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龚槐陂先生[精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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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恩师李之透先生

怀念恩师李之透先生

怀念恩师李之透先生作者:卜庆华来源:《湖南教育·语文教师版》2008年第11期时间过得真快,李之透先生逝世已是三周年了。

但不知怎的,我始终觉得他没有离开我们。

每当从他故居的门前走过,我总仿佛看到门边站着一位拄着拐杖的年近八旬的老人,背微微有些弯曲,稀疏的白发,宽宽的前额,慈和的目光凝视着远方……一切宛如生前。

我真想快步走向前去向他亲切问候,但这一切似梦非真,我的心不禁一阵心酸,脚也凉了。

多好的老师啊!在我五十年的生涯中,李先生可说是我遇到的一位最敬爱的老师。

我曾从他问学十余年。

他那敦厚朴实的品德,春风化雨的仪型,慷慨无私的奉献精神,给我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并从中受到了极大的教益。

古人云:“经师易遇,人师难逢。

”我觉得李先生不仅是一位好“经师”,而且也是一位绝难相逢的好“人师”。

人与人的接触常常是要失之交臂的。

我认识李先生近三十年,但真正与他相知则是在他生命停止前的十余年。

1960年,我在湖南师范大学。

中文系毕业后,被分配在本校中文系理论教研室充任助教。

其时,李先生也在同系的中国古典文学教研室工作。

也许是专业分工不同和住地相隔较远的缘故吧,我们之间很少有过接触。

对于李先生,当时我知之甚少,只从朋友的口中听到他年轻时会诗文,被人誉为“麓山才子”;中年时,担任过鼎鼎有名的禹之谟烈士创建的广益中学校长。

他来中文系后,没有教过我的课,我只阅读过他参与编写的《中国古典文学作品选》。

当时,我还年轻,阅历甚浅,不懂这位湖南中学教育界的耆宿,何以要离开他长期工作的中教岗位来师院工作。

又使我不解的是,李先生调来中文系已多年,而且年届“知命”,何以系教师名册中,他始终是一个未正式入等的“教员”?直到“文革”后,我才明白:1956年他调到大学后,政治上被打入“冷宫”。

本来,建国初期,李先生的革命热情是很高的。

长沙解放前夕,他曾和一部分知名人士起草和签署了呼吁和平解放湖南的宣言,并主动送三儿参加抗美援朝,保家卫国。

怀念国学大师谢无量先生

怀念国学大师谢无量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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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 国学大师谢无量先生

怀念刘克生先生

怀念刘克生先生

怀念刘克生先生刘克生先生,祖籍湖南靖州,清朝入川。

1907年9月生于四川乐至县,青少年时期就读于乐至模范小学(天池书院)、四川省国立国文专门学校。

曾担任《嘉陵日报》等川中各大报刊特约撰稿员,历任乐至中学、私立钦仁中学教师,乐至县政协委员兼文史委员会副主任,《乐至县志》副总编。

刘先生曾于1927、1958、1982年三次任《乐至县志》的编辑,三次参加《乐至县志》的编纂工作。

他不但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老方志工作者,而且又是一位著名的诗人、学者、楹联家,昆明大观楼、武汉黄鹤楼上都悬挂着他撰写的楹联。

因此他生前还是四川省诗词学会、四川省楹联学会、内江市诗词楹联学会、天府联苑、天府诗苑、四川中国画院顾问,南桥诗社名誉会长,云南省楹联学会名誉会长。

刘克生先生曾入成都著名书坛“可社”,和乡人谢无量订忘年交,与进步文人、前清名士、当地“五老七贤”都有往来。

并曾受到章士钊、柳亚子、于佑任、谢无量等人的赏识,对他的作品青睐有加。

章士钊云:“如果克生继续努力,可在中国文学史上另创一格”,柳亚子曰“克生很有才华”,谢无量则说刘之文章有“唐人风”。

刘克生先生幼而丧母,壮而失偶,鳏居抚育独子,民末回籍教书,仗义执言,消除腐败,共从事轻重体力劳动25年,文化大革命中在川鄂公路捶石子铺路,和石头结缘,曾引《吕氏春秋》话云:“石可破也,而不可夺坚。

