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坚韩东

于坚韩东
于坚韩东

90年代诗歌:

一、“新生代”诗歌:

被称为第三代诗歌运动的“新生代诗歌”又称“后朦胧诗”、“后新诗潮”、“当代实验诗”等;酝酿于80年代初期,到90年代已经成为中国诗坛的主潮;他们反抗朦胧诗经典化的诗歌理念,具有非英雄和非崇高、荒谬感和随意性、非修辞和口语化等特点;代表性诗人和诗作有:韩东的《有关大雁塔》、于坚的《对一只乌鸦的命名》等等;他们的诗歌体现出来的“平民化”和“私人化”倾向,张扬了“个人话语”和“私人感觉”的合理性,也暴露了远离史诗意识的诗歌创作在意义上的缺失。

八十年代诗坛经历了朦胧诗的激烈震荡之后,实验诗仍以突进的前倾姿势继续前行。尤其经历了 1984至1985年的潜伏和发生期之后,到了1986年,进入全

面的喧哗骚动期。一些刊物如《中国》、《诗歌报》等,刊载了大量青年诗人的新潮作品,特别是1986年底《深圳青年报》和《诗歌报》联合举办的“中国诗坛1986'现代诗群体大展”,更是展现了先锋诗坛的全景性景观。尽管它不免失之于某种浮躁和芜杂,但给人们心灵的冲击和颤栗却是永久和深刻的。它曾一

度使人们陷入某种迷茫和沉默的窘境,就如诗人们当时所嘲讽的:如今沉默似乎也变成了一种风度。然而诗人们却不能因为一种风度而永远沉默,他们纷纷揭竿而起,自我命名,自我确认……在看似纷披迷离的格局中,依然呈现出了一种有序的诗歌生态图式。一般说来,这种以前倾态势突进的实验诗,逐渐显现为两种生存形态:其一是以整体主义、新传统主义为前锋的后期朦胧诗或文化诗的凸起和变延,这里还包括要“走向民族文化意识”深层的“大浪潮现代诗学会”,推崇东方神秘主义、老庄哲学和佛教禅宗的“东方人”以及“从混沌的历史中心繁殖诗的蝎子”螫形而上之虎的“太极诗”和“自入真化之境”的“求道诗”等等;其二是以“他们”、非非主义为中心的非文化诗的生长,其中包括反崇高、反意象的“莽汉诗”、“大学生诗歌”以及反技巧、重语言及生命的“海上诗群”等。这后一诗歌流向所辖社团不下数十种,它们既有共同的诗学追求,又各自保持着独异的特色,并相互交错、补充甚至对立,共同汇成了实验诗歌的洪峰大潮。

对于朦胧诗后的新潮或实验诗歌,人们曾给出了各种各样的称谓。有称“后崛起”、“后朦胧诗”、“后新诗潮”的,有称“第二次浪潮”或“第三次浪潮”的,也有称“第三代”或“新生代”的……但无论怎样称谓,它都应该是指朦胧诗之后先锋诗歌的一种新的审美思潮和创作倾向,而决不是整个青年诗歌的无差别的整合。在这里,我们所论及的第三代或新生代诗歌,主要是指以“他们”和“非非”为代表的非文化的实验诗歌文本及其诗学形态。

大概由于某种历史的因素,中国当代诗歌始终没有摆脱与政治纠缠在一起的命运。共和国诞生之后,诗歌本应摈弃战时文学的观念,转入诗的本体世界的建构。然而,诗歌并没有获得这一次机遇,只是仍然顺延着诗教传统的惯性流变,继续充当政治的附庸,在很长一段时期内,诗歌事实上只是政治的传播媒体和宣谕工具。朦胧诗的崛起,在一定程度上解放了诗人的自我,淡化了诗的政治角色,然而,北岛们最终仍然没有摆脱政治的牵制,因为他们以反现实的姿态出现,所表现的恰恰是一种泛化的社会政治意识。江河、杨炼对历史感的呼唤和史诗性作品的探求,只不过是这种泛化的政治意识向纵深的延展,他们所思考的中心仍然没有远离现实的政治,只是把现实与历史紧紧地扭结在一起罢了。无论是这种现实的政治感,还是悠远的历史感,都是文化意识的一种表现形式。尤其是后来一些曾经追随江河、杨炼的诗人,更是在涵盖政治感和历史感的基础上,企图使诗上升到更高的文化的层面,这便是前所述及的文化诗的建构。然而,在第三代诗人看来,这种对诗的现实政治感、历史感和文化感的强化,都是妄图使诗变为抽象理性的载体,这种非诗的因素,正是使诗长期徘徊在诗之外的主要障碍。于是,一场重建诗的本体的革命便从这里开始了,而“非文化”便是这次诗学革命的最灿烂的标识和出发点。

在第三代诗人那里,一切都翻了个个儿,诗不再是某种典雅、堂皇的圣物,正如《别了,舒婷北岛》一文所说的,那种“高雅而且忧美”的鸟,“老是飞在高高的空中,我们仰望得脖颈已经发酸。”他们认为“文学总是在老百姓中活着,我们宁愿做平民诗人,也不要成为贵族作家。”因而,在诗人们看来,诗首先应该是一种生活的方式或生命的形式,反崇高的目的,也即是使诗返归到平凡人的世界。这种平民意识的觉醒,一方面消解和淡化了朦胧诗那种英雄主义的崇高感,一方面使人切实地回到了人的自身。所谓平民,这里自然是指那些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这是一种假借和隐指,不带过去时代的阶级对立意味。但是,平民和显贵者的基本差别还是存在的。卢梭曾经说过,人类有两种不平等,一种是自然的或生理上的,另一种则是精神上的或政治上的。这里主要指的就是一种精神或心态。朦胧诗人无疑是一群精神的贵族,他们自恃为一个时代精神的代表者,而超然于芸芸众生之上。然而,第三代诗人则不同,他们既无意代表时代,也无意代表他人,他们只代表他们自己,这无疑是一次美学和艺术精神的变革。在这场变革中,一个平民的世界突起在诗的大陆,就如一场四处漫溢的洪水,浸没了英雄和平民,高贵和低贱,伟大和渺小的界限,一切都是洪水消失之后平展无垠的大地。即使卡尔·马克思这位令人尊崇的伟人,在诗人的笔下,也显得那般平凡,他叼着雪茄,用鹅毛笔写字,字迹非常了草;他很忙,以至于满脸的大胡子,没时间刮掉;卡尔·马克思还写情诗,他没有职业,到处流浪……(见尚仲敏《卡尔·马克思》)在如此淡淡地不动声色地描述中,你还能区分哪是平民和伟人吗?在第三代诗人看来,人是什么?他不过是一个食人间烟火,有着喜怒哀乐的凡夫俗子,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在第三代诗中,世界和人被还原到如此纯粹的存在状态,它不再是有心营构的意象,而是语言所自动呈现的印象、感觉或“被再听”(杨黎)的声音。这

被诗人们称作“语感”的东西,虽然在各自的表述中不尽相同,或作为生命的一种形式,或视为“超语义”的一种声音,但有一点却是共同的,即均视“语感”为自足的语言本体,这足以构成了与意象范畴的根本对立。如果说意象表现了一种语词意识的话,那么语感则是一种语句意识,这又构成了艺术方法即意象的修辞和语感的描述的差异,修辞总是人为的装饰,而描述则是自在的天然。故而,语感描述的结果便是一种新鲜的语句的诞生,有人称这种语句为“口语”,如在自然、顺畅这一意义上,我们可以认同它,但“口语”决没有这么纯粹、透明,并且,它决不是那种日常的会话语言,它既没有那种语言的交际功利性,也不象那种语言的如此模式化,它是更接近于生命的一种自然的声音。“就象是我们身内的血”,“是我们心里流淌的那个东西,禁不住流到了纸上,在纸上活动起来”。

眼下还存在着一种“超语义”的语言实验,这主要表现于非非主义的诗歌方法之中。如果说“非意象”主要着眼于反对那种有意图的诗歌,而最终返回到语言的本体,那么,“超语义”则企望在语言自身展开一次革命,从而彻底地超越语义关联。这个命题在清除语言的意图时虽然已经有所涉及,但那时还不至于怀疑语言自身的语义性,“超语义”者这样做了,并且已初露端倪。目前看来,这虽然还只是一个美妙的幻觉,但毕竟为接近它提供了一种启示。这个问题需作专题论述,因而在此只作如是说。

这一切,终究还得归结第三代诗的非文化态度,无论是非崇高,还是非意象,都是消解文化的一种方式或文化消解后的一种形态,当你习惯了一幅文化的世界之全,再去窥视一下非文化的风景,这本身就是相当的动人的,更何况,另一个世界正在款款地向我们展开。至于第三代诗的未来,曾有人预言过它的并不乐观的结局,而我却乐意看到它的辉煌的过程。因为未来到底如何,我只能说:不知道。我只相信,一切均孕育在过程之中。

二、“他们文学社”

90年代新生代诗歌团体,1984年冬在南京创立;主要成员有韩东、于坚、吕德安、王寅、丁当、陆忆敏、朱文等;共出过9期《他们》杂志;其诗作注重对诗歌本体的追求,主张诗歌语言要与个人的灵魂、生命体验相对应,反对任何形式的理性观念的介入和干预,甚至提出了“诗到语言为止”的诗学命题;在青年诗人中产生了重要影响,也成为90年代富于代表性和争论性的诗歌论题。

关于“他们”

这是个阳光明媚、花朵灿烂的季节。 1984年春天,大学毕业后曾流浪至八百里秦川的韩东,这时已落脚在石头城下。或许,他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预感:这一年,诗界所面临的新的转机已势在必然。于是,他四下联络各地有着相同或近似倾向的文朋诗友,组成了“他们”文学社,并于1985年三月创办了《他们》。虽然这是一个不只是诗歌,而且也包括小说在内的文学团体(如新潮小说的代表人物马原、苏童等就曾是“他们”文学社的一员),但“他们”主要的和最具影响力的活动却是在诗歌方面。《他们》迄今已出版了四期,发表了几百首诗歌,其主要作者有:韩东、于坚、小君、丁当、吕德安、王寅、陆亿敏、小海、普珉、于小韦等。“他们”这一群曾被尚仲敏誉为“第二次浪潮”或“第三代”诗歌的主流,事实也确实印证了这一点。

“他们”的诗是语言的单纯呈现,因而如口语般的自然亲切。这里所说的“口语”,决不是那种日常的会话语言,因为那只是浮泛于生命表层的消息性语言,因而不能呈现生命的隐秘层次。“他们”诗的语言是内蕴着生命的原初感觉和意味的,这是它与日常会话语言的根本区别,或许称之为“语感”更为恰切一些。他们呈现了这种语言,不是一种机遇或理性的设计,而是一种自然和本质。就如朦胧诗人必然选择幽深的意象一样,“他们”也必然呈现单纯的语感。朦胧诗表现的是一种超越性,因而诗人是不在场的,他只是躲在幕后,着意编织与意图对应的自然事物,并组成超越此时此地的意象群落,从而引渡自己到达那理想的彼岸。而“他们”的诗本身就是生命的形式,是生命的感觉和过程。诗人作为生命的存在,自然是出场的,他与诗同在,与语言同在,他无须编织和组合,也无须引渡,他就是他此时此地感觉着的行动和呼吸。就如我们随时可目睹他的一种行动和姿态一样,我们也随时可听到诗人的生命或灵魂自身涌动出来的一连串语感,它流在了纸上,于是就产生了诗。一切都是这般的自然而然,没有任何的刻意操作,但却能以感觉和语言的单纯震颤你,使你觉得它是美的,是诗的。这是韩东的《明月降临》:“月亮/你在窗外/在空中/在所有的屋顶之上/今晚特别大/你很高/高不出我的窗框/你很大/很明亮/肤色金黄/我们认识已经很久/是你吗?你背着手/把翅膀藏在身后/注视着我/并不开口说话/你飞过的时候有一种声音/有一种光线/但是你不飞/不掉下来/在空中/静静地注视着我/

