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尼采的_日神精神_酒神精神_说解析川端康成的_千只鹤_刘信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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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尼采的“日神精神”、“酒神精神”
说解析川端康成的《千只鹤》
刘信波
[摘要]尼采《悲剧的诞生》从“日神精神”和“酒神精神”出发,不但探讨了艺术的起源问题,还试图解决人生的根本问题。
而川端康成对《千只鹤》中众多人物的描述,是对尼采的“日神精神”和“酒神精神”说中所体现的人生哲学的很好回应。
本文试图以尼采的两种精神说分析《千只鹤》的内在意蕴,并进一步观照作品中的众生。
[关键词]《千只鹤》;“日神精神”;“酒神精神”
中图分类号:I1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3926(2014)06—0195—03
作者简介:刘信波(1969-),女,湖南常德人,湖南艺术职业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外国文学。
湖南长沙410012
《千只鹤》是日本著名作家川端康成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代表作之一,在许多方面反映了川端康成的创作风格。
从人物塑造来看,川端康成对《千只鹤》中众多人物的塑造,是对尼采《悲剧的诞生》中所体现的人生哲学的很好回应。
本文从“日神精神”和“酒神精神”的角度对作品进行解读,分析《千只鹤》的内在意蕴。
关于《千只鹤》的创作动机,川端康成在《我在美丽的日本》一文中指出,《千只鹤》主题并非是人们所认为的描写日本茶道的心灵和形式的美,而是对当时日本社会低级趣味的茶道的怀疑和警惕,同时,这部作品还是对这样的低级趣味的否定和批判。
[1](P.265)从川端康成的描述中我们可以看出,这部作品中对茶道的描写其实是一种批判。
然而,从接受美学的角度看,川端对作品的解读并没有太多的“作者权威性”。
从情节来看,这部小说表面上写的是不道德的乱伦。
这主要是用社会批评方法对作品中道德的或者伦理的问题进行的批判。
然而,社会批评不仅不能更好地解释川端小说的多义性,对人生亦或是人的爱情困境也不能解决。
如果把《千只鹤》里的人物看成是现世中的人,把其中人物的生活看成生命的历程的话,叔本华或者是自视为其学生的尼采、弗洛伊德、詹姆士、萨特等这些伟大的人本主义哲学家们是能给出比社会批评或者其他诸如美学分析更好的解释的。
尼采的美学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人生哲学,是“以美学解决人生的根本问题”[2](P.1)。
他的第一部著作《悲剧的诞生》可说是他的哲学的诞生地,在这部作品中,尼采不仅用日神阿波罗和酒神狄奥尼索斯来说明艺术的起源问题,还试图以美学解决人生的根本问题。
正因如此,以《悲剧的诞生》中的“日神精神”和“酒神精神”说来分析《千只鹤》,更能接近文本的根本,也更能解释所谓“不道德的乱伦”的问题。
一
尼采认为古希腊人有两种精神,即日神精神和酒神精神。
日神阿波罗代表梦境艺术,代表着造型艺术的静态;酒神代表迷醉状态,代表着音乐艺术的振奋。
两种艺术形式形成鲜明对比,在艺术发展过程中相互影响,彼此融合,最终产生了古希腊悲剧这一最高的艺术形态。
在《悲剧的诞生》中,日神是光明之神,是一切造型力量之神和预言之神,是美的外观的无数幻觉。
但是,即使是“外观”和“幻觉”(不是“内在”和“实际”),也有其存在的价值,即当人面对难以把握的日常生活的时候,只有靠着这样的美的外观,人才能够去忍受艰难的人生。
尽管这创造了美丽的外观的神提供了人生活下去的依据,但是作为德行之神的日神,要求他的信奉者能够有自知之明,做到适度。
