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小说中的情爱诗学
浅析金庸小说中的爱情世界

爱恨嗔痴——浅析金庸小说中的情爱教育科学学院教育1201 张瑶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
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初读金庸小说,摄我心魄的是其荡气回肠的故事情节:江湖诡谲,侠客囿于刀光剑影;世事变幻,义士斗在人心险恶。
然则再读之时,却又生出另一种痴醉的情愫。
醉心于回环缜密的行文结构,醉心于世俗和人性的描写,也醉心于小说中关于情爱的展露。
细细读来,金庸小说中的爱情描写,多半是关于单恋和失恋的。
痴情人儿心恋的对方,却是早已心有所属,他们并非是与爱无缘,却恰恰印证了这样一句话:他们于不对的时间,不对的地点,遇到了那个“直教人生死相许”的人罢了。
到最后,落得个凄凄惨惨戚戚,了结悲剧,让人感伤叹惋。
纵观当下,如今的红尘有多少唯美的爱情故事,又有多少倾其一心弄得一身鳞伤的失恋。
是否每个人都能找到那携手一身的幸福,我不敢说,也不知道。
可是那珍藏锁于心中轻易不得触碰的失恋只怕每个人都有过。
平日我们浮现笑容,而一旦思恋泛起涟漪,那种噬心之痛便溢于言表,终究知道寂寞和痛楚是会相伴一生的。
“于是那些害单相思,恋爱失恋的人便着手写下情辞感人的诗句,或把这段幽情化为伟大的艺术作品。
我们才能够读到这么多缠绵悱恻,伤离别,想从前,魂牵梦萦的诗篇和歌曲。
也或许这就是为什么那心愿已偿,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人写下来的歌曲几乎是寥寥无几。
”1在金庸的十五部小说中,单恋失恋之人数不胜数。
《越女剑》中越女阿青对人到中年的范蠡暗自倾心,却未料到范蠡的心中有的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西施,再也容不下他人。
《飞狐外传》中程灵素对胡斐是情深意切,从初时相赠蓝花,到末了临死时仍想出办法救了胡斐一命,她至始至终是这样默默爱着胡斐。
胡斐却是糊涂心遇上犹豫人。
他之于程的爱毫无察觉,满拟遇上心爱之人,却不知袁紫衣身处红尘佛国之间进退两难。
《倚天屠龙记》中,小昭为了救大家的命,生生割舍心中挚爱,远嫁波斯,那种无可奈何黯然情伤唯己所知。
金庸小说的情爱世界

金庸小说的情爱世界金庸小说的情爱世界阿紫爱上了萧峰,而萧峰心里只有阿朱,最后,阿紫抱着萧峰的尸体跳下悬崖。
可能有的朋友听了会觉得惊讶,说金庸,那不是写武侠小说的吗?借助武侠小说来谈爱情,这合适吗?在很多朋友看来,武侠小说不就是写那些英雄豪杰们没日没夜地打架、杀人、喝酒,不就写这些的故事吗?从这些故事里边要探讨爱情,是不是好像是让李逵来绣花,让张飞来画画,让窦尔敦唱小曲,是不是不合时宜?其实我告诉大家,历史上的张飞他还真会画画,而且专画美人,张飞是以画美人见长的。
在杀场上能够浴血奋战,给人一个非常粗豪这样形象的人,他同时,他可以非常秀雅,非常文雅。
而上述我所提出来的这种担忧,其实正是我们社会上很多人对武侠小说误解的一种反映。
很多人以为武侠小说就是武打小说,我们很多中学老师没收学生的书就说不许看武打小说,所谓武打小说在他们理解起来就是暴力文学,教孩子怎么打架的教科书,就是粗制滥造的低俗文学。
而这些朋友不了解,武侠小说也好,通俗小说也好,其实只是我们给文学分的类,只是文学中的某一个类别,这些类别只是说它们有不同的特点,而不是说它们在艺术价值上有高有低,通俗小说不见得它不高雅,不见得不严肃,而那些所谓的非通俗小说,我们想想发表在所谓严肃刊物上的那些小说,它们都是精品吗?它们都高雅吗?不是说你写某一种类别的东西,就决定了你的高下,就好像我们大家从事的工作,当教授就一定高雅吗?在木樨地卖馒头就一定低俗吗?这可不见得。
所以类别只是一种特点上的划分,而不能决定它的高下,看文学作品跟看人一样,不能看表面上的名目。
比如大家看我今天穿这衣服,不能代表我就会武功,其实我不会打架,我连我的夫人都打不过,我可能只能打过我家那只猫。