无论我平躺着/还是熟睡时/都是这样/你静静地注视着我……”这是诗人某晚面对月亮时的一种叙白。诗来自生命隐秘层次的原初感觉,没有隐指,没有象征,也没有富丽堂皇的假饰,他只是自然而然地直陈着他的感觉和印象,即使把月亮拟人化,也是那般的稚气和纯真。在这里,一切的面具和深度均消失了,诗歌裸露出语言和感觉的单纯来。这是真正的诗的白话,透过白话般的单纯,我们似乎听到了纯净的生命的声音,看到了裸露的生命真正的面目。

“他们”诗歌的单纯性,不仅表现为语词的单纯,而且还呈现出语言再现事物即语象的单纯,这种单纯性的一个显著特征,便是客观地呈现物象形态。他们不仅客观地描述外部世界,而且也把生命自身作为客观的物来对待,即是说,生命不再有主观性而带有了物的特点。所以有人称他们的诗为“客观诗”。诗人不是一位万能的上帝,他既不能主宰事物,同时也不能主宰自己,这或许就是他们的诗歌呈现“冷态”的一个原因。他们淡化了以人为本位的理性主义思想,而把人与物平等看待,这样既回到了事物本身,也回到了生命本身,恢复了事物和人的真实性、客观性。并且在此可以见出他们的诗歌与朦胧诗发生了明显的

错位。朦胧诗的母题是“表现自我”,因而,不仅诗中的自我是一种主观性理念,就是物也带有鲜明的主体意向。所以说,朦胧诗是一种主观性的意象结构,其重心在于主观自我的理性表现。这与诗人怀有的象征主义观念有关,他们总把自然看作一座与主观理念相对应的象征森林,因而,自然的世界也就变成了主观的世界。而“他们”的诗则是一种客观性的语象结构,诗人们追求的是“回到事物本身”的事实。这种观念根源于自然和个人生命的单纯性、客观性,“是什么就是什么,而不是别的”,这是“他们”的信条。因而,在他们的诗中,我们便看到了一片自在的客观风景,一丛野花,总是与一壁静寂的石崖作伴,时而有几朵流云飘曳而去,然后裸露出天空的湛蓝;或许你听到一阵自然的风声,轻轻掠过哗哗作响的树林以及清清的河水漾起涟漪……这一切,都是自然构成的自律性网络世界,“他们”的诗常常呈现这种自然的自在性。有时他们也展现人的行为,一个动势,一种姿态,以及动作前后相继的时间过程,都自在地流动出来,而没有丝毫主观的变异。这是一种物与人存在的真实性,“他们”诗的价值就在于对这种真实性的寻求。

当然,“他们”的诗并没有彻底摆脱人与自然的联系,只是这种联系不是理性的对待态度,而是一种感觉方式。感觉最接近于事物的原生性,也最接近于生命本身,因而,它是诗和生命的最基本形式,语言或语象的单纯概源于此。

“他们”的诗歌毕竟给诗坛带来了一种新的声音和意味。它促成了诗和生命的双重醒悟,使诗真正地回到了诗和生命自身。当然,这只是针对某些优秀的作品而言的。对于另外一些作品,并非均出于如此的自觉,因为它们不是基于一种深刻的生命体验,而只是为了模仿某种口吻,某种声音或某种外在的形式,根本缺乏的是诗的内在灵魂。自然,这不应全然归罪于“他们”,说到底还是模仿者的根性所致。他们只注意到了“他们”诗歌的单纯性、口语化倾向,而根本忽略了诗的生命的本质。因而产生了一些粗劣的仿作,并影响了“第三代”诗歌的声誉,这是应该加以剔除的。

三、“非非主义”

“非非主义”的实验诗歌活动由周伦佑、蓝马等人于1986年在四川组织发起;相对于诗歌实践,“非非主义”的突出活动在于其诗歌理论和主张;“非非主义”有着强烈的怀疑精神,他们表现出“对语言的不信任和对诗歌变革语言的可能的执信”;他们提倡包括“感觉还原”、“意识还原”、“语言还原”三项内容的“创造还原”;并要求诗歌语言实行“非抽象化”、“非确定化”等“非非”处理等等。

非非流派档案

形成时间: 1986年--1993年。

理论建设 --

《非非主义宣言》/蓝马执笔。

《前文化导言》/蓝马。

《非非主义诗歌方法》/周伦佑、蓝马。

《非非主义小辞典》/周伦佑、蓝马。

《声音的发现》/杨黎。

诗歌代表作 --

《冷风景》/杨黎。《高处》/杨黎。《短诗与长诗》/杨黎。《非非1号》/杨黎。

《鬼城》/何小竹。《组诗》/何小竹。《序列》/何小竹。《动词的组诗》/何小竹。

《怀疑骆驼》/吉木狼格。《红狐狸的树》/吉木狼格。《榜样》/吉木狼格。

《种烟叶的女人》/小安。《蜘蛛一》/小安。《路上一盏灯》/小安。《我们来写诗》/小安。

《四月份交通事故》/尚仲敏。《深渊》/尚仲敏。《晚年生活》/尚仲敏。

《叫叶这个女子》/刘涛。

《再看一条河》/扬萍。

《少女的光荣》/蓝马。《献给桑叶》/蓝马。

《自由方块》/周伦佑。

流派刊物 --

《非非》/铅印和复印,1986年创刊,至1991年,共出六期。

《非非评论》/铅印,1987年创刊,只出一期。

四、“莽汉主义”

“莽汉主义”的成员有万夏、胡冬、李亚伟、马松等。他们受美国五六十年代“垮掉的一代”诗人的影响,自称“腰间挂着诗篇的豪猪”,往往以嘲讽的、不羁的叙述者形象,十分随意地使用口语。对于“优美”、“崇高”的摧毁和破坏,是“莽汉主义”解构性作品的主要特征。较著名的诗篇有胡冬的《我想乘一艘慢船到巴黎去》、马松的《咖啡馆》、李亚伟的《中文系》等。90年代伊沙的《饿死诗人》等诗作,是这种诗风的延伸。

流浪途中的“莽汉主义”

“莽汉主义”幸福地走在流浪的路上,大步走在人生旅程的中途,感到路不够走,女人不够用来爱,世界不够我们拿来生活,病不够我们生,伤口不够我们用来痛,伤口当然也不够我们用来笑。我反复打量过八十年代,眺望当初“莽汉主义”的形成与爆炸,多少次都面临这山望着那山高的刺激场面,我反复告诉过那个年代,我要来,我们要来,我们要回来;我们要来,要来 !

如同一个男子,他伫立在人生的中途,将他挑起的一系列事端编撰出一种大气浪漫的结局而存心再弄出来一着马后炮。这样的招数已不在乎能否打到语言革命的战场上去。那里没有“ 第三代人”,没有“莽汉主义”,因为这些已成为过去,代之而起的是人数更为众多的理论肇事和学术殴斗。我一向认为,后者和我的行为无关,而前者一边使我过时一边又使我为了诗歌革命的胜利而不断成为无法无天的语言新手、艺术童子和恋爱中的小老虎、写作上的初生牛犊之类。

所以,我行遍大江南北,去侦察和卧底,乘着酒劲和青春期,会见了最强硬无理的男人和最软弱无力的女人。我打入了时间的内部,发现了“莽汉主义”没有时代背景也没有历史意义,英雄好汉也没有背景和意义,美女佳人也没有背景和意义,他们只是一种极端的搞法,对庸夫俗子、丑嘴脸和平凡生活反它妈。只是这种搞法是彻底和天生的,使我在涉川跨河、穿州过府的漫漫长路上一直感到一股刺鼻的劲儿 ! 我也曾公开站出来在英雄们中间硬做不符合英雄标准的英雄,在美女面前硬挺挺地要做不符合爱人形状的爱人,并伸出手不问青红皂白要她掏出藏得死死的爱情。这一切,活生生地楔入了我的生活和命中,也楔入了这个世界以及别人的生活和命中,因为它们就是一个“莽汉”的行为,因为它们就是作为诗人的“莽汉”们最真诚的诗。

正因这一切,我不想知道我从哪里来,我不想知道我要到哪里去,我如今爬到办公桌前坐下想批评几个时间的受害者,这就是万夏、胡冬、马松、二毛、梁乐等,我同时作自我批评,因为这几个人和我一样,是空间的肇事者。六个 20 岁的人,可以随便找一个地方撕道口子,再用硬物、异物把它搞大,把它变成无边的战场。 1984 年 1 月,胡冬写了《女人》;万夏写了《红瓦》;二月,李亚伟与万夏像所有写诗级别不高的人一样,见面就谈诗歌,战场就出现了,从胡冬提出的“好汉诗”、“妈妈的诗”到后来成为事实的“莽汉主义”诗歌,几乎在一个月之内就一锤定音。

记得杨黎跟我谈起过, 1984 年 2 月出现过一次“一诗定天下”的情况,这就是胡冬的《我想乘一艘慢船到巴黎去》,对于作为诗人的胡冬来说确是如此,对于作为后现代诗歌文本从时间和影响上在中国大陆的出现我认为也是如此,我还没发现同期有另外引起人们注意的这类长诗。事隔 7 年后,胡冬用亲身经历完成了《慢船》的航线及诗中有关的对巴黎各地的参观,有力地印证了我曾说过的一句话:“莽汉主义”不完全是诗歌,“莽汉主义”更多地存在于莽汉行为。作者们写作和读书的时间相当少,精力和文化被更多地用在各种动作上。最初是吃喝和追逐女色,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去喝酒,从一个省到另一个省去追女人。某天我意外地发现这些行为与上山下乡的知青生活是一脉相承的,它是对“知识青年到农村去会大有作为”等号召的过时的响应,今天翻过一匹山去一个生产队把某个知青的家当吃光,明天坐车到另一个公社去打一场架,把那里的五朵金花摘它妈两三朵。 80 年代万夏的奇装异服及发型花哨是相当有名的,他不能代表英国服装师及纽约夜生活中的玩意儿,他不属于资产阶级,但他可以代表莽汉主义的理论。他最可以上纲上线的是 1985 年夏天的一次行动,晚上 9 点,他从酒桌边站起来,径直越过了长江,大约在深夜 12 点,他爬上了对岸一座山的顶峰,他要在那里点燃大火与那几个在涪陵城中喝酒的朋友“联络”,但是后来,他被当地民兵扣押了起来,因为从他的外表或是行为上看都像是则从乌云中空降下来的特务。这是一次无产阶级与无产阶级发生的误会,误会的原因是他的这种艺术无产阶级阵营中暂时还没有,但到这个阶级丰富了自己的艺术内容后,万夏刚大有隐名埋姓的模样,尤其是无产阶级因为利用资产阶级,而对其进行大量吸收的情况发生后,万夏则更不容易作为一种诗歌精神而被人心领神会,因为万夏这个时候像是封建主义糟粕。落后也引人注目,这是万夏时髦的根本,即使他不想要这种时髦。

