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禅喻诗的沧浪诗话

以禅喻诗的沧浪诗话
以禅喻诗的沧浪诗话

以禅喻诗的沧浪诗话

以禅喻诗的《沧浪诗话》

张晶

第一节方法论意义:以禅喻诗

“以禅喻诗”,不是孤立的文论现象,而是有着广泛基础的。宋代诗人、诗论家借参禅来谈诗的大有人在。前面举过的吴可、龚相的《学诗诗》以及韩驹的《赠赵伯鱼》诗都是“以禅喻诗”的典型例子。苏轼以参禅比拟对诗作审美鉴赏,“暂借好诗消永夜,每逢佳处辄参禅”(《夜直玉堂携李之仪端叔诗百余首读至夜半书其后》)。南宋赵蕃也有论诗绝句三首:“学诗浑似学参禅,识取初年与暮年。巧匠曷能雕朽木,燎原宁复死灰燃。”“学诗浑似学参禅,要保心传与耳传。秋菊春兰宁易地,清风明月本同天。”“学诗浑似学参禅,束缚宁论句与联。四海九州何历历,千秋万岁孰传传”。从这些诗篇中可以看到“以禅喻诗”在宋代是一种并不罕见的论诗方法,这与当时士大夫们的禅悦之风是有密切联系的。但是,一般的“以禅喻诗”还没有上升为系统的理论。南宋严羽集“以禅喻诗”之大成,并以明确的理论意识使用这种方法。在《诗辨》篇中,严羽宣称“故予不自量度,辄定诗之宗旨,且借禅以为喻,推原汉魏以来,而截然谓当以盛唐为法。虽获罪于世之君子,不辞也。”作者在这里明确地提示出自己论诗的方法。在《答吴景仙书》中,他又直接表明自己的论诗方法曰:“以禅喻诗,莫此亲切”。可见,严羽是在高度自觉的前提下运用“以禅喻诗”的方法的。

之所以严羽集“以禅喻诗”之大成,在于他有意识地借禅学范畴,以建立自己的诗学思想体系。尽管在他借用禅的术语时发生了一些舛误,因而授人以口实,但他建构自己诗学体系的目的基本是实现了。

“以禅喻诗”的系统性,主要表现在《诗辨》篇中。如第四节云:

禅家者流,乘有大小,宗有南北,道有邪正;学者须从最上乘,具正法眼,悟第一义。若小乘禅,声闻辟支果,皆非正也。论诗如论禅,汉魏晋与盛唐之诗,则第一义也。大历以还之诗,则小乘禅也,已落第二义矣。晚唐之诗,则声闻辟支果也。学汉魏晋与盛唐诗者,临济下也。学大历以还之诗,曹洞下也。……

这段文字是集中在“以禅为诗”的,有很多自相矛盾之处,显示出严羽在禅学修养上的粗疏。比如“禅家者流,乘有大小,宗有南北”,逻辑关系就很混乱。佛教分大小乘,而非禅分大小乘,禅宗只是大乘佛教中的一个支派。而南北宗又是禅宗内部的分支。佛与禅,在这里是混淆的。即便如宋代禅宗盛行,其他宗派相对沉寂,严羽以禅代佛是可以理解的,但大小乘和南北宗的混淆则是无法回护的。“若小乘禅,声闻辟支果,皆非正也”一句,同样也存着逻辑错误。“小乘禅”,严羽的意思是说小乘佛教,而声闻果、辟支果,都是小乘佛教修行所达到的果位,又如何能与“小乘”并列而论呢,严羽把汉魏晋盛唐之诗称为“第一义”,即指“究竟之真理”,是佛教的“终极真理”。称“大历以还之诗,则小乘禅,已落第二义矣,晚唐之诗,则声闻辟支果也”,同样把声闻辟支果与小乘分开,而严羽的原意是说它在“小乘禅”之下,这同样是很荒唐的。又云:“学汉魏晋与盛唐诗者,临济下也,学大历以还之诗者,曹洞下也”,也是错用了禅家名词的。“临济宗”与“曹洞宗”均为禅宗内部宗派,宗旨相同,宗风有异,而决无如此悬殊之优劣。严羽的原意是要崇尚盛唐之诗而贬斥大历以还之诗的,其比喻非伦,是显而易见的。

清人冯班对严羽的《沧浪诗话》攻诋最烈,著《严氏纠谬》,多所指摘。这里不妨选录其中对《诗话》这部分的批评:

纠曰:乘有大小,是也。声闻辟支,则是小乘。今云大历以还是小乘,晚唐是声闻辟支,则小乘之下别有权乘,所未闻一也。初祖达摩自西域来震旦,传至五祖忍禅师,下分二枝:南为能禅师,是为六祖,下分五宗;北为秀禅师,其徒自立为六祖,七祖普济以后无闻焉。沧浪虽云宗有南北,详见下文,都不指喻何事,却云临

济元禅师,曹山寂禅师,洞山价禅师三人并出南宗,岂沧浪误以二宗为南北乎,所未闻二也。临济曹洞,机用不同,俱是最上一乘。今沧浪云:“大历以还之诗,小乘禅也,”又云“学大历以还之诗,曹洞下也,”则以曹洞为小乘矣。所未闻三也。凡喻者,以彼喻此也。彼物先了然于胸中,然后北物可得而喻。沧浪之言禅,不惟未经参学南北宗派大小三乘,此最是易知者,尚倒谬如此,引以为喻,自喻亲切,不已妄乎,

冯班的指责是相当有力的。倘起严羽于泉下,严羽也会瞠目结舌,无言以对。《沧浪诗话》的禅学知识尽管有这些漏洞与矛盾,但是严羽借助于禅师而建构的诗学思想体系,确是自成一家,甚至是“前无古人”的严羽“以禅喻诗”的目的,决不在于谈禅论

道,而是用“禅道妙悟”来比喻“诗道妙悟”说明诗歌创作的内在规律与本质特征。这里表现出严羽力求使得摆脱作为儒学婢女地位、弘扬其审美特征的勇气。仅々纠缠于严羽使用禅学术语的一些舛误,而看不到严羽对于诗学理论的卓越贡献,是不公正的。

要认识“以禅喻诗”的方法论意义,就要弄清这样一些问题:禅在何种意义上可以比喻诗的艺术特征,它们之间相通在于何处,诸如此类。

儒家诗学的着眼点在于社会人生,先秦儒家的诗学,都是为着政治的、社会的、伦理的目的。后期儒家诗学的发展一直是沿着这条轨道的。“文以载道”“文以明道”之说,就是最典型的命题。白居易的“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与元九书》)的口号,就明确揭示了儒家诗学这种浓厚的外在目的性。诗歌创作的目的与功能,在儒家看来,决不是在于审美,决不是在于艺术,而是为了“载道”,或者是为了裨益于社会政治。那么,对于诗歌的自身规律、内在特征以及思维特质等问题的忽略、欠缺,也就带有某种必然性了。

严羽洞悉儒家诗教的缺欠,同时,他朦胧地认识到了诗歌的内在审美特征以及思维上的特殊之处。在当时唯有禅学能为他提供一种思想工具。禅不依恋、不迷信于外在的神灵与权威,禅是心灵的超越,禅是最具有心理学色彩的。“明心见性”,“直指人心”,都说明了心在禅学中的突出地位。陆王心学没有禅学的滋育是不可能形成其理论体系的。禅的核心在于“悟”,而“悟”正是一种心理过程,也可以说是一种思维方式。在禅宗看来,心之迷即是众生,心之悟就是佛。佛不在别处,就在于人的内心,禅的本意就是:“思维修”、“静虑”,都是心的修行。早在刘宋时期的宗炳就曾指责儒者“中国君子明于礼义而暗于知人心”(《明佛论》)可以说是深中儒学之弊的。

诗歌的内在特征是什么,当然不在于韵律、格式乃至句法等因素,这些也是重要的,但未必是根本的。最根本的内在特征,在于诗人心灵中所孕化的审美意象真正属于诗的审美意象。严羽论诗,正是深入到这个层次。他的“以禅喻诗”,意义上也就这里他用禅的思维特征,比拟出了诗歌的思维特征。“夫诗有别材,非常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然非多读书,多穷理,则不能极其至。所谓不涉理路,不落言筌者,上也。”这段话在理解上分歧颇大,聚讼纷纭,实际上也未尝不可以“单刀直入”地给予明快的解释。

首先是诗的审美意象的非逻辑思维方式。这是诗禅相通的一个主要之点。“诗有别材,非关书也”,是说诗由特殊的材质构成,而非由书本知识砌而成,这种“别材”,就是审美意象。“诗有别趣,非关理也”,“别趣”,即诗的审美兴趣,诗歌创作是用文字符号创造出审美意象来表现诗人的情感,好诗是用审美意象构成一个浑融完整的审

美境界。从整体结构上看,一首诗决不应是逻辑的论证、概念的运演。非逻辑思维同样是“禅家妙悟”的基本特征。禅宗教义强调“直指人心,不立文字”,就是要求众生以独特的、不可言喻的个性体验,返照自身的“佛性”。而名言概念只

能表明一般性的东西,而难以传达个体感受,列宁曾说:“感受表明实在,思维和词表明一般的东西”(《哲学笔记》中译本第303页,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这句话深刻揭示了普遍概括性和个体实在性的关系。禅宗“不立文字”,正是强调个体体验,难以用普遍概括的名言概念来表现。“不涉理路”,是说诗在整体上不取逻辑的思维方式;“不落言筌”,并非是说不要语言文字,而是说用文字创造出特殊的艺术符号,使读者产生超越文字表层意义的审美意象。司空图所说“不着一字,尽得风流”(《廿四诗品》),这不是说没有一个字,而是说语言十分凝炼,却有十分丰富的言外之意。

不以逻辑思辨为思维方式,并不等于是“非理性”的。严羽大概意识到“非关理也”这话说得过于独断,因为他没有全然排除理性的意思,而是认为在诗的审美意象中是沉积着理性因素的,于是,他又补充说:“然非多读书,多穷理,则不能极其至。”

多有论者据“不涉理路”,认定严羽主张非理性的直觉,这实在是冤枉的。严羽有关诗的创作论确实是主张直觉的,但却与理性并非不相容,而是相融互济的,如果把直觉一定要理解为是排斥理性的,如克罗齐,那其实是很偏执的。直觉可以包容理性、沉积理性。苏珊.朗格就认为直觉与理性不是对立的,而是互相联系的,直觉不同于推理,不借助于概念,却又包含着情感、想象和理解。直觉中是包含着理性的(可参看《情感与形式》)。对于严羽的《诗辨》,应该从这个角度去理解。事实上,严羽没有排斥理性因素。他认为诗的创作,首先应是由审美直觉创造出审美意象,而这审美意象包容看,沉积着理性的思考与洞察。

严羽《沧浪诗话》的核心范畴在于“妙悟”,诗与禅的连结点也在于是。

第二节“妙悟”说的审美内涵

“妙悟”说是严羽诗学思想的核心范畴《沧浪诗话.诗辨》云:“大抵禅道惟在妙悟,诗道亦在妙悟,且孟襄阳学力下韩退之远甚,而其诗独出退之之上者,一味

妙悟中已。惟悟乃为当行,乃为本色。”“当行”、“本色”,就是指诗的本体特征,也就是诗歌区别于其它文体的特质。严羽是把“妙悟”作为“以禅喻诗”的基本点的,这是“诗道”与“禅首”的共同特质,是诗与禅相通的桥梁。不仅是严羽,其他诗论家在“以禅喻诗”

时,也都把关键点落在“悟”上。如吴可说:“凡作诗如参禅,须有悟

门”(《藏海诗话》)。范温也有相近的意思:“识文章者,当如禅家有悟门。夫法门百千差别,要须自一转语悟入。如古人文章,直须先悟得一处,乃可通其他妙处”(《潜溪诗眼》)。范温所说“文章”,实际上是指诗。《潜溪诗眼》,全书都是谈诗的,这一节是专论柳子厚诗的,不过吴可是从创作角度说“悟”,范温则是从鉴赏角度来谈的。那些“以禅喻诗”的论诗诗,大都也是把“悟”作为“学诗”与“参禅”相比拟的关键的。王兹《题友人诗集》云:“学诗玄妙似参禅,又似凡人去学仙。吟得悟时皮骨换,一天风露响灵蝉。”戴复古《论诗十绝》其七

