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当前我国洗钱犯罪的再思考

□廖志红（贵州警官职业学院，贵州 贵阳 550005 ）

对当前我国洗钱犯罪的再思考

洗钱行为被作为一种犯罪，最初是由意大利于1978年3月21 日法令在刑法中增设的648—2条予以规定的，但这时还仅限于对武装抢劫罪、勒索罪和劫持人质罪的洗钱，并不包括贩毒犯罪。然而，毒品泛滥造成的灾难使国际社会越来越认识到与毒品犯罪及其后续犯罪——洗钱犯罪作斗争的重要性和紧迫性。1988年12月19日联合国大会在维也纳通过的《联合国禁止非法贩运麻醉药品和精神药物公约》将毒品犯罪及其洗钱行为规定为国际性犯罪，要求各缔约国依法惩处。从实际情况看，犯罪人不仅清洗毒品犯罪黑钱，而且还对其他犯罪的黑钱予以清洗，其危害性已不仅仅局限于经济金融领域，而且日益向社会政治领域渗透。

在我国，洗钱犯罪开始于20世纪80年代以后，特别是近10年，洗钱犯罪不断增加并出现严重化趋势。改革开放后，由于经济利益的多元化，利用外资数量的大幅增加，可以判定，在巨额的外资投资中，必然有一部分是“洗钱、投资”混杂其间。随着我国金融市场的进一步与国际接轨，国际犯罪集团跨国越境洗钱已不再困难。洗钱犯罪并成为金融领域发展的伴生物。鉴于此，我国刑法第191条对洗钱罪作了明确的规定，并于2006年10月31日颁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反洗钱法》（以下简称《反洗钱法》），这些都使我国打击和防范洗钱犯罪有了坚实的法律依据。然而，我国在打击和防范洗钱犯罪问题方面仍

收稿日期：2009-03-20作者简介：廖志红（1966-?），女，四川成都人，贵州警官职业学院刑事技术系副主任，刑事侦查学副教授。

改变了形态，再将它投入合法的活动中。只要行为人实行了上述五种行为之一，不管是否已完成洗钱行为以及达到掩饰、隐瞒其来源和性质的目的，均构成本罪。

综上所述，所谓洗钱犯罪，就是把“黑钱”合法化，使犯罪所得的收益得以隐瞒和伪装，使之具有表面的合法性，从而逃避法律制裁。

二、当前我国洗钱犯罪的主要手段

随着我国反洗钱体系的不断完善，犯罪分子的犯罪手段也在不断变化，目前在我国洗钱犯罪主要有以下几种手段：

第一，利用合法的金融体系洗钱。这是最常用的一种洗钱方法，不法分子通过银行或者非银行的金融机构清洗赃款，特别是有一些犯罪嫌疑人使用假的身份证在银行开设多个账户，用于转移和藏匿非法所得及其收益。

第二，利用地下钱庄进行洗钱。地下钱庄是我国部分沿海和边境地区出现的非法的金融组织，它从事买卖外汇、跨境转款等非法经营业务活动，滋生和助长贩毒、走私等严重的犯罪，破坏国家的金融秩序。因此，我国政府严厉打击和取缔地下钱庄的态度一直非常明确，始终保持着高压态势。2009年1月10日新浪财经报道：2008年7月至11月，公安部、中国人民银行、国家外汇管理局在福建、江西、广东等部分重点地区联合组织开展了打击地下钱庄专项行动，成功破获40多起重特大案件，打掉68个地下钱庄及非法买卖外汇交易窝点，涉案金额1000多亿元人民币，缴获、冻结资金折合人民币2.5亿元。

第三，利用互联网进行洗钱。网络银行是指设在互联网上与传统银行一样具有多种功能（如开户、存款、支付账单及各种转账服务等）的一种金融机构。不法分子利用网上银行转移赃款，有的还通过网上赌博，把黑钱洗白。

第四，通过现金的走私进行洗钱。这是指洗钱者直接将现金秘密运往国外 ，然后将现金存入国外的金融机构。不法分子走私现金的工具往往是飞机、轮船或车辆。

第五，通过投资进行洗钱。不法分子通过投资兴建宾馆，开设公司，购买商品房，投资房地产等方式进行洗钱；有的甚至在境外开设公司，为其犯罪所得披上合法的外衣。值得注意的是目前出现财大气粗的犯罪集团收购金融机构进行洗钱的，这可能是最难发现的一种洗钱方法。

第六，利用进出口贸易进行洗钱。不法分子通过虚报进出口价格或伪造有关的贸易单据等方式跨境转移赃款。

第七，利用证券期货市场进行洗钱。为达到把“黑钱”“洗白”的目的，有些不法分子使用支票存入资金，然后将其作为证券期货获得资金转移；有的买入股票后，将股东账户和其中的股票转托到其他的证券公司，然后将股票卖掉，提取现金。