我今天谈论万夏,是抱着对文化大革命持批判态度来进行的诗歌意识的摸底。 1966 年,毛泽东在天安门广场检阅三百万红卫兵,万夏 6 岁、我 5 岁,两个小男孩,被革命的光辉照得红彤彤。我们没有得到主席的检阅,大串连的列车中也没有我们,武斗的时候我们在哈着腰捡子弹壳,我们当时目不识丁,但能背语录,从大人的腋下和胯裆下往前挤从而出席各种批斗会。我 8 岁时去河边钓鱼,跟一个三十几岁的男性街坊蹲在河边,他多次给我吹嘘他老婆如何

骚,搞起来多么的舒服,弄得我压抑不住,不往地对他说好话,要他把老婆让出来我搞一次。他一副嘲笑的面孔,说那是筷子搞茶盅。革命行动拒绝了我,革命的行动就这样拒绝了热烈的孩子,但我牢牢记住了长大后要批判的对象,那就是封、资、修,那就是权威。今年 6 月,胡冬重提了八年前发生在中国的他有着切身体会的“莽汉事件”,但我认为对于一种行为占相当成份的诗歌,要么是使这种诗歌马上流行起来,风靡一时、覆盖天下,要么就留着今后写回忆录,谈或讲座等于把这种诗歌上交给了符号、把行为上交给了风中的法庭,它重不重视、驳不驳回是另一回事,但我们愿意继续作案,因为“莽汉主义”是系列过程,如同在人生旅程的一个中途,一次失贞、初恋,或者一次创造以及一次破坏。我们到了下一站, 20 岁、 25 岁、 29 岁,我们匆匆前行,走得飞快,成为时光的受害者和 20 世纪末的原告。我们对时间提起公诉,同时收审了空间;我们留下了事实,也留下了把柄。那是与诗有关的行为:语言和声音。我们不需要理论裁决。

柏桦对我谈到过“诗人不能忽视他面临的事实”。这很重要,是态度问题,态度不端正可以把文化搞邪、把人搞假。这种人可以以次充好地流行一阵、甚至风光异常,不过问题就有了结论,这是我们常见的那种被“轻浮”害了一生的人。杨黎曾经谈到过流行口语的问题,认为文化大革命的背景下出现了一个口语彻底书面化的时代。当时,我们在谈“莽汉”,但是他主要谈的是毛泽东,他认为废除古文以后中国一直没有出现成熟的现代汉语文本,鲁迅的语言不是完全的现代汉语,沈从文也不是,只有到了《毛泽东选集》才形成了一个标志。它堪称现代汉语的一个里程碑,统一了新社会的口径、约定了口气和表达感情的方位,新一代人民用起来也相当方便,报纸、电影和讲话、恋爱等都采用的是这种语法和修辞。当时,资产阶级现代语言理论还未大量出现在大陆,现在大量来了我们也无所谓,我们胸有成竹,而且,我们还要说,“站队站错了不要紧,站过来就好了。”

当年上山下乡当知青的人,早在 1984 年前就通通回了城、安了家,但看起来“莽汉”是至今还在插队落户的人,只是把农村换成了文字,我们也将大有作为。我曾经在十一二岁的时候跟着当知青的姐姐一起当了一阵很小很小的小知青,如今我感到仍在上山下乡,成了一个老知青。我领会了教育要革命以及再教育的重要性,我拒绝了语言上的任何招工和参军。马松一会儿在舞厅打鼓,一会儿长途贩运羊毛衫,大刊大报等知青点根本找不到他,他以流窜的方式进行插队,他不是现在所说的行走在祖国各地的盲流。他大步流星地走着,看见别人才是盲流。“莽汉主义”重要的一面就在于此,它就是中国的流浪汉诗歌、现代汉语的行吟诗歌。行为和语言占有同样重要的成份,只要马松还在打架和四处投宿,只要马松还在追逐良家女子以及不停地发疯,只要马松还在流浪,莽汉主义诗歌就在不断问世。他一旦掏点什么给你看就一定会精彩之极,有时是匕首、火药枪,有时是美女照、春药,有时是伤口和脓疮。他经过反复行吟和修改而后打印出来的诗歌只读给他称为“兄弟”的一等朋友或称为“哥们”的二等朋友听,三等熟人四等陌生人通为“瓜娃子”和“傻×”。我是他的“血兄” 和从古代就离乡背井被“旧社会”活活分开后来又在大学和诗歌里相逢而抱头痛哭的“亲兄弟”,我和他的每次见面完全是因为这个世界木已成舟或是生米煮成了熟饭。我甚至还见过他的几个女朋友,属于初恋而今又下落不明的那个女子被在谈话中称为大老婆,以后这几个全是“小”的,但都是些极标致的娘们,马松给她们都起了外号,一个叫偷油婆,一个叫杆面杖,另外一个叫打屁虫,它们相反使人想起马松诗中优美的语言、奇异的景象和辛酸的童话世界。

万夏、胡冬于 1984 年 3 、 4 月就停止了作为一种模式的莽汉诗。马松之后,跑步而来的是二毛和梁乐等。几个瘦高个闪开了,两个小个子莽汉猫腰冲来绝对是为了便于躲避艺术秋波的射击和高级的审美眼光,为莽汉诗增加了胃口和大鱼大肉般的收成,他们一度成为“莽汉”创作的坚实力量。我这里不仅要指出“莽汉主义”的广泛性问题,我还要提及的是“莽汉”精神不同程度地出现在整个这一代人的梦想、生活或诗歌中,欧阳江河、柏桦、张枣、廖亦武和周伦佑,当然还有号称“莽汉”第一兄弟的杨黎和刘太亨、渠炜,尤其是宋炜,纯粹就是到处乱说乱走的“莽汉”,以及许多根本就不写也不读诗的“莽汉”,我心里有数,这一代人有一个很共同的东西,一天到晚都觉得金钱、美女等唾手可得,结果这些东西从未搞上手过,其中一些家伙就时不时地拿出莽汉诗来读,好像我不久就要把这些东西发给他们一样 ! 因为莽汉诗歌最明显的倾向就是粗暴寓言,其诱惑力一边来自撒旦一边来自上帝,它既是美神又是魔鬼,而且更多的时候是和魔鬼乱来,因为美神已在酒馆、树下被彻底地亲够了,因为莽汉主义并不主动扎根于某一特定的人文景观,它扎根于青春、热血、疾病以及厚脸皮中,莽汉主义的最大愿望就是要翻山越岭,用汉字拆掉汉字,要大口大口吃掉喜玛拉雅山、用举起的生殖器打倒人类旺盛的生殖欲。

其实,还有一个参与了本篇文章的写作,这就是刘太亨,他告诉了我本文的主要细节以及“ 莽汉主义”行为和诗歌的差距问题。诗歌是莽汉寄给语言的会诊单,又是语言寄给诗人、酒和伤口的案例,是给全世界美女的加急电报而且不要回电,因为我们的荷尔蒙在应该给我们方向感的时候正在打瞌睡。因此诗人看见其中很多东西难以成为事实,它使“莽汉”动作永远发生在诗歌的路上,幽默的产生只不过是跑过来帮着赶路的第三只脚,但还是走不拢 ! 诗人撵不上诗歌,他看见脚下的路老是绊脚,低头发现那是现代汉语,上面垃圾太多,但他仍不停地走,自己也成了垃圾。他思考过语言、破坏过诗歌,但这个人已经不是我,也不是万夏、胡冬或者马松等人,这个人举止行动一团火红,对一切诗歌底料有着狂放无度的慷慨。那一年,我写了一首关于 20 岁生日的诗,我发现一群东西朝世界走来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这就 20 岁的人,因为“我们和古人一起跑步而来 / 我们扛着情诗 / 我们穿着油画穿着虎皮背心 / 后面跟着调皮的读者、打铁匠和大脚农妇”“我们两岁时就挽起袖子自己养活自己 / 我们走到一百岁时也要剩一颗门牙,好用来笑”“我们来了,乘坐着地球 / 这辆公共汽车,这架儿童棺材 / 我们来了,和李白和鲁迅 / 和大蜥蜴和翼手龙 / 我们做着广播体操来了。”那真是一个诗不够写的年代,命也不够我们用来话,因为古文不够用,所以早就废除了它,因为头脑不够灵光,所以早就割掉了辫子,因为精神不够用,所以我们四肢发达,因为八国联军也想到清朝来插队落户,所以胡冬要乘慢船到巴黎去反插队。他去了,只留下马松在长江边没有钱,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在武汉,马松走进一家酒馆点菜、要酒,吃饱喝足后告诉老板他没钱怎么办,老板说:“好说”之后挥手便上来三个男人,将马松一阵好弄,叉出了酒馆,马松额头顶着一个青包找到我要了 5 块钱要回去结帐,一手拿着钱一手提了块砖头,就在老板伸手接钱的时候马松一砖头把他闷了下去。

五、女性诗人创作的崛起

90年代一批女性诗人的崛起是诗坛一个引人注目的现象,她们以女性对生命的独特体验建构了自己的诗歌世界,在创作中越来越表现出自觉的女性话语建设的努力。代表性的女诗人有翟永明《女人》(20首)、唐亚平的组诗《黑色沙漠》、和伊蕾的组诗《独身女人的卧室》,此外还有海南、伊路、王小妮、李轻松等。

90年代诗歌创作新特点:

① 诗歌在社会文化生活中的地位日见狭窄和窘迫,诗歌的读者群日益缩小,诗歌和读者的关系面临调整。对诗人来说,诗歌和读者的关系成为诗歌创作的命题之一。一种观点认为,诗歌本来就是少数天才寂寞的事业,在这个物质主义几乎征服了整个世界的时代中,诗人和诗歌被冷落是很自然的,读者群减少并不意味着 90 年代诗歌水平的降低;相反,是这个时代的某些诗人超越了这个时代。但相当多的评论者和读者对 90 年代的诗歌并不看好,读者也不断地正在离开新诗,诗歌只是在一部分诗歌爱好者中传播,统一的、稳定的诗歌读者群大大萎缩。诗歌正在走向狭小的圈子,诗人如何突破自己的狭小范围,成为诗歌创作的一大关捩。

② 反崇高与追求精神深度的冲突。 1999 年,诗坛爆发了激烈的论战,“知识分子写作”和“民间写作”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关头。于坚认为“ 90 年代的知识分子写作”是对诗歌精神的彻底背叛,其要害在于使汉语诗歌成为西方“语言资源”、“知识体系”的附庸。相反的观点则认为 90 年代诗人的重要贡献之一,“就是把中国诗歌与西方的关系由 80 年代的影响与被影响关系变成了这种自觉、成熟的对话和互文关系”。两者之间激烈论争的根源,一定程度上是诗歌的艺术性与思想性之争,也是创作立场的精英化与平民化之争。

③ 90 年代的诗坛题材和风格各异而共存;相当多的诗人在边缘化的位置上探索自身诗歌艺术发展的道路,取得了相当成绩,受到了读者的关注和喜爱。这样的诗人如海子、王家新、陈东东、肖开愚和臧棣等人。在诗歌价值和风格取向上,他们有一个相对趋同的追求。在第三代诗人普遍地把“反理想”、“反崇高”、“反优美”作为诗歌目标时,他们则坚持对人类精神深度的开掘,把优美、崇高和人类理想作为当代诗歌的真正追求。