”因以石缘名阁,而别号石缘生。

著有《石缘阁丛稿》《石缘阁杂咏》《刘克生诗词钞》等,对于这样一位学者、诗人我与之相识是在2000年。

当时是我正在编辑全国方志工作者的诗词集《修志吟》,因为征稿与之相识并开始了8年的交往。

刘克生先生第三次参加修志已经是75岁高龄了。

从修志开始,到县志付印,前后共经历了14个春秋。

在编修新县志之馀还将清代及民国的5部旧县志进行了点校和注释,纂成《乐至县志汇编》4卷,印刷出版。

仁者寿、史者寿、志者寿、诗者寿,这是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

史学家王树枬(陶庐老人)曾以83岁高龄参加民国《河北通志》编修,并于同年重修《新城县志》,而到1996年新编《乐至县志》出版时,刘先生已经是90岁高龄了。

深切悼念蔡厚示先生

深切悼念蔡厚示先生

深切悼念蔡厚示先生悼念蔡厚示先生惊闻蔡厚示先生仙行含泪敬挽十万大山雨复晴,菠萝蜜边问先生。

人间自有神仙果,仙果还待好诗名。

军旅开卷惊南国,先生电话到燕京。

挥笔如刀风声疾,老夫胸有百万兵。

待向先生洗钝耳,惟见如花笑盈盈。

诗花词花莫如此,有教无类乡与城。

呼我白云千里共白鹤,春柳千行鸣黃莺;呼我长风长啸裂长笛,送我先生去远行。

呜呼,先生走好!手一挥兮泪一觥。

——范诗银悼厚示先生佛子心肠金刚正气人争仰;诗坛泰斗学海耆英史定评。

——周笃文挽蔡厚示先生文艺当年论纵横,平和晚节用诗鸣。

每见清谈叙行辈,许余门侄称先生。

论诗几辈得通航,古意新声融汇忙。

情性自然吟好句,翩翩人说蔡中郎。

晚年偕隐有双星,南北名山携手经。

一别龙湫消息杳,惊传遗照出银屏。

瓯骆山川接武夷,数番招我约难齐。

他时若过侯官道,双泪应携到闽溪。

——钱志熙悼蔡公厚示依星汉先生韵忍将清泪荐冰蟾,双柳楼头更漏三。

宝翰长随鸿雪舞,清辉可把岫云涵。

水流深处情难了,玉折时分句未谙。

拾翠人今跨鹤去,西风冷雨满江南。

——林峰悼蔡厚示公,忆交往旧事兼论其人证书寄一月,无讯暗生疑。

①微信传噩耗,身颤揪然悲。

半夜睡辗侧,音容恍见之。

识公于修水,嶷嶷轩昂姿。

②侃侃悬河口,辩才无碍词。

厦门又拜见,谈笑风生时。

③吟坛复苏日,东南一柱支。

④龙岩聚骚客,得公力操持。

乡梓情如海,江右受溉滋。

公莅多讲座,誉赞无异辞。

犹忆蟹岛会,荐我拭泪垂。

人言我当选,破涕转轩眉。

⑤坦荡性宽厚,真率仁敦基。

公乃名教授,卓识要津窥。

治学与淑世,磊落不计私。

书生亦坎壈,牢骚尽付诗。

心忧家国事,微言觇安危。

山崩归大化,幸多著述遗。

公在我心底,不啻如丰碑。

按:①2019年1月20日我将江西省诗词学颁发的“杰出贡献者”证书寄往福州蔡公寓所,未有回音。

②1985年在修水县召开全国首届黄庭坚学术研讨会,公在主席台主持会议。

③白鹿洞书院主持诗词研讨班行吟厦门,蔡公接待。

④当时人言诗词界林从龙中原一霸,蔡厚示东南一柱。

怀念恩师散文

怀念恩师散文

怀念恩师散文人的一生总会遇到一些贵人,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助你一臂之力,让你终生难忘。

老师,总在你渴求知识的时候,出现在你的面前,为你答疑解惑,不辞辛苦,足以感恩,令人想念——题记一我的恩师王老师,脸膛微微透红,四十多岁,个头较高,眼睛挺大,只是看起来有点驼背。

