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部学习讲稿：中国传统官德(下)

干部学习讲稿：中国传统官德（下）

靳凤林

中共中央党校哲学部教授

三、中国传统官德的基本逻辑架构

（三）《大学》八条目与中国传统官德的生成机制

讲到“三明德”以后，《大学》开始讲如何培养人的品行德性，如何修己以安人。它按照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八条目”展开来说，我们就按照这套顺序来研究。

首先，“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一个干部要想了解事物，致知，获得知识，首先得把握事物，格物，要掌握、了解、分析事物的运行规律、运行轨迹，所以是“致知在格物”，要想获得知识必须得即物而穷，必须得革各种事物，将它内在的运行规律的道理完全掌握了，为什么必须这样？《大学》里边提出，“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儒家认为，人心深处都有天然地具有某种知识，“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而天下之物都有自己运行的规律与道理。一个人惟于其理，事物运行的规律、道理还没有完全穷尽，没有完全把握时，“故其知有不尽也”，知识就不是特别完备，特别详备，特别全面。那怎么才能详备全面？“是以大学始教”，在大学刚开始教育人的时候，“必使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必然让学习的人先对天下的万物的道理进行深入的研究，对自己不知道的东西想尽办法把它穷尽，了解了。“以求至乎其极”，一旦达到极点，全面把握了，“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则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致,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一个人久久为功，只要专心致志，一个方面完全把握了，一旦焕然贯通时，那其他万物的道理也会瞬间把握，“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就是这个道理。儒家这一套格物致知的理论，在今天来讲，它就要求一个领导干部怎么样通过学习来提高自己的本领、能力。

荀子有一句话，它说“学者非必为仕”，学者学习并不一定都是为了当官，“而仕者必为学”，但只要当官，必须要认真地来学习。为政，首先要学，因为执政者应当具备基本的领导组织，然后才能是教育引导别人，不能说自己昏昏然，还让别人明白，这不可能。“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找不到。只有“以其昭昭，使人昭昭”才有可能，所以领导干部一定要先学习。。《大学》里边讲的慎独，既不是一种外在的压力使一个人才去有所行动，也不是当领导干部慎独，就是喜欢孤独，有对孤独本身的天然嗜好，不是这两个意思，那慎独的本质是指一个干部能够将敏锐的反思意识深入到内心世界，对自己真实的本性有一种明察秋毫，正视对自己内在情感的微妙征兆，深入而精细的查之，才能够使自己按照内心主体的要求，在充分发挥自我能动性的基础上来执行漫长而紧张的自我修养任务。从这种意义上，慎独既是一个重要的道德修养方法，某种意义上，也是人的一种极高的道德修养境界。一个人只有做到了慎独的份上，到这种境界，才能表里如一，言行一致，从而避免伪善现象的发生，这是《大学篇》讲的诚意。

下面是正心。《大学篇》讲到正心时说，“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一个人在修身的最关键的地方，心要正，因为一个人在心不正的状态下，他评价一个人，看一个人，很难做到公平正义。如果一个人身有所忿的，在特别愤怒的时候，他评价人、做事、作决策不可能做得正确，特别恐惧时也不会作出正确的决策。有所好乐，极度喜欢，热爱一件事、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也不会作出正确的决策，特别忧患、担心、害怕，老担心出事，偏偏就得失，这个背景下也不得其正。所以，一个人的心不在正位上，就会出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他强调修身的核心就在于正其心。《大学》讲的正心包括两层含义，一个是以理导欲，你之所以是人，就因

为你有各种情欲，比如爱恨情愁、喜怒哀乐以及各种纷纭复杂的社会利益纠结在你身上。在这种情感利益交织在一起时，怎么有道德理性控制本能情欲，把本能情欲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来引导本能情欲，以情，以理导欲，以理化情，这才是《大学》正心的首先一个要求。因此，明代著名心学家王阳明有一句话，他说，“人人皆有定盘针，万物根源总在心”。

除了以理导欲以外，《大学》中讲的正心的第二层含义是呼唤良心。良心是指一个干部在做某一个事之前，他会根据良心的指引作出正确的选择，在行为过程当中，接受良心的监督，纠正自己行为的偏差。那在行为结束以后，尊重良心的评价和情感反映，这是良心的作用。一个干部怎么算是有良心？这一生，今天在这个省工作，明天到那个省，到那个地区，从这个部门到另一个部门，由科级干部慢慢升到处级、局级干部，人在不停地变换着，传统文化中讲，“吾生本无乡”，哪儿是我的故乡，这是第一故乡，这是第二故乡，但无论我走到哪里，进步到什么样的位置上，都是心安理得地来做事就行，我做了一个事情，作了一个决策，心安理得就是我的追求。所以，呼唤良心，吾生本为乡，心安是归处，这是干部正心应首先做到的重要一点，这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的意思。