云:“欲参诗律似参禅,妙趣不由文字传。个里稍关心有悟,发为言句自超然。”这类例子是很多的,说明了“悟”在诗禅关系中的重要性。

“悟”是佛学的基本概念之一,在禅宗的教义中,更是核心问题。禅宗典籍反复申说的便是对自性蕴含的“真如佛性”的顿悟。“悟”的基本含义是指,在佛教实践的修习过程中,通过主观内省,对于佛教“真谛”的彻底体认与把握,与真如佛性契合为一。在禅宗又特指众生自性中潜含的佛性,通过内省工夫,得以顿然间的显发与实现。

禅宗大倡“顿悟成佛”之说,前文已有论列。从悟的思维形式不看,是直觉观照而非逻辑思辨。佛学术语也称悟为“极照”、“湛然常照”等,是一种观照性体认。禅宗摒弃名言概念的作用,“以心传心,不立文字”是禅家立派最响亮的口号。禅宗典籍这样阐述“悟”的性质,“此法惟内所证,非文字语言而能表达,超越一切语言境界”(《荷泽神会禅师语录》),“自用智慧观照,不假文字”(《禅

宗永嘉集》),旨在说明“悟”不以名言概念为思维工具,不以逻辑推理为构架,而是一种直觉体验。

然而,名言概念是否对“悟”毫无作用可言呢,这是个值得提出的问题。我认为,在“悟”的“闪光”瞬间,固然没有名言概念横亘于其中,而在它的引发过程,名言概念起着重要媒介作用。对它的忽略,则导致对严羽“妙悟”说的片面理解,如果平素对佛教教义一无所知,对于佛学观念毫无濡染,对于佛学经典一窍不通,却在某一个早上忽然悟得佛学“真谛”,这是难以想象的。“顿悟”说的早期倡导者、南朝高僧竺道生曾谈到名言与悟道的关系:“夫未见理时,必须言津。即见乎理,何用言为~其犹筌蹄以求鱼兔,鱼兔即获,筌蹄何施,”(《法华注》)道生的意思是说,在没有体悟到佛教的“真谛”之前名言概念是津梁,是媒介物。这个媒介物不是可有可无,而是必须的;而一旦得悟,名言概念又必须抛开,不能参杂于其间。用佛教的话头来说,就是“舍筏登岸”,南北朝时人刘昼谈到与道之关系是时说:“至道无言,非立言无以明其理。大象无形,非立象无以测其奥。道象之妙,非言不退。津言之妙,非学不传。”(《刘子

新论》)刘子与道生立论角度不同,但都认为名言概念与“至道”(在佛教是“真谛”)并非截然对立的关系。名言概念不仅不是悟道的障碍,而且是必要的媒介、津梁。笔者甚是赞成这种观点,但又应注意,这种媒介作用,只发生于“悟”的引发阶段,而在瞬间“闪光”阶段,则是直觉观照。

“悟”不仅指把握“终极真理”的直觉体验过程,同时,也往々指主体与终极真理融为一体时“大彻大悟”的境界。道生说:“悟则众迷斯灭”(《首楞严注序》),谢灵运说:“至夫一悟,万滞同尽耳”(《辨宗论》)。神会禅师的描述更为明确:“豁然晓悟,自见法性本来空寂,慧利明了,通达无碍。证此之时,万缘俱绝,恒沙妄念,一时顿尽”(《荷泽神会禅师语录》)。这里的“悟”,都不是指体认真理的过程,而分明是形容“悟”之后的境界。在“禅道”中,“悟”不仅指体

认佛教终极真理的过程,同时也指证得这种“终极真理”的瞬刻永恒、万物一体的最高境界。

对于严羽“妙悟”说的理论内涵,人们提出了不同的解释。

一种意见认为,严羽所说的“妙悟”,主要是指诗歌创作过程中的灵感状态,如周来祥、叶秀山先生早年写的文章说:“妙悟”就是指诗歌(艺术)认识现实的特殊思维过程中的重要的一环,相当于我们平常所说的灵感(《论,沧浪诗话,》,见《北京大学学报》1969年第3 期)。吴调公先生认为“妙悟”可以从创作和鉴赏两个方面来认识,指创作而言,则偏于灵感(《别才与别趣》见《江海学刊》1962年第9期)。皮朝纲先生从审美心理角度谈到,“妙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审美直觉,灵感。(《严羽审美理论二题》,见《人大复印》1982年4期)。

与认为“妙悟”为“顿悟”亦即的主张形成比照的另一种观点,则不同意将“妙悟”解作灵感,而认为“妙悟”即学,是逐渐领悟诗歌的艺术特征,敏泽先生曾直捷了当地说:“悟”“妙悟”,实际上也就是“学”。王文生先生认为“悟”或“妙悟”,不是指某一次创作过程中来不可遏,去来可止的创作冲动或灵感,而是指作家通过艺术实践掌握了诗歌艺术特点以后那种一通百通的自由。胡明先生认为,把“悟”解作灵感,不当。灵感是未然而然,“悟”则是依其然而求其体所以然(《,沧浪诗话.诗辨,辨》,《文学评论丛刊》第16辑)。

在我看来,严羽的“妙悟”,不能单纯地解为“顿悟”或灵感,也不仅是渐学。作为一个足以代表严羽诗学思想特征的核心范畴,它的内涵是较为丰富的。细绎《沧浪诗话》,严羽的“诗道妙悟”说,同样也包括了由学诗到创作以及成诗后的境界这样一个诗学的整体历程。

严羽明确表达了他的方法论特征是“以禅喻诗”,我们不能放着这柄钥匙不用而去砸门。尽管严羽在使用禅学术语上有混乱讹误之处,但他抓住了诗禅相通的根本点“妙悟”。严羽的“以禅喻诗”之所以获得成功、之所以产生很大影响,也正

在于“妙悟”说。正是在总结了人们把“悟”作为“以禅喻诗”的关键点这个理论现象基础上,严羽带着明确的理论意识,以“妙悟”为核心,建构了他的诗学思想体系,而“妙悟”是从佛教哲学中借用来的,那么,解析“妙悟”的内涵,从佛学中“悟”的涵意入手,不失为一条很可靠的途径。上文对“悟”的阐释,也正是寻求这样一条途径的尝试。

严羽在《沧浪诗话》中提出的“妙悟”说,其内涵不是单一的,而是一个内蕴丰富而又彼此密切相关的有机整体。如同郭绍虞先生所指出的,它至少包括两个层面,一是“第一义之悟”(即“悟第一义”),另一个是“透彻之悟”。前者是学诗的正确途径,后者是循此途径所要达到的目标优秀诗作的审美境界。

先看“第一义之悟”。

在《诗辨》篇里,严羽主张“学者须从最上乘,具正法眼,悟第一义。”所谓“第一义”即“第一义谛”,也就是“真谛”,佛教的至上之理。严羽以“第一义”比喻最上乘的诗歌。他说:“论诗如论禅:汉魏晋与盛唐之诗,则第一义也;大历以还之诗,则小乘禅也,已落第二义矣。”严羽在诗学领域里主张的“悟第一义”,就是取法最上乘的诗作,作为自己的学习目标。实际上,《诗辨》的第一节,最为完整、全面地表述了“悟第一义”的主张的:

夫学诗者以识为主;入门须正,立志须高;以汉魏晋盛唐为师,不作开元天宝以下人物。若自退屈,即有下劣诗魔入其肺腑之间;由立志不高也。行有未至,可加工力;路头一差,愈骛愈远;由入门之不正也。故曰,学其上,仅得其中;学其中,斯为下矣,又曰,见过于师,仅堪传授;见与师齐,减师半德也。工夫须从上做下,不可从下做上。先须熟读楚词,朝夕讽咏以为之本;及读古诗十九首,乐府四篇,李陵苏武汉魏五言皆须熟读,即以李杜二集枕藉观之,如今人之治经,然后博取盛唐名家,酝酿胸中,久之自然悟入。虽学之不至,亦不失正路。此乃是从顶宁上做来,谓之向上一路,谓之直捷根源,谓之顿门,谓之单刀直入也。

可以说,这段话里包含了“第一义之悟”(“悟第一义”)的全部涵义。归而言之,也即是“入门须正,立志须高”,取法最上乘的诗作,以逐渐把握诗的艺术特征。具体

说也就是“以汉魏晋盛唐为师”。这其中“熟读”的对象,如楚词、古诗十九首等,都是属于“第一义”范围内的。

因此不难看出,“第一义之悟”是指的学诗者应循的途径,严羽主张师承、取法境界最高的诗作,以逐渐领悟诗歌的艺术特征。然而,这种“悟”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方式呢,是知性分析,还是直觉涵咏呢,答案应该是后者。学诗者的“悟”,从“熟读”入手,“朝夕讽咏”,“枕藉观之”,都是一种品鉴玩味,是审美体验,而非知识分析。“酝酿胸中,久之自然悟入”,是在烂熟于胸之后得到的升华,豁然贯通地领悟了诗的艺术特征。这是一种“轮扁斫轮”式的体验,而非概念的把握。但是这种“悟入”,首先是对诗意的了解,在这个层面上,理性因素是起很重要的作用的。在对诗的审美韵味的品鉴之前,首先要全面了解诗意,这是要靠理性导入的,在此基础上,才能进入对诗歌韵味,意境的品鉴、赏玩,这是一个由理性而入于直觉的过程。

作为“妙悟”说一个层面,“第一义之悟”主要是指学诗者在长期的艺术陶养过程中,不断取法、参悟最上乘的艺术佳品,在涵咏中逐渐领悟诗歌的独特艺术规律。

次说“透彻之悟”。

“妙悟”说的另一个主要层面就是“透彻之悟”。它的内涵很丰富,但主要是指那种优秀诗作所应具有的浑融圆整的审美境界。

还是要看严羽本人有关“透彻之悟”的说法。严羽说:“然悟有浅深,有分限,有透彻之悟,有但得一知半解之悟。汉魏尚矣,不假悟也。谢灵运至盛唐诸公,透彻之悟也;他虽有悟者,皆非第一义也。诗者,吟咏情性也。盛唐诸人惟在

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沧浪诗话.诗辨》)很明显,严羽是把“透彻之悟”作为诗中最高境界的。“分限之悟”、“一知半解之悟”、“透彻之悟”,三者相比,其中的褒贬轩轻是再明显不过了。他举“谢灵运至盛唐诸公”为“透彻之悟”的例子,这些都是他最为推崇的作家。严羽对谢灵运十分钦佩,曾说:“谢灵运之诗,无一篇不佳”(《诗评》),说得够绝对的了,对“盛唐诸公”,严羽更是推崇备至,整部《沧浪诗话》的论诗标准,就是“以盛唐为法”。“透彻之悟”是严羽的最高的美学标准。

对于“盛唐诸人唯在兴趣”这段话,该做如何理解、如何认识,也是很值得探究的。很多论者都从风格学的角度加以阐释。一般都认为严羽是极度推尊王、孟一派淡远空灵的风格的。如清人许印芳在跋语中所说:“严氏虽知以识为主,犹病识量不足,辟见未化,名为学盛唐,准李杜,实则偏嗜王孟冲淡空灵一派,故论诗惟在兴趣,于古人通讽

谕、尽忠孝、因美刺、寓劝惩之本义,全不理会,并举文学才学议论而空之。”许氏的批评或许有一定道理,但其出发点没有超出儒家教化说诗论的范围,且有很大误解。说严羽“偏嗜王孟”这就是很缺乏依据的。严羽最为推崇的是李杜而非王孟,这在《诗话》中是言之凿々的。严羽在《诗辨》、《诗评》中是盛称李杜的有十余处,而于王维一言未及,对孟浩然也只是在与韩愈的比较中加以称赞,严羽是把李杜作为盛诗歌的最高峰加以评价的,盛唐是严羽论诗的取法标准,因而,李杜之诗在严羽诗论中是作为最高标准来看待的。在《诗辨》中,严羽说对“李杜二集要枕藉观之,”在《诗辨》中又多处盛称李杜之诗,并且严羽对李杜诗作了精彩的分析。如说:“子美不能为太白之飘逸,太白不能为子美之沉郁。太白《梦游天姥吟》、《远别离》等,子美不能道;子美《北征》、《兵车行》、《垂老别》等,太白不能作。论诗以李杜为准,挟天子以令诸候也。”“李杜数公,如