一、于坚韩东等“新生代诗歌”创作特点:

① 新生代诗人在价值观念上,“非英雄”、“非崇高”,注重对平民日常生活的审美,通过对普通人物日常生活的表现来告别精英意识的英雄主义与理想主义。他们反对布道式的教诲和道德的渲染,强化平民意识而淡化英雄意识,以凡夫俗子的平民日常情绪来取代英雄的崇高感,用无怨无愤的玩世态度来表现自我。如韩东的《有关大雁塔》“有关大雁塔 /我们又能知道些什么/我们爬上去/看看四周的风景/然后再下来”。古都西安大雁塔雄伟壮丽,是盛唐文化的象征,也是历代文人墨客赋诗作词、抒情写意的载体,但韩东这首诗却完全剔除了有关大雁塔的文化内涵,只剩下表层的生命体验和感觉。那些想当“英雄”而登塔的

游客、失意者、发福者等,都成了他调侃的对象,流露出诗人一种平静、自然、无为的心态,表现出“非英雄”、“非崇高”的情感基调。新生代诗人的这种思想倾向市民话语渴望夺取话语权力的具体反映;同时又是对五四以来中国新诗被知识分子语言、西化语言甚至殖民话语异化的一个富有意味的调整;但是,这种放弃理想主义、英雄主义的创作立场,无疑也疏忘了诗歌对提升人类精神境界的应有追求。相同的作品还有《你见过大海》等。

② 在艺术观念上,新生代诗人“反意象”、“反优雅”,主张从蕴涵文化含义的书面语退回到原生态的日常语言作为新诗的表现语言。“诗到语言为止”这一宣言的真正意图是,将诗歌创作的出发点从服务于社会需要尤其是意识形态需要的工具论泥淖中解脱出来,恢复诗歌艺术本身,恢复诗人本身的艺术敏感。于坚坚持用口语写诗,坚持关注当前的“日常生活”,他的诗有着鲜明的节奏感,词语组合具备有力的强度,如同旋律急促的现代音乐。他的《对一只乌鸦的命名》、《下午一位再阴影中走过的同事》、《O档案》都是如此。他的《尚义街六号》就像叙家常一样地展览了他和朋友们在尚义街六号的日常生活:聚会、抽烟、聊天、排队上厕所、夸奖或攻击其中某人的作品、谈女人、用衬衣当抹布擦手上的果汁……“恩恩怨怨吵吵嚷嚷/大家终于走散/剩下一片空地板/像一张旧唱片/再也不响”。没有想象,没有夸张,没有隐喻,完全用口语,从日常生活中提炼出一种温馨、朴素的诗意。新生代诗歌在平民化、通俗化、口语化表达中国经验尤其是平民经验的道路上迈出了一大步。然而,他们在最大限度地逼近生活中的口语的同时,在某些诗歌中,也使艺术风格走向了粗俗和平庸。

韩东其人与诗

1981年国庆节前夕一个普通而平凡的夜晚,在一间同样普通而平凡的教室里,山东大学一些诗歌爱好者们济济一堂,举行了一个热烈而又简朴的“云帆”诗社成立仪式。正是它的成立,成就了80年代初期山东大学校园文学的辉煌时期。“云帆”本是山大中文系的一个诗歌社团,可随着77级同学即要毕业离校,低年级的同学们便接过来随即扩展为全校性的社团组织。那时正是朦胧诗的滥觞期和鼎盛期,充满求知欲和好奇心的青年学子们,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那种诗风

和情感的震荡,因而许多同学都曾经狂热地追逐过、摹仿过,跟着朦胧诗人们走过一段或长或短的路程。但是,摹仿毕竟只是重复别人,而不是诗的创造之路,同学们较早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开始了新的寻找和追求。此后同学们每每聚在一起时,便开始谈论另外一个话题,即如何走出一条自己的路。在这个群体中,后来成为著名诗人和小说家的韩东,是较为活跃的一个。他虽然不是那种处处都要侃侃而谈的人,但说起话来却掷地有声,让你忽略不得。韩东无疑是那个时

代诗歌意识最早的觉醒者和身体力行的实践者之一,通过他不懈而又执着地实验和寻求,不久之后,终于捧献出《山民》、《老渔夫》等一系列诗作,由此显

示了最初探索的实绩.

韩东, 1961年出生于南京,父亲方之是当代著名作家,其短篇小说《内奸》曾在新时期文学中产生过重要影响。韩东八岁时随父母下放到苏北农村,并

在那里度过了宝贵的童年,后来得以返回南京。1978年考入山东大学哲学系,1982年毕业后曾先后在西安和南京的某些高校任教,1992年辞职成为自由作家。现已出版诗歌集《白色的石头》,小说集《我们的身体》、《西天上》,诗文合集《交叉跑动》等。1998年5月,与朱文等新生代作家一道发起“断裂”行动,并主编“断裂丛书”,在文坛产生了强烈反响。

他开始从事诗歌创作,是在进入大学之后,并于 1981年初在当时颇有影响的青年文学杂志《青春》上发表了组诗《昂起不屈的头》,后又获得当年度的“青春文学奖”,由此一举成为校园中一颗冉冉升起的诗坛新星。“压过来的是整个天空/我昂起不屈的头/即使大地从脚下滑走/我也要举起挑战的手//闪电的鞭子把我抽成网/对着陌生的宇宙/我还是要发出雷的怒吼:/决不跪下!”这是组诗中《山》的其中两节。显然,那时的韩东,仍然脱不了时代风尚和情调的影响,那种“决不跪下”,一意孤行地走在“从地狱到天堂”的路上的不屈服的姿态,无异于朦胧诗式的悲剧英雄主义。毫不讳言,这是那个时代诗歌写作的时

尚和风气。但真正的诗歌创造永远只来自于自己的心灵和生命。因而只有在他写出了《山民》之后,才算真正找到了自己。落脚西安后,他又创作完成了《有

关大雁塔》等佳作,还主持创办了《老家》,在这个刊物上发表作品的大多是他“云帆”诗社的朋友。尤其是1984年,他返回故乡南京,在那里组织联络全国各地有着相同或相似倾向的诗人和作家,成立了“他们”文学社,并于第二年创办了《他们》,由此标志着又一代诗人和作家的新的崛起。从1985年到1995年,《他们》共出九期,其主要代表人物除诗人韩东、于坚外,先锋小说家马原、苏童也曾是“他们”文学社的成员,并在《他们》创刊号上分别发表了《拉

萨河女神》和《桑园留念》等小说作品。当然,“他们”主要还是一个诗歌社团,作为群体的影响也主要发生在诗歌领域,并且日后成为“第三代诗歌”的鼎

力重镇和核心,与四川“非非主义”等诗歌社团一起,发起了一场影响广泛的“第三代诗歌”运动。

这里所谓“第三代诗歌”,按照诗人们的解释,即是“随共和国旗帜升起的为第一代人”,比如贺敬之、闻捷、公刘等;“十年铸造了第二代”,指舒婷等朦胧诗人;“在大时代广阔的背景下,诞生了我们棗第三代人”。从此,“第三代诗歌”就成了一个专有名称。其实“第三代”的涵义并不在于年龄的划分,也不是在此年龄段的所有青年诗人的统称,所谓“第三代诗歌”,是指朦胧诗之后一种新的审美思潮和写作倾向,韩东是其主要代表人物之一。《山民》是韩东早年探索时期的作品:“小时候,他问父亲/‘山那边是什么'/父亲说‘是山'/‘那边的那边呢'/‘山。还是山'/他不作声了,看着远处/山第一次使他这样疲倦……”这首诗是对民族命运和个人命运的双重审视和思考,既有对传统的“山民意识”的批判,又揭示了个体生命意识的觉醒。尤其是“现在意识”和“生命意识”的凸现,最早预示了“第三代诗歌”的基本主题:返回生命。在第三代诗人看来,朦胧诗所表现的“人的觉醒”,还仅仅停留在理性的概念的层面,赞美人的崇高与伟大,呼唤人性、人的价值,追求人的个性及人与人之间平等的权利等等。比如舒婷有一首《致橡树》:“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冰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这里所要表达的就是追求人的独立性和人与人之间平等的思想。“第三代诗人”认为,表达关于“人”的思想或概念,还不是一个具体的人和有血有肉的生命,他们就是要返回生命,回到人的血肉之躯,做一个日常的平凡的人。像卡尔·马克思这样一位万人崇仰的领袖、伟人,在他们笔下不再仅仅是歌颂和赞美,而是被还原为一位有着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他叼着雪茄,用鹅毛笔写字,字迹非常潦草;他很忙,以至于满脸的大胡子没时间刮掉;卡尔·马克思还写情诗,他的情诗把燕妮感动得泪流满面……(尚仲敏《卡尔·马克思》)因此,他们拒绝崇高,而主张回到日常生命的本来状态。他们崇尚感性和具体性,注重感觉和体验,认为重要的不是“知道”一个抽象的概念,也不是结果,而是去体验、去行动。于坚有一首《在旅途中不要错过机会》,即是告诫人们要抓住眼下每个可供体验的时刻,去感受此时此地的生命过程:遇上一片树林,要到林子里躺上一阵,望望天空;遇到一个生人,要找个借口问问路,和他聊聊……因为错过这片树林和这个生人,生命就会有所不同,就会因失去什么而逊色不少。因而韩东等诗人特别强调“现在”或“此时此地”的生命存在状态和感觉状态,由此呈现“此时此地”的生命的本原性和纯粹性。所以在他们的诗中,“现在”、“正在”、“今夜”等标志时间性的词随拾即是,比如韩东有一首《明月降临》,诗中写到:“月亮/你在窗外/在空中/在所有的屋顶之上/今晚特别大/你很高/高不出我的窗框/你很大/很明亮/肤色金黄/……你飞过的时候有一种声音/有一种光线/但是你不飞/不掉下来/在空中/静静地注视着我……”这

是诗人某晚在面对月亮时的一种原初的感觉,它来自生命本原的深处,没有隐喻,没有象征,只是纯粹的体验和感受,由此我们似乎听到了诗人脉动的声息,看到了他生命的本来的面目。