所以不能只看这个表面现象,武侠小说里面它就不能写出非常精彩的爱情吗?我想读过武侠小说的人,会对这个问题有非常清楚的认识,特别是金庸的武侠小说。
金庸的武侠小说当然是一流的武侠小说,这个是毫无疑问的,没有人会对这个提出疑问。
浅谈“问世间,情为何物”——金庸小说爱情主题的文化解读

浅谈“问世间,情为何物”——金庸小说爱情主题的文化解读论文关键词:爱情主题传统文化认识价值论文摘要:金庸小说的爱情主题蕴涵着丰厚的文化内涵。
它反映了作者心目中的爱情观,也折射出传统文化孕育下的“集体无意识”及现代人的情感困惑与矛盾境况,从而具有重要的认识价值。
从唐宋到清代的侠义小说中,侠客多被描述成“无情”、“无欲”的“铁面英雄”。
这种江湖文化的既定规则,是建立在兄弟情谊基础上的一种流动状态的文化。
它担心:女性的魅力会威胁兄弟之间的情义,爱情的力量会让江湖人物回归常态生活。
所以,对女性的贬低、对爱情的排斥,是江湖文化为自己设置的保护层,也是中国古典武侠小说的共同叙事特征。
但是,爱情终究是人生的重要内容。
没有爱情,现实人生不免单调乏味;同样,没有爱情,武侠小说就不可能对人生与人性进行深人的开掘。
因此,“新武侠小说”开始大量地描写爱情故事,又被称为“新武侠言情小说”,金庸更是其中一位“写武侠爱情的高手”。
1 爱情主题是金庸武侠小说的一个基本主题他的每一部作品的男女主角,如陈家洛与霍青桐、香香公主,袁承志与温青青、阿九,郭靖与黄蓉,杨过与小龙女,胡斐与袁紫衣、程灵素,等等,都不由自主地投人到爱情漩涡之中,在刀光剑影与恩爱情仇的相互交织中演绎出一幕幕悲欢离合的人生。
“爱情”与“侠义”的相互融合,构成了他们完整的人格,实现了他们的生命价值。
特别是其中的女性,不受传统观念和封建礼教的束缚,主动、大胆地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
她们的爱情心理和爱情行为,在文化层面呈现出鲜明的时代特色。
金庸笔下的英雄是从中国传统文化的土壤里生长出来的英雄;他们的爱情观念深深烙上了传统文化的印记。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观念中,男女之情合乎人的本性。
《礼记?曲礼上》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孟子?万章上》说:“男女居室,人之大伦也。
”儒家认为,.男女之间的情爱是人的基本欲望和自然本能,但它与人的道德相比,则处在较低的层次。
所以孔子说:“吾未见好德如好色也。
浅谈金庸小说中的情

浅谈金庸小说中的情[摘要]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
”单看这十四个字,已是绝美的两句诗。
有文有武,有情有义,这就是金庸先生根据其作品书名的第一个字编成的。
通读这十几部作品,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作品中字里行间透出的浓浓的“情”字。
本论文重点论述的正是关于金庸小说的情。
笔者分别从“情”与金庸的价值观、金庸小说中的民族感情、金庸小说中的男女之爱、金庸小说中的兄弟朋友之情四个方面就金庸小说中的情进行了全面阐述,并分别借作品进行了论证。
[关键词] 世俗价值情和义成长小说“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
”看到这幅对联,金庸迷们一定非常的熟悉。
这幅对联是金庸先生根据其作品(《越女剑》外)书名的第一个字编成的。
在谈金庸先生小说中的情之前,我们先来介绍一下金庸先生。
金庸,生于1924年,原名查良镛,浙江海宁人,出身世家大族书香门第。
1959年在港创办的《明报》逐渐成为香港有名的大报,明报事业集团也成了香港有名的文化企业。
金庸兴趣广泛,学识渊博。
他的作品,除了武侠小说被称为文化奇迹外,还以《明报》社评著名。
金庸是新派武侠小说世界的“盟主”,他的武侠小说的艺术成就与影响,无出其右者。
有人说:“凡是有中国人,有唐人的地方就有金庸的小说。
