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乡二元格局中的公共文化服务问题——以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建设为例

一、城乡二元格局所催生的公共文化服务
其实从历史上看，广大农村地区基础设施建设的难度并不是改革开放以后才出现的，而是自 广播电视出现以后就一直存在的，但在改革开放之前的三十年里，农村地区不但没有成为被遗忘 的角落，反而在当时极其有限的技术条件与经济条件之下得到了整体性的发展。因而，把基础设 施建设的技术难度作为改革开放以后广播电视发展城乡差距的主要原因是欠缺说服力的，虽然从 技术上讲今天的基础设施确实比几十年前要复杂得多，但是最关键的问题并不在于技术实现的难 易程度，而在于前后两个时期的发展思路已有了根本性的不同。 建国之初广播业发展的一个重要思路就是大力发展农村有线广播，并且在短短几年之内 就实现了一个全国性的改善。有文献显示， “政务院新闻总署一九五。年四月决定在全国建立 广播收音网，这是针对当时全国尤其是农村收音机数量极少、交通不方便等情况采取的重大措 施。到一九五二年，全国建立了２３，７２１个收音站。一九五二年四月一日，吉林省九台县第一个 把收音站发展为农村有线广播站。第一次全国广播工作会议肯定了九台县的经验，并决定向全 国推广。一九五五年十月十一日，毛泽东主席在党的七届六中全会上提出要‘发展农村广播 网’。”［２Ｊ１９５５年３月，国务院发布了《关于在农业、畜牧业、渔业生产合作社重点建设收音站 的指示》和《关于边远省份和少数民族地区建立收音站的通知》。同年，中央电台在开办《对农 村广播》节目。第三次全国广播工作会议也在这一年举行，其中一项重要内容就是讨论发展农村
的具体内涵，又难以对农村地区的广播电视发展做出实质性的改变，所以需要跳脱内部视野，而在历史与社会发展的脉
络中对其进行考察与反思。
【关键词】城乡＿元格局；公共文化服务：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 【中图分类号】Ｇ２２９ 【文献标识码】Ａ
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是１９９８年开始实施的重大项目，至今已经持续了１５年。这１５年的历 程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从１９９８年至，Ｊ２０００年，第二个阶段是从２００１年至今。从具 体的建设实践来看，第一阶段的主要任务是使当时全国１０万个左右已经通电的广播电视“行政盲 村”能够收听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一套广播以及本省（区、市）电台一套广播，同时还能收看到 中央电视台的一套节目以及本省（区、市）电视台一套节目。第二阶段则扩展到了新通电的行政 盲村以及自然村、“返盲村”（即原本能够收到广播电视信号，但后来由于技术或工作原因再次 接收不到信号的村落）等，并且要尽可能地使他们收听收看到越来越多的广播电视节目。 然而，无论是从相关政策规划还是前人研究来看，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大都被放置于广 播电视业发展或者农村建设的内部来看待，却普遍缺乏城乡关系的视角。也因此，从国内的具体 实践来看，似乎我们对于广播电视公共文化服务的理解也只能局限于农村而难以在城市中找到实
二、城市中心主义与公共文化服务之间的错位
客观地说，具体来看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的建设过程，“基础设施”的薄弱确实是其 最初所面临的瓶颈，如果不首先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后面的一切都无从谈起。但是到了１５年后 的今天，虽然基础设施的问题尚未完全解决，但它毕竟己经得到了较大程度的改善，这从《全国 “十二五”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建设规划》中就能看出， “《规划》明确‘十二五’期间村村通 工程建设目标任务是，Ｎｉｌ２０１５年底，基本完成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建设任务，逐步改善服务农村 的高山骨干无线发射台站基础设施条件，基本实现广播电视‘户户通’”ＨＪ。因而，尽管今天仍 需继续推进基础设施的建设与普及，但它已经不是农村地区广播电视发展所面临的唯一问题了。 因而，如果仅仅满足于将基础设施建设作为“村村通”工程的全部内容是不够的，更重要或者也 更困难的是，广播电视的内容建设如何也能够纳入其中，否则农村的主体性就无从建立。这不应
４５
万方数据
在此基础之上，时任中央广播局局长的梅益曾在１９５６年８月１６日召开的第四次全国广播工作 会议、１９５８年４月１８日召开的第五次全国广播工作会议上连续两次强调了对农节目要考虑到农民 主体性的问题。他认为： “我们每天对着大量的不同年龄、不同职业、不同兴趣、不同文化水平、不同政治见解和不 同地区的人们进行广播，我们必须设法去满足许许多多不同的要求，这就使得我们Ｊ。‘播节目的内 容必须是他们、至少是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感到兴趣的，共同关心的，普遍能理解的。节目的形式 是符合他们的一般水平的，简单明了的，节目的安排是适合他们的作息时间的。”∞ｏ “我们有些节目工人农民还是听不懂。原因是内容和选材有问题，而更重要的是我们有些编 辑干部和劳动人民还缺乏共同的语言。因此一定要改进文风。广播是给人听得，不能让人听懂， 不能吸引人，不能说服人，就失去了办节目的意义。广播节目的稿件（或讲话）第一要准确，就 是观点正确，事实正确，语言的表达正确；第二要鲜明，就是要观点突出，要观点和材料统一， 要有比较，有背景，有正反面的辩论，要人一听就知道赞成什么，反对什么；第三要生动，就是 要形象，要有趣味，要口语化。