第三代诗歌以及韩东诗歌讲义

第三十章第四节第三代诗歌以及韩东诗歌 教学内容:了解第三代诗歌的内涵及主要艺术特点;了解韩东诗歌特点并通过阅读其《有关大雁塔》、《山民》来理解其与朦胧诗不同的特点。 教学重点:第三代诗歌的艺术特点。 教学第一阶段——基础理论教学部分(12分钟)掌握后新诗潮以及第三代诗歌概念内涵; 掌握第三代诗歌艺术特点。 课前思考:朦胧诗的艺术特征是什么 八十年代,中国新诗曾繁荣一时,流派纷呈。“朦胧诗”一波未平,“第三代诗歌”一波又起。 1984年以后,一场以“PASS北岛”为口号的第三代诗歌运动席卷全国,各地诗歌流派林立,其中以“非非”、“他们”、“莽汉”等流派最为突出。1986年10月,安徽《诗歌报》与《深圳青年报》分别刊发了“中国诗坛1986‘现代诗流派大展’”,即后来所说的“86诗歌大展”,将第三代诗歌运动推向高潮。 一、第三代诗歌 (一)第三代诗歌概念内涵 所谓“第三代”,按照诗人们的解释,第一代是指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的郭沫若、李金发、戴望舒、艾青、臧克家等老一代诗人,革命的浪漫主义和批判现实主义是他们的主流,我们称之为政治诗; 第二代主要指以朦胧诗为主体的现代诗人,如北岛、舒婷、顾城、江河、杨炼等人. 朦胧诗在思想核心上主要表达的是对人的自我价值的个性自由精神的肯定,朦胧诗崇尚英雄主义、悲剧美学,具有强烈的忧患意识和批判精神,其诗歌主题往往表现为觉醒与叛逆、失落与寻找、苦难与历史等;朦朦胧诗艺术形式上常常采用意象化、象征化等表现手法。 我们称之为政治文化抒情诗; 而第三代诗人则是从朦胧诗人中分离出来的后朦胧诗人,他们反对朦胧诗,他们高呼“打倒北岛”,试图颠覆朦胧诗。第三代诗人不要朦胧诗的悲壮与崇高,他们只要做一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凡人”,做“凡人”想做的一切事,说“凡人”该说的一切话。 代表人物是韩东、于坚、徐敬亚、李亚伟、杨克等。 对这第三代诗歌潮流的称呼多种多样,如“后新诗潮”、“先锋派”、“新生代”、“后朦胧诗”

于坚新诗代表作赏析

于坚新诗代表作赏析 于坚,1954年出生于云南。出版的诗集有《诗六十首》(1989)、《对一只乌鸦的命名》(1993)、《一枚穿过天空的钉子》(1999)、《便条集》(2002)、《诗集与图象》(2004)《于坚集》5卷(2004)。长诗有《零档案》《飞行》。多次获奖。现供职云南省文联。另有纪录片、戏剧等。这里选择他的《塑料袋》和《鼓浪屿便条》进行赏读。 塑料袋 一只塑料袋从天空里降下来 像是末日的先兆把我吓了一跳 怎么会出现在那儿光明的街区 一向住的是老鹰月亮星星 云朵仙女喷泉和诗歌的水晶鞋 它的出生地是一家化工单位 流水线上没有命的卵子父亲 是一只玻璃试管高温下成形 并不要求有多少能耐不指望 攀什么高枝售价两毛钱提拎 一公斤左右的物品不会通洞 就够了不是坠着谁的手鼓囊囊地 垂向超级市场的出口而是轻飘飘的 像是避孕成功从春色无边的天空 淫荡地落下来世事难料工厂 一直按照最优秀的方案生产它 质量监督车间层层把关却没有 统统成为性能合格的袋子 至少有一个孽种成功地 越狱变成了工程师做梦也 想不到的那种轻它不是天使 我也不能叫它羽毛但它确实有 轻若鸿毛的工夫瞧 还没有落到地面透明耀眼的 小妖精又装满了好风飞起来了 比那些被孩子们渴望着天天向上的心 牢牢栓住的风筝还要高些 甚至比自己会飞的生灵们 还呆得长久因为被设计成 不会死的只要风力一合适 它就直上青云 2002.4 物像,何以起死回生 一只塑料袋从天而降,对于正常的生活秩序来说,只是一道细小的擦痕。在一般人心中,也不过如一阵风吹过而已。然而,在诗人敏锐的视野里,这一“起因”,则“小题大做”到“末日”的程度。塑料袋对“光明街区”的侵扰,“光明”所代表的势力、文明和高贵(那里住着老鹰、月亮、星星、云朵、仙女、喷泉和水晶鞋),两者形成一种小与大、丑与美的

韩东和他的“下放地书写”

韩东和他的“下放地书写” 有关大雁塔,韩东写道,“我们又能知道些什么?”,言下之意,对一些我们不能深入其中的事物,还是沉默闭嘴的好。可是有关下放地,韩东似乎有无穷的话要说。 “我八岁随父母下放苏北农村”。长篇小说《扎根》中的这句话在该书的前言、后记以及相关访谈中反复出现,像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XX”一样顺口、一样自然。每当韩东谈到自己,谈到自己的生活,这句话总会第一时间出现。 时间倒回到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那时候的韩东,被大家认可的身份还主要是个诗人。他在一首名为《叙事》的诗中,对他年少时下放的生活有比较集中的描写: 披红挂绿的车队驶过大桥 锣鼓喧天拍打着江面 六口之家奔赴它未知的前程 葬礼和婚礼同时在冬天举行 下放的家庭和土地结合 孩子们翻开了田野的书页 被触摸的牛——我的屬相 它的真实胜过一根皮带 我们是外来者,第一批落户的人 我的种族有赖于我是一个男孩 提亲的队伍络绎不绝 大队书记的千金 该不会辱没老韩家的门第 …… 这首诗一如韩东其他的诗作,客观、节制、平实,但里面却蕴藏了大量的信息:关于下放的具体情况,对这段生活的大致认识等等。

可以说,韩东之后的关于下放地的书写,其内容与主题几乎就是在这首诗的基础上进行的一系列扩充、深化和展开。 下放地在韩东作品中的位置 1995年,韩东的第一本小说集《树杈间的月亮》由作家出版社出版。这部小说集收录了韩东的28篇小说,创作时间从1989年到1994年。通过这本小说集,大致可以看到韩东开始着手小说创作后其学习与探索的最初轨迹。 他的关于下放地的小说书写应该从1991年的《描红练习》算起。这个短篇十分详细地叙述一家人从城里到下放地的经过。接下来的1992年,韩东陆续创作了以下放地生活为素材的《母狗》《田园》《西天上》。其中《母狗》和《西天上》写知青在下放地的命运,《田园》写下放干部被隔离审查。以上小说后来都成为韩东长篇小说《扎根》(2021年)的重要章节。小说《扎根》写作家老陶1969年率全家由南京下放苏北农村的一段生活。他们企图在当地扎根,打万年桩。最后,却由于各种原因又离开了那块土地。小说的题材明显见出韩东个人生活的影子。 前面提到,韩东的第一部小说集名为《树杈间的月亮》,这个名字取自集内的一篇同名小说。但韩东对这个名字十分不满,他原本拟定的书名是《西天上》——这是这本集子中另一篇小说的标题,该小说被置于该小说集压轴的位置。出版社未征得韩东本人同意便更换了书名。对此,韩东气愤不已,指责出版社的行为是一次“对作者的强奸”。其实这部小说集中关于下放地题材的比例并不占优势,但韩东选择一篇写下放地的小说作为书名本身就说明了他对这一题材的看重和它们在他创作中的分量。 时隔12年,2021年,韩东终于出版了小说集《西天上》——此举仿佛圆了他的一个梦似的。除了《西天上》,这部集子还收录了韩东关于下放地书写的质量较高的作品,共16篇。其中有7篇已收录在《树杈间的月亮》中。可以说,这是一本彻头彻尾的下放地之书。他在该书的《后记》中又说,“有关下放的小说我还会再写。”下放地

比较于坚诗歌与朦胧诗歌的不同特征

比较于坚诗歌与朦胧诗歌的不同特征 中文摘要 任何形态的创作都会随着社会历史环境的变化而有所改变,中国新诗的自诞生之初就体现着这种规律。自文革之后,朦胧诗歌为枯涩时久的中国新诗开辟了一片新的沃土,可是还没等待其盛开遍野之时,第三代诗歌的狂风便席卷了这片土地。本文以中国新诗发展(特别是从朦胧诗过度到第三代诗歌期间)的轨迹为线索,着重探讨朦胧诗歌及第三代诗歌(于坚为代表)的不同特征及相关体现。 关键词:于坚朦胧诗歌第三代诗歌 正文 一、传统的“背叛”——中国当代诗歌发展及特征小述 中国现当代诗歌的发展一开始就用白话诗抛弃了诗歌的含蓄特征,之后曾遭到新月派和现代派的质疑,但三四十年这种矫正的努力却又被大众化中断,之后就被完全政治化,诗歌作为文学的艺术性完全被抛弃。 随后而起的朦胧诗却注重诗的审美追求,它结束了我国现代长期以来追求的过于简明、白话连篇的新诗垄断诗坛的历史,它对诗歌朦胧美的讲求使诗歌又重新回归到文学艺术的殿堂,也在新时期开创了诗歌创作的新局面。 朦胧诗的朦胧对诗歌审美和艺术性的成全或许带有一开始地下写作不得已朦胧的被动性,但它有意无意中对诗歌的推动却客观上承担起了文学发展的责任,更为之后诗歌艺术的发展打通了道路。 而第三代的诗歌主张和他们的生命主张走向了一致,即回归本体的诗。在第三代人那里,诗不再只是载道的工具或情感的出口,而是自动呈现的一种语言状态,这些文字符号像音符汇聚成流畅的旋律一样,最终成为洋溢着生命感觉的语言,即所谓的语感。第三代诗人借助生命的感觉语言即纯语言返回到对诗歌本体和生命本体的最本质处,这种呈现生命自然的描述形态,使世界和人被还原到纯粹明净的存在状态。它不再是诗人殚精竭虑构建的奇异的意象,而是由语言呈现的生命或事物本身的感觉,诗人的笔,好像只不过是呈现的途径而已。可以说,第三代诗通过拒绝隐喻、象征后用本真语言对纯净的本体诗进行着追求和架构,而

韩东 《有关大雁塔》

韩东《有关大雁塔》赏析 一、生命:第三次体验 《有关大雁塔》一诗作于1983年,诗歌传达了一种反文化、反英雄、反崇高的思想观念,是一首表现了颠覆性创造力的立异标新之作,由于与新诗既有的格式不大相同,所以它的出现被视为一种新的创作范式的确立。 在万夏主编《现代诗内部交流资料》有这样几句话: 随着共和国旗帜升起的第一代 十年铸造了第二代 在大时代广阔的背景下,诞生了我们 ——“第三代”人 “第三代”诗人的声音和气势由此可见一斑。当时在朦胧诗光环遮盖下的新一代诗人们,为了凸显自己的地位和摆脱朦胧诗已经没有生气的诗歌氛围,他们高声喊出了“pass北岛” 、“打到舒婷”的口号,可谓震天动地,势不可挡。罗振亚在《朦胧诗后先锋诗歌研究》中称这种现象为“生命本体的喧哗”,并说:“成熟依往往也意味着死亡,不断衍生与变化才是充满活力、希望的象征;一种范式一旦凝固定型,便会容纳不进新事物而导致革命的发生。”由此也就不难理解,第三代诗人在朦胧诗权威的前面为什么那么“嚣张”了。 “第三代”诗歌反映的是一种后起诗人的生命意识的全面流动,那种仍然凭借阅读朦胧诗时的经验,希图从审美对象中寻觅人性、人道主义与崇高的精神范本的人必将大失所望。无怪乎有老诗评家说80年代的诗歌是“胡闹的”。面对外在世界的喧哗,寻寻觅觅的“他们”,只能以“莽汉”的形象出现。这是实质上是对朦胧诗停滞局限的反动。内在的痛苦、焦灼和无奈,迫使他们在既有的艺术面前“叛逆”,“反艺术”,另辟天地以求打破当前僵死的局面。 “第三次体验,在1986年这个无法驾驭的年代汹涌来临。”(徐敬亚《生命:第三次体验》)而这次诗歌运动,韩东是当之无愧的“精神领袖”。他的《有关大雁塔》和《你见过大海》,是公认的其中最早的代表之作。 二、欲望表达 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一文中曾说:“生活真正的名字叫欲望。”文学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被压抑的欲望的表达,同时也是对某种渴望和想象的唤起。这就是人们的精神生活依赖文学的根本原因。在平静自足的社会中,文学无须再扮演号角和鼓手的角色,它的主要功能是给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提供一个渲泄的空间。 那么,具体到韩东的《有关大雁塔》一诗,它又是如何在文本中完成“欲望的表达”的呢? 我认为,诗人在这方面主要使用了三种艺术表达方式。这三种艺术表达方式相互相成,浑然一体,构成诗歌内在的张力。 (1)在鲜明的对比中造成情感落差。首先,诗人开门见山,首笔用问句点明:有关大雁塔/我们又能知道些什么。近似反诘的语气,一个“又”字,明确表明了作者的观点,即:有关大雁塔,我们能够知道极少,甚至没有什么价值。接