”金庸的武侠小说创作持续了15年,共写了15部小说。
金庸小说不但广大市民、青年学生和有点文化的农民喜欢读,而且连许多文化程度很高的专业人员、政府官员、大学教授、科学院士都爱读。
像中国已故的数学大师华罗庚,美国的著名科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杨振宁、李政道以及著名数学家陈省身等人都是“金庸迷”。
小说是写给人看的,小说的内容是人。
小说写一个人、几个人、一群人、或成千成万人的性格和感情。
他们的性格和感情从横面的环境中反映出来,从纵面的遭遇中反映出来,从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与关系中反映出来。
一、“情”与金庸的价值观成功的小说,必然反映某些矛盾。
没有矛盾冲突便难有情节发展,人物间的矛盾冲突,个人与家庭、社会间的矛盾冲突,甚至是个人内心的挣扎、取舍种种矛盾冲突,不然情节容易变得平板,小说也缺乏刺激与吸引读者的力量了。
不悔情真不悔痴—金庸武侠作品爱情研究

不悔情真不悔痴—金庸武侠作品爱情研究一、本文概述《不悔情真不悔痴—金庸武侠作品爱情研究》这篇文章旨在深入剖析金庸先生笔下武侠世界中的爱情元素。
金庸,作为20世纪中国武侠小说的巨匠,他的作品不仅以纷繁复杂的江湖恩怨、跌宕起伏的武侠情节吸引了无数读者,更以其对人性、情感、特别是爱情的细致描绘而广受赞誉。
本文将从金庸的武侠作品中提取出爱情线索,通过对这些线索的分析和解读,揭示金庸先生如何通过这些爱情故事,展现出人性的光辉与矛盾,以及爱情在武侠世界中的独特地位。
本文将从多个方面对金庸武侠作品中的爱情进行研究。
我们将对金庸作品中的爱情故事进行分类和概述,探讨不同类型的爱情在金庸笔下的表现方式和特点。
我们将分析这些爱情故事背后的文化和社会背景,探究金庸如何将这些背景融入到他的爱情故事中。
我们还将探讨金庸笔下的爱情与武侠精神的关联,以及爱情如何影响武侠人物的命运和选择。
通过对金庸武侠作品中爱情元素的深入研究,我们希望能够更全面地理解金庸先生的创作思想,以及他如何通过爱情故事来传递他对人性、情感和社会价值观的理解。
我们也希望通过这篇文章,引导读者更加深入地欣赏和理解金庸的武侠作品,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深刻情感和人生智慧。
二、金庸武侠作品中的爱情类型金庸的武侠世界不仅是一个充满刀光剑影、江湖恩怨的天地,更是一个情感丰富、爱意绵长的世界。
他的笔下,描绘了各种类型的爱情,从深情厚意到爱恨交织,从纯真无暇到复杂多变,每一段爱情都仿佛是一首动人的诗篇,诉说着人性中最真挚、最深沉的情感。
是那种纯真无暇的初恋之情。
这种爱情纯洁而美好,如同晶莹剔透的玉石,没有一丝杂质。
如《射雕英雄传》中的郭靖与黄蓉,他们的爱情如同溪水般清澈,相互扶持,共同成长。
这种爱情不仅体现了青春的美好,更是对人性中最纯真、最善良一面的赞美。
是那种深情厚意的伴侣之爱。
这种爱情深沉而坚定,如同大海般广阔无垠,无论风浪多大,都能坚守彼此。
如《神雕侠侣》中的杨过与小龙女,他们的爱情历经磨难,却始终如一。
金庸小说中的情爱诗学

丰 富的言情话语 已经构成情爱诗 学。
关键 词 : 金庸 ; 小说 ; 言情叙 事; 情爱诗 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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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ee L n ug C i s a g ae& Lt a r Deat n, ui nvri ,P t n Fj n 3 10 ,C ia n i rt e pr t P t n U i sy ui ui 5 0 h ) e u me a e t a a 1 n
他在 将 武 功学 问化 、 术 化 、 赏 化 的 同时 , 艺 观 也将 人物 “ 才子佳 人 ” 了 。人物 “ 化 才子 佳人 ” 以后 , 化 金