金翅擘海,香象渡河,下视郊岛辈,直虫吟草间耳。”“少陵诗法如孙吴,太白诗法如李广。少陵如节制之师”。“少陵诗,宪章汉魏,而取材于六朝;至其自得之妙,则前辈所谓集大成者也。”严羽对李杜之诗评价之高,是“蔑以加矣”的。硬说严羽名准李杜,实崇王孟,未免有些根据不足。

问题在于“盛唐诸人惟在兴趣”这一段。论者往々以为“镜花水月”之喻。“言有尽而意无穷”之谈,是偏嗜于王、孟家数。实际上未免有些误解严夫子了,在人看来,严羽并不是在描述哪一家、哪一派的风格、家数,这是在标举、呈示好诗所应具有的审美境界。换言之,如果从中国古典诗歌意境论的角度不透视《沧浪诗话》,会产生新的认识。

并且这也就是“透彻之悟”的审美境界。这种境界首要特点在于它是浑融圆整、毫无缀合痕迹的。一首诗由许多词句构成,创造出若干个意象,但每首诗作为基本的艺术单元,应该形成一个完整的审美境界,这个审美境界中的各个意象之间,应该是一个有机的整体,浑融圆整,没有缀合的痕迹。“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正是说的此意。“羚羊挂角”,是禅宗语录中常用的比喻,用以说明佛理有待于“妙悟”,而不能寻章摘句。《景德传灯录》卷十七,道膺禅师说:“如好猎狗,只解寻得有踪迹底;忽遇羚羊挂角,莫道踪迹,气亦不识。”《五灯会元》卷七雪峰义存禅师条云,“师谓众曰:吾若东道西道,汝则寻言摘句;吾若羚羊挂角,汝向什么处扪摸。”禅宗主张超越名言概念,“寻言逐句”,是禅家所不屑于为的。而“羚羊挂角”,则是“言语道绝”,返照自心的禅悟方式。前面谈过禅悟的对象应是整一不可分的,严羽也正是以禅悟对象的整一性,来比喻好诗审美意境之浑融完整没有雕琢、缀合痕迹。

所谓“凑泊”,也是禅家话头,意思是聚合、聚结。《续传灯录》中“湛堂智深禅师”条云:“盖地水风火,因缘和合,暂时凑泊,不可错认为已有。”佛学认为现象界都是由缘起生成,临时聚合(凑泊),无有自性,因而是虚幻不实的。严羽

借此话头说明作要有一种超越于各要素之上的整体美,而不应是诗中各要素之间的

机械拚凑。

在具体的论诗实践中,严羽十分重视诗歌意境的整体美。严羽常以“气象”言诗,“气象”是什么,也就是整体性的美感。“唐人与本朝人诗,未论工拙,直上

气象不同”(《诗评》)。就是说唐诗与宋诗,有着不同的意境。他评建安诗“建安

之作,全在气象。不可寻枝摘叶。灵运之诗,已是彻首彻尾成对句矣,是以不及建

安也”(同上)。在严羽看来,建安诗之所以值得称道,关键是气象浑然。本来严氏

对谢灵运评价是很高的,称其“无一篇不佳”。但与建安诗相比,就显得稍逊一

筹,原因就在于气象不及。严羽评《胡笳十八拍》曰:“混然天成,绝无痕迹,如

蔡文姬肺肝间流出”(同上),也是以浑融圆整的审美境界作为好诗的尺度的。

我们不妨参照一下西方符号论美学家苏珊.朗格的理论,来帮助我们理解严羽

的诗论。看起来,二者似乎是风马牛来相及的,但确实有相通、相类之处。苏珊.

朗格认为一个艺术品就是一个艺术符号,也就是说它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朗格说: 艺术品作为一个整体来说,就是情感的意象。对于这种意象,我们可以称之为

艺术符号、这种艺术符号是一种单一的有机结构体,其中的每一个成份都不能离开

这个结构而独立地存在,所以单个的成份就不能单独地去表现某种情感。……艺术符

号是一种单一的不可分割的符号,它的意味示是它的各个部分的意味之和(《艺术

问题》中译本129130页)。

朗格以一件艺术品为一个单独的、完整的艺术符号,强调艺术品是一个有机的

整体。这与严羽所说“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其指谓是否一致呢,我以为在诗歌

方面,可作如是观,严羽这段话正是所强调的浑融圆整、不可分割的审美境界,从

符号论美学的角度看,也正是一个单独的艺术符号。

这种浑融圆整的审美境界,即来能等同于诗歌中严整的审美形式,这只是它的

载体;也不能看作是诗中各种意象的相加,这只是构成它的一些要素。它是一种生

发于、却又超越于诗歌的物质形态的全新的素质。如果用完形心理学的术语来表述,可以说是一种“格式塔质”。完形心理学最基本、也最经典的原理是整体不等于其部分相加之和。所

谓“格式塔”亦即“完形”。颇为值得注意的特性在于:作为一个整体,它并不是客体本身自有的,而是独立于构成这个客体的要素的全新的整体。诗歌境界正是借助于审美主体对客体的观照,才显示出其整体的构成。它由诗歌的语言形式生发而出,但又不等同于诗歌的语言形式,而是出现于审美主体的知觉经验中的情境。它以诗歌的语言形式为物质载体,却又游离于、超越于这个载体,这也就导致了诗歌审美境界的另一个特点:“幻象”式的不确定性或多义性。

虚幻性是诗禅相通的一个重要方面,这恐怕是研究者们所罕言及的,但对于我们理解严羽的诗论却很重要。禅宗虽然承认“万法”(客观现象)的存在,但却认为它们又都是虚幻来安的。禅宗的这种思想,实际上是以东晋高僧僧肇的“不真空论”为基础,创立了他的思想体系。他以“不真”为“空”,也就是说,有非真有,而是假有。僧肇以“幻化”说来表述自己的观点。他说:“诸法假号不真。譬如幻化人,非无幻化人,幻化人非真人也”(《不真空论》)他以“幻化人”来比喻“万法”的虚幻不实。禅宗继承、发展了这个观点,认为“谐法虚妄如梦”,把客观的实在事物都当作心造的幻影。在禅宗看来,人们所感觉的一切都是虚幻不实的:“凡所有相,皆是虚妄”(《黄蘖禅师宛陵录》)。

诗歌的审美境界有特定的虚幻性。它不意味着诗歌与纷纭变幻的客观世界的割裂,更不是认为客观世界是诗人心灵的外化,而是说,诗歌的审美境界不等同于文字形式即文本,而是主体在阅读文本,进行审美观照过程中“经由知觉活动组织成的经验中的整体”(滕守尧《审美心理描述》第99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年版)。它生发于文本而又超越于文本,是一种产生于审美经验中的虚象。用朗格

的话说,“是一种创造出来的自成一体的纯粹的幻象”(《艺术问题》中译本第141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版)。

严羽用来形容“透彻之悟”的几个喻象,“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像”。正是为了形象地显示这种审美境界生发于诗的语言形式,而又超越于语言形式的“幻象”性质。“镜花水月”的喻象,佛学常用来比喻万法之虚幻。如“一切法皆虚妄见,如梦如焰,所起影象,如水中月,如镜中像”(《说无诟称经.声闻品》)。“菩萨观诸有情,如幻师观所幻事,如观水中月,观镜中像,观芭蕉心”(同上《观有情品》)。佛经中这类比喻是很常见的,翥是为了证明现象界的虚幻性质,《大品般若经》中有所谓“十喻”:“如幻、如焰、如水中月,如虚空、如响、如犍闼婆城、如梦、如影、如镜中象、如化”。这是最为集中地连用比喻、旨在说明大乘中观学派“假有性空”观点

的例子。严羽借用了佛学中“镜花水月”的比喻,来表现诗歌境界的虚幻性。这里没有逻辑把握、知性分析,但却通过“以禅喻诗”的方法,直观地把握了诗歌境界的“幻象”特质。

苏珊.朗格极力主张各类艺术的幻象性质,她对艺术所下的定义是,“一切艺术都是创造出来的表现人类情感的知觉形式”(《艺术问题》中译本75页,式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版)。她始终强调艺术品是艺术家创造出来,而诉诸于人们的知觉经验的审美形式。她一再申言:“每一门艺术都有它自己特有的基本幻象”,这种基本幻象决定了该类艺术的特质。

那么,诗的“幻象”又是怎样的呢,朗格说:“诗人用语言创造了一种幻象,一种纯粹的现象,它是非推论性符号的形式”(《情感与形式》中译本240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年版)。诗的“幻象”是诗人以语言为材料创造的。这是诗与其它艺术形式的不同之处。而且,诗中的语言不是一种通讯语言。诗从根本上说来就不同于普通的会话语言,诗人用语言创造出来的是一种关于事件、人物、情感反

应、经验、地点和生活状况的幻象”(《艺术问题》中译本142页)。这就是朗格所说的诗的幻象。

但是,有一点是值得提出的。朗格所说的“诗的幻象”,是指诗歌不同于客观现实,是一个虚幻的世界。朗格在其美学名著《情感与形式》中,曾举中国唐代诗人韦应物有《赋得暮雨送李曹》一诗,指出“即使用没有保留原诗诗律(不管它是什么样子)的译文写出来,这也是一首诗,而不是关于李曹离去的报道。”朗格又说:“诗的情节借以展开的虚幻世界总是为该作品所特有;它是那些情节事件所创造的特定的生活幻象,有如一幅画的虚幻空间是画中形体的特定的空间”(247页)。可见,朗格所说“诗的幻象”是用以区别于现实生活的。而我们所说的“虚幻性”亦即我们对严羽“镜花水月”之喻的理解,则侧重在诗歌对语言形式即文本的超越上。诗歌的审美境界是语言形式为基础生发的,但它不是语言形式自身,而是审美主体在阅读文本的过程中在知觉经验中产生的。这种“幻象”性质,更接近于现象学家茵加登所提出的“图式化外观”的概念。茵加登认为,文学作品是一个多层次的构成。它包括(a)语词声音和语音构成以及一个更高级现象的层次;(b)意群层次:句子意义和全部意句群意义的层次;(c)图式化外观层次,作品描绘的各种对象通过这些外观呈现出来;(d)在句子投射的意向事态中描绘的客体层次(参见《对文学的艺术作品的认识》导言,中译本10页)。其中,“图式化外观”,对于审美鉴赏来说是最为重要的,作品的审美价值靠它得以实现。茵加登非常明确地论述了“图式化外观”的知觉体验性质,他说:“这些图式化外观就是知觉

主体在作品中所体验的东西,它们要求主体方面有一个具体的知觉或至少是一个生动的再现活动,如果它们要被实际地、具体地体验到的话。只有在它们被具体地体验到时,它们才能发挥其真正的功能,即使被感知到的对象呈现出来”(《对文学的艺术作品的认识》中译本56页)。“图式化外观”并非是语言形式本身,而是审美主体在阅读文本时产生于知觉经验中的整体形象,在诗歌来说,也就是境界。

必须有待于审美主体的阅读与观照,“图式化钱观”方能在人们的审美经验中显现出来。恰如茵加登所说的:“图式化外观比其他要素在更大程度上依赖于读者及其阅读方式。在作品本身中图式化外观只是处于潜在的待机状态;它们在作品中仅包含在待机状态中”(同上)。这正是诗歌审美境界的性质,诗歌境界的虚幻性正是指此。

