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 关于语气词“啊”的音变

语气词“啊”的音变及其用字规范问题张桂权语气词“啊”的音变情况比较复杂，加上因“啊”的音变而带来的“啊、呀、哇、哪”用字的混乱状况的影响，“啊”的音变问题就成了现代汉语教学及人们学习普通话的一个难点，也给中小学语文教学带来不少麻烦。

例如下面这些句子中的“啊”许多人往往读不好：①这些海鸭啊（读成ɑ），……②你可千万不要慌啊（读成ɑ）！③这可怎么办呀（读成yɑ）！④多么可笑呀（读成yɑ）！上面的念法都是不对的，①应该念yɑ，②应该念nɡɑ，③应该念nɑ，写作“啊”或“哪”，④应该念wɑ，写作“啊”或“哇”。

要解决好语气词“啊”的音变问题，笔者认为首先应该更为科学合理地归纳出“啊”的音变规律，同时解决好“啊”的音变用字规范问题。

一、语气词“啊”的音变的语音学原理关于语气词“啊”的音变，各种现代汉语教材均早有定论，且说法基本一致。

对此，笔者有一些不同的看法，因此，想从音变的原理出发重新深入探讨一下这个问题，谨就教于方家。

语流音变是任何语言都普遍存在的一种自然而然的现象。

音变不是人为规定的，而是语流中前后语音在相互“磨合”的过程中达成的一种“协议”，属于语言内部的一种自我协调现象。

音变的目的和结果是使言语变得自然、流畅、和谐、优美。

任何一种音变，不管多么复杂，都有其内在规律，而目前人们对这些规律的认识，也许是全面的，也许还不够全面。

语气词“啊”的音变规律及其原理，笔者都认为还有进一步认识的必要。

语气词“啊”的音变是因语音同化作用．．．．．．而引起的多种增音现象，这是现在一般人的共识。

其实，语气词“啊”的音变原理除了同化增音的作用外，还有异化增音．．．．的作用。

根据这两条原理，现将语气词“啊”的音变规律重新整理如下。

（一）同化增音同化是为了追求发音的顺口。

“啊”在语流中受前面音节末尾音素的影响而增加一个与之发音相同或相近的音。

即当“啊”的前一音节的尾音是辅音和高元音时，发音时只要把前一音节的尾音延长，与“啊ɑ”连读即可，其中高元音连读后变成半元音。

这一规律，使“啊ɑ”的读音共有七种变化。

1．前一音节末尾音素是-n，“啊ɑ”变成nɑ。

如：①你可要小心（xÿn）啊（nɑ）！②他可是好人（rãn）啊（nɑ）！③大家快来看（kàn）啊（nɑ）！2．前一音节末尾音素是-nɡ，“啊ɑ”变成nɡɑ。

如：①真忙（mánɡ）啊（nɡɑ）！②好冷（lþnɡ）啊（nɡɑ）！③不行（xænɡ）啊（nɡɑ）！3．前一音节末尾音素是i、û，“啊ɑ”变成yɑ（û后的“啊ɑ”实际读音是[yɑ]）。

如①我可惹不起（qǐ）啊（yɑ）！②你快来（lái）啊（yɑ）！③好大的鱼（yú）啊（yɑ）！4．前一音节末尾音素是u（fu除外）、ɑo（[ɑu]），“啊ɑ”变成wɑ。

如①你在哪儿住（zhù）啊（wɑ）！②咱们快走（zǒu）啊（wɑ）！③多好（hǎo）啊（wɑ）！④你胆子可不小（xiǎo）啊（wɑ）！5．前一音节是fu，“啊ɑ”变成vɑ。

如①多么幸福（fú）啊（vɑ）！②千叮咛、万嘱咐（fu）啊（vɑ）！6．前一音节末尾音素是-i（前），“啊ɑ”变成[zɑ]。

如①我可没心思（sÿ）啊[zɑ]！②再来一次（cì）啊[zɑ]！7．前一音节末尾音素是-i（后）、-r（包括er和儿化韵），“啊ɑ”变成rɑ。

如①你有事（shå）啊（rɑ）？②我的儿（ãr）啊（rɑ）！③多美的花儿（huür）啊（rɑ）！（二）异化增音异化是为了避免发音的拗口。

当“啊ɑ”的前一音节的尾音是低元音时，由于“啊ɑ”与之发音相同或部位接近，连读起来音节界限不分明，如果要使音节界限分明就比较费劲、拗口，于是就在“啊ɑ”的前面增加一个不同的音素来分隔音节。