庸小说 实际 上具 备 了 言情 小 说 的 品质 。 金庸 小说 中大量 言情话 语 的 存在 形 成 了 武侠 小说 中特 有 的
情 爱诗 学 。
n rain te n v l ie p o me c o te v le o u a ’ l e T r u h x lr g te aue o o e we a t ,h o es gv r mi n e t au f h m nS i . h o g e po n n tr f lv , o h f i h
一
的生命 欲求 之 中 。侠 的价 值 是 要凌 驾 于人 的价 值 之 上 的 , 了 义 , 可 以放 弃 自己的 生命 , 人 如 为 侠 而
《金庸武侠作品中体现的爱情》

金庸武侠作品中体现的爱情爱情是伤甜到忧伤,每个人都会经历自己的爱情,也许是甜也许是酸,正如那句诗所说“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只有自己体会才懂爱情的美。
在每个少女的心中也许都曾憧憬过拥有一段刻骨铭心亦或平平淡淡携手一生的爱情。
童话式的爱情似乎更受欢迎,有人说过童话是我们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个纯洁无邪的世界,是我们的世外桃源,几乎很难遇见。
但是在金庸的小说中我却遇见了各种爱情,也让我体会到了什么是“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提起金庸,大多想起的也许是他小说中所构筑出的江湖恩怨,侠客江湖,快意恩仇。
但我却从这刀光剑影中看见了英雄的柔情,女子的深情。
爱情也分很多种,有暗恋有两情相悦。
而金庸为我们讲诉了各种爱情,让我们看到爱情并不是只有美好的,它有时更令人惧怕。
有一种爱情是苦的,那就是单相思。
你默默的喜爱着一个人,希望他幸福快乐又希望这幸福和快乐是自己给予的。
单相思的爱情有美好也有悲伤。
就像《神雕侠侣》中郭襄爱慕着杨过,郭襄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未经世事的她遇见了杨过,她被杨过那种英雄气概视万物于无物的骄傲所吸引,他似乎就想一缕阳光照射着她的生命。
即使最后知道杨过的心中只有他的姑姑再无第二人,她也是一心念着他,希望他好。
当杨过失踪的时候,她宁愿用自己的一生去寻找他。
很多人说如果不是这种痴,郭襄的武学造诣会很高,她的一生会更精彩。
但是在郭襄的心中,什么武学造诣都是空的,只有杨过是真的,只要找到他,只要他幸福,那么她也知足了,也会觉得满足。
少女情怀总是诗,郭襄的爱恋就像一首诗,有着诗一般的忧郁又有着一种纯洁的美好。
这样的爱情不能说是伤,相反也许她也是一种美好,心中的那个人知道自己的心意即使不被接受但却还能看着他,看着他幸福这样就足够了,这样即使人生再漫长,回首往事也是开心的。
这样的单相思是让人羡慕又感伤的,但是金庸同时又给我们以令一种单相思的爱情,就像阿紫对萧峰,游坦之对阿紫的爱情一样令人忌惮。
阿紫是一个刁蛮任性心狠手辣的小姑娘,她一出生就离开了父母流落到那个只有奸诈没有爱的星宿,导致她的性格过于暴力扭曲。
生死以之痴千态——说金庸笔下的“情”

小说内容的第三号支柱——金庸式的纯情故事——真爱:不自私,为对方好——形形色色的痴情种——《射雕》:最富青春气息之作——精致不俗的《白马啸西风》——情花的象征意味——李莫愁:可怕又可恨的情痴——皮格马利翁效应——潜文本的形式意义严家炎:金庸作品这么吸引人,从内容上说,似乎可归结为三管齐下,错综交融:一是写“义”,把侠义精神写得很感人;二是写“武”,即武功打斗写得动人;三是写“情”,将男女爱情同样写得很迷人。
“义”,“武”,“情”,构成了金庸小说内容的三大支柱。
在谈过了前面两个题目之后,我们现在不妨来共同探讨第三个题目——金庸小说中的爱情描写。
金庸不但是写武侠的圣手,也是写爱情的高手。
他的小说里交织着许多迷人的纯情故事。