一首诗的文本和诗的审美境界是“一对一”的关系吗,不是的,面对同一文本,不同的审美主体会生发出不同的审美境界。正如天上的月亮映在水里的不止是一个月亮(也就是“月印万川”)一样,一首诗作为本体所主生的“幻象”也并非一个。因为,这种幻象并不是与审美主体无涉的客观性质,而是有赖于审美主体对客观的知觉体验。这种知觉不是对客体的纯客观的消极反映,而是一种知觉的积极建构。由于审美主体在个性气质、生活阅历、文化修养等方面的差异,其感知图式也就不尽相同。这是作品的多义性所以产生的原因之一,也是“有尽之言”表现于不同的审美主体的知觉经验中的“无穷之意”。而即使是同一审美主体,在不同时期、不同情境下报感知的审美意蕴也会是不尽相同的,所产生的幻象也是有差异的。再有,同一审美主体在专注于一首诗的时候,所感知的是审美幻象,有着很大的模糊性,并且,又有着超乎文字的许多意蕴,甚至是只能感受到,而难于以语言所明确揭载者。以上这几层,便是“言有尽有意无穷”的美学内涵。

对于这种生发于而又超越于诗歌语言形式的审美境界的认识与追求,并不自严羽始,而是中国古典诗歌美学的一个独特传统。刘勰《文心雕龙》中有《隐秀篇》,所谓“隐”,就是“文外之重旨”,“隐之为本,义生文外,秘响傍通,伏采潜发,譬爻象之变互体,川渎之韫珠玉也”,这正是指语言形式外“余味曲包”的境界,钟嵘《诗品》鄙视,“文繁而意少”,推崇“文已尽而意有余”,认为最好的诗,应该能使欣赏者产生“味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的审美体验;皎然则称许“两重意义以上”的“文外重旨”,(《诗式》),梅尧臣认为诗之高致应是“必

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欧阳修《六一诗话》引述);姜夔以“句中有作味,篇中有作意”为诗之“善之善也”(见《白石道人诗说》)。可见,认为好的诗歌应该是在很有限的语言形式中

蕴含着极为丰富的“言外之间”、“文外重旨”,是大多数诗讼家共同的审美价值取向,也是中国古典诗歌美学的突出特点。这是意境理论形成的一条脉络,这是一个逐渐发展成熟的过程。严羽理论的意义,在于将“言外之意”这条理论线索纳入意境理论的轨道中,成为意境理论不可或缺的美学内容。前述那些“言外之意”“文外重旨”的说法并不就是意境理论,而只是以后形成意境理论的要素。严羽虽未标榜“境界”,但却谈论了“境界”的美学特征。他说“言有尽意无穷”作为好诗的审美境界的一个基本特征,为中国古典诗歌美学中意境理论的建设,做出了不可忽略的贡献。“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像”与“言有尽而意无穷”联系在一起,适足说明,严羽是以“言外之意”作为基本特征来规定诗歌的审美境界的。钱钟书先生独具慧眼地看到严沧浪在这里报论的并非是哪一派的风格,而是好诗的境界:“沧浪别生面,如骊珠之先探,等犀角之独觉,在学诗的工夫之外,另拈出成诗后之境界,妙悟而外,尚有神韵。不仅以学诗之事,比喻学禅之事,并以诗成有神,言尽而味无穷之妙,比诸禅理之超绝文字”(《谈艺录》补订本258页,中华书局1984年版)。钱先生明确地指出沧浪是论述“成诗后之境界。这是有所针对的,也指出了《沧浪诗话》在意境理论发展脉络中的地位。这对《沧浪诗话》研究是有启示意义的。

审美境界一方面有待于主体的审美知觉经验,另一方面,又有赖于客体自身的语言形式,这是审美境界得以产生的胚胎。天上倘无明月,水中之月何由而来,片面强调接受主体而忽视文本,审美境界也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同时,也就取消了诗歌优劣的差异。事实上,审美境界的产生,在于审美客体自身与审美主体的感知方式的遇合之中。

“妙悟”有“第一义之悟”和“透彻之悟”这样两个主要层面,前者是“学诗时工夫”,后者是“诗成后境界”;前者是途径,后者是目标。在二者之间还有一个中介环节,那便是“悟入”。前面已有论述,此处再略为补充。

“悟入”的过程,就是从学诗到逐渐掌握诗歌分行的艺术规律。“悟入”的开始阶段,理性因素占有较重的成分,需要更多的阅读、理解,“熟读”、“熟参”,逐渐进入一种直觉体验,从而“庖丁解牛”般地把握写诗的技巧,并达到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地步。“悟入”是一个由理性而入直觉,由“工夫”至“入神”的过程。钱钟书先生说得透彻:“夫‘悟’而曰‘妙’,未必一蹴而至也;乃博采而有所通,力索而有所入也。学道学诗,非悟不进。……人性中皆有悟,必工夫不断,悟头始出”(《谈艺录》补订本98页)。这就较为科学地说明了“悟”的性质。“悟”必以长时期的学习、陶养为基

础、为前提;而学习、陶养则有待于“悟入”上升到对诗歌艺术特征、创造规律的直觉把握。“妙悟”并非仅指“宛如神助”的录感状态,也非所谓“神赐迷狂”,而是体现在艺术实践是由不断提高而逐渐摆脱“必然王国”的约束,从而进入纵横驰骋却无不中矩的“自由王国”的过程。它包含了创作诗歌时的灵感状态,但并不仅仅指灵感状态,而是一个从“学诗时工夫”到“诗成后境界”的过程。

第三节“以禅喻诗”的流风余韵

一部《沧浪诗话》,给后世留下了许多玄思,也开启了“以禅喻诗”更为广泛的诗论祈向,尤其是对意境理论的发展,奠定了一个新的里程碑。无论诗论家们是否愿意承受严羽诗学思想的沾溉,事实上,在明清乃至近代的一些重要诗学理论中,往往都若明若暗地有着严羽诗论的影子。

严羽对后世的理论影响,集中在“以盛唐为法”、“以禅喻诗”以及意境理论等几个方面,这几个方面又是互相渗透贯通的。

明代前后“七子”大张“文必秦汉,诗必盛唐”之帜,对盛唐以后之诗极力排诋,其论诗的价值尺度,就是深受严羽影响的。前后“七子”的取法盛唐,固然有浓厚的复古气息,但也并非全然是盲目的。明王朝以恢复汉统自任,在文学上弘扬西汉、盛唐之泱泱气象,正是在文化心理上对汉族正统王朝最为强盛时期的追慕与认同。就诗艺而言,取法盛唐,主要是推崇盛唐诗歌那种浑融圆整的审美境界。

“后七子”的代表人物王世贞在他的论诗名著《艺苑卮言》中说:

世人选体,往往谈西京建安,便薄陶谢,此似晓不晓者。毋论彼时诸公,即齐梁纤调,李杜变风,亦自可采,贞元以后,方足复瓿。大抵诗以专诣为境,以饶美为材,师匠宜高,捃拾宜博。

认为贞元以后之诗只能“复瓿”,这和严羽“以汉魏晋盛唐为师,不作开元、天宝以下人物”的说法,正是同一论调。为什么推崇盛唐呢,王世贞道出了他的理由,他对诗歌艺术特征的认识是“以专诣为境”,也就是独到的造诣所创造的诗境,这与严羽的“别材”、“别趣”,不是很有相似之处吗,所谓“以饶美为材”,是说应该有非常丰饶的意蕴。“师匠宜高”,是说应该取法高的学诗标准;“捃拾宜博”,是说应该广泛

学习、博采众长。读着这些语句,我们不是觉得很面熟吗,这和严羽的“入门须正,立志须高”,“熟读”、“熟参”是一脉相承的啊~

明代诗论家胡应麟作《诗薮》,体制颇宏,在诗论中阐发严羽的诗学思想,并且多有深入与发展。胡氏也多“以禅喻诗”,且更渗透到具体的作家作品论中。胡氏也以“悟”作为诗禅相通之关键,但他又论诗禅之间的差异,也以“悟”为轴心。他说:

严氏以禅喻诗,旨哉~禅则一悟之后,万法皆空,棒喝怒呵,无非至理。诗则一悟之后,万象冥会,呻吟咳唾,动触天真。然禅必深造后能悟,诗虽悟后,仍须深造。

沧浪诗话·诗辨原文精教版及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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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诗话·诗辨 夫学诗者以识为主,入门须正,立志须高,以汉魏晋盛唐为师,不作开元天宝以下人物。若自退屈,即有下劣诗魔入其肺腑之间,由立志之不高也。行有未至,可加工力;路头一差,愈骛愈远,由入门之不正也。故曰:学其上,仅得其中;学其中,斯为下矣。又曰:见过于师,仅堪传授;见与师齐,减师半德也。工夫须从上做下,不可从下做上,先须熟读楚辞,朝夕风咏,以为之本;及读古诗十九首、乐府四篇;李陵、苏武、汉魏五言皆须熟读;即以李杜二集枕藉观之,如今人之治经。然后博取盛唐名家酝酿胸中,久之自然悟入。虽学之不至,亦不失正路。此乃是从顶上做来,谓之向上一路,谓之直截根源,谓之顿门,谓之单刀直入也。 【译文】学诗的人要以识见为主:入门要须要正,取法应该高;要以汉、魏、晋、盛唐的诗人为师,不以开元、天宝之后的诗人为榜样。如果自己产生退缩屈从之心(不敢向盛唐诗人学习),就会有下劣诗魔进入他的胸臆,这是由于他立志不高。行路没有走到终点,这还是可以加油继续向前走得;假如开始走时路的方向就错了,那就会越跑越远了;(作诗取法不高)这就是入门不正啊!所以说:取法其上,仅得其中;取法其中,这就定得其下了。又所以说:智慧见识超过老师,(老师)仅可以传授(作诗之法)与他;智慧识见与老师相等同,(他所接受于老师的)就要减少到老师的一半了。学诗的工夫要从学习最好的作品开始,而不可从低下的作品学起。先要熟读《楚辞》,朝夕诵读吟咏,以作为学诗之根本;下及《古诗十九首》,《乐府》四篇,李陵、苏武诗和汉魏五言古诗都必须熟读;再将李白、杜甫的诗集反复研读,好像现在的人研治经书那样,然后广泛吸取盛唐名家诗之精华,酝酿于胸中,时间长了就自然深入领悟(作诗的奥妙)了。这样,虽然未必达到(学诗的)最高境界,也不会失去(学诗的)正路。这就是(佛教禅宗所说的)从顶门上做起,可以说是向上的门路,可以说是直接寻求到根本,可以说是顿入了法门,可以说单刀直入之法。 提示:提出学诗要以识见为主,取法要高。认为“学盛唐”以前之诗是学诗的正路。指出了具体的方法门径是多咏读作品,吸取营养,涵蕴于胸,自能领悟。 诗之法有五:曰体制、曰格力、曰气象、曰兴趣、曰音节。 【译文】作诗的方法有五种:体制、格力、气象、兴趣、音节。 提示:提出作诗有五种方法。 诗之品有九:曰高、曰古、曰深、曰远、曰长、曰雄浑、曰飘逸、曰悲壮、曰凄婉。其用工有三:曰起结、曰句法、曰字眼。其大概有二:曰优游不迫、曰沉着痛快。诗之极致有一:曰入神。诗而入神至矣!尽矣!蔑以加矣!惟李杜得之,他人得之盖寡也。 【译文】诗的风格有九类:高、古、深、远、长、雄浑、飘逸、悲壮、凄婉。作诗的用力处有三个:起结、句法、字眼。诗的总的风格类型有二种:从

行看流水坐看云 历代禅诗鉴赏 (十五)

行看流水坐看云历代禅诗鉴赏(十五) 行看流水坐看云历代禅诗鉴赏【十五】辽金元明清及近代(1) 赠天纪 ☆圆至 拈笔诗成首首新,兴来豪叫欲攀云。 难医最是狂吟病,我恰才痊又到君。☆圆至(1256—1298)元僧,字牧潜,号天隐。尝遍历荆襄吴越诸地,后居建昌之能仁寺。精研禅理,且阅书无数;工于古文,诗亦清婉,与本诚(觉隐)、大欣(笑隐)以诗自豪相颉颃,并称“三隐”,为当时三位最著名的诗僧。著有《牧潜集》七卷及《唐诗说》。【赏析】这是一首诗兴豪狂的赠友诗。 天纪是诗僧的诗友兼僧友,工诗善答,隐居山中,超尘脱俗。这首赠诗,将两位诗友间令人开怀又令人钦羡的狂吟病,表现得一览无遗,也将诗友间亲密自在的浓情,表现得如火如荼。信笔拈来皆妙品,说明诗人灵感不绝,立意常新;兴来豪叫欲拿云,说明诗人并非苦吟深酌,而是依兴而发,豪气干天,气势如虹。诗人自嘲这是一种狂吟病,最难收拾的是一方才罢一方又起,此起彼伏,永无绝期。首二句诗意张扬,尾二句似转折抑落,而张扬更甚。起承转合,自得其