于坚的诗歌之路及其大成之象

于坚的诗歌之路及其大成之象 鲁守广,马维 (云南大学旅游文化学院文学与新闻系,云南丽江674100) 摘要:2014年这个年份,对于坚这个中国当代诗歌的先知和开路先锋来说,是特殊的一年,他已经整整走过了一个甲子。于坚的创作力一直持续着,而且愈来愈蓬勃。在当代诗坛,写诗超过三十年的诗人少之又少,而于坚却老而弥坚。并且从成名开始,一直以自己独树一帜的写作风格引领者中国当代诗歌向前发展。而更为重要的是,于坚本人也一直处在“否定之否定”中,从未停止对中国新诗可能性的探索。本文着重梳理于坚的诗歌创作历程并对其近作及诗歌方向提出自己的认识,认为于坚在继承中国传统的古典诗歌的基础上,有了自己的变异,并探讨于坚的“大成之象”体现在何处。 关键词:于坚;诗歌;大成 在诗人这个特殊的群体之中,于坚是很特别的一个。他的诗歌创作四十年来一直持续着,并且数量上越来越多,份量也越来越重,这种情况在当代诗人里面是极少有的。而于坚的创作激情和创造力之所以一直没有消退,是因为他本质上是“工匠式”的诗人,而不是“才子式”的诗人,尽管于坚说过不要和每一个毛孔都透着才气的他比才气。于坚反对才子式的写作,主张真正的写作应该是工匠式的,而才子式的写作对更有力量的写作是大敌。于坚认为“专业性”是一个真正有现代性的问题。“五四”以来,中国向西方学习,拿过来的主义、观念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专业精神。古代中国,才子式的写作占主流,就像方仲永,年轻时很有才华,但过早夭折。而20世纪一系列的革命、战争以及运动和现代化进程使得于坚上一代的作家以及同代作家基本上都是才子式的写作,而于坚一直坚持着。于坚还有一个地方很特别,就是他粗犷霸气的山大王式的海盗式的长相。于坚的诗歌和他的样貌使他成为中国当代诗坛上的一个异类,而正是这个“异类”以其诗歌创作实绩为中国当代诗歌的发展做出了卓有成效的探索。从于坚在上世纪80年代形成了自己的独特诗风至今,他一直处在中国诗歌发展道路上的风口浪尖。从“口语诗”《尚义街六号》到“非诗”的《零档案》,再到“混搭”的《彼何人斯》,于坚在白话诗的写作中横冲直撞,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于坚语”。 于坚在以“叛道者”的形象登上诗坛之前,还没有自己独立的完全属于自己的诗风。他初期主要是受古典诗歌和尚处于潜在写作层面的“朦胧诗”的影响。其实任何写作者早年都

于坚的诗

于坚的诗 本文是关于诗词名句的,仅供参考,如果觉得很不错,欢迎点评和分享。 于坚的诗 1、《怒江》 大怒江在帝国的月光边遁去 披着豹皮黑暗之步避开了道路 它在高原上张望之后 选择了边地外省小国和毒蝇 它从那些大河的旁边擦身而过 隔着高山它听见它们在那儿被称为父亲 它远离那些隐喻远离它们的深厚与辽阔 这条陌生的河流在我们的诗歌之外 在水中干着把石块打磨成沙粒的活计 在遥远的西部高原 它进入了土层或者树根 2、《我的女人是沉默的女人》 我的女人是沉默的女人 我们一起穿过太阳烤红的山地 来到大怒江边 这道乌黑的光在高山下吼

她背着我那夜在茅草堆上带给她的种子 一个黑屁股的男孩 怒江的涛声使人想犯罪 想爱想哭想树一样地勃起 男人渴望表现女人需要依偎 我的女人是沉默的女人 她让我干男人在这怒江边所想干的一切 她让我大声吼对着岩石鼓起肌肉 她让我紧紧抱让我的胸膛把她烧成一条母蛇她躺在岸上古铜色的大腿 丰满如树但很柔软 她闭了眼睛不看我赤身裸体 她闭了眼睛比上帝的女人还美啊 那两只眼睛就像两片树叶 春天山里的桉树叶 我的女人是沉默的女人 从她的肉体我永远看不出她的心 她望着我永远也不离开 永远也不走近 她有着狼那种灰色的表情 我的女人是沉默的女人 她像炊烟忠实于天空

一辈子忠实着一个男人 她总是在黎明或黄昏升起 敞开又关上我和她的家门 让我大碗喝酒大块嚼肉 任我打任我骂她低着头 有时我爬在地上像一条狗舔她的围裙她在夜里孤伶伶地守在黑暗中 听着我和乡村的荡妇们调情 我的女人是沉默的女人 从前我统治着一大群黑牛 上高山下深谷我是山大王 那一天我走下山岗 她望了我一眼说 天黑了 我跟着她走了 从此我一千次一万次地逃跑 然后又悄悄地回来失魂丧魄地回来乌黑的怒江之光在高山上流去 我的女人是沉默的女人 3、《作品111号》 越过这块空地 世界就隆起成为高原

于坚韩东

90年代诗歌: 一、“新生代”诗歌: 被称为第三代诗歌运动的“新生代诗歌”又称“后朦胧诗”、“后新诗潮”、“当代实验诗”等;酝酿于80年代初期,到90年代已经成为中国诗坛的主潮;他们反抗朦胧诗经典化的诗歌理念,具有非英雄和非崇高、荒谬感和随意性、非修辞和口语化等特点;代表性诗人和诗作有:韩东的《有关大雁塔》、于坚的《对一只乌鸦的命名》等等;他们的诗歌体现出来的“平民化”和“私人化”倾向,张扬了“个人话语”和“私人感觉”的合理性,也暴露了远离史诗意识的诗歌创作在意义上的缺失。 八十年代诗坛经历了朦胧诗的激烈震荡之后,实验诗仍以突进的前倾姿势继续前行。尤其经历了 1984至1985年的潜伏和发生期之后,到了1986年,进入全 面的喧哗骚动期。一些刊物如《中国》、《诗歌报》等,刊载了大量青年诗人的新潮作品,特别是1986年底《深圳青年报》和《诗歌报》联合举办的“中国诗坛1986'现代诗群体大展”,更是展现了先锋诗坛的全景性景观。尽管它不免失之于某种浮躁和芜杂,但给人们心灵的冲击和颤栗却是永久和深刻的。它曾一 度使人们陷入某种迷茫和沉默的窘境,就如诗人们当时所嘲讽的:如今沉默似乎也变成了一种风度。然而诗人们却不能因为一种风度而永远沉默,他们纷纷揭竿而起,自我命名,自我确认……在看似纷披迷离的格局中,依然呈现出了一种有序的诗歌生态图式。一般说来,这种以前倾态势突进的实验诗,逐渐显现为两种生存形态:其一是以整体主义、新传统主义为前锋的后期朦胧诗或文化诗的凸起和变延,这里还包括要“走向民族文化意识”深层的“大浪潮现代诗学会”,推崇东方神秘主义、老庄哲学和佛教禅宗的“东方人”以及“从混沌的历史中心繁殖诗的蝎子”螫形而上之虎的“太极诗”和“自入真化之境”的“求道诗”等等;其二是以“他们”、非非主义为中心的非文化诗的生长,其中包括反崇高、反意象的“莽汉诗”、“大学生诗歌”以及反技巧、重语言及生命的“海上诗群”等。这后一诗歌流向所辖社团不下数十种,它们既有共同的诗学追求,又各自保持着独异的特色,并相互交错、补充甚至对立,共同汇成了实验诗歌的洪峰大潮。 对于朦胧诗后的新潮或实验诗歌,人们曾给出了各种各样的称谓。有称“后崛起”、“后朦胧诗”、“后新诗潮”的,有称“第二次浪潮”或“第三次浪潮”的,也有称“第三代”或“新生代”的……但无论怎样称谓,它都应该是指朦胧诗之后先锋诗歌的一种新的审美思潮和创作倾向,而决不是整个青年诗歌的无差别的整合。在这里,我们所论及的第三代或新生代诗歌,主要是指以“他们”和“非非”为代表的非文化的实验诗歌文本及其诗学形态。 大概由于某种历史的因素,中国当代诗歌始终没有摆脱与政治纠缠在一起的命运。共和国诞生之后,诗歌本应摈弃战时文学的观念,转入诗的本体世界的建构。然而,诗歌并没有获得这一次机遇,只是仍然顺延着诗教传统的惯性流变,继续充当政治的附庸,在很长一段时期内,诗歌事实上只是政治的传播媒体和宣谕工具。朦胧诗的崛起,在一定程度上解放了诗人的自我,淡化了诗的政治角色,然而,北岛们最终仍然没有摆脱政治的牵制,因为他们以反现实的姿态出现,所表现的恰恰是一种泛化的社会政治意识。江河、杨炼对历史感的呼唤和史诗性作品的探求,只不过是这种泛化的政治意识向纵深的延展,他们所思考的中心仍然没有远离现实的政治,只是把现实与历史紧紧地扭结在一起罢了。无论是这种现实的政治感,还是悠远的历史感,都是文化意识的一种表现形式。尤其是后来一些曾经追随江河、杨炼的诗人,更是在涵盖政治感和历史感的基础上,企图使诗上升到更高的文化的层面,这便是前所述及的文化诗的建构。然而,在第三代诗人看来,这种对诗的现实政治感、历史感和文化感的强化,都是妄图使诗变为抽象理性的载体,这种非诗的因素,正是使诗长期徘徊在诗之外的主要障碍。于是,一场重建诗的本体的革命便从这里开始了,而“非文化”便是这次诗学革命的最灿烂的标识和出发点。 在第三代诗人那里,一切都翻了个个儿,诗不再是某种典雅、堂皇的圣物,正如《别了,舒婷北岛》一文所说的,那种“高雅而且忧美”的鸟,“老是飞在高高的空中,我们仰望得脖颈已经发酸。”他们认为“文学总是在老百姓中活着,我们宁愿做平民诗人,也不要成为贵族作家。”因而,在诗人们看来,诗首先应该是一种生活的方式或生命的形式,反崇高的目的,也即是使诗返归到平凡人的世界。这种平民意识的觉醒,一方面消解和淡化了朦胧诗那种英雄主义的崇高感,一方面使人切实地回到了人的自身。所谓平民,这里自然是指那些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这是一种假借和隐指,不带过去时代的阶级对立意味。但是,平民和显贵者的基本差别还是存在的。卢梭曾经说过,人类有两种不平等,一种是自然的或生理上的,另一种则是精神上的或政治上的。这里主要指的就是一种精神或心态。朦胧诗人无疑是一群精神的贵族,他们自恃为一个时代精神的代表者,而超然于芸芸众生之上。然而,第三代诗人则不同,他们既无意代表时代,也无意代表他人,他们只代表他们自己,这无疑是一次美学和艺术精神的变革。在这场变革中,一个平民的世界突起在诗的大陆,就如一场四处漫溢的洪水,浸没了英雄和平民,高贵和低贱,伟大和渺小的界限,一切都是洪水消失之后平展无垠的大地。即使卡尔·马克思这位令人尊崇的伟人,在诗人的笔下,也显得那般平凡,他叼着雪茄,用鹅毛笔写字,字迹非常了草;他很忙,以至于满脸的大胡子,没时间刮掉;卡尔·马克思还写情诗,他没有职业,到处流浪……(见尚仲敏《卡尔·马克思》)在如此淡淡地不动声色地描述中,你还能区分哪是平民和伟人吗?在第三代诗人看来,人是什么?他不过是一个食人间烟火,有着喜怒哀乐的凡夫俗子,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在第三代诗中,世界和人被还原到如此纯粹的存在状态,它不再是有心营构的意象,而是语言所自动呈现的印象、感觉或“被再听”(杨黎)的声音。这