也许是因为他眼睛大、上课时一脸严肃的缘故,我们对他都敬畏三分。

听说王老师去世已经两三年了,心里很是难过。

想起自己在他班上读书时的一些事,更感到王老师确实是个好老师。

那时,我上学要徒步走三里地,沟沟坎坎的土路要足足走上20多分钟才能到达。

那时的人们子女多,父母没有更多的精力管孩子,爸爸在公社机关工作,更没有时间照顾我们。

我小时候体质弱,妈说不让我早上学,怕走不动。

我看到和我一起玩耍的九月都上学了,耍着闹着要上学,可是妈就是不同意。

第二年,妈才给我用花布缝了个书包,让我去上学。

我念到三年级的时候,学校让王老师带我们班。

他曾经给我的大姐当过班主任,大姐告诉我,王老师的媳妇是后找的,和前妻有个闺女,王老师对这个闺女可好了,闺女来“例假”早,王老师还给她叠卫生纸呢。

因为身体不好,我那时长得比同龄的孩子要瘦小,上学经常迟到,吃完饭撂筷子就背起书包出门,一路小跑,还总比别人慢半拍。

但是因为我学习好,又是个女孩子,王老师很少让我罚站。

仅有一次我连续三天迟到,从我进到教室,王老师就一直盯着我,问我为什么总迟到,我毕恭毕敬地红着脸站着回答:“吃饭晚了。

”王老师说,这不是理由,谁不吃饭啊?他这么一说,同学中已经有人窃窃私语,说我瞎编。

因为我从小有个倔脾气,不愿意让人说,就顶撞他道:“有事了呗”王老师似乎也生气了,大声说:“以后不行啊!”然后让我坐下。

我嘟囔着嘴,感觉自己今天很是倒霉,那堂语文课我根本没好好听。

后来,王老师了解到我每天上学时路过赤脚医生家,要往屁股上打一针继续赶去上学时,慢慢改变了对我的看法,眼里对我充满了慈爱,还经常在班上表扬我。

一次,我在班上突发感冒,头晕得难受,总想呕吐,就站起来向老师请求出去,他看我脸色不好,放下手中的课本,随我来到教室外,摸摸我的额头,关切地问这问那,扶着我到门卫热炕头躺下,把一件大衣盖在我身上,又回到教室去上课。

怀念周维权先生

怀念周维权先生

2007年仲夏,洱海之西,薄风阵雨中,我行走在苍山脚下的田野里;葱绿的稻田上,镶嵌着一块块方正的玉米地;几把彩色的雨伞在田埂的线谱上跳动,由近及远,消失在绿荫掩映的村落里;白雾沿着山坡的林冠升腾入空,一切尽在飘忽与迷幻之中。

我一直在想一个人,周维权先生,他就来之于我脚下的土地,却刚刚从我所来的北方大地上仙逝,轻轻的,不声不响,却如这眼前的白雾那样纯然清新。

我的眼睛一直模糊,不是因为这雨,而是因为悠然而持续的悲凉和敬意。

与周先生无任何学界的门户之缘,我对他的怀念与哀思,发自我内心深处对这位前辈深深的敬意。

这种敬意源自他精彩至理的文字和与他的有限、却至今清晰在目的几次接触。

一次是我本人20年前的硕士论文答辩会,他是我导师陈有民先生的好友,当时周先生与王秉洛先生,还有已故前辈汪菊渊先生同为我的答辩委员会委员。

我当时的研究题目是风景美学的定量化探讨,当时在国内鲜有先例。

周先生听完我的汇报,静静的、闭目沉思良久,然后轻轻的、用非常平和的声音,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风景是连续的,你的49张单一幻灯的逐个评价能代表人的连续感知吗?”我用电影蒙太奇的原理说明连续的场景可以有多个离散的画面来构成,因为人的感觉本质上是主观的,这种主观的感觉是因为人的生理能力所决定的等等。