妙,实为佳构。 晓过西湖 ☆圆至 水光山色四无人,清晓谁看第一春? 红日渐高弦管动,半湖烟雾是游尘。 【赏析】衲子较常人本别具一格,其描写胜景西湖的诗作自然不同凡响,气色高华。 清晓时分,平湖薄雾初起,四下阒无人迹,是一幅最自然本色的湖光山色,这才是大自然的本来面目。这是西湖一天中最美丽的景色,这样清新悦人的景色,谁有幸第一眼亲睹芳泽?自然是心与大自然相契的僧家了。 西湖景色在常人眼中有“浓妆淡抹总相宜”之妩媚,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之旖旎,有“叠爝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之妖艳。但是作为无一丝挂牵,无一点尘缘的出家人,则喜爱的是西湖的清旷与幽明,此处再举一诗无妨。元僧梵琦(1296—1370)作有《晓过西湖》为:“船上见月如可呼,爱之且复留斯须。青山倒影水连郭,白藕作花香满湖。仙林寺远钟已动,灵隐塔高灯欲无。西风吹人不得寐,坐听鱼蟹翻菰蒲。”描绘的是秋晨的西湖的清旷秀丽,风格疏朗质朴,写景淡雅清幽,同样饱具释子气度。

诗悟和禅悟及其现代解读

诗悟和禅悟及其现代解读 姚鹤鸣 内容提要 本文从禅悟介入诗艺的缘由说起,简要概括了唐宋时期这一文化现象产生的历史背景以及心理学基础。然后详尽地分析了诗悟和禅悟这两种意识形态概念的不同内涵:在对象和主体的关系上、在心理活动的自觉和非自觉关系上、在“意”和“言”的关系上,都有程度不等的区别。在此基础上,再对东方诗学顿悟和西方审美直觉两个概念进行了比较研究,以明晰地界定东方“诗悟”概念所特有的内涵特征。 关键词 “悟” “诗悟” 东方“悟” 西方“直觉” “悟”此语,来自禅宗。禅宗顿悟,本不讲言语道说。因此,要将“悟”这种似乎只可意会不可言 ,也许会有不着边际之感。但是,理论最终毕竟要讲概念、判断、推理,要讲逻辑演绎,正如西方“直觉”术语,虽然界说时众说纷纭,但还要界说下去一样。我想,诸多现象,尤其是心理现象,包括艺术创作的心理现象,大抵都是如此,各人探求的相对真理,正是走向绝对真理的必由之路。 禅悟介入诗艺的缘由 中国文化精神,在先秦经过角逐之后,后来无疑奠定了以儒家学说为主导、儒道互补为经纬的文化格局。但是,外来的佛学逐渐渗透进中国文化,并最后能获得三分天下有其一的结果,这在中国文化史上实在是一种难得的现象。其过程,文化史家们多有研究,笔者在此不论。 禅悟介入诗艺,是中国文化推演变化在文艺上的一种表现,是印度佛学逐渐中国化的一个结果。然而,印度佛学自东汉初年传入中国,何以经历数百年之久,至唐宋时才提出禅悟和诗悟似相 一致的问题,那就不能不从当时的历史条件讲起。 禅宗构建于南朝宋末,至唐初分裂为南北两宗。武则天与唐中宗时代,北宗禅颇为鼎盛,安史之乱之后,南宗禅一下子压倒了北宗禅,文人雅士狂热礼赞南禅宗,形成了风靡士林的禅悦之风。“四方学者云集(南禅宗)座下”①,“上而君相王公,下而儒老百氏,皆慕心向道”②。禅宗在中唐之后之所以受到士大夫的热烈欢迎,其原因在于南禅宗教义与这一时期的士大夫心理正相合拍。其一,安史之乱,社会动荡,绝大多数士大夫产生了沉重的失落感,心理的不平衡,对现实世界的失望,促使他们往彼岸世界去寻找内心的安宁和平静;其二,禅宗之南北两宗,各有主张,南禅宗主顿悟,北禅宗主渐悟,南宗易行,北宗难求,渐悟须坚守空门,遏止情欲,顿悟不须坐禅苦行,一顿悟便可成佛了道,两相比较,对于心系世俗荣华富贵的士大夫来说,自然南禅宗更有吸引力;其三,南禅宗佛学暗通儒学,它的所谓“本心清净”之说,“业障”之说,“直指本心”、 “即心即佛”之说,都和孟子之学的“性善”论,“后天染恶”论,“求其放心”论有着极为相似的趋向,这就为士大夫们既能满足心 071

经典禅诗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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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知百带下,故有上皇民。 4、祖道赋 隋·慧晓 平生本胡越,闽吴各异津。联翩一倾盖,便作法城亲。清谈解烦累,愁眉始得伸。今朝忽分手,恨失眼中人。子向径何道,慧业日当新。我住邗江侧,终为松下尘。沉浮从此隔,无复更有因。此别终天别,迸泪忽沾巾。 5、春晓 唐·孟浩然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6、题峰顶寺 唐·李白 夜宿峰顶寺,举手扪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7、鹿柴 唐·王维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8、鸟鸣涧 唐·王维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9、山居秋暝 唐·王维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10、江雪 唐·柳宗元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11、寻南溪常山道人隐居唐·刘长卿 一路经行处,莓苔见屐痕。白云依静渚,芳草闭闲门。过雨看松色,随山到水源。溪花与禅意,相对亦忘言。 12、阙题

《沧浪诗话·诗辩》 摘要

《沧浪诗话·诗辨》摘要 南宋诗论家严羽写下的《沧浪诗话》是最负盛名、对后世影响最大的一部诗话,全书系统性、理论性较强,是中国著名的诗歌理论著作。《沧浪诗话》的第一部分是“诗辨”,主要是论述学诗的门径、方法、诗歌的艺术风格和艺术特点。 一、“以识为主” “夫学诗者以识为主:入门须正,立志须高。”严羽提提出了“以识为主”,要求学诗要有眼力,辨认真伪邪正。认准学习对象,走正学习路子,这是学诗的第一步,即所谓“入门须正”。严羽把学习汉、魏、晋、盛唐当成“正路”,这几个时代的诗歌气象博大,形象鲜明,应该以他们为师。此外,“学其上,仅得其中;学其中,斯为下矣”,所以立志须高,应该学习一流的诗歌,这是一个新颖独特的学诗途径。 二、诗的九种风格 “诗之品有九:曰高、曰古、曰深、曰远、曰长、曰雄浑、曰飘逸、曰悲壮、 曰凄婉。” 三、以禅喻诗,重在妙悟。 “大抵禅道惟在妙悟,诗道亦在妙悟,且孟襄阳学力下韩退之远甚,而其诗独出退之之上者,一味妙悟而已。惟悟乃为当行,乃为本色。”学诗如学禅需要会妙悟,那才是诗中行家,诗中高手。而“悟”有两种含义: ①学习鉴赏前人的作品要“悟”,即对前人作品深入体会、反复琢磨,也就是 “熟参”的功夫。其中汉、魏、晋、盛唐的作品有透彻之悟,中晚唐和两宋诗歌为“一知半解之悟”. ②诗歌创作要“悟”,主要指捕捉形象,处理好“词、理、意、兴”的关系。 他运用“别材”“别趣”两个概念,强调了“诗者,吟咏情性也”,要运用艺术思维的规律寓情于物,突出具体可感的艺术形象,还可以“言有尽而意无穷”。而且“不涉理路、不落言筌者,上也。”,即不要抽象说教,不要引经据典掉书袋。因此,严羽反对“以文字为诗,以才学为诗,以议论为诗”。 四、严羽评价诗歌的最高标准是“入神” “诗而入神至矣!尽矣!蔑以加矣!”严羽评价抒情诗主要强调“气象”和“兴趣”,”气象”要深厚博大,“兴趣”则是形象鲜明,意境深远。严羽还推崇空明、超然的形象,从而使诗歌具有含蓄蕴藉的特点,如文中所说“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诗歌自然含蓄,就会收到“一唱三叹”的艺术效果,而“东坡山谷始自出己意以为诗”则与之相背。

河南省天一大联考“顶尖计划”2020届高三毕业班第一次联考语文试题

绝密★启用前 天一大联考 “顶尖计划”2020届高中毕业班第一次考试 语文试题 一、现代文阅读(36分 (一)论述类文本阅读【本题共3小题,9分)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l -3题。 所谓诗话,就是评述有关诗歌问题所写的随笔式著作。其内容繁杂,结构松散,涉题广泛,记述往事,评头论足,笔调轻松,表达灵活。诸家诗话虽各有偏重,但兼及其他内容是其共同点。 北宋中叶是诗话的起始时期,欧阳修《六一诗话》是诗话体著作的开山之作。书中固然不乏真知灼见,但该书最具代表性和深远意义的是开创了“诗话体”,此后一倡百和,仿效者不绝于后,成为中国古代文论的一大看点。北宋中期以后,江西诗派及其追随者活跃于诗坛,出现了一些带有这派倾向的诗话著作,如吕本中《紫薇诗话》、陈师道《后山诗话》、洪刍《洪驹父诗话》、范温《潜溪诗眼》、周紫芝《竹坡老人诗话》等。至南宋,由于有了前面诗话的积累,出现了诗话总集一类著作。如《诗话总龟》,开创了以内容性质分类的诗话体例,在诗歌鉴赏和诗论建设方面提供了大量资料。 南宋后期,诗话发展已进入成熟期,出现了比较系统的诗论之作,如严羽的《沧浪诗话》具有鲜明的针对性、理论性和系统性。书中分别论述了诗辨、诗体、诗法、诗评和诗证。从论述中看出,“以禅喻诗”是其诗论的命脉和基调,尊唐抑宋是其诗评标准和基本倾向。该书最显著的特点是将“以禅喻诗”“妙悟”等学说加以理论化和系统化,所谓“大抵禅道惟在妙悟,诗道亦在妙悟”。主张“学诗以识为主”,有“识”的能力才能辨别“体制”的艺术特征,进入悟境。作者将这些主张和观点贯穿于全书之中,从而形成系统、完整的诗学理论体系,标志着宋代诗话已经进入了成熟期。

《沧浪诗话》-诗辨与“辨体”

《沧浪诗话》:“诗辨”与“辨体” 摘要:严羽的《沧浪诗话》作为宋代诗学著作的代表,提出了诸如如“妙悟”、“熟参”“取法乎上”等理论术语,对古代诗话、词话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同时,严羽的《沧浪诗话》也萌发了分体、辨体的意识,尊体、破体、辨体是《沧浪诗话》理论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包括“本色”及“以盛唐为范”等内容,本文试对其进行一番探析。 关键词:《沧浪诗话》;文体;辨体;诗辨 作者简介:孟开元(1991.5-),男,汉族,山西省长治市屯留县人,四川大学文艺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化与文论。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6)-14-0-02 宋人论辨文体,渊源已久,自梁任?P的《文章缘起》始,溯古诗之源流,辨别各类文体,并通过辨别诗体来推崇其诗学主张,这种做法,一直是诗坛上的常见现象。 宋人张表臣《珊瑚钩诗话》辨别先秦以来各类诗体十二体。粗浅的概括了各类文体之别,严羽也不例外,在《沧浪诗话》中专列《诗体》一章分为以时而论、以人而论、以有韵无韵而论、以风尚而论的标准将文体分为,建安体、正始体、太康体、谢体、徐庾体,王杨卢骆体少陵体,有全篇双声叠韵者,有全篇字皆仄声者等各类文体。其后又说:“今人作诗;差人门户者,正以体制莫辨也。世之技艺,犹各有家数。市嫌帛者,必分道地,然后知优劣。(《答出继叔临安吴景仙书》)”这里所说的“家数”正是各种文体,他认为“家数”之分而后才知知优劣之别。以上这些辨体的方式和做法体现了严羽清晰的辨体观念与辨体意识。 一、“辨体”的含义 在宋代一直就有“文章以体制为先”[1]的说法,至于何谓“辨体”,《文体明辨》徐师曾认为,“辨体”是随着文章学的发展,而发生的:“盖自秦汉而下,文愈盛;文愈,故类愈增。(《文体明辨自序》)”[2]明人徐师曾认为,辨体即“通过对文学作品中经典作品的辨析,溯清各类文体、风格、体貌的分别。如果我们以此为切入点来观照《沧浪诗话》中《诗辨》、《诗体》两篇,我们会发现严羽的辨体观念如下: (一)以诗为“本色” 《诗经》作为五经之冠,六艺之首,诗体是最经典的文体,论及“诗”体,严羽从最重要、经典的文体入手,他提到,“诗者以识为主,入门须正,立志须高,”“须是本色,须是当行。”那如何才算是本色当行呢?在《诗辨》中,严羽写道:“夫诗有别材,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严羽认为,诗是有“别材”、“别趣”,的,诗的功能是“吟咏性情”,所以诗歌要“不涉理路,不落言筌”,好的诗歌不留下人为雕琢的痕迹,这点是严羽对于“诗”体创作的特别要求。在“诗”与其他类文体的区别上,严羽认为中说:“又谓:盛唐之诗,雄深雅健。仆谓此四字,但可评文,于诗则用健字不得。不若诗辨雄浑悲壮之语,为得诗之体也。毫厘之差,不可不辨。(《答出继叔临安吴景仙书》)”“古诗”风格是“雄浑悲壮”与“古文”风格是“雄深雅健”,这两个截然不同的文体它们各有各的艺术风格,虽有一字之差,但却谬以千里。严羽从“古诗”体裁和“古