三、当前对洗钱犯罪的防治现状

目前，从世界范围来看，对洗钱犯罪的防治对策极不理想，就连在这方面走在最前头的美国，其起诉洗钱犯罪的案件也并非特别成功。英国自1987年至今，在这方面办理成功的案例也只有几起，且犯罪金额都很小，约1400英镑，与每年经过伦敦各大金融机构洗钱的几千亿英镑的数额相比，连一个零头都不及。而真正被处罚的，均为小人物，其核心人物仍难以抓获。即便如此，有些国家在这方面还是作了许多努力并有其可取之处。如世界上已有三个预防和控制洗钱犯罪的研究小组，两个在美国，一个在加拿大。此外，美国早在1970年制定的《银行保密法》中规定，金融机构对1万美元以上的货币、资金交易，必须记录在案并制作“资金交易报告”，通过智能中心(Intelligence Center)填写特殊的表格，接受审查。对未依规定作出报告或报告不实或有遗漏或未保留交易记录者，就给予罚款或刑事惩罚。美国每年要花2.5亿美元做这种报告。

在我国，颁布实施了一系列法律法规及规章，诸如1997年刑法第191条确立了洗钱罪的罪名，并于2001年12月29日通过了刑法修正案（三），对第191条作了进一步

修改，同时在量刑上给予了明确界定；1997年中国人民银行公布了《关于大额现金支付管理的公告》，此外，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票据法》、《现金管理暂行条例》、《纳税申报制度》、《个人存款实名制规定》、《银行账户管理办法》、《境内、境外外汇账户管理规定》、《金融机构反洗钱规定》、《人民币大额和可疑资金支付交易报告管理办法》、《金融机构大额交易和可以交易报告管理办法》等法律、行政法规及规章的相继出台，构成了反洗钱的法律框架。尤其是2007年1月1日正式实施的《反洗钱法》，为我国打击洗钱犯罪活动提供了法律依据。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对打击经济犯罪高度重视，在采取许多有效措施的同时，还建立了打击经济犯罪的专门执法机构。2003年5月，国务院决定由中国人民银行承办组织协调国家反洗钱工作，批准由中国人民银行行长为反洗钱部际联席会议的召集人； 2008年12月26日，反洗钱工作部际联席会议第五次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讨论部署了今后一段时期的工作任务，为今后的反洗钱指明了方向和重点。1998年公安部成立了经济犯罪侦查局，2002年又在该局设立了洗钱犯罪侦查处，各级公安机关也成立了相应的经济犯罪侦查专门机构，组建了专业队伍。鉴于我国在反洗钱犯罪上做出的努力和成绩，我国于2007年6 月28日正式成为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FATF)的成员，中国反洗钱工作得到了国际社会的广泛认可。这些专门机构为我国打击洗钱犯罪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使我国打击洗钱犯罪活动取得了明显的成效。

尽管我国在打击与防治洗钱犯罪方面作出了努力，但仍有许多不足之处，洗钱犯罪并未得到十分有效的控制。据不完全统计我国每年有高达5000多亿元人民币被以“洗黑钱”的方式流失到了海外，使国家财税蒙受了巨大损失。因此，面对花样繁多的洗钱手段以及洗钱犯罪不断扩展渗入新的领域等新的情况，我们必须寻找到更为有效的打击防治对策，才能适应当前日趋严峻的洗钱犯罪形势。

四、对我国反洗钱对策的思考

反洗钱是一个复杂的社会问题，有必要在吸收国际反洗钱经验的基础上，结合我国的实际情况，不断完善反洗钱措施。然而我国反洗钱工作却举步艰难，缺乏统一完善的法律规范，缺少必要的金融监管制度和侦查力量，就变革中的中国而言，洗钱问题有可能在不远的将来对社会经济秩序、金融安全构成严重威胁。在这样严峻的洗钱犯罪情形之下，进一步完善反洗钱对策迫在眉睫。

（一）借鉴国际经验，完善立法，进一步规范惩治洗钱犯罪

国际反洗钱立法的趋势是对一切犯罪所得的清洗行为定罪。而我国新刑法对洗钱犯罪的规定具有三个较明显的特点：1.明确了洗钱犯罪的概念，确定了洗钱的罪名。2.将洗钱犯罪从贩毒收益扩大到包括毒品犯罪、走私犯罪和黑社会性质的有组织的违法所得及其产生的收益。3.规定了5种洗钱行为，使洗钱行为具体化。对于犯洗钱罪，刑法规定没收实施洗钱犯罪的所得及其产生的收益，处5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单处洗钱数额5%以上20%以下罚金；情节严重的处5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洗钱数额5%以上20%以下的罚金。然而，以上对洗钱罪的规定范围仍然太窄且打击力度不够，近几年来，我国司法实践中已经发现诸如偷税、诈骗、贪污、受贿等犯罪所得有被清洗的痕迹。因此，应将洗钱犯罪的上游犯罪范围扩大，特别是要将腐败分子掩盖非法所得来源和性质的行为定性为洗钱，并予以严厉打击。还应加大对洗钱犯罪的惩处力度，提高法定最高量刑期限，将洗钱罪与“毒、黑、私、恐、贪”等原生犯罪的本犯和共犯的量刑相持平。与此同时，还应增加处罚金额，彻底摧毁洗钱犯罪的经济基础，真正给予其致命打击。

