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素市场扭曲抑制了中国企业RD张杰

二 、理 论 背 景 分 析
（ 一） 要素市场扭曲的界定、描述与动因 中国实施改革开放政策 30 多年来，市 场 化 改 革 进 程 中 一 个 凸 显 的 问 题 就 是 存 在“不 对 称 ”现 象，即要素市场的改革滞后于产品市场的改革进程 （ 盛仕斌、徐海，1999； 黄益平，2009 ） 。市 场 化 改 革主要集中在产品市场层面以及对经济主体进行的一系列 经 济 激 励 方 面 的 改 革 。然 而，在 要 素 市 场领域，最明显的是土地、资本、劳动力以及环境等要素市 场，各 级 地 方 政 府 出 于 对 经 济 发 展、稳 定 经 济 的 引 导 和 干 预 战 略 目 的 ，普 遍 存 在 对 要 素 资 源 的 分 配 权 、定 价 权 和 管 制 权 的 控 制 。 在 土 地 要 素 方面，各级地方政府出于保证地方政府财政收入和招商引资的目的 ，一方面，在商业用地方面，政府 以 很 低 的 价 格 征 购 过 来 再 以 很 贵 的 价 格 卖 出 去 ，利 润 一 部 分 被 各 级 流 通 环 节 赚 取 ，另 一 部 分 则 成 为 地方政府财政收入来源，土地价 格 被 扭 曲； 另 一 方 面，在 工 业 用 地 方 面，地 方 政 府 为 了 吸 引 外 部 资 金，人为地压低土地价格。土地价 格 被 压 低 也 就 意 味 着 资 本 进 入 门 槛 进 一 步 降 低。2004 年 以 前， 中国最发达的长三角地区还普遍实行零地价，税收，各种投资 准 入 等 各 种 优 惠 行 政 政 策 安 排； 在 资 本要素方面，金融市场化改革和资本项目开放严重滞后，中国 仍 然 具 有 金 融 抑 制 的 典 型 特 征，普 遍 存在利率管制、政府干预信贷决策 和 资 本 项 目 管 制 等。根 据 黄 益 平 （ 2009 ） 测 算，中 国 金 融 自 由 化 进程迄今刚刚走了大概 40% 的路程，远远滞后于多数新兴市场经济体； 在劳动力要素方面，由农村 到城市的永久迁 移 仍 然 存 在 很 多 政 策 层 面 限 制 （ 如 户 籍 制 度 和 各 种 城 乡 就 业、公 共 服国市场化改革过程中比较突出的一个问题是要素市场的市场化进程滞后于产品市场的市场 化进程，这种滞后性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中国各级地方政府对要素市场交易活动的干预与控制 ，这些 干 预 与 控 制 行 为 的 一 个 共 同 特 征 就 是 人 为 压 低 要 素 价 格 ，进 而 导 致 了 要 素 市 场 的 扭 曲 。 短 期 来 看 ， 这会促进地方经济增长，但长期来看，这可能会导致资源利用效率低下和经济结构失衡等 问 题 （ 黄 益平，2009） 。而且，更有可能引发的问题是，这会刺激中国企业和企业 家 密 集 使 用 有 形 要 素，而 较 少有动力和压力投资于自主创新。更有甚者，这可能会激励中 国 企 业 或 企 业 家 捕 捉 和 利 用 要 素 市 场扭曲所创造的寻租机会，通过建立与政府官员的联系获得低成本资金或其他稀缺的生产要素 ，获 取超额企业利润或租金收益。在这种状态下，企业就更不会倾 向 于 通 过 高 风 险 的 自 主 创 新 研 发 活 动来获取企业利润或企业发展机会。特别是在现阶段我国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还处于一个逐步完 善过程中，企业间模仿行为盛行，相对于要素市场的寻租活动，企 业 自 主 研 发 的 补 偿 和 收 益 必 然 会 面临更大风险，要素市场扭曲以及其所激发的寻租活动对企业自 主 创 新 研 发 动 力 的 负 向 激 励 效 应 可能就愈加显著。
关键词： 要素市场扭曲 企业 R＆D 寻租 抑制效应
一、引 言