沧浪诗话校释

沧浪诗话校释 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本书自言见到宋本;明都穆重刻沧浪先生吟卷。亦言元刻本。 今以宋元本均未见。 置不论。 其别出者以说郛及津逮秘书二本为最流行。 此后各种翻刻之本。 沧浪诗话大抵不出此三种。 但此三种实亦同出一源。 无大区别。 《沧浪诗话校释》中校释之语以一部分是旧稿。原系文言。 虽经删改。 未必能改得纯粹。 为求统一起见。 即此校释说明。 也不免难些浅近文言。 这是需向读者声的。 中文名,沧浪诗话校释。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作者,严羽。 译者,郭绍虞。 类型,文言文。 内容简介。 沧浪诗话附见沧浪吟卷。 自言见到宋本;明都穆重刻沧浪先生吟卷。 亦言元刻本。 今以宋元本均未见。 置不论。 其别出者以说郛及津逮秘书二本为最流行。 此后各种翻刻之本。 大抵不出此三种。 但此三种实亦同出一源。 无大区别。 《沧浪诗话校释》中校释之语以一部分是旧稿。原系文言。 虽经删改。 未必能改得纯粹。 为求统一起见。 即此校释说明。 也不免难些浅近文言。

这是需向读者声的。 作者资料。 严羽。 南宋诗论家。 诗人。 字丹丘。 一字仪卿。 自号沧浪逋客。 世称严沧浪。 邵武莒溪人。 生卒年不详。 据其诗推知主要生活于理宗在位期间。至度宗即位时仍在世。 早年就学于邻县光泽县学教授包恢门下。包恢之父包扬曾受学于朱熹。 一生未曾出仕。 大半隐居在家乡。 与同宗严仁。 严参齐名。 号三严;又与严肃。 严参等8人。

沧浪诗话号九严。 严羽论诗推重汉魏盛唐。 号召学古。 所著《沧浪诗话》名重于世。 被誉为宋。 元。 明。 清四朝诗话第一人。 他的《沧浪诗话》也影响了明代著名文学批评家高棅和明代中后期的前后七子。 《沧浪诗话校释》的作者是严羽,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本书自言见到宋本;明都穆重刻沧浪先生吟卷,亦言元刻本。 今以宋元本均未见,置不论。 其别出者以说郛及津逮秘书二本为最流行。 此后各种翻刻之本,大抵不出此三种。 但此三种实亦同出一源,无大区别。 《沧浪诗话校释》中校释之语以一部分是旧稿,原系文言,虽经删改,未必能改得纯粹。 为求统一起见,即此校释说明,也不免难些浅近文言,这是需向读者声的。 内容简介沧浪诗话附见沧浪吟卷,自言见到宋本;明都穆重刻沧

浅论唐诗中的禅宗意象

龙源期刊网 https://www.360docs.net/doc/6f7358485.html, 浅论唐诗中的禅宗意象 作者:杨玉楼 来源:《文学教育》2013年第12期 内容摘要:“自唐以来,禅学日盛,才智之士,往往出乎其间。”由于禅学在当时已形成一种强大的社会思潮,以禅喻诗、以禅为创作和审美的标准在唐朝已经成为一种社会风气。中唐以后,社会日益黑暗。时代的动乱不安,个人道路的坎坷难达,使诗人们由先前的向外扩张的道教迷狂渐渐转向了冷静凝敛的禅宗内省。其笔下也就常常表现自然山水那种最神奇、最微妙的动人之处,反复运用那些具有空、寂、静、净等美学象喻的意象。 关键词:唐诗禅宗意象意境情趣 禅,本意为沉思、静虑,汉魏时译为禅定。禅宗自菩提达摩于南朝梁时从印度来中土传法后,便开始与中国的诗歌相结合。到了唐代,禅与诗之融合最为突出,成就也最好。金代诗人元好问曾诗云:“诗为禅客添花锦,禅是诗家切玉刀。”禅与诗的密切融合不仅与禅师们的大力弘扬有关系,而且诗人们在其中也作出了很大的贡献。此外,它与唐王朝当时的社会环境、政治制度也密切相关。 “自唐以来,禅学日盛,才智之士,往往出乎其间。”由于禅学在当时已形成一种强大的社会思潮,以禅喻诗、以禅为创作和审美的标准在唐朝已经成为一种社会风气。中唐以后,社会日益黑暗。时代的动乱不安,个人道路的坎坷难达,使诗人们由先前的向外扩张的道教迷狂渐渐转向了冷静凝敛的禅宗内省。较之初、盛唐,他们对国事的关心少了,而对个人的考虑增多了,从外在的事功转向了内在的心境。其笔下也就常常表现自然山水那种最神奇、最微妙的动人之处,反复运用那些具有空、寂、静、净等美学象喻的意象。 唐诗中的禅宗意象大都由生活中的特定的情景所触发。如王维的《鸟鸣涧》:“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春山,原应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处处闻啼鸟,群芳烂不收。但王维却写其静谧。“春山空”突出春山静得像空无一物。“空”是虚笔,也是诗人的主观感受。实写桂花、明月、山鸟从各个不同的角度烘托出春山的静谧。桂花本是一种花型细小的花,但它的飘落居然可以使人仿佛听到。月亮升起,月光射进山谷,竟然惊醒了山鸟,表现了春山寂静无声。而山鸟时鸣又衬托出春山之幽静。这恰如皎然所说的“静,非如松风不动,林狖未鸣,乃为意中静”。而这“意中静”则正是禅悟。禅悟之悟,在于体悟自身佛性,“悟人顿修,自识本心,自见本性”。 也正是在静虑求真、体悟人生、获取解脱等方面上,禅的境界往往也借助艺术的表达,禅便进入了诗;而诗的境界往往也具有禅的境界,有时还需要禅意来拓诗境,诗便接纳并且包容了禅。

(南宋)严羽《沧浪诗话》译文

(南宋)严羽《沧浪诗话》译文 沧浪诗话·诗辨夫学诗者以识为主,入门须正,立志须高,以汉魏晋盛唐为师,不作开元天宝以下人物。若自退屈,即有下劣诗魔入其肺腑之间,由立志之不高也。行有未至,可加工力;路头一差,愈骛愈远,由入门之不正也。故曰:学其上,仅得其中;学其中,斯为下矣。又曰:见过于师,仅堪传授;见与师齐,减师半德也。工夫须从上做下,不可从下做上,先须熟读楚辞,朝夕风咏,以为之本;及读古诗十九首、乐府四篇;李陵、苏武、汉魏五言皆须熟读;即以李杜二集枕藉观之,如今人之治经。然后博取盛唐名家酝酿胸中,久之自然悟入。虽学之不至,亦不失正路。此乃是从顶?上做来,谓之向上一路,谓之直截根源,谓之顿门,谓之单刀直入也。【译文】学诗的人要以识见为主:入门要须要正,取法应该高;要以汉、魏、晋、盛唐的诗人为师,不以开元、天宝之后的诗人为榜样。如果自己产生退缩屈从之心(不敢向盛唐诗人学习),就会有下劣诗魔进入他的胸臆,这是由于他立志不高。行路没有走到终点,这还是可以加油继续向前走得;假如开始走时路的方向就错了,那就会越跑越远了;(作诗取法不高)这就是入门不正啊!所以说:取法其上,仅得其中;取法其中,这就定得其下了。又所以说:智慧见识超过老师,(老师)仅可以传授(作诗之法)与他;智慧识见与老师相等同,

(他所接受于老师的)就要减少到老师的一半了。学诗的工夫要从学习最好的作品开始,而不可从低下的作品学起。先要熟读《楚辞》,朝夕诵读吟咏,以作为学诗之根本;下及《古诗十九首》,《乐府》四篇,李陵、苏武诗和汉魏五言古诗都必须熟读;再将李白、杜甫的诗集反复研读,好像现在的人研治经书那样,然后广泛吸取盛唐名家诗之精华,酝酿于胸中,时间长了就自然深入领悟(作诗的奥妙)了。这样,虽然未必达到(学诗的)最高境界,也不会失去(学诗的)正路。这就是(佛教禅宗所说的)从顶门上做起,可以说是向上的门路,可以说是直接寻求到根本,可以说是顿入了法门,可以说单刀直入之法。提示:提出学诗要以识见为主,取法要高。认为“学盛唐”以前之诗是学诗的正路。指出了具体的方法门径是多咏读作品,吸取营养,涵蕴于胸,自能领悟。诗之法有五:曰体制、曰格力、曰气象、曰兴趣、曰音节。【译文】作诗的方法有五种:体制、格力、气象、兴趣、音节。提示:提出作诗有五种方法。诗之品有九:曰高、曰古、曰深、曰远、曰长、曰雄浑、曰飘逸、曰悲壮、曰凄婉。其用工有三:曰起结、曰句法、曰字眼。其大概有二:曰优游不迫、曰沉着痛快。诗之极致有一:曰入神。诗而入神至矣!尽矣!蔑以加矣!惟李杜得之,他人得之盖寡也。【译文】诗的风格有九类:高、古、深、远、长、雄浑、飘逸、悲壮、凄婉。作诗的

沧浪诗话与盛唐诗歌的经典化

《沧浪诗话》与盛唐诗歌的经典化 邓新跃 【内容提要】 严羽《沧浪诗话》是集宋代诗学辨体理论大成的理论著作,它对明清诗学批评理论影响最大的是对盛唐诗歌的经典化。《沧浪诗话》对盛唐诗歌的经典化,是宋代诗学批评辨唐宋诗风差异的理论总结,也是对江西诗派的全面清算,同时显示了严羽试图在儒家理学体系之外建构诗学话语的努力,指引着明清诗学批评的基本路径,具有极其重要的诗学批评史意义。 【关键词】《沧浪诗话》;盛唐诗歌;宋代诗学 严羽《沧浪诗话》是整个宋代诗话中影响最为深远的理论著作,也是集宋代诗学辨体理论之大成的理论著作,它对明清诗学批评的最大影响是在标榜格调的理论旗帜下对唐诗尤其是盛唐诗歌的经典化。美国哈佛大学东亚