这些崇拜日神的希腊人也感到自己的生存和生活中的美丽与适度,是建立在生命隐秘的痛苦之上的,而正是酒神冲动向他揭
露了这种状态。
[2](P.15)酒神的象征来自希腊酒神祭,在这种密仪中,人们打破一切禁忌,狂饮烂醉,放纵性欲。
在尼采看来,这种祭祀酒神的仪式,是为了摆脱个体的解放和追求原始自然的体验,这种摆脱或许是痛苦的,然而正是由于这种痛苦,人解决了一切痛苦的根源,并获得了一种与原始自然融为一体的至高的快乐。
酒神揭露了人存在的根基———痛苦和不幸,这让日神清楚地看到“日神不能离开酒神而存在”[2](P.15)。
可见这种形而上的假定,即相互影响的日神和酒神精神不但创造出了伟大的艺术,还对人的存在提供了巨大的意义。
由此,我们不妨在这两种精神的观照下,考察《千只鹤》的内在意蕴以及生活在其中的众生。
二
稻村雪子这个形象在《千只鹤》中始终是非常模糊的,这种模糊并非偶然。
在被与太田夫人交好的复杂心情困扰时、被如蛇般近子缠绕时,菊治就会忽地想起雪子。
然而这不期地浮现在菊治脑海中的雪子确是纯真、美丽的———这是我们从菊治的脑海中了解的她的全部。
在川端所有的叙述中,我们看不出菊治对雪子的爱,菊治的心情被太田夫人的柔情、文子的决绝和近子的缠绕所包围,腾出的一丁点的空间,就是对雪子纯洁美丽的向往。
全书中菊治最后一次对雪子的思念也只有体香和腰带:“即使到了第二天,菊治还感到小姐的芳香犹存在茶室里。
小姐系着的绘有菖兰的腰带,如今还历历在目,但是她的形象却难以捉摸。
”[3](P.333)菊治与雪子的婚姻也不是偶然,尽管菊治爱的是太田夫人,挂念的是文子小姐,但是在爱的忧伤中,让菊治感到清新、纯正的只有近乎完美的雪子。
事实上,雪子这样一个形象,与尼采的“内心幻想世界的美丽外观”和向我们展示“喜悦、美丽、智慧”的日神艺术非常相似。
尼采的笔下,“日神精神”或日神精神下的艺术,以向苦难、困惑中的人类提供完美外观的方式拯救着世人。
在川端的笔下,雪子何尝不是这样一个拥有美丽、纯洁的拯救菊治的“日神形象”!
在川端的笔下,还有另一位纯洁美丽的女子,默默为菊治做着牺牲,她就是文子。
雪子给菊治的是一个美好的向往,而真正把菊治从爱情罪孽的泥沼中拯救出来的则是文子,是文子用自己少女的纯洁彻底完成了对菊治的救赎。
评论家唐纳德·金在谈到雪子和文子的时候说过:“川端康成的设计,在于把雪子作为文子的影子、文子精神的幻化而出现。
总之文子在精神上是通过雪子而醇化。
”[4](P.353)菊治了解的,或者是想象的,正是他所“梦”的,也是川端为他着力打造的合二为一的“女神”。
正是在这样的女神的怀抱中,菊治才得以在稍稍平静的心情中回忆过去,继续生活下去。
我们可以看到,菊治注定了要娶雪子,但也注定了不会拥有幸福的婚姻。
在婚后的一年时间里,夫妻二人仅限于接吻和拥抱———菊治无法忘记过去,也无法与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交合。
这样一位女神,也仅仅是拥有菊治“梦”中美丽的外观,却无法真正医治存留在菊治心中的痛苦和悲伤。
尽管幻想的美丽提供了无常众生活下去的些许力量,但苦难是无法在虚幻的想象中真正解除的。
三
川端的小说既有西方现代主义影响下的深思,亦有对日本文化的反观。
他常写常新的是日本味的茶道和优美风光。
志野陶亦或唐津陶,这些经历了历史沧桑的茶具连结着太田夫人、近子、菊治和他的父亲。
“三四百年的茶碗,姿态是健康的,不会诱人作病态的狂想。
不过,它充满生命力,甚至是官能性的。
”[3](P.349)“从茶碗的寿命来看,太田先生、我父亲和近子拥有它的时间不过是极短暂的……即使我们死了,那只茶碗还会在某人哪里美好的存在,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5](P.239)当川端和菊治将这些茶具置与宏大的历史洪流中时,我们不禁看到,人在这经历了历史冲刷的茶具面前何其渺小。
在这种幻象面前,菊治企图卖掉这些茶具和与茶道有关的所有东西———也企图忘掉与茶道有关的所有事情,然而这只是企图。
我们无从得知菊治在遇到太田夫人前是否也是敏感而复杂,但是在遇到她之后,菊治的整个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在“酒神精神”的感召下,古希腊人们打破一切伦理和道德的约束,尽情畅饮,放纵性欲。