ɑ、ä之后的“啊ɑ”，根据普通话语音的内部配合规律，前面增加一个高元音i（y）发音最为方便，于是“啊ɑ”变成了yɑ。

如：①快拉（lü）啊（yɑ）！②这是你的家（jiü）啊（yɑ）！③好大的雪（xuþ）啊（yɑ）！（三）同化、异化两可1．o、uo之后的“啊ɑ”，一般认为应变读为yɑ，这属异化增音。

其实o是半高元音，后面的“啊”也可按高元音的同化规律变为wɑ（音变后的w发音较松）。

如：①祖国（ɡuó）啊（yɑ或wɑ）！②她是你外婆（pó）啊（yɑ或wɑ）！③你别发火（huǒ）啊（yɑ或wɑ）！笔者认为按同化规律来念更好一些，同化是“顺口”，而异化仅仅是不拗口，不拗口不一定顺口。

舒婷的诗《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诗中“祖国啊”反复出现，一般人都自然而然地念成wɑ而极少有意念成yɑ的，如果念成yɑ就会使人感到生硬、拗口，不利于情感的抒发。

2．e后的“啊ɑ”，一般认为应变读为yɑ，这亦属异化增音。

其实e也是半高元音，后面的“啊”也可按高元音的同化规律变读为eɑ [ ɑ]。

如①唱歌（ɡý）啊（yɑ或eɑ）！②孩子们多快乐（lâ）啊（yɑ或eɑ）！③多漂亮的车（chý）啊（yɑ或eɑ）！笔者亦认为按同化规律来念更为顺口一些。

贺敬之的诗《三门峡——梳妆台》，中有“并肩挽手唱高歌啊”一句，著名的语言艺术家洪深先生就是读的“唱高歌啊（eɑ）！”如果读成“唱高歌啊（yɑ）”，语气就来得比较生硬，不如前者流畅圆润，有损于语言的艺术美，当然也不利于情感的抒发。

总起来看，语气词“啊”在语流中没有一处是念ɑ的，其实际读音有nɑ、nɡɑ、yɑ、wɑ、vɑ、[zɑ]、rɑ、eɑ[ ɑ]八种，这看起来似乎很复杂，难以掌握，其实在教学中，只要讲清其音变的原理，强调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变化，发音时只要把前面的字音读准、延长并归音到位，然后顺势把“啊”的音变读出来即可，切忌刻板地用条条去硬套，否则本末倒置，只会弄巧成拙。

二、语气词“啊”的用字规范问题由于语气词“啊”在语流中没有一处念ɑ，而是发生了多种音变，于是就出现了音变后的“啊”如何书写的问题。

不少现代汉语教材认为，“啊”音变后的规范写法应为：在变读为yɑ、wɑ、nɑ时分别写作“呀”“哇”“哪”，而变读为nɡɑ、rɑ、[zɑ]时写成“啊”（以下称“规范”），这样，根据音变，语气词“啊”就应该有“啊”“呀”“哇”“哪”四种写法，再加上“啊”有时又写成“呵”（《祖国呵，我亲爱的祖国》），语气词“啊”实际上就有五种写法。

本来，从音变的角度看，“啊”“呀”“哇”“哪”四种写法的分工是很明确的，但实际操作起来非常不容易，几乎无人能分清它们的写法，于是就造成了语气词“啊”“呀”“哇”“哪”的用字长期混乱的局面。