（二）加强金融防范措施

我国2007年施行的《反洗钱法》对金融机构的反洗钱义务作了明确规定，明确了各金融部门在反洗钱中的职责。例如：对监测分析交易报告；协助司法机关、工商行政管理机关审查注册公司转移赃款；实行公民巨额交易事先纳税制度；客户身份识别制度；客户身份资料和交易记录保存制度；大额现金交易及可疑交易报告制度等都进行了具体规定，但仍有以下两方面需要进一步规范和加强：

1.加强金融从业人员选任工作。应当制定严格的选任招聘金融工作人员的标准和措施，加强对金融工作人员的职业道德和法纪教育，严肃金融纪律，坚决查处违法违规的金融工作人员。

2.加强金融监督的法制建设。应当适时修订原金融法规，及时订立新的金融法规，强化金融监管机构建设，提高金融监管执法水平，加强金融市场监管，净化金融竞争秩序，对各种违法违规不正当竞争行为，应当依法作出处理，不允许不正当金融竞争行为的存在，鼓励规范运营和正当竞争，强化银行等金融机构的内部控制制度建设，使洗钱者无机可乘。

（1）建立内部控制制度，一方面可协助执法机关或司法机关的反洗钱工作，另一方面可监督银行资金往来情况，防止被洗钱分子利用。

（2）实行交易审查制度，以便发现和阻止与洗钱有关的交易活动。

的配合，经过多道工序和环节把脏钱洗净，才能实现其犯罪目的，环节越多，侦查越难，但这也不是绝对的。因为它同时也留下了更多的可供侦查的线索。应当看到，洗钱也需要一定的成本投入，据估计，一般洗 “脏钱”的成本占其非法所得的20%～30%。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犯罪嫌疑人也不会采用洗钱方式。针对这种情况，我们应该进一步提高洗钱犯罪的成本，使他们在任何一个环节上都付出较高代价，且不能轻易地得逞，同时进一步完善反洗钱的整体防范措施，用公司法、银行法、移民法、税法、海关法等一系列相关法律全面规范有关职能部门的行为，与刑法共同对洗钱犯罪进行切实可行的预防和控制，从根本上动摇洗钱犯罪的社会根基。

同时，还应在反洗钱法中规定金融系统与司法机关协助配合的程序，金融机构及相关部门对于司法机关依法进行的反洗钱有义务提供一切必要的信息资料和其他协助，不得以“银行保密原则”为由对抗司法机关的侦查活动。金融监管机关也有义务配合司法机关的侦查工作。

此外，由于反洗钱是一项社会系统工程，还需要司法部门与财政、工商、税务、海关、外汇管理等相关部门的联手支持，建立相应反洗钱工作协调机制，对案件多发的重点区域和行业进行切实可行的监管和控制，以形成打击合力，使黑钱无法可洗。

（六）加强国家之间的司法协助与合作?

由于洗钱犯罪经常是跨国作案，而我国与其他国家在社会制度、法律制度、金融管理制度和规则等方面的不同，往往造成打击洗钱犯罪的困难。随着我国金融业走向国际化，经济交往更加频繁，无论是防范国内腐败分子的资金出逃和洗钱，还是防范国际犯罪集团以投资、贸易等形式进入大陆洗钱，都需要进一步密切与各国金融机构和司法部门的合作。同时，还应加强与有关国际组织，如国际刑警组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的合作，加强反洗钱信息的交流与共享、及时掌握国际洗钱犯罪动向，研究防治对策，完善国内相关法律，从而提高同洗钱犯罪作斗争的能力。

反洗钱国际合作主要有两方面：一是国际间反洗钱信息和技术的交流与共享。只有掌握了资金具体流程和动向，才能识别是否是异常资金。二是司法协助和合作。反洗钱犯罪的特殊性在于不仅要缉拿罪犯，更重要也是最关键的是要冻结和追缴犯罪所得，因其牵涉到各国具体经济利益，并且实践中往往难以分割，有待国际社会共同努力，我国也应尽快完善有关没收的立法规定，以提高我金融机构和执法机关的反洗钱水平。

现在各国已逐步认识到，预防和打击洗钱犯罪，必须依靠世界各国的共同努力。各国不仅要在反洗钱立法上相互协调，更应建立相互法律协助的机制，在引渡这类罪犯等问题上达成协议，签订相关条约或公约，国际联手打击洗钱犯罪，使犯罪嫌疑人无处可逃，其“脏钱”无处可洗，洗了的钱也无处可流，把好洗钱的流向关。当然，这一目的的实现还有赖于世界范围内长时间的努力方能达到。

综上所述，我国反洗钱工作任重而道远，它是社会安定团结，经济秩序稳定繁荣的保障。我们相信，经过努力，我们将探索创建出具有中国特色的“以防为主，从严执法”的有效的反洗钱模式，从而全面提高中国反洗钱工作的水平，提升中国反洗钱工作的国际影响力。

责任编辑：杨 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