先生听完,点点头,静静的、微笑着,靠在座椅上,然后就是鼓励的话语。

这画面至今如此清晰。

此后,便是几次会议的野外考察同行,每次他的脖子上都挎着过了时的135相机,收集资料,总让人感觉是个学生的样子,谦逊而安静地在不断吸取着营养。

十多年后的2001年夏天,我邀请周先生做我的学生王志方和孙鹏的答辩委员会委员,学生的研究题目是云南的乡土景观,当然是先生最熟悉的领域了,又是关于先生家乡的。

他欣然同意,并认真帮助指导他们的论文。

答辩完后,我请周先生与我的所有学生一起吃饭,在一个十分拥挤、简陋的餐馆里,除了周先生,我就是年纪最大的了,所有在场的人都是周先生孙子辈的。

怀念鲁迅先生

怀念鲁迅先生

作者: 魏猛克
出版物刊名: 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页码: 57-59页
主题词: 鲁迅;连环图画;四十年;美术;专科学校;旧形式;版画;副刊;儿童;交往
摘要: <正> 鲁迅先生诞生百年纪念日快到了。

我想起了一些与鲁迅先生交往的往事。

岁月匆匆,那已是四十年前的事了。

我与鲁迅先生交往,开始时是与美术有关的。

我年轻时在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学画,那时对鲁迅先生一点也不理解(还曾经吵过架,可参看《集外集拾遗补篇》上鲁迅给我的两封信)。

后来有了好感,一方面是因为看了他在《申报》副刊《自由谈》上写的那些尖锐的杂文,虽然不大懂,但喜欢那个调调,甚至想模仿一下;另外,则是由于看见他也介绍木刻、版画、谈论美术。

一九三三年秋天,我在叶紫家里和陈企霞谈起上海街头巷尾旧书摊上儿童看的连环。

丰子恺散文《怀李叔同先生》

丰子恺散文《怀李叔同先生》

丰子恺散文《怀李叔同先生》【导语】下面是作者为大家整理的丰子恺散文《怀李叔同先生》(共8篇),供大家参考借鉴,希望可以帮助您。

篇1:丰子恺散文《怀李叔同先生》丰子恺散文《怀李叔同先生》他出身于富裕之家,他的父亲是天津有名的银行家。

他是第五位姨太太所生。

他父亲生他时,年已七十二岁。

他坠地后就遭父丧,又逢家庭之变,青年时就陪着他的生母南迁上海。

在上海南洋公学读书奉母时,他是一个翩翩公子。

当时上海文坛有著名的沪学会,李先生应沪学会征文,名字屡列第一。

从此他就为沪上名人所器重,而交游日广,终以才子驰名于当时的上海。

后来他母亲死了,他赴日本留学的时候,作一首《金缕曲》,词曰:“披发佯狂走。

莽中原,暮鸦啼彻,几株衰柳。

破碎河山谁收拾?零落西风依旧。

便惹得离人消瘦。

行矣临流重太息,说相思,刻骨双红豆。

愁黯黯,浓于酒。

漾情不断淞波溜。

恨年年絮飘萍泊,遮难回首。

二十文章惊海内,毕竟空谈何有!听匣底苍龙狂吼。

长夜凄风眠不得,度群生哪惜心肝剖。

是祖国,忍孤负?”读这首词,可想见他当时豪气满胸,爱国热情炽盛。

他出家时把过去的照片统统送我,我曾在照片中看见过当时在上海的他:丝绒碗帽,正中缀一方白玉,曲襟背心,花缎袍子,后面挂着胖辫子,底下缎带扎脚管,双梁厚底鞋子,头抬得很高,英俊之气,流露于眉目间。

真是当时上海一等的翩翩公子。

这是最初表示他的特性:凡事认真。

他立意要做翩翩公子,就彻底地做一个翩翩公子。

后来他到日本,看见明治维新的文化,就渴慕西洋文明。

他立刻放弃了翩翩公子的态度,改做一个留学生。

他入东京美术学校,同时又入音乐学校。

这些学校都是模仿西洋的,所教的都是西洋画和西洋音乐。

李先生在南洋公学时英文学得很好;到了日本,就买了许多西洋文学书。

他出家时曾送我一部残缺的原本《莎士比亚全集》,他对我说:这书我从前细读过,有许多笔记在上面,虽然不全,也是纪念物。

由此可想见他在日本时,对于西洋艺术全面进攻,绘画、音乐、文学、戏剧都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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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龚槐陂先生
罗文军
一九七四年,我的摄影启蒙老师喻君晓告诉我奉新县有一位非常了不起的老画家,他的名字叫龚槐陂,号“槐陂村人”。