菊治,在酒神的召唤下与太田相爱,找寻到了那个在孤独的荒野里流浪的自我,找到了存在的价值。
正是这种“酒神精神”的出现,让川端的艺术达到了另一个高峰。
对菊治来说,酒神的支配让他经历了“与世界本体融合的最高的欢乐”,在爱的狂喜中他找寻到了自我,但也在“醉”中经历着痛苦。
他不知道太田夫人是在爱着他还是爱着他的父亲,一旦从柔情的太田夫人那里出来的时候,他就陷入悲苦。
691《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6期
然而,完美的雪子总是在不期之间将他从“最高的欢乐和痛苦”中解救出来。
这完美只是一种“梦”的幻想。
然而,太田夫人却在经历了酒神的“醉”后无法找到类似拯救菊治的“梦”,太田夫人,在悲苦交加之中,也只能选择自杀来解脱痛苦。
菊治、太田夫人和她的女儿文子的痛苦不只是心灵的折磨,更是要受到现实的折磨。
作为德行之神的日神在拯救人的同时,也为他的信徒制造了约束———“做到适度,有自知之明”,而长着黑痣的近子,就是这法度的执行者,她无处不在地涉入菊治和太田夫人的生活———菊治的痛苦和太田夫人的自杀有她的一份“功劳”。
中性化了的近子———这日神法度与道德的执行者是不会理解菊治们的,不但不理解,反而要制止他们生命中至为美丽的爱。
自始至终,近子胸前的黑痣和她的中性化都与太田夫人的柔情有着强烈的对比。
然而,无论川端用多少笔触歌颂美丽,这“痣”,这日神的执行者,是始终活在现实中的。
这正如尽管菊治卖掉了与茶道有关的所有东西,太田文子摔碎了那印有母亲口红的茶碗,但是那些经历过的和正在经历着的苍凉是不会从心底抹去的。
四
在《千只鹤》里,我们看到的是真真正正的人的整个生命的历程———这种生命的历程亦或是生活,其实也是生活本身的面貌———在痛苦中求索“爱”与活下去的勇气。
尼采的《悲剧的诞生》不只是探讨艺术的本质,也是在找寻解决人生根本问题的方法。
酒神的伴护西勒诺斯的看法事实上也部分表达了尼采的哲学思想,即尽管幻想的美丽提供了无常众生活下去的些许力量,但苦难是无法在虚幻的想象中真正解除的。
雪子正是这样一个“幻想中的美丽”的“日神精神”的形象。
尼采在探讨悲剧的时候大声疾呼,因为在他看来,人类最高的尊严存在于艺术品的价值里,只有作为审美的现象,生存和世界才是可能的和有理由的。
因为“艺术是生命的最高使命和生命本来的形而上活动”[2](P.3)。
尼采试图建立的就是一种日神精神和酒神精神相结合的拯救人生的艺术。
在《千只鹤》里,川端康成确实为我们展示了两种精神现象对人的拯救。
在川端的心中,爱———真爱才是最美丽、最纯粹的,它不受也不应受道德的约束。
太田夫人已死去,但也幻化成了悲哀的美丽。
这样一个女子的描述不能不说是对尼采“酒神精神“的最好的回应。
尼采本人也对酒神精神至为推崇。
尼采笔下融合了“日神精神”与“酒神精神”的艺术对人的影响其实就是这样的一种状态———一面哭泣一面追求的真实的人生状态。
同样,川端的三谷菊治也是在这样的困顿与悲苦之中生活着的。
参考文献:
[1][日]川端康成.美的存在和发现[M].叶渭渠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
[2][德]尼采.悲剧的诞生[M].周国平译.上海:三联出版社,1986.
[3][日]川端康成.雪国古都千只鹤[M].叶渭渠译.南京:译林出版社,1996.
[4][美]唐纳德·金主编.不灭之美———川端康成研究[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1999.
[5][日]川端康成.千只鹤[M].叶渭渠译.北京:北京出版社,2003.
收稿日期:2014-02-20责任编辑申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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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