笔者对人教社1995年版初中语文教材中“啊”的音变用字情况进行统计，发现没有一篇课文“啊”的音变用字符合上述规范，包括一些语言大师的文章。

教材中“啊”的音变用字共搜集到194句，归纳起来有三个方面的情况（括号中注出的是根据音变而应该使用的规范汉字）。

（一）同一篇课文中“啊、呀、哇、哪”混用这是最为普遍的一种情况。

如：《土地》：“变化是多么神速啊（哇）”“真美哪（呀）”“干啊（哪）”“这是我们的土地啊（呀）”《青纱帐——甘蔗林》：“北方的青纱帐啊”“因为我们的青纱帐呀（啊）”“南方的甘蔗林哪”“因为我们的甘蔗林呀（哪）”“天空是一样地高远呀（哪）”“那甜甜的秸秆啊（哪）”“太阳是一样的炽烈呀”“那密密的长叶啊（呀）”《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好种子呀（啊）”“一个来回就是40公里啊（呀）”“不能吃呀（啊）”“是何等的曲折和艰难啊（哪）”《回延安》：“胸口呀（哇）”“灰尘呀（啊）”“杨家岭的红旗啊（呀）”《文学作品的鉴赏》：“看到的只是十几个文字呀（啊）”“这又是多么静寂的境界啊（呀）”（二）“啊”“呀”“哇”“哪”不分别写，全用“呀”（或主要用“呀”）《分马》：“不能瞎呀”“多咱看见我老孙头摔过交呀（哇）”“算啥呀”“是呀（啊）”“牺牲不起呀”“可真难呀（哪）”《卖蟹》：“五角五呀（哇）”“可也没到你那价呀”“遭罪的钱呀（哪）”“莫下海呀”“秤码可得高点呀（哪）”“快走呀（哇）”《短论两则》：“其实呀（啊）”“没有呀（哇）”；《“友邦惊诧”论》：“读书呀（哇）”“作什么用的呀，‘军政当局’呀”《皇帝的新衣》“我并不愚蠢呀（哪）”“多么好看啊（哪）”“他什么衣服也没穿呀（哪）”“他并没穿什么衣服呀（哇）”此外还有一些单例，如“是呀（啊）”“念得好呀（哇）”“我不冷呀（啊）”“乡愁呀（哇）”等。

（三）“啊”“呀”“哇”“哪”不分别写，全用“啊”《桂林山水歌》：“云中的神啊（哪）”“情一样深啊（哪）”“是山城啊”“是梦境啊”“心里醉啊（呀）”“塞外的风沙啊（呀）”《我的老师》：“多么善于观察这一点啊（哪）”“多么伟大的人啊（哪）”“蔡老师啊”《怀念》：‚节日的夜晚啊（哪）”“按我说啊（呀）”‚这八月良宵啊（哇）”《最后一次讲演》：“拿出来讲啊”“拿出来说啊（呀）”“无耻啊”“他们自己在慌啊！在害怕啊（呀）”“他们自己在恐怖啊（哇）”此外还有一些单例，如“可怜的人啊（哪）”“真是无上的美味啊（呀）”“多么幸运啊（哪）”“那些海鸭啊（呀）”“多么深刻的意义啊（呀）”等。

由表中数据可见，若以“规范”为标准，“啊”的音变用字混乱状况是十分惊人的，不规范率高达46.9%。

再通观六册教材，还没有发现哪一位语言大师能够真正按“规范”分清“啊、呀、哇、哪”的用法。

笔者还对小学语文教材进行了粗略的统计，其用字混乱现象也很严重，不规范率达34%。

可见我们的教材并没有考虑到语气词“啊”的音变用字的规范问题。

中小学教材尚且如此，其他场合的混乱状况就可想而知了。

学生从小接触的是这种混乱的用法，并且理所当然地据字读音，从而又造成读音混乱，这给我们的现代汉语教学和推广普通话的工作带来不少麻烦。

语气词“啊”的用字混乱状况实在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这个问题怎样解决？笔者认为很简单：不必按音变分写，应按上述第三种情况，一律写成“啊”。

首先，“啊”是本字，“呀”“哇”“哪”只是音变用字。

我们在处理音变的拼写问题时，上声的变调、“一”“不”的变调和儿化都不必按音变后的读音拼写，语气词“啊”的用字又有什么必要一定要根据音变来书写呢？再说语气词“啊”的音变状况又岂止是“啊”“呀”“哇”“哪”四个汉字能反映得了的？其他语言，如英语、俄语的语流音变，在书写形式上是不用区别的，这也可作为我们的借鉴。

有的教材对“啊”的音变用字提得比较客观，说音变后的“啊”可以分别写成“啊”“呀”“哇”“哪”，笔者赞成“可以”这种提法，但是，如果要分写，那就一定要分清才行，而这事实上这很难做到，所以，这种提法仍不宜提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