心发痛,眼流泪的。
……他去世几十年了,但他的魂与我的神交接,至亲的人是不死的。
郑苏伊说,为了怀念“老哥哥”,父亲蘸着浓情多次写过“老哥哥”。
他写的时候流泪,我们看的时候也流泪。
父亲曾写道:
“在这个长的期间里,我是一只乱飞的鸟,也偶尔的投奔一下故乡的园林。
……到了家一个腚还没坐好,就开始问短问长了。
心急急地想探一下老哥哥的消息,可是口却有些不敢张开,早晚用话头的偏锋敲出了老哥哥健在的消息,心这才放下了。
”
“1929年,祖父去世了。
我把还活着的老哥哥请了来,一道睡在我的房子里,我想他,我亲他,我想在他生前给他一点温暖,使他感到,人间并不完全是一个冰桶。
”
“‘日后再见吧!’我一边走着一边回味着老哥哥这句话。
但是一个熟透了的果子,谁料定它那刹会自落呢?”
“老哥哥离开我家,算来已经足足十年了。
……又是秋天了。
秋风最能吹倒老年人!我已经能赚银子了,老哥哥可还能来得及接受吗?”
“1937年,我从临清回到老家,得知一年前老哥哥已下世了,我亲自跑到焦家庄子去凭吊荒野中孤零零的他那口小坟。
我对老哥哥真是比对曾祖父、祖父、父亲还亲上几分。
”
父亲83岁那年,写《诗与生活·皓首忆稚年》中“老哥哥”这一节时,往事涌上心头,他不禁痛哭失声,快步跑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以冷水冲面;回头写了几行,又第二次、第三次痛哭……
父亲说,人心交感泪自倾啊。
同样写一个人,运用的材料也不出事实的范围,但感情的浓度却不随时光的流逝而减弱,反而日益深厚与强烈了。
父亲还常给我们讲,看见故乡夏夜光亮的场园,儿时看星星到深夜,怕红毛鬼,扯着“老哥哥”的衣角,央求他送自己回家的情形就来到心间。
冬天,大雪压屋檐,他就想起在小耳房的热炕头上,听“老哥哥”讲“长毛”作反的乐趣,尽管没有罩子的煤油灯煤烟子冲鼻冲眼,却觉温馨一团。
他深夜不眠的时候,一种什么声音忽然入耳,仿佛听到“老哥哥”半夜起来给驴添草,那种亲切而呵斥的声音续断……在秋收季节,满街高粱叶的香味,声声尖鞭的声响,仿佛看到“老哥哥”在场园上伸长手臂高举木锨……
“老哥哥”在父亲心中无处不在,不管是在梦中,还是白天。
设若我死了,设若我死前还有一点时间,/我一定写下一句最后的请求……不管路多远,山多高,水多深,/一定要把我葬埋在故乡!……就在这些穷人的身旁,/匀给我一小块安身的地方……
郑苏伊说,1994年10月,是父亲90岁诞辰。
为筹备纪念活动,我和我的哥哥、嫂子们又一次踏上了故乡的土地。
就在我们出发前的几天,父亲郑重对我们说,人老了,必然会想到自己的归宿。
你们这次回去一定要找到“老哥哥”的坟墓,我死后想和他做个伴。
可是,“老哥哥”去世快60年了,他的侄子也早已离开人间,到哪里去找呢?经过多方打探,我们最终在“老哥哥”生前住的焦家庄子,找到了他侄子后人的下落,他带我们来到他家长着栗子树的墓地,但“老哥哥”的坟头荡然无存。
是啊,除了父亲谁还会惦记长工“老哥哥”呢?为了满足父亲的心愿,后人在“老哥哥”坟墓的大概位置上,又堆起坟头。
2004年2月5日,父亲走完了他99岁的人生旅途。
遵照父亲的遗愿,妈妈带领我们回到故乡,在清明节那天,亲手把父亲的骨灰撒在了“老哥哥”和父亲的其他3位农民朋友的坟上。
望着洁白的骨灰合着片片花瓣轻轻飘落,我没有落泪,因为我知道,这是父亲最好的归宿。
其实父亲很早就有了魂归故里的心愿。
2000年初,我和二哥接受了一个艰巨任务——为父亲编辑全集。
在搜集父亲散佚在外的作品时,我们找到了他40岁时发表在1945年8月《时代文艺》创刊号上的一首诗《爱的熏香》。
当时,父亲被国民党迫害,不得不来到重庆歌乐山中。
相同的农家小院,熟悉的乡村风光,重新置身于农民中间……这一切,勾起了父亲对久无音讯的故乡和亲人们的无比思念。
在后山杜鹃鸟“不如归去”的声声泣血啼叫中,父亲写下了这首《爱的熏香》。
“不管路多远,山多高,水多深,/一定要把我葬埋在故乡!……我太爱这乡土,太爱这块土地上的人民,/这爱是那么浓烈,那么醇厚,/它的熏香使我不朽!”
经过一个世纪的跋涉,臧克家先生终于回到故乡。
在马耳山温暖的臂弯里,和“老哥哥”等农民朋友彼此挨近,相依相守,像生前一样。
“春天,野花开在我们头上,/隔着土地也闻到了芳香,/草绿了,绿得像那个人的眼睛,/细雨潮润了我们的床。
/听到了叱牛,也听到了犁头破土,/犁头破坏了我们的房屋,/可是我们并不生气,/还情愿为着穷人缩一缩身子。
/暴雨把西沟灌一个饱,/像一个粗暴的人日夜吼叫,/这声音叫醒了我的记忆,/我又变成了个快乐的孩子。
/睁开眼什么也望不到——/除了矮的谷子,高的高粱;/耳朵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只听到农人的歌唱,蟋蟀的歌唱,/只听到一片生机在大地上响。
/秋天,白云贴着天飞,/淡,淡得像烟,/眯缝着眼看,像孩子时代,/好好地看看天,看看云彩的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