于坚诗歌中的客观化和主观化

龙源期刊网 https://www.360docs.net/doc/287090965.html, 于坚诗歌中的客观化和主观化 作者:柯雷(Maghiel van Crevel) 来源:《扬子江评论》2016年第02期 自80年代初以来,“口语化”诗潮向先锋诗歌之至尊朦胧诗发起挑战,于坚a是其中的两 大诗人之一,另一个是韩东。与“口语诗”相关的作品最初载于《他们》,因此可以理解,为何于坚、韩东和其他几位诗人被命名为“口语诗人”。但“口语”只是他们艺术的一个方面,这种命名难免有简单化之嫌。另外,评论界已经注意到,于坚的诗主要关注“普通人”毫无诗意的日常生活,具体而琐碎;在表达方式上,有时严肃,有时片面,也有时幽默风趣。陈仲义把于坚写作的这个特征称为“日常主义”。b再者,就是于坚曾公开声称要“拒绝隐喻”,他的大致意图是,在诗歌表达中,所见即所得。以其《事件·写作》(1989/1994)为例,秃鹰就是秃鹰,不是一个衍生自陈腐的文化符号的、为权力歌功颂德的象征。总之,在先锋诗歌内部,于坚堪称本书称之为“世俗”美学的领军人物之一,甚至是最有代表性的诗人。 并不是所有的评论者都把于坚在语言上“拒绝隐喻”看做一个既定事实,或是由诗人决定的东西。然而,他们至少同意,于坚在诗歌中对语言作为诗歌的物性、具象介质,以及语言与存在、现实之关系,进行了创造性反思,在这方面,他比大多数同代人都走得更远。有一些批评家从中国传统诗学出发,指出于坚没有遵循“抒情言志”或“文以载道”的常规;相反,他对物质世界冷静的观察与审视,使人类体验陌生化了,从而在写作中建立了客观性或客观再现。如果理想化地看待这一点,可以说,于坚的写作体现了为世界“更名”的能力,或者,据他本人的说法,是对世界“重新命名”。 以上关于于坚诗歌的讨论,都很切中肯綮。这里,我主要关注的是于坚写作中的“客观化”(objectification),但不是“客观性”和“客观再现”。我认为,“客观化”是于坚作品特色中的核心机制。这里所说的“客观化”并不是指对“他者”主体性的否定,比如把女性贬低为男性注视下的欲望客体。于坚诗歌中的“客观化”,是摆脱了社会因袭的、常规和习惯性的见解与阐释后,对人类经验的再现。“客观化”是一个过程,一种对客观性的追求,而不是“客观”的实现;后者是不可能的事,尤其是在文艺语境下。在作为“人造之物”(made thing)的诗歌中,只有在我们认识到“客观化”是“人为”的,其实是诗人操纵及干预的结果,因此,归根结底说来,“客观化”是诗人的“主观性”表达,然后,“客观化”这个概念才能派上用场。基于这些限定条件,“客观化”提供了一个进入于坚诗作的有益视角。当然,“客观化”机制绝非于坚诗歌所独有,但他对“客观化”的独特运用方式,值得审视。 这里,尤其要说的是,作为于坚诗作中一个全局性的动力的“客观化”,在个体的作品和诗句中常常与我称之为“主观化”(subjectification)的概念互动。也就是说,于坚对事物的想象性的、拟人化的关注,使得事物自身成为主体。西敏(Simon Patton)曾精心挑选了两个例子——于坚笔下的“雨点”与“瓶盖”——来分析这个问题。c“主观化”与“客观化”这两个互动的概念,对主客之分及其层级关系有所质疑。在此,我虽然不就此多谈,但这个论断值得注意,因为这与下文还要讲到的于坚解构崇高与低俗之等级关系的做法有所关联。

于坚诗歌的意义

于坚诗歌的“意义” ■王晓生 1980 年代初的“朦胧诗”论争已经过去30 年了,现在回过头去看那些历史材料,当初为了给它争取一点历史合法地位竟然要花去那么大的力气,真是不可思议。然而,历史最终还是接受了朦胧诗;最广大的普通大众也接受了朦胧诗,现在大概很少听到有读者说读不懂朦胧诗而不喜欢它了。这样的命运对于新生代诗人(于坚们)来说就复杂得多。他们的诸多努力也得到文学史的回报,要写一本当代中国新诗史肯定少不了他们的历史地位。然而历史地位归历史地位,大众阅读归大众阅读。历史地位的取得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有时候是一个很“精英”的阅读趣味在起作用,大众的力量“介入”是很少的。对于普通大众来说,新生代诗人的诗歌恐怕很难引起他们的阅读兴趣。面对如此尴尬的情形,我一直在思考,到底应该如何理解新生代诗人于坚们的诗歌很难引起普通大众的阅读兴趣这样的现象?我在这里选择于坚作为认识问题的一条路径。 于坚也许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分析问题的秘密通道。朦胧诗后无论哪个诗歌流派,叙事性的增强是一个有目共睹的事实。比如在孙文波理解的1990 年代的诗歌美学特征中,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叙事性。①于坚自己没有正面说过他在诗歌中增强叙事性的努力,他拥有他自己的另外一套诗学表述词汇。然而我还是愿意用叙事这两个字来总体概括我阅读于坚诗歌的感受,当然他还有他自己的特点,比如那独特的口语诗句,还有那“切割”生活细节的选材。这些都总体构成于坚的诗歌美学特征:口语语感与细节叙事。 于坚的这个风格的形成也有一个发展过程,大概可以分为三个时期。第一个时期更多地继承了中国传统古诗和朦胧诗的传统,从他开始写诗到1984 年《他们》的创办开始自觉探索属于自己诗歌美学为止。下面是《作品 2 号》中的一段文字: 我把白昼一饮而干金酒瓶抛给上帝 它漆黑不语 一条剑鱼飞进天空又掉下 今夜是一颗流星风走到你的背后 轻轻地舔你的纱巾 活脱脱一副朦胧诗北岛们的诗歌风格:悲壮崇高而又清丽婉转,粗犷而又细腻,英雄主义式的孤独。于坚初期的诗歌写作更多地体现了当时主流朦胧诗的美学特理征。对一个想成为优秀诗人的人来说,他是不甘愿做“时论与代大合唱”中一员的,何况那个时代的诗歌光芒已经被创作比他更早登上历史舞台的诗人收走了。对于于坚来说,寄人篱下是不甘心的。作者这时于坚开始了自己的探索。作为对朦胧诗的反家叛,于坚创作了带有自己鲜明特色的口语叙事性诗歌。品正如他自己指出的,《尚义街 6 号》发表后,中国诗坛开究始了用口语写作的风气。他始终处于探索的最前沿。与《作品 2 号》写在同一个时期的《作品3号》风格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年绿荫荫的阳光筛过我的思想 和甲壳虫和草叶和一条蛇一起躺下 我用松树的头发编着一个弹弓 痒痒的浆果味长满我的双耳 长角的黄鹿在山坡上猜测着我 兔子笑眯眯地告诉熊我不是一只蜜蜂 整首诗歌似乎在暗示什么,背后一双神秘的眼睛在开合不定。神秘在美学传统中就暗示着深

三角形的认识_韩东

全国中小学“教学中的互联网搜索”优秀教学案例评选 教案设计 小学数学《三角形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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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坚诗歌的“中庸之道”》

于坚诗歌的“中庸之道” ——从其诗歌走向说起 鲁守广,马维 (云南大学旅游文化学院文学与新闻系,云南丽江674100) 摘要:即将迎来甲子之年的于坚似乎终于找到了属于他自己诗歌的一种“方言”,形成了他自己诗歌的审美风格。在诗歌的语言上,于坚转变了先前的口语创作方式,有了文言气,旧文人气。文体上追求一种糅合,杂糅了新旧文体,想寻求一种融通。创造了一种诗的“方言”,只属于于坚的一种“诗的方言”。其中有雅有俗,不一而论。中国当代诗歌从书写集体之情到个人之情,从政治话语到个人话语,从整齐划一到天马行空,从亦步亦趋到“野怪黑乱”,又从“野怪黑乱”到“新的中庸之路”,这是中国当代诗歌发展史上的一次艺术“自觉”,而这次艺术自觉最终在于坚的诗中完成。 关键词:于坚;诗歌;中庸之道 于坚的诗歌启蒙是从王维开始的,少年之时就开始读《辋川集》。他认为王维是一个“基本”的诗人,歌咏的是自然、友谊和人生等基本事物。于坚也是如此,他的《我知道一种爱情……》写的就是人生中永恒的情感。于坚多次谈到王维的《山居秋暝》,认为这首诗是存在之诗,诗人与世界的关系不是对象,不是主体与客体,而是在世界之中。于坚此处的观点和王国维的“无我之境”如出一辙。于坚还说这首诗吟唱的是世界赖以存在的基本事物,与生俱来的事物,人和世界不言自明的关系。笔者认为《山居秋暝》这首诗没有故弄玄虚的典故,没有生僻难解的字词,可以说是白话诗,甚至是高雅的“口语诗”。一千年前的口语对于今人来讲,自然是古典高雅的。所以一千年之后的后人若是读到于坚的《横渡怒江》、《山里人的歌》、《南高原》等现代口语诗作,自然也认为是古朴淡雅的,“后之视今,亦尤今之视昔”。王维对于坚的影响是至深的,已经融进了其生命之中,成为其精神世界中众多圣灵之一。2006年春创作《只有大海苍茫如幕》时,于坚写诗已经整整三十年: 春天中我们在渤海上 说着诗往事和其中的含意 云向北去船向南开 有一条出现于落日的左侧