中国政府明确提出“十二五”期 间 构 建 创 新 型 国 家、全 面 提 升 本 土 企 业 自 主 创 新 能 力。 然 而， 中国企业特别是本土企业的自主创新能力，存在着严重滞后 于 经 济 发 展 现 实 需 求 的 现 象。 国 内 外 学者们对抑制或影响中国企业 R＆D 活动的因素及行为特征做了许多的探索。一些研究认为，中国 企业自主创新研发能力缺失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动力不足的原因源于企业自身特征因素。安同良等 （ 2005） 发现，人才和技术能力的差距是阻碍中国企业技术创新的重要因素 ，相对来看，资金已经不 再是首要障碍问题。朱恒鹏 （ 2006 ） 揭示，规模、市场势力、所采用竞争方式以及行业特征会影响到 中国民营企业 R＆D 行为。张杰等（ 2008） 指出企业规模与 R＆D 投入之间呈现倒 U 型关系，而且存 在“门槛效应”。集聚效应在现阶 段 对 企 业 创 新 产 生 负 面 影 响。出 口 因 素 对 企 业 创 新 活 动 造 成 非 线性影响。李春涛等（ 2010） 发现对 CEO 的薪酬激励能够促 进 企 业 R＆D 活 动。然 而，也 有 研 究 关 注到，中国企业自主创新能力的缺失或者动力不足的原因，与 其 说 是 与 企 业 自 身 特 征 因 素 相 关，还 不如说是与外部环境所提供的激励机制是否有效密切相关。 李平等 （ 2007 ） 等指出，知识产权保护 的缺位已经 对 中 国 国 内 企 业 的 自 主 研 发 和 FDI 的 自 主 创 新 绩 效 产 生 明 显 的 抑 制 作 用。 高 帆 （ 2008） 指出，中国的渐进式改革诱发 了 要 素 市 场 发 育 程 度 滞 后 于 商 品 市 场，导 致 了 土 地、资 本、劳 动等要素价格存在不同程度的“低 估 ”现 象，这 可 能 会 刺 激 企 业 和 企 业 家 密 集 使 用 有 形 要 素，而 较 少有压力和动力投资于自主创新。Lin et al． （ 2010） 发现，产权保护是影响中国企业 R＆D 的重要因 素，政府政策支持能够促进中国企业 R＆D，国有企业和政府所任命 CEO 的企业却有着更低的 R＆D 水平。
* 张杰，中国人民大学中国经济改革与发展研究院，邮政编码： 100872 ，电子邮箱： zhangjie0402 @ tom． com； 周 晓 艳，对 外 经 济 贸易大 学 国 际 商 学 院，邮 政 编 码： 100020 ，电 子 信 箱： njulily @ 126. com； 李 勇，中 山 大 学 管 理 学 院，邮 政 编 码： 510275，电 子 邮 箱： liyong26 @ mail． sysu． edu． cn。本研究得到了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项目（ 09＆ZD020） 和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 上 项 目 （ 70972063 ） 的 资助。感谢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芦哲和郑文平同学出色 的 助 研 工 作 。 作 者 真 诚 感 谢 审 稿 人 富 有 建 设 意 义 的 意 见 ，当 然 文 责自负。
本文从中国要素市场的市场化进程滞后于产品市场乃至总体市场的市场化进程所产生的要素 市场扭曲这一典型事实出发，实证研究要素市场扭曲是否对中国企业 R＆D 活动产生抑制效应。我 们的研究可能在以下三个方面丰富了已有文献： （ 1） 在中国当前特殊转型背景下，外部因素在某种 程度上可能会对中国企业 R＆D 投入动机造成更大的影响，我们从经验事实验证了要素市场扭曲是 抑制中国企业 R＆D 活动的重要因素。这不仅丰富与加深了对于企业创新理论的认识，而且对于全 面理解政府行为、制度环境和经济 增 长 之 间 的 关 系，也 提 供 了 一 个 独 特 微 观 视 角； （ 2 ） 要 素 市 场 扭 曲对不同特征的企业 R＆D 投入的影 响 效 应 存 在 差 异，这 些 发 现 为“寻 租 ”理 论 与 企 业 创 新 激 励 理 论以及二者之间的内在联系提供了新的证据； （ 3） 企业规模越大、企业年龄越长、产业集中度越高、 市场势力越强、人力资本越高、外 包 程 度 越 高、有 出 口、能 够 获 得 外 部 融 资 支 持 的 企 业 越 是 倾 向 于 R＆D 投入； 而 利 润 率 越 高、资 本 密 集 度 越 高 的 企 业 越 是 不 倾 向 于 R＆D 投 入； 民 营 企 业 最 倾 向 于 R＆D 投入，国有企业次之，外商投资和港澳台企业相对较弱。这些 发 现 为 深 入 理 解 中 国 企 业 R＆D 活 动 ，提 供 了 经 验 证 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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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 杰等： 要素市场扭曲抑制了中国企业 R＆D？