系主任宇文所安教授认为:“《沧浪诗话》的流行产生了一个严重后果,那就是把盛唐诗经典化了,盛唐诗从此成为诗歌的永恒标准,其代价是牺牲了中晚唐诗人。虽然盛唐代表诗歌高峰的信念可以一直追溯到盛唐时代,但严羽给盛唐赋予了一种特殊的权威,一种类似禅宗之正统的文学之正统。绝对的诗歌价值存在于过去的某个历史时刻,这种观念,或好或坏,一直左右着后世读者对诗歌的理解。以盛唐诗为正统的观念时不时受到谨逊的限制或激烈的反对,但它始终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认识,其他见解都围绕着它做文章。”①对盛唐诗歌的经典化,侧重于强调诗学批评中存在着某种凌驾于具体创作之上的具有普遍意义的标准与典范,这种标准与典范首先建立在这样的理论假设上,即任何一种文学体裁都具有某种最典范的创作阶段,这一阶段该体裁的创作具有整齐划一的时代风格,而这一风格则是超越时代的典型范本,必然成为后世长期师法遵循但永远无法达到的创作楷模。对这种典型范本的归依与膜拜是古代诗学辨体理论的重要特征,也是格调派诗学复古的潜在内涵。 首先,《沧浪诗话》对盛唐诗歌的经典化,具有鲜明的现实针对性,是从贬抑宋诗新变的成就,重新思考诗歌发展路径开始的,具有正本清源的意味,也是宋代诗学批评辨析唐宋诗风差异的理论总结。

高考语文阅读《沧浪诗话_诗辨》(节选)严羽阅读理解及答案

高考语文阅读《沧浪诗话·诗辨》(节选)严羽阅读理解及答案 七)、阅读下文,回答1—4题。(11分) 沧浪诗话·诗辨(节选) 严羽 夫诗有别材,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而古人 未尝不读书、不穷理。所谓不涉理路、不落言筌者,上也。 诗者,吟咏情性也。盛唐诸人惟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 求,故其妙处莹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近代诸公乃作奇特 解会,遂以文字为诗,以议论为诗,以才学为诗。以是为诗,夫岂不工,终非古人之诗也。盖于一唱三叹之音,有所歉焉。且其作多务使事,不问兴致;用字必有来历,押韵必有出处,读之终篇,不知着到何在。其末流甚者,叫噪怒张,殊乖忠 厚之风,殆以骂詈为诗。诗而至此,可谓一厄也,可谓不幸 也。 然则近代之诗无取乎?曰:有之,吾取其合于古人者而 已。国初之诗,尚沿袭唐人:王黄州学白乐天,杨文公、刘 中山学李商隐,盛文肃学韦苏州,欧阳公学韩退之古诗,梅 圣俞学唐人平淡处。至东坡、山谷始自出己法以为诗,唐人

之风变矣。山谷用工尤为深刻,其后法席盛行,海内称为江 西宗派。近世赵紫芝、翁灵舒辈,独喜贾岛、姚合之语,稍 稍复就清苦之风;江湖诗人多效其体,一时自谓之唐宗,不 知止入声闻、辟支之果①,岂盛唐诸公大乘正法眼者哉!嗟 乎!正法眼之无传久矣。唐诗之说未唱,唐诗之道或有时而 明也。今既唱其体曰唐诗矣,则学者谓唐诗诚止于是耳。兹 诗道之重不幸耶!故予不自量度,辄定诗之宗旨,且借禅以 为喻,推原汉、魏以来,而截然谓当以盛唐为法,虽获罪于 世之君子,不辞也。 [注释]①声闻、辟支之果:属于佛教中的小乘教派,文 中喻为旁门左道。 1.严羽认为一首好诗必须具有□□,而要作出一首好诗必须具有□□。(2分) 2.本文批评了宋代诗歌创作中存在的现象,认为诗 歌创作应该像盛唐诗歌那样,“羚羊挂角,无迹可求”,即力求做到(3分) 3.下列选项中符合文意的一项是(2分) A.宋代初期的诗歌创作是在沿袭唐人,作者对此表示 不解和困惑。 B.宋代到了苏轼、黄庭坚,才按照自己的法式来写诗, 学唐人的诗风才有所改变,使

禅诗赏析

禅诗賞析 近日偶读禅学杂书,颇为其中精彩禅诗偈语段落所感,比之李义山“有不尽之意”的《无题》之作,更据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玄机妙义,哲理更深,意境更高.而禅宗偈语遣词用字往往又比较通俗,不象义山诗谜那样悔涩难懂.《六祖坛经》中很多段落便是极为精彩的通俗诗,其蕴意则需要一生的悟性来映证。在这里拟向各网友陆续介绍一系列禅诗,抛砖引玉,贻笑大方,更求证悟自性! 神秀示法证悟诗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慧能示法证悟诗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注】神秀系北宗领袖,而慧能为南宗祖师.禅宗五祖弘忍让众弟子作偈证悟示法,神秀时为五祖门下首座,遂作此偈,五祖见偈云:“凡有所相,皆是虚妄.但留此偈,与人诵持.依此偈修,免堕恶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但未传衣钵.慧能时初入门下,尚于后院杂务,也作一偈,由此而得五祖秘传衣钵,隐行南下传道说法,遂成禅宗六祖. 灵云志勤开悟诗 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 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觉海法因庵主开悟诗 岩上桃华开,花从何处来? 灵云婵一见,回首舞三台. 何山守旬开悟诗 终日看天不举头,桃花烂漫始抬眸. 饶君更有遮天网,透得牢关即便休. 以上三首均为桃花而开悟,作者皆是得道高僧,若不是禅宗典籍《宋释普济五灯会元》中有载,实难看出奇特之处. 昭觉克勤开悟诗 金鸭香销锦绣帏,笙歌丛里醉扶归. 少年一段风流事,只许佳人独自知. 昭觉克勤是北宋末年的一位高僧,其开悟得道始于听一首艳情诗.乍一看的确是一首风流倜傥的情诗,而此处对悟道的比喻恰恰运用了恋情的感觉.把悟道的感觉与恋爱的滋味相比,这道的滋味也是不能说的,就好象少年一段风流事一样,是无法告诉别人的。

沧浪诗话·诗辨原文精教及翻译

沧浪诗话·诗辨 夫学诗者以识为主,入门须正,立志须高,以汉魏晋盛唐为师,不作开元天宝以下人物。若自退屈,即有下劣诗魔入其肺腑之间,由立志之不高也。行有未至,可加工力;路头一差,愈骛愈远,由入门之不正也。故曰:学其上,仅得其中;学其中,斯为下矣。又曰:见过于师,仅堪传授;见与师齐,减师半德也。工夫须从上做下,不可从下做上,先须熟读楚辞,朝夕风咏,以为之本;及读古诗十九首、乐府四篇;李陵、苏武、汉魏五言皆须熟读;即以李杜二集枕藉观之,如今人之治经。然后博取盛唐名家酝酿胸中,久之自然悟入。虽学之不至,亦不失正路。此乃是从顶?上做来,谓之向上一路,谓之直截根源,谓之顿门,谓之单刀直入也。 【译文】学诗的人要以识见为主:入门要须要正,取法应该高;要以汉、魏、晋、盛唐的诗人为师,不以开元、天宝之后的诗人为榜样。如果自己产生退缩屈从之心(不敢向盛唐诗人学习),就会有下劣诗魔进入他的胸臆,这是由于他立志不高。行路没有走到终点,这还是可以加油继续向前走得;假如开始走时路的方向就错了,那就会越跑越远了;(作诗取法不高)这就是入门不正啊!所以说:取法其上,仅得其中;取法其中,这就定得其下了。又所以说:智慧见识超过老师,(老师)仅可以传授(作诗之法)与他;智慧识见与老师相等同,(他所接受于老师的)就要减少到老师的一半了。学诗的工夫要从学习最好的作品开始,而不可从低下的作品学起。先要熟读《楚辞》,朝夕诵读吟咏,以作为学诗之根本;下及《古诗十九首》,《乐府》四篇,李陵、苏武诗和汉魏五言古诗都必须熟读;再将李白、杜甫的诗集反复研读,好像现在的人研治经书那样,然后广泛吸取盛

唐名家诗之精华,酝酿于胸中,时间长了就自然深入领悟(作诗的奥妙)了。这样,虽然未必达到(学诗的)最高境界,也不会失去(学诗的)正路。这就是(佛教禅宗所说的)从顶门上做起,可以说是向上的门路,可以说是直接寻求到根本,可以说是顿入了法门,可以说单刀直入之法。 提示:提出学诗要以识见为主,取法要高。认为“学盛唐”以前之诗是学诗的正路。指出了具体的方法门径是多咏读作品,吸取营养,涵蕴于胸,自能领悟。 诗之法有五:曰体制、曰格力、曰气象、曰兴趣、曰音节。 【译文】作诗的方法有五种:体制、格力、气象、兴趣、音节。 提示:提出作诗有五种方法。 诗之品有九:曰高、曰古、曰深、曰远、曰长、曰雄浑、曰飘逸、曰悲壮、曰凄婉。其用工有三:曰起结、曰句法、曰字眼。其大概有二:曰优游不迫、曰沉着痛快。诗之极致有一:曰入神。诗而入神至矣!尽矣!蔑以加矣!惟李杜得之,他人得之盖寡也。 【译文】诗的风格有九类:高、古、深、远、长、雄浑、飘逸、悲壮、凄婉。作诗的用力处有三个:起结、句法、字眼。诗的总的风格类型有二种:从容不迫和沉着痛快。诗歌创作的极致有一样:入神。作诗而能到入神的境界,这就到顶点了!到尽头了!无以复加了!只有李白、杜甫达到了这个境界,其他人达到这个境界的很少了。

初中诗歌分类(哲理诗)教师

初中诗歌分类(哲理谈禅诗)赏析 一、登飞来峰(宋)王安石 飞来山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 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1. 本诗抒发了诗人什么感情? 表达了诗人为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而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进取精神。 2.这首诗揭示了怎样的人生哲理? 只有站得高,看得远,才能不怕阻挠,不被眼前的困难吓倒。 3、最后两句运用了什么表现手法?表现了作者怎样的思想情感? 借景抒情;表现了作者自己站得高,看得远,不怕对改革的非议、阻挠,具有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进取精神。 4、赏析“不畏浮云遮望眼,. 只缘身在最高层。“ 引用典故,浮云遮蔽日月比喻奸邪小人在皇帝面前对贤臣进行挑拨离间,让皇帝受到蒙蔽。借景抒情;表现了作者自己站得高,看得远,不怕对改革的非议、阻挠,具有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进取精神。 二、观书有感(南宋朱熹)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1、《观书有感》表达了作者什么样的思想感情 这是一首借景喻理的名诗。全诗以方塘作比喻,形象地表达了一种微妙难言的读书感受。们常常用来比喻不断学习新知识,才能达到新境界.暗喻人要心灵澄明,就得认真读书,时时补充新知识。 2、请你将第一、二句所展现的画面用形象生动的语言描绘出来 半亩大的方形池塘像一面镜子被打开,天空的光彩和浮云的影子一齐映入水塘,不停地晃动,充满生机和活力。 3、你从第三、四句诗中悟出了什么道理? 人的要常常读书多读书作为知识的源头活水才能保持思想的清新活力。 4、赏析有误的一项是(D ) A、这是一首借景喻理的名诗,全是以方塘作比,形象地表达了一种微妙难言的读书感受。 B、诗歌用“半亩方塘”比喻书,“天光”“云影”比喻书的内容,运用比喻表现诗人疑惑不解而徘徊思考时的境界。