像《飞狐外传》中胡斐和袁紫衣,《射雕英雄传》中郭靖和黄蓉,《神雕侠侣》中杨过和小龙女,《天龙八部》中乔峰和阿朱,《笑傲江湖》中令狐冲和任盈盈,他们的爱情都写得细腻而深沉。
应该说这些爱情描写里都有“英雄美人”的罗曼谛克的成分,都渗透着理想主义的色彩,但纯洁崇高的爱情本身,依然有一种感染人、吸引人的力量,使读者的感情净化。
《笑傲江湖》里令狐冲和任盈盈的爱情,是在林平之和岳灵珊另一对年轻人的衬托、对比中来描写的。
林平之富家子弟出身,长得风流潇洒。
他家庭的悲惨遭遇也令人同情。
所以岳灵珊在林平之到来以后,感情很快从令狐冲身上转移到了林平之身上。
但林平之既有纨绔子弟的虚浮习气,又有某些江湖人物的自私刁钻。
他和岳灵珊的结合,并非真出于爱。
为父母报仇那天,他只顾自己戏弄余沧海达到复仇的快意,却将处于危险中的妻子岳灵珊置于不顾。
他心胸狭隘,嫉妒成性。
尤其不应该的是,他已经按《辟邪剑谱》练功而“自宫”,却还瞒着岳灵珊和她结婚。
最后,他为了报复岳不群父女,竟然动手刺杀了岳灵珊,而岳灵珊却在临死前还要求令狐冲好好对待林平之。
这场婚姻,对岳灵珊来说完全是个悲剧。
对照之下,令狐冲与任盈盈的爱情就令人羡慕。
令狐冲为人,最可贵的是一个“真”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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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创作武侠小说走的是“武戏文唱”之路,他在将武功学问化、艺术化、观赏化的同时,也将人物“才子佳人”化了。
人物“才子佳人”化以后,金庸小说实际上具备了言情小说的品质。
金庸小说中大量言情话语的存在形成了武侠小说中特有的情爱诗学。
一、言情叙事中的生命价值传统武侠小说是以侠为中心的,这个侠远远超出了人的层面,不再是普通意义上的人,而是沉淀在民族集体无意识中的侠义精神的载体。
侠与家国精神和江湖大义同在,体现的是人类的道德理想,带有浓厚的乌托邦色彩。
当武侠小说高扬侠义精神的同时,作为侠的原型的人却失落了其主体地位。
侠的价值在于舍弃了个人私利的对人类的“伟大的同情”,而人的价值却恰恰体现在个体的生命欲求之中。
侠的价值是要凌驾于人的价值之上的,为了义,侠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而人如果要实现自己的生命欲求违背江湖道义则是被否定的。
这样,武侠小说就因为对人的忽略而远离了人的文学,成为侠的文学。
武侠小说本就缺乏现实意义上的真,由于对本质的人的忽略也损害了其艺术意义上的真。
真正扭转这一局面的是金庸。
金庸的小说实现了侠的文学与人的文学的结合,作者在塑造侠的同时,挖掘出了侠的人性内涵,使侠降落到了现实的人的层面而显示出现实性格。
金庸写了大量男女主人公对于情的执着,其旨意正在于肯定人的生命欲望,张扬人的生命意识,使人在情感与欲望的释放过程中达成作为自由人的生命本质的彻底实现。
金庸小说对于“情”的价值的文章编号:1672-4143(2009)04-0057-05中图分类号:I207.42文献标识码:A金庸小说中的情爱诗学邓陶钧(莆田学院汉语言文学系,福建莆田351100)摘要:金庸小说在武侠叙事之外,还有一个言情叙事的存在。
其作品通过言情叙事来彰显人的生命价值,从情爱本质的拷问中展示人性的复杂与深刻,情侣们携手江湖还表现了金庸小说对诗意生存理想的追寻。
小说中丰富的言情话语已经构成情爱诗学。
关键词:金庸;小说;言情叙事;情爱诗学Love Poetics of Jinyong 's NovelsDENG Tao-jun(Chinese Language &Literature Department ,Putian University,Putian Fujian 351100,China )Abstract :Besides wuxia narration,love narration is also important in Jinyong's novels.Through the lovenarration,the novels give