第三个是修齐治平。先从修身讲起，儒家讲修身时，《大学》里边认为修身的核心是公道正派。《大学篇》里谈到修身时，一个人在特别的喜好，偏爱一个人的时候，在特别讨厌和憎恶一个人的时候，在非常敬畏、仰视一个人的时候，在哀怜、悲鸣一个人的时候，或是在特别地鄙视和怠慢一个人的时候，都会由于缺乏基本的公平正义感，而无法正确地看待和评价这个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不是修身所要求的，那真正的修身的境界是“好而知其恶”，非常喜欢一个人，但对他身上的优点和缺陷还特别明白和了解。“恶而知其美者”，特别厌恶一个人，讨厌一个人，但对这个人的优点又很了解，对他好的地方把握得很到位，那这种人天下鲜矣，一个人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因此，儒家讲的修身的整个思想是强调两点，一个是心要正，第二是行为要正。心正是指在个体德性意义上的一种正直，反映内心尊重公平正义，努力成为具有正义品质的人。在现实生活当中不排除有些人多少年下来，虽然阅历很丰富，但身上透露着一种阴气、邪气，甚至是一种妖气，做任何事情不是老想着光明正大，他总是旁门走道、歪门邪道地想事去，一种阴气、邪气、妖气充满在身上。儒家讲的心正就是要一身正气，努力把自己培养成一种公平正义品质的人。再一点是行正（行为正），具有遵守正义的能力，反映在行为上，处理事情公平正当，在公共领域不谋私利，对于社会不公，敢于直言，这是行得正。

毛泽东有一句话是“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紫禁城里边，故宫里边，太和殿上挂着“正大光明”，就告诉朝臣上朝时要用正大光明的心来讲事、做事，公平正义地处理，这是修身的核心。

修完身了，下边就是齐家。儒家讲到齐家时，齐家的关键是孝、悌、仁、慈，所谓治国，必先治其家。要治理一个国家，先得把家庭治理好。齐家而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连家都治理不好，还能治理国家，教别人怎么做，是没有这种人的。因此，它说，“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孝者，所以事君也”，一个人在家里边要孝顺长辈，出来肯定就会忠于君王。“悌者，所以事长也”，在家里边，弟弟对哥哥，妹妹对姐姐，非常地懂得悌道、尊重，那到外边从政去，他也会尊重上级。“慈者，所以使众也”，作为长辈，父母、姐姐、哥哥对晚辈，对子女，对自己的弟弟妹妹要仁慈，“慈者，所以使众也”，儒家讲的齐家涉及到两个层面，一个是孝悌，一个是人次。

儒家中的“家”，并不是三口之家或丁克家庭，过去讲的家是一个大家。有一次我到浙江省浦江县，浦江县有一个著名的景点是“郑义门”，讲一个郑氏家族，号称“江南第一家”，我看完以后深受震撼。郑氏家族是从南宋到元代再到明代，历经了15世，330年，人口最鼎盛的时候，整个宗族达到2000人，2000人没有分过家，都在一起生活。那整个家族，这2000人，光食堂就有12个，在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当中，2000人形成复杂的人际关系，比如直系血

亲关系，父子关系；水平血亲关系，兄弟姐妹关系；垂直姻亲关系、婆媳关系；水平的姻亲关系，夫妻关系。在一个家族里边有各种纷纭复杂的关系，能把这么一个大家族能治理好的话，那整个国家的治理就没有问题，这是古代中的“齐家”的“家”的本义。

那齐家最关键的是孝悌、仁慈。孝悌是下对上应当做的，仁慈是上对下应当做的。这里要特别注意孝悌和仁慈的辩证统一。一个家庭，如果一味地强调孝悌，父母、哥哥、姐姐对晚辈不是仁慈，特别地暴力，特别地怪僻，特别顽固不化，一点也听不清楚，这种背景下让晚辈一味地讲孝敬，长辈不仁慈，这个家庭仍然处理不好。往往孝悌和仁慈是辩证统一的，既有晚辈对长辈的孝悌，同时也有长辈对晚辈的仁慈，只有这两者辩证统一起来才能形成一个和谐的家庭。这是齐家的关键是孝、悌、仁、慈。

下面是治国。《大学》里边讲到治国时，它说，“所恶于上，毋以使下”，你特别厌恶上级让你做某种事，你千万不要用这种方式对待下级，“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谓絜矩之道”。先说絜矩之道，“絜”强调的是用来测量围场的尺子，在古代叫絜，“矩”是指测量直角的角尺，就叫“矩”，“絜矩之道”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党中央强调现在“三严三实”进入讲规矩、守纪律、懂政治这个阶段。讲规矩是指絜矩之道。《大学》里边所讲的“絜矩之道”，“所恶于上，毋以使下”，上下、前后、左右，《大学》对于领导干部，一个君子当官的人，整个六维的空间，作为一个领导干部，在工作当中涉及到这几层关系，首先是上下级关系，然后是左右，左右不同科室之间的关系如何来处理，上下级如何处理，左右如何处理，再是前后。现在这一任的领导对上一任领导的规划和方案怎么办？是照搬，创新，还是彻底推翻否掉？如何处理前任与后任之间的关系。一个君子的行政生活的政治行为空间是在上下、左右、前后的六维空间当中来生活的，它强调的治国的关键是上边特别厌恶做的事，千万不要让下边也做。或是下级不能再用这种方式对待更下级。其核心思想是君仁臣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