喻君晓大学毕业后分配在上海工作,由于他痴迷摄影,辞掉铁饭碗回到家乡做了一名自由摄影师。

他认为在这个(文革)非常时期,他所记录的影像将是一笔很有历史意义的财富。

事实证明,这个地方无以数计的上海知青、五七干校及广大群众生产生活的老照片,就是他当年留给人们珍贵的无形资产,其中就包括国画大师龚槐陂的珍贵影像资料。

喻老师知识广博,在艺术方面修养也很深,我在他农村的老家中,一边品尝着龚槐陂送给他的梅兰竹菊四幅画,一边听着他用板胡和京胡自拉自唱。

他独身一人,平时也不回家,我们整整一天,用龚槐陂的画而充饥,用音乐而解渴。

喻老师离开奉新时,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去找槐陂村人。

已是不久,我找了一个伴,怀着一颗崇敬的心和年青人追求艺术的热情,踏上了漫漫的求学之路。

从县城到龚槐陂住地赤岸徐家龚家村,有十多里长的乡间小路,按照喻君晓指示的路线,我们一边走一边问。

龚槐陂的名气确实很大,当地的老百姓无人不知,但是他们并不知道龚槐陂是个大画家,只知道他是个气度非凡、对老百姓十分和蔼的长者。

老百姓印象最深的是他进城时经常坐着一辆黄陂土车,在车上又吹又唱潇洒自如。

我们沿着弯弯曲曲的田埂路,找到了心中十分仰慕的槐陂老人家。

龚槐陂住在一条古老的胡同内,胡同前有一个牌坊,上写着“南唐世弟”,龚槐陂老人就住在胡同一侧一座潮湿灰暗的农村老砖房内。

龚老由于被关到牛棚很久,得了关节病,加上年寿已高腿脚不便,一直坐在床上。

他听我们说明来意和过程后,乐得哈哈大笑;说:“村上的一群小孩,都知道我会画画,跟在我背后叫个不停,说要跟我学画画;我对他们说:一只手,一尺布,懂吗?”。

后来龚老就问我们各自的基本情况和为什么要学画画,反复地问这些问题,我们都小心谨慎地回答。

一直到下午,他说天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吧,也没有说到底收不收我们为徒。

我回来后,怎么想也想不出“一只手,一尺布”是什么意思,我还请教了我们单位懂点古文的人,他们回答得很干脆,一只手就是五个指头,一尺布就是十寸。

我说他到底收不收我们做徒弟呢?“不知道。


我对同来的人说,管他收不收,下个星期继续去,一直到他答应为止。

就这样,我们每逢星期天早早就去了,去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的话也越来越多,主要是对我们讲他的经历和刘海粟创办学校、蒋经国在赣南那些奇闻趣事。

龚槐陂早期曾经在上海、广州、南昌等地举办了十三次个人画展,名声很大,影响颇深。

龚槐陂是中国著名的美术教育家刘海栗大师创办的上海图画学校的第一批学员,上海图画学校就是今天上海美专的前身,电影《刘海栗》中有一段介绍刘海栗带领十三个弟子上黄山写生的情景,龚槐陂就是其中之一。

著名的艺术家吴昌硕、潘天寿等人是他的老师,对他很器重,送了不少画给龚槐陂作留念,并且题了很多勉励的字,可惜在十年动乱中抄家被毁。

龚槐陂每当说起这件事情,脸上就流露出十分痛惜的表情。

龚槐陂和傅抱石是老乡加朋友,二人关系密切。

结业后傅抱石决定去日本留学继续深造,龚槐陂决定回江西仿效他的老校长刘海栗的样子在江西办个图画学校,并且得到了潘天寿等人的支持。

龚槐陂回到江西奔波了很长时间一直没能如愿,时值蒋经国主政的赣南需要大量师资,于是龚槐陂就投奔赣南,在当时著名的学府“省赣中”做了一名美术教师,并在赣州举办了好几场轰轰烈烈的个
人画展,得到了蒋经国先生和当时社会各界的高度评价和赞赏,索画者络绎不绝,随着频繁的交往他们成了至交。