promimence to the value of human's life.Through exploring the nature of love,we can realize the complexity and profoundity of human nature.The harmony of the lovers refects poetryexistence ideal of Jinyong's novels.rich love discourse in the novels has already produced love poetics.Key words :Jinyong ;novel ;love narration ;love poetics 第16卷第4期莆田学院学报Vol.16No.42009年8月Journal of Put ian UniversityAug.2009收稿日期:2009-06-15作者简介:邓陶钧(1972-),男,湖南娄底人,讲师,硕士。
莆田学院学报2009年8月体认已被列在和《红楼梦》同样重要的位置:“《红楼梦》和金庸小说的主旨是写儿女真情、性灵之爱,其痴情的走向是至真至纯的挚爱,即情种、情圣。
这是一种超乎普通人性之上的崇高的爱,是生命的本原,是生命最高价值的体现。
”[1]在这里,对人的生命价值的探寻成为金庸小说情爱诗学的重要内容。
男女间的两情相悦本是人伦天性,是生命本能的自由表现。
但是男女情爱也是一种社会性情感,要对社会文化结构中的道德诉求作出回应,这种回应的结果就是男女情爱的本能性、自由性和社会道德伦理的规约之间形成矛盾。
个体的生命本能常常对社会的道德伦理规范提出挑战,而社会道德伦理规范则对个体的生命本能施行挤压与扼杀。
在传统爱情文学中,人的情感与欲望是需要克制的,但这种克制并非人自身的意愿,而是外在于人的社会道德伦理规范的要求。
情欲是“发乎情止乎礼”的,这个“礼”正是阻碍生命价值自由实现的礼法,和作为物质生命的肉体一样,作为精神生命的爱情同样可以为实现道德价值而作出牺牲。
这一现象在民国旧武侠小说中仍然存在。
在王度庐的《宝剑金钗》中,主人公李慕白与侠女俞秀莲相恋,但俞秀莲却已经许配给了孟思昭,李慕白毅然斩断情丝,与俞秀莲结为兄妹,与孟思昭成为莫逆之交,但心中却时有隐痛。
等到孟思昭死后,俞、李深感孟思昭的恩义,二人终生不嫁不娶,“宁做一辈子伤心的人”。
小说结尾,孟思昭已死,李慕白被救走,陪伴俞秀莲的只有李慕白留给她的宝剑和孟思昭留给她的金钗。
李、俞、孟三人之间的情爱纠葛表面上是“情”与“义”的冲突,实际上仍是道德与礼法对精神生命的扼杀,在礼法面前,情深意切的男女主人公成了“无情的情人”,生命的价值遭到践踏。
这一现象在金庸小说中获得了根本性的改变。
金庸小说是人的文学,特别注重人性人情,注重挖掘和张扬人的生命意识,这种生命意识的张扬更多地体现在小说的言情话语之中。
传统武侠小说中无情的侠客到了金庸小说中就变成了多情、深情和痴情,侠客们在具备承担江湖道义的集体人格之外,同时也作为充满爱欲和激情的个体感性生命而存在,面对美貌多情的女性,他们爱的欲望与激情总是毫无遮掩地袒露出来。
如《倚天屠龙记》中张无忌第一次见到朱九真时,主人公情窦初开之际生命深处的情感律动就表露无遗:“张无忌和她正面相对,胸口登时突突突的跳个不住,但见这女郎容颜娇媚,又白又腻,斗然之间,他耳朵中嗡嗡作响,只觉背上发冷,手足忍不住轻轻颤抖,忙低下了头,不敢看她,本来是全无血色的脸,蓦地里涨得通红。
那女郎笑道:‘你过来啊。
’张无忌抬头又瞧了她一眼,遇到她水汪汪的眼睛,心中只感到一阵迷糊,身不由主的便慢慢走了过去……”①金庸小说中的侠客正是因为痴情而充满了活泼灵动的生命气息,侠客作为常人所具有的情欲得到了肯定,侠客们除了在行侠仗义和建功立业中成就理想人格之外,也在对爱情的追求中实现自我的生命价值。
由于男性要充当江湖道义的承载主体,这就限制了其对生命欲望的自由表达。
相反,由于自身侠的因素远不及男性,女性在情爱中更多主动与自由,她们往往能不顾一切地追求爱情。
在传统文学中,女性在爱情上常被塑造成被动、矜持的形象,爱情上的主动被认为是“引诱”或者“放荡”,而金庸小说中的这种女性主动则极为常见。