策） 。过分强调城市资本密集和农村 劳 动 密 集 的 二 元 分 工，使 得 城 乡 劳 动 力 市 场 处 于 分 离 与 分 割 状态，造成了中国劳动力要素市场的严重扭曲。而且，很多 地 方 政 府 出 于 保 护 本 地 经 济 利 益，对 于 本 地 企 业 侵 占 农 民 工 和 普 通 打 工 者 劳 动 者 权 益 的 现 象 ，普 遍 长 期 存 在 漠 视 行 为 ，默 许 企 业 利 用 自 身 在劳动力市场的强势地位支付给农民工及普通打工者低于市场水平的工资。
（ 二） 要素市场扭曲对中国企业 R＆D 活动的影响 首先，中国土地、资本、劳动 力 等 要 素 市 场 被 干 预 和 控 制 的 根 本 动 因 是 地 方 政 府 追 求 GDP 增 长 、财 税 收 入 以 及 地 方 就 业 等 目 标 ，因 此 ，对 于 那 些 更 能 够 创 造 更 多 产 值 、财 税 收 入 及 就 业 机 会 的 资 本 密 集 型 、出 口 型 、高 利 润 的 大 型 国 有 企 业 ，地 方 政 府 可 能 更 倾 向 于 给 予 各 种 优 惠 条 件 的 要 素 ，以 扶 持 这 些 企 业 发 展 。 对 于 这 些 企 业 而 言 ，如 果 能 够 通 过 政 府 给 与 的 低 成 本 要 素 获 得 超 额 利 润 ，就 可 能 会降低或抑制企业通过 R＆D 投入来获得企业利润的动力。 其次，从 企 业 投 资 行 为 来 看，由 于 政 府 控 制 了 土 地、资 本、劳 动 力 等 关 键 要 素 的 定 价 权 和 分 配 权 ，企 业 如 果 能 够 和 政 府 官 员 建 立 某 种 寻 租 联 系 ，就 可 以 获 得 企 业 发 展 所 需 要 相 对 低 成 本 的 资 金 和 其他稀缺的生产要素，可 以 通 过 寻 租 活 动 获 得 企 业 超 额 利 润 或 者 说 是 寻 租 收 益。 Claessens et al． （ 2008） 、Khwaja ＆ Mian（ 2005） 、余明桂等 （ 2010 ） 的 研 究 就 表 明，发 展 中 国 家 的 企 业 倾 向 于 与 政 府 建立政治联 系 的 目 的 在 于 向 掌 握 要 素 资 源 分 配 权 的 政 府 官 员 寻 租，从 而 获 得 某 种 要 素 资 源。 Boldrin ＆ Levine（ 2004） 的研究揭示，在存在大量寻租机会的经济体中，进行 R＆D 活 动 的 企 业 会 通 过向政府官员寻租，谋求对自己 R＆D 活动的过度保护和获得垄断地位。对于那些处于转型背景发 展中国家的企业而言，就会面临如下投资抉择： 是通过投资与政府建立寻租联系获得超额利润或寻 租收益，还 是 通 过 对 R＆D 投 入 来 提 升 企 业 竞 争 能 力 从 而 获 得 创 新 超 额 利 润？ Connolly et al （ 1986） 、Murphy et al． （ 1993） 等发现，在那些广泛 存 在 寻 租 机 会 的 经 济 体 中，企 业 会 更 有 动 力 投 资 于寻租活动。寻租活动产生的超额收益会吸引更多的社会资源和人才从实体投资领域转移到非生 产的寻租活动中去，从而对企业创新研发活动等实体投资活动产生转移效应和挤出效应 ，进而导致 该经济体可持续发展动力下降。Gill ＆ Kharas（ 2007） 发现，在存在大量寻租机会的转型国家中，政 府出台的对企业 R＆D 活动的财政补 贴 激 励 政 策 也 会 受 到 扭 曲，企 业 经 常 发 送 虚 假 的“创 新 类 型 ” 信号以获取政府 R＆D 补贴，从而严重削弱政府 R＆D 补贴对企业 R＆D 活动的激励效应。安同良等 （ 2009） 发现了在中国就存在大量 这 样 的 事 实。 因 此，在 中 国 的 转 型 背 景 下，与 政 府 有 联 系 且 积 极 通过与政府官员建立寻租关系来获得低成本要素的企业 R＆D 投入可能就会受到削弱和抑制。 最后，但未必是不重要的，对于那些处于转型背景的 发 展 中 国 家 而 言，由 于 知 识 产 权 保 护 制 度 和执行机制正处于一个逐步完善过程中，企业进行 R＆D 活动会面 临 很 大 溢 出 效 应 和 被 模 仿 风 险， 导致企业 R＆D 投入无法得到正常市场收益回报。这种情形下，企业的理性选择可能就是倾向于利 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