文献综述 韩东

河流地貌概述 摘要:随着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河流地貌的研究变得更加重要。本文首先介绍了河谷地貌和河床的发展情况,分析的部分地区的地貌状况。并列出河流地貌结构特征指标,总结了河流地貌学的研究内容和其研究意义。 关键词:河流;地貌;指标 Abstract: With the harmonious development of man and nature, the landscape of the river becomes more important. This paper introduces the river valley landscape and the development, analysis of the situation in parts of the landscape. And lists the indicators of structural characteristics of the river landscape, summed up the river geomorphologyresearch content and significance of their research. Key words: river; landscape; indicators. 1引言 河流地貌作为地表主体地貌类型,其发育和发展受到自然地理各要素的综合作用,因此,河流地貌研究必然涉及到区域自然地理的各个方面。河流地貌的主要研究内容包括河道及河网的几何特征、与河流有关的侵蚀地貌及相关堆积物,如河谷形态、河流阶地、河床沉积、河漫滩沉积、洪积扇等,以及河口和三角洲区的有关河流地貌,还包括河流地貌的演变历史、河流地貌发展变化原因及河流地貌动态与未来变化预测等[1]。 2河谷地貌 我国关于河流地貌的研究在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是以河谷地貌为重点。1958~1960年中国科学院地理研究所、北京大学、中山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等校的地理系结合长江三峡水利枢纽的建设任务,调查了宜昌至奉节之间的长江河谷地貌,第一次发现在宜昌东湖系砾岩层内有来自川西及滇中岩层所形成的砾石,认为长江三峡远在第三纪初已经形成。在东湖砂岩堆积时期,黄陵背斜已被切穿,现在长江两岸的石灰岩高原面是夷平面。对整个长江三峡来说,长江是从隆起的夷平面上向下切割而成的。他们详细地探查了三峡内的阶地及其对比关系,发现宜昌至南沱间的长江峡谷两岸有多级基座阶地,纠正了过去认为三峡内无阶地的论断。这一研究成果不但提供了科学资料,并有助于选择坝址等实际问题的解决[2]。 2.1金沙江河谷地貌 过去关于长江上游金沙江河谷地貌的研究甚少,1958~1962年中国科学院地理研究所调查了宜宾至玉树间整个金沙江河谷地貌,第一次提出了该何谷地貌的系统资料,填补了空白;并提出了梯级开发的坝址比较方案,为今后水利建设提供了科学依据。金沙江上游自邓柯以下向东南流,至俄南附近急剧向南转,切入花岗岩山体中,形成大峡谷,但从俄南继续向东南,经浪经岭至海子山,沿玉隆河、箭白河到甘孜的雅奢江,却有一条长约200公里,宽1~3公里的古河谷,谷内有河流相沉积层,其砾石成份与金沙江上

诗人韩东:太多的词语被污染了

诗人韩东:太多的词语被污染了 2015年07月14日09:16 晶报 诗人韩东 《你见过大海》是著名诗人韩东写于1982年的诗作,30多年间,不少评论家、读者都撰文给出解读,并视之为韩东的代表作。7月11日,韩东受邀作为“第一朗读者”第四季第二场诗歌活动的主题诗人,现身深圳胡桃里音乐酒馆海上世界店,讲述了这首诗的创作背景,他说,《你见过大海》并不是针对那些以大海为题写作的诗人及其作品的,但它针对一种语言文化或使用的积垢。 “太多的词语被污染了” “因为我们所受的文化教育,词语积淀的意思太多了,太多的词语被污染了,一些本来是中性的词,通通变成了象征,比如一提到大海,浪漫、广阔都来了,但真正的大海是什么,我们反而忘了。诗人对词语非常敏感,应当清除这种语言使用的积垢。”韩东回忆了这首诗的创作背景,1982年,他大学毕业被分配到西安,先后写下《有关大雁塔》和《你见过大海》。“这两首诗的方式和指向有其相似处,都有拨乱反正的意思,都有针对性的大概念,最后都企图将凌空蹈虚归于实处。只不过《你见过大海》针对的概念是‘大海’,《有关大雁塔》针对的是‘大雁塔’。前者的概念更大、更为抽象,也由于借喻更多被污染得更严重。后者则和特定的人文历史幻象有关。我更喜欢抽象,这是我更喜欢《你见过大海》的原因之一。再就是语言层面的呈现。《你见过大海》有显然的节奏回旋,虽然单调乏味,但我喜欢的就是这种单调、枯燥乃至没完没了的重复。有点像咒语,或者念经。超越诗歌指向之上的语言自觉在这首诗里已经可以清晰地感觉到。” 本次诗歌活动的学术主持是评论家沈奇,他高度评价了韩东的诗歌写作,“韩东是改变了现代汉语新诗历程的诗人,是诗人中的诗人。36岁的时候我第一次读到《你见过大海》,一读倾心,它让我从伪浪漫主义的泥沼里走出来,走向真实,改变了对诗的认识。” “我心目中的好诗尚未写出” 写诗多年,韩东如何评价自己的诗歌?在现场互动环节,有读者抛出这样的问题。 韩东对此真诚作答:“不太好评价啊。”他转而分享了自己的诗歌写作理念。“我对诗歌有自己的理解,一直想要写出我自己理解的好诗,但这不是一种理论,也不是一个标准。它存在于一种想像中,很模糊。就像你梦中梦到一首好诗,觉得非常好,但醒来却忘了句子是怎样的了。我的努力,就是要让这模糊变得清晰,就是要努力写出那梦中的好诗。读自己的诗,有时会觉得这首诗似乎有点梦中好诗的影子,那首诗似乎也有点梦中好诗的影子,但是,我心目中完美的好诗尚未写出,这是我继续写下去的原因。”

韩东《呦呦鹿鸣》评析

东《呦呦鹿鸣》评析 当下的小说总是在众声喧哗中游走在棒喝与捧杀的两极。在我看来,那些似乎离我相去甚远,并且,一旦涉足当下,总是要冒险的。我看到东的《呦呦鹿鸣》作为头题小说安放在《作家》的“金短篇”中,便翻开细读了一番。如果之前读到这种作品,我会毫不犹豫地把这本杂志抛出窗外,但这一次读到东用并不精致的文字技巧和叙事能力呈现生活的“哲理”时,我心里再没有了维护“文学的尊严”的激情。每个人都有用文字表达自己、呈现自己的权利,只不过这个“权利”一旦生成“权力”,它会毫不顾忌地开疆拓土,异常残忍地排除异己罢了! 在我看来,东的智慧是非常不精致的:小说中有一处写到了“树门”,即鹿野苑博物馆的园林有一个“树洞”,“我”却故弄玄虚地称之为“树门”: 树篱中间有一个圆洞。我说:“这是树门,不是树干上的门,也不是用树做的门,而是树中间的门。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门,只是一个洞”。 妻子若有所思后洞晓了其中的玄机——“人进出得多了就是门”。而“我”则不无谐谑地肯定了妻子的“境界提升”:“我不禁想起鲁迅先生的名言,世上本无路,人走得多了就有了路。在这样的地方,妻子的思维水平竟达到了先生的程度,令人称奇”。

“这样的地方”是小说“思想”的集结点——“我”和妻子生出一个没有手的“怪胎”,不堪众人的“同情”和非议,在一位通晓易理的高人指点下来到野鹿苑。在陌生的环境中孩子不再被视为“怪胎”,而我们却遭遇到令人啧啧称奇的“怪事”:遇到得到一个实为修行千年的高僧“童童”后,没有手的小宝贝“回去了”!“这样的地方”因此被赋予“不一样”的意义:“总之这是一块平凡朴实的奇迹之地,住得久了你就能理解。”事实上,连那位通晓易理的“老金”也是平凡的人。妻子虽然思致堪比鲁迅,又何尝不是凡人?东在这里似乎讲述了一个很平凡的道理,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生活中并不缺少美,缺少的是发现美的眼睛”;只不过“发现”不在日常熟悉的境遇中,不在熙熙攘攘的都市中,而是需要冲破日常经验和思维的牵绊、澄怀静观。 他以揶揄的方式调侃和消解了鲁迅的“哲理”,却又在婆婆妈妈地讲述并不新鲜的“哲理”。并且,小说赋予野鹿苑以“平凡朴实的奇迹之地”的品格时所说的“住得久了你就能理解”显然又坠入逻辑的混乱——先前久已居住之地如何不是“平凡朴实的奇迹之地”?如果不是,那么野鹿苑住得久了会不会变成新的先前之地?如果说被消解的是以鲁迅为代表的为日常经验和思维肯定的“不平凡”,那么东显然没有在消解之后把我们带入日常生活,反而将我们引入思维混乱之地。且消解了作为文化符号的“鲁迅”的权力之后,

生命与空间_韩东诗的另一种解读

生命与空间:韩东诗的另一种解读 孙基林王茜 摘要:如从时间性上区分朦胧诗与第三代诗,那就是前者/相信未来0,后者立足/现在0,而历时性的消解,必然带来空间性的空前开拓。韩东作为第三代诗歌的领袖人物,他的生命诗学,在抛弃穿越历史隧道的/未来0这一纵向时间后,于空间范围内还原生命本体的过程中发散出特有的生命经验。由此,在他的笔下,便出现了两种生命最常见的存在方式和展开方式,这便是空间中的/游走0以及由空间距离所产生的人际/间性0)))所谓/关系0。 关键词:生命;空间;韩东;游走;关系 在时间意识上,具有现代主义倾向的朦胧诗体现了一种现代性的时间观,即/相信未来0:/明天、未来和理想,这些不在此在的时空图式、生存期待和人生幻想,几乎成了他们最内在的意识、信仰和心理驱动力01。反映在空间感层面,那就是用现世与理想彼岸两个空间理念来架构自己的世界,并且在立足于现实之外,朝拜终极/彼岸0,期待理想世界。作为第三代诗的领袖人物韩东,在时间上他/不相信未来0,所以在空间上也不相信在别处的一个/理想彼岸0,当他把望向远方家园的目光收归到脚下的土地时,他感觉到了生命的立足点,他之所以还需要彼地的存在,那是因为正是在走向彼地的/过程0中他才感知着生命存在的绵延;至于彼地是什么以及它的非确定性特质,那是不重要的,他在乎的只是当下不断绵延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他当然也同时感知着生命无处不在的/间性0,并且对现实空间的/间性0有着自己独特、深刻、具体、形而下的把握与表达。时间)))空间概念中必须先有/间0,然后才谈得上时间和空间,/因为时间的分离性不如空间的分离性那么突出0o。时间是一种纵向的持存状态,所以韩东在/感觉与过程0中体会生命呼吸节奏的/现在0;而空间则不一样,空间本身具有明显的分离性和间性,空间的/间0隔拓展了韩东诗歌迂曲回环的张力,使他得以用生命多向度存在与展开的方式填充/此0与/彼0之间的距离,从而完成自我角色带有本真生命裂痕性的舞蹈。由此,在空间的视域内,韩东笔下常见的生命存在与展开的方式有两种:一是/游走0,二是/关系0。 一、生命展开的方式)))/游走0 韩东诗歌文本中车厢、机场、火车等空间意象频繁使用,这类空间概念共同的特点就是,它们大都为地 收稿日期:20081230 基金项目:山东省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批准号06B W J013)、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批准号07BZ W057)。 作者简介:孙基林,山东大学(威海)现代诗歌研究中心主任,威海分校中文系教授(威海264209);王茜,山东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济南250100)。 1孙基林:5崛起与喧嚣)))从朦胧诗到第三代6,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4年,第176页。 o 杨河:5时间概念史研究6,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第42页。 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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