李沅芷、温青青、黄蓉、任盈盈、赵敏这一系列女性在追求爱情上无一不是主动大胆的,在传统女性观念的参照之下,这种女性主动更能显示生命激情的喷发,更能体现女性对生命价值的追求。
与这种爱情上的主动性相关,金庸小说中的女性在追求爱情时还具有强烈的情爱主体意识,她们在选择伴侣时更关注自我生命本真的快乐,《飞狐外传》中的南兰和马春花正是这类女性的代表。
南兰的丈夫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苗人凤,可南兰却并不爱沉默寡言的丈夫。
当田归农到来时,南兰便被他的风流潇洒和体贴温情所吸引,最终抛夫弃子,与田归农私奔。
南兰背弃为人妻母的道义和责任,正是为了追求那份唤起她快乐的生命激情,尽管最后仍是一个悲剧,却展示了一个女性对于爱情的热烈追求,作者对这一人物的命运寄寓了深厚的同情。
小说中的马春花则不爱老实本分的师兄,被福康安风流儒雅的外表及其花言巧语和柔情蜜意所打58第4期邓陶钧:金庸小说中的情爱诗学动,而福康安是一个贵为皇族的花花公子式的人物,他只是玩弄了马春花便再无音信,马春花却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并最终为他而死,到死都沉浸在对他的迷恋之中,书中主人公胡斐目睹了这一悲剧的全过程,小说结尾,胡斐让陈家洛假冒福康安,使马春花临死之际得以与“情人”相会。
作者借胡斐对这一悲剧的理解和同情肯定了马春花的爱情追求。
二、情爱本质与人性解剖金庸小说是以虚拟的江湖为背景的,江湖虽然具有社会意义,却是一个“亚社会”,一个相对单纯的理想世界,缺少现实世界的种种复杂难解的矛盾冲突。
如陈墨所言:“在金庸的小说中,虽说也涉及了社会及文化因素的许多方面,但爱情与社会文化的冲突却不是金庸小说的主题和重点”,[2]金庸小说中的男女爱情因为少有种种现实的干预而成为“爱情童话”,与传统社会言情小说有了很大不同。
传统言情小说中爱情的深度和力度总是体现在爱情与社会相互冲突的张力之中的,一般地,爱情体现的是个性与自由,而社会体现的是道德和伦理的集体规约,在爱情的实现过程中,社会既构成挑战和阻挠,同时也是考验和催化,缺少了社会因素,爱情的深度难于表现。
但武侠小说张扬的是人的个性与自由,男女主人公在爱情上也往往少有功利因素,近于纯真,更容易达于爱的极致,因此金庸小说中的言情虽然缺少现实世界的种种矛盾冲突,却在人性层面展开,写出了爱情本身的深度,“一直深入到人物的心灵底层去,最后一直达到拷问爱情本质的程度”。
[3]对情爱本质的探寻,实际上也是人性的探寻,作者是在男女情爱心理的人性解剖中来拷问情爱本质的。
情感是人的感性生命,它灵动多变,充满隐秘与复杂。
在男女情爱心理中,这种隐秘性和复杂性更为突出,以致于人类对于男女情爱的探索,对于“情为何物”的拷问永远不会完结。
在金庸小说中,引人深思的常常不是郭靖与黄蓉、令狐冲与任盈盈这样的典范爱情,而是种种错综复杂的爱情,有缺陷的爱情,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情,这类爱情隐藏在男女情爱心理的深处,充满着未知性。
金庸小说正是深入展示了爱情的隐秘性和复杂性,通过写“情之变”来表现爱情的不可知性,来拷问爱情的本质。
《鹿鼎记》中,李自成与吴三桂比武时,吴三桂不敌李自成却居然把长矛刺向陈圆圆,以此来要挟李自成并且得逞,可是转瞬当李自成要杀吴三桂时陈圆圆却又舍身相救:眼见李自成第三杖击落,吴三桂便要脑浆迸裂。
陈圆圆忽然纵身扑在吴三桂身上,叫道:“你先杀了我!”李自成大吃一惊,这一杖击落势道凌厉,他右肩受伤,无力收杖,当即左手向右一推,砰的一声大响,铁禅杖击在墙上,怒叫:“圆圆,你干什么?”陈圆圆道:“我跟他做了二十多年夫妻,当年他……他曾真心对我好过。
我不能让他为我而死。
”李自成喝道:“让开!我跟他有血海深仇。
非杀了他不可。
”陈圆圆道:“你将我一起杀了便是。
”李自成叹了口气,说道:“原来……原来你心中还是向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