广播要说老百姓的话，要坚决反对洋八股、学生腔。……厂１播一 般应力求简短，反对冗长，决不让听众强迫受训。广播的形式和语言是我们必须认真考究的一项 工作。”… 直到１９８０年召开的第十次全国广播工作会议，这样的发展思路仍清晰可见。有资料显示，此 次会议除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广播局长、电台电视台台长等人以外， “农村有线广播站的代表出席 全国广播工作会议的人数之多，比例之大，这在我国广播史上是空前的。”Ⅲｊ，并且这次会议肯 定了农村有线广播在整个广播事业中的重要地位。与会代表认为，对于农村有线广播来讲，“自 己走路”的含义在于不能仅仅停留于转播中央和省市电台的节目，而需要有更多针对农村实际情 况的自办节目。主要担负直接针对农村地区进行广播职责的是县级广播站，但在那时有自办广播 节目的县级广播站并不多，大部分仍是以转播中央和省市电台的节目为主。而自办节目之所以被 认为很重要是因为它是对全国不同地区情况差异性的反映，能够从本县实际出发，从而充分有效 地调动农民生产生活的积极性。从已有的县级广播站白办节目来看，其包括‘些介绍科学种田、 经营管理、防治病虫害、防治疾病等的知识性节目、具有当地特色乡土气息的文艺节目、与其日 常生产生活息息相关的服务性节目（例如天气预报等），也包括“广播学校”这种利用“空中课 堂”向农民传授文化知识的办法，而 “运用有线广播进行教学，具有经济方便、传播迅速、教 育面广，不受地理、交通条件限制的长处。”＿。 然而，今天的“村村通”工程建设在内容建设方面的主要思路仅仅是通过基础设施建设能够 让广大的农村地区逐步看到更多的中央及地方省市台的节目。不是说这些内容是不必要的，而是 说仅有这样的思路是有问题的。因为在收视率的指挥棒下，相当部分的广播电视节目内容是以城 市为中心的，城乡割裂的局面不但是他们难以弥合的现实，并且还会成为他们涉农或对农议题的 主要框架，因此我们会看到在大量的节目里，农村就是“没落”的代名词，农民工则常常成为一 个带来各种社会隐患或者城市问题的群体。同时，也因为收视率的压力，涉农或者对农节目的普 遍缩水以及不同程度的举步维艰也是今天广播电视发展的一个典型症候。正如吕新雨教授所说： “一方面， ‘村村通’工程对乡村的投入是很大的，可是当农民们能够看到电视的时候，他们得 到的却是城市中心主义和消费主义对他们的改造。由于中国电视的市场化发展，其财政收入完全 依赖广告，【大Ｉ此广告商的目标受众日益成为电视的追求，中国大众传媒市场化发展的结果就是媒 体的城市化和中产阶级化。投入却强化了乡村的解体，摧毁了乡村主体性的基础。”儿圳 所以，就这十几年“村村通”工程的建设来看，它能够逐步解决基础硬件的问题，却很难 回应媒介内容城市中心主义的问题。可是公共文化服务并不仅仅是一个硬件到位的问题，着重点 还有一个“文化”服务。所以，既然在近年来的各种实践规划中，“村村通”工程都被视作公共 文化服务的一个核心内容，就需要对其内容建设的问题有所回应。如果无法解决今天广播电视所 存在的城市中心主义的问题，那么“村村通”工程就至多能够完成“治标”的任务而无法真正地
［作者简介］石力月（１９８３）女．四川人．卜海师范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讲师，博＋ ［基金项目］２０１２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中国三网融合发展与公共服务》
（１２ＹＪＣ８６００３４）
４３
万方数据
担。而广告经营与上世纪９０年代初开始的企业化运营，则彻底将广开端，并不能仅仅将其归结为农村地区的贫穷与落后， 而需要进一步地追问，为什么到了中国广播电视业已经比较繁荣的１９９８年中国广大农村地区的广 播电视接收状况会如此之差，以至于必须要启动大规模的“村村通”工程才有可能解决这个问 题？也许“村村通”工程最初的推动者与负责人一一时任国家广播电影电视部（国家广播电影电 视局的前身）副部长田聪明的一番话能够提供一些解释：“当时不少电视工作者的心态是，因节 目上卫星和城市有线网的快速发展，城市观众看到的电视节目套数越来越多，清晰度越来越高， 因而电视广告费大涨，加上有线电视初装费、收视费，收入也大增。他们因此而感到紧迫的工作 是增加频道，开办新的栏目、节目，延长播出时间等。这就使偏远农村农民听不到广播、看不到 电视的迫切需要很难反映上来，即使反映上来也很难排得上领导机关、领导干部的工作日程。加 上解决起来又存在很大难度，特别是投入多、回报少，因而被一些长期住在城市的广电机构和工 作人员乃至负责人所忽视、往后推，就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了。而且越是比较发达的地区，越是大 机关，这种情况就会越明显。”ｕ。 这番话实际上反映出“村村通”工程背后一个巨大的社会现实，即广播电视发展中的城乡差 距是伴随着愈演愈烈的市场化浪潮而出现的。虽然就最初的环境基础以及建设难度来说，客观上 广大的农村地区其基础设施建设确实具有远甚于城市的难度，但是这并不能成为农村广播电视发 展落后的唯一解释。它们被排除在以市场化为主要逻辑的城市中心主义格局之外，这才是其长久 得不到改观的关键原因。 也正因为如此，“村村通”工程虽然已经推行了１５年，也确实在基础设施方面使得广大农村 地区有了明显的改善，但它仍然面临很多困难，并且又涌现了新的问题。其中最突出的一个问题 就是虽然今天它被放置于“公共文化服务”的范畴之内来看待（自“十一五”时期以来，在各项 相关政策文件里，它都被明确作为“公共文化服务”的一项标志性举措），但是如果我们今天对 于中国广播电视公共文化服务的理解与实践仍然仅仅局限于农村地区，如果我们今天对于“村村 通”工程的理解与实践仍然仅仅局限于基础设施建设，那么它既很难真正对接“公共”服务又很 难真正回应“文化”服务的具体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