中国古代禅诗的意境

中国古代禅诗的意境 摘要:情(意)、景(境)结合而有意境,以中国古代禅诗为例:作为我国诗史上的奇葩,禅诗始于南北朝,兴于唐宋,由最初毫无诗意的偈颂逐渐发展为具有无穷意境美的禅诗,曰:虚无空灵、寂照清静、淡泊冲和。由于禅宗对诗歌的渗透,禅诗的三种意境往往互相交融,密不可分,共同交织了一个令人无限回味的意境。 关键词:禅诗;意境;虚无空灵;寂照清静;淡泊冲和 所谓意境,无非是诗人主观的“意(情)”与客观的“境(景)”两个方面的交融,也可叫做有情之境,具有使读者动情而神游象外的艺术魅力,反映到艺术作品中,则包孕了一种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意境美。禅诗是中国诗歌史上的一朵奇葩,本文拟从以下几个方面对禅诗的意境进行初步的探讨,宗白华先生说:“世界是无穷尽的,生命是无穷尽的,艺术的境界也是无穷尽的。”[1](68)因此,对禅诗意境的探讨也是无穷尽的。 一 从历史上看,禅诗真正成熟和兴盛应在禅宗开创很久以后,大约是晚唐,若宽泛来讲,恐怕从南北朝起诗中带点禅意的“禅诗”就出现了。禅诗大多为僧人和士大夫文人所作。僧人写诗始于东晋,历宋、齐、梁、陈、北周、隋诸朝,代有其人,康僧渊、支道林、慧远等成为中国第一代诗僧。宋人姚勉在《赠俊上人诗序》中说,汉僧译,晋僧讲,梁、魏至唐初,僧始禅,犹未诗也,唐晚禅大盛,诗亦大盛。士大夫文人以谢灵运、王维、贾岛、白居易、王安石、黄庭坚、苏轼等人为代表。佛教在中国的兴盛,使士大夫文人接触到佛经,尤其是禅宗的偈颂以后,不可避免地受其内容形式的影响,正是对偈颂禅理的心慕手追,士大夫文人自觉创作了不少意境深远的禅诗。 禅诗始于佛教的偈颂,但早期诗偈完全是在阐述佛教哲理,没有丝毫诗意可言,陷于理过其辞,淡乎寡味,如马祖道一的示法偈: 心地随时说,菩提亦只宁。事理俱无碍,当生即不生。 再如南岳怀让的示法偈: 心地含诸种,遇泽悉皆萌。三昧华无相,何坏复何成! 中唐以后诗意越来越浓,不少禅师已自觉提倡语言修饰,反对不讲修辞的野谈俗语,文益禅师《宗门十规论》里的观点就集中代表了这种倾向: 稍睹诸方宗匠,参学上流,以歌颂为等闲,将制作为末事。任情直吐,多类于野谈;率意便成,绝肖于俗语。 偈颂的诗化使其干瘪的意境逐渐演变成具有无尽意境美的禅诗。按照周裕锴的说法,诗对偈颂的反馈或渗透有三:一是仿拟大作家、点化前人诗句,用典故成语;二是“诗歌体制与风格的演变”;三是“不少禅诗具有深厚的文学修养”。[2](30-32)由此,禅诗摆脱了说教诗的痕迹,以禅入诗,以禅喻诗,诗禅弥合无间,生成无限可能的耐人寻味的意境。 二 意境属中国传统美学范畴,在中国古代传统的文学理论中,意境是指文学作品中所描绘的生活图景和表现的思想感情的融合,能够把读者引入到一个想象空间的艺术境界。“意,标示主观,是指艺术家情感理想的主观创造;境,标示客观,是指客观生活形象的反映。”[3]意境萌芽于先秦《易传》的“立象尽意”,庄子的“言不尽意”说,用于文学批评,形成文论术语,则始于唐代诗论,扩展于宋代以后,在今天的文学评论中,更广泛用于各种文学创作。托名为唐代诗人王昌龄所撰的《诗格》,提出诗有三境:一曰物镜,二曰情境,三曰意境,成为文论观念“意境”可见的最早论述。 禅宗在唐代确立以后,就在诗人中间产生了广泛的影响,近禅的诗人熟悉禅宗的思维方式,逐渐形成了与之相对应的艺术思维习惯,他们谈禅、参禅,诗中有意无意地表现了禅理、禅趣。而禅师也和诗人酬唱、吟诗,在诗中表现他们对世界和人生的关照和理解。据近人覃召文所考,王梵志是隋末唐初开始大量为诗的僧人,作品多达三百余首,以后寒山有六百首,拾得有五十余首,诗僧作品

[生活]沧浪诗话诗辨全篇翻译

[生活]沧浪诗话诗辨全篇翻译 家者流,乘有小大,宗有南北,道有邪正。学者须从最上乘、具正法眼悟第一义,若小乘禅声闻辟支果,皆非正也。论诗如论禅,汉魏晋与盛唐之诗则第一义也;大历以还之诗则小乘禅也;已落第二义矣;晚唐之诗则声闻辟支果也。学汉魏晋与盛唐诗者,临济下也;学大历以还之诗者,曹洞下也。大抵禅道惟在妙悟,诗道亦在妙悟,且孟襄阳学力下韩退之远甚、而其诗独出退之之上者,一味妙悟而已。惟悟乃为当行,乃为本色。然悟有浅深、有分限、有透彻之悟,有但得一知半解之悟。汉魏尚矣,不假悟也。谢灵运至盛唐诸公透彻之悟也。他虽有悟者,皆非第一义也。吾评之非僭也,辩之非妄也,天下有可废之人无可废之言,诗道如是也。若以为不然则是见诗之不广,参诗之不熟耳。试取汉魏之诗而熟参之,次取晋宋之诗而熟参之,次取南北朝之诗而熟参之,次取沈宋王杨卢骆陈拾遗之诗而熟参之,次取开元天宝诸家之诗而熟参之,次独取李杜二公之诗而熟参之,又尽取晚唐诸家之诗而熟参之,又取本朝苏黄以下诸家之诗而熟参之,其真是非自有不能隐者。倘犹于此而无见焉,则是野狐外道蒙蔽其真识,不可救药,终不悟也。夫学诗者以识为主,入门须正,立志须高,以汉魏晋盛唐为师,不作开元天宝以下人物。若自退屈,即有下劣诗魔入其肺腑之间,由立志之不高也。行有未至,可加工力;路头一差,愈骛愈远,由入门之不正也。故曰:学其上,仅得其中;学其中,斯为下矣。又曰:见过于师,仅堪传授;见与师齐,减师半德也。工夫须从上做下,不可从下做上,先须熟读楚辞,朝夕风咏,以为之本;及读古诗十九首、乐府四篇;李陵、苏武、汉魏五言皆须熟读;即以李杜二集枕藉观之,如今人之治经。然后博取盛唐名家酝酿胸中,久之自然悟入。虽学之不至,亦不失正路。此乃是从顶?上做来,谓之向上一路,谓之直截根源,谓之顿门,谓之单刀直入也。诗之法有五:曰体制、曰格力、曰气象、曰兴趣、曰音节。诗之品有九:曰高、曰古、曰深、曰远、曰

行看流水坐看云 历代禅诗鉴赏 (三)

行看流水坐看云历代禅诗鉴赏(三) 行看流水坐看云历代禅诗鉴赏【三】隋唐五代时期【2】终南望余雪 祖咏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祖咏(699—7467) 洛阳人。玄宗开元十二年(724)进士,一生仕途坎坷。晚年隐居汝水边,以渔樵自终。与王维友善,属诗唱和。诗歌多写景状物,描绘隐居生活的闲适,亦有少量写立功壮志之作。《全唐诗》仅存其诗一首。【赏析】 这是一首世所公认的描写雪景的佳作。 据传此诗是诗人考举应试时而作。他并没有按要求写十二句的五言律诗,而是写了四句即称“意尽”而交卷。本诗的前三句写望中所见,却见得不俗,亦绘得不凡。北岭秀丽全在它的余雪皑皑,仿佛浮在云端;更无奈那一抹斜阳,使久雨新晴后的林表,更为明丽,实在令人眼清心净;末句写望中所感:斜暮余雪,寒光闪耀,令人徒添寒意。“秀”字用得简洁,“浮”字用得生动,“明”字透出灵秀,“寒”字暗诉心曲。一个“寒”字,正所谓“好将寥落意,指点到人间”(明僧大健《见远山残雪》),暗示他归隐山林、结交僧

友,“寥寥人境外,闲坐听春禽”(《苏氏别业》),“却回山寺路,闻打暮天钟”(贾岛《雪晴晚望》)的将来。示法诗 希迁从来共住不知名,任运相将只么行。 自古上贤犹不识,造次凡流岂能明? 希迁(700-790) 石头希迁,俗姓陈,广东高要人。年轻时坚决反对乡民迷信与祭祀神鬼。后往曹溪参谒慧能,慧能西逝后师事青原行思而悟玄旨。后住持南岳衡山,结庵石台,世称石头和尚,与江西的马祖道一并称当世两大禅匠。著作有《参同契》、《草庵歌》各一篇。名徒有药山惟俨、天皇道悟、丹霞天然等21人。圆寂后赐无际禅师。【赏析】这是一首佛法哲理诗。为赞扬药山惟俨禅师悟道而作。 有一天,药山端坐在石头上。石头问他:“你在这里干什么?”“什么也不做。”石头便说:“那么你这是闲坐了。”药山答:“闲坐还是有为。”石头便问:“你老是说不为不为,到底不为个什么?”药山答道:“这个不为,千圣也不识。”石头知其颖悟,便做了这首诗赠给他。 这个上古圣贤都不识、千圣不明的不为到底是什么呢?它一直跟我们住在一起,为什么连圣贤都不能明白呢?这就是道,是佛性本体。它可悟而不可知解,它既非知也非不知,既不有为也不无为,既然如此,便只有潜符冥行,随缘任运

《沧浪诗话诗辨》翻译

学诗的人以识见为主:入门要正,取法要高;应以汉、魏、晋、盛唐的作品为师,不作开元、天宝以后那样的诗人。如果自己就退缩苟且,就会有下劣诗魔进入他的肺腑之间,这是因为立志不高的缘故呀。好比行路没有到达目标,可以再加努力;但如果开头起步的地方错了,越跑越远,这就是因为入门不正的缘故。所以说,学习上等的,只能达到中等;学习中等的,就沦为下等了。又说道,见识超过老师,才可以传授;见识与老师一样,就只能够得上老师才德的一半了。工夫要从最好的作品开始学起,而不可从低劣的作品往上学。首先要熟读《楚辞》,早晚讽咏来作为根本;接着读《古诗十九首》,《乐府》四篇,李陵、苏武和汉魏五言诗,都必须读熟;再埋头阅读李白、杜甫的诗,好象现在的人研究经学一样,然后广泛吸取盛唐名家,在胸中酝酿,时间长了就自然领悟了。这样学习起来,虽然未必达到最高境界,也不失为正路。这就是从头顶上做起,可以说是进到禅宗宗门的极处,可以说是寻求到根本处,可以说是豁然醒悟真谛,可以说单刀直入。 (提示:严羽开宗明义,认为作诗应当从“学盛唐”来入门,指出了不同于“江西”“晚唐”“四灵”“江湖”诸诗派的学诗门径。) 诗的方法有五个方面:体制、格律、气象、兴趣、音节。 (提示:严羽于五方面中最推重“兴趣”。)

诗的风格有九类:高、古、深、远、长、雄浑、飘逸、悲壮、凄婉。作诗的关键处有三个:起结、句法、字眼。诗总体的风格类型有二种:优游不迫和沉着痛快。诗歌创作的最高境界有一种:入神。作诗而能入神,这是最高、最完美了,再没有什么可要求的了!只有李白、杜甫达到了这个境界,其他人达到这个境界的大概很少。 (提示:严羽将诗分为九品,但未作具体描述,后人的解释以陶明(氵+睿)《诗说杂记》卷七的意见为代表。严羽在划分九品以后又进一步将诗的风格分为两个大类。并且认为诗的最高境界是入神,只有盛唐最上乘的作品才能达到。) 禅宗有不同的流派,有大乘和小乘,有南宗和北宗,有正道和邪道;获得佛教正法的人,才能领悟佛理的真谛。如果依据声闻、辟支二乘,都不是正法。论诗如同论禅:汉魏晋和盛唐的诗就是第一义的,大历以来的诗就已降到第二义了。晚唐的诗,就象是学声闻、辟支的结果。学汉魏晋与盛唐的诗,总要在临济宗之下。学大历以来的诗,总要在曹洞宗之下。大概是因为禅道在于妙悟,诗道也在于妙悟。孟浩然的学力与韩愈相差很远,可是他的诗偏偏超出于韩愈之上,唯一的原因就是妙悟罢了。只有“悟”,才是内行,才是本行。可是悟的程度有浅有深,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领悟,有人悟得透彻,有人悟得只是一知半解。汉魏诗人是上乘的,无须假借于“悟”,直抒胸臆就是好诗。从谢灵运到盛唐诸诗人,都悟得透彻;此外虽然也有领悟的人,都不能领会到真谛。我这样的评论不过分,议论也不错误。天下有可以废弃的人,没有可以废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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