谈到中午的时候,槐陂先生就和我们一块喝酒,下酒菜就是我们带去的饼干和鸡蛋糕,喝到兴致处还对我们大谈喝酒的好处,槐陂老人每当说到高兴时,就会按捺不住兴奋和激动的心情,拿出他珍藏多年的口琴,为我们吹奏前苏联的那些老歌曲,又吹又唱,一时间把烦恼抛到脑后。

就这样,三个多月下来,我们没看到他写一个字画一笔画,却跟着他学会了喝酒。

时间到了第十五次去龚槐陂家的路上,这个时候虽然秋高气爽,但大地已经有了凉意,身上需穿厚厚的衣服了。

在去龚家村的半路上,有一很险的地方叫店下桥,有几丈之高,长长的老石桥垮了一截,只用三根杉木搭了个便道,过去的人都要小心翼翼。

最危险的还是桥头不远处的一口水塘,塘边上的石板路特别狭小且高低不平,每次到此都要扛着自行车过去。

这一次我一时兴起,为了表现自己本事大,骑了过去,结果被石板路的坎碰了个人仰马翻,掉进一人多深的烂泥塘里一直往下沉……;爬上岸后,吓得我全身发抖,两脚都站立不稳,惊魂未定的我在河中抹了一把脸。

同行的人以为去不成了,但我坚定地说,就这样去,说不定今天就是龚老师正式收我们为徒的日子。

当一个面目全非的泥人突然出现在龚老师面前的时候,龚老师吓了一大跳,大声惊呼:“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同来的人就把路上的经过说了一遍,龚槐陂用善意的口吻责问道:“为什么不回去?”,我说我已下定决心一定要向你老人家学画画,任何困难决不后退。

龚槐陂听后眼眶顿时就红了,老人家扶着桌子坚定地站了起来,顺手拿起了一张旧报纸,命人舀了一碗水,用十分凝重的口吻正式向我们宣布:“从现在起,我就教你们怎么画画,以后你们就叫我老师。

”于是,龚槐陂用一支已经不知多久没有用过的笔,醮着清水,在旧报纸上开始作画,写下了他自文革以来教学的第一笔……
龚槐陂一边画,一边向我们解释,这一笔为什么要这样画,有什么技法和意味,他画的是一幅竹子图。

秋天的气候,特别的干燥,当他画完最后一笔的时候,前面的就已经干了,随着水气的蒸发,这幅深深凝结着我们师生情谊和历史见证的画,献给了苍茫的天空……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几个春秋的寒来暑往,我不但是龚槐陂的学生,也成了他的忘年之交,不分彼此。

龚槐陂先生对我们反复观察和细心了解后,综合各方面的因素,决定让我们分开来学习。

以后我一个人去的时候,他教的内容和技法都与他人有所不同,每次回县城他也会毫不客气的交待我一些事帮他办,用他的原话说我就是他的学生加朋友。

随着文革全面结束和落实政策,龚槐陂作为一个在农村艰苦度日默默无闻的老人也引起了省市有关方面的重视,有一部分省市的领导和文艺方面的人也开始陆续去看望龚槐陂老人了,其中就有时任宜春文联美协主席的谢牛和江西师大艺术系教授胡江非先生,他们曾多次步行前往看望槐陂老人,并在省市县有关方面为龚槐陂老人做了非常多的实质性事情,解决了许多的困难。

他们每次来都会带些创作用品和有关政策文件给龚槐陂先生,谢牛先生还亲手为龚槐陂精心刻制了一枚“九十画翁”印章作为寿礼;龚槐陂得到这枚印章后十分喜欢,创作了一些画分赠相知好友。

在这些包含龚槐陂个人感情
具有特别意义的画作中,先生赠给我的是一幅竹石图,画中特别注明了他出生的年份和送画的意义,画上的题字是“文军学弟雅正”,龚老师还反复对我解释为什么称我为“学弟”而不称“学生”或“弟子”的原因;槐陂先生对我特别的关爱和器重乃至殷切期望和无限的牵挂,使我感动不已。

先生还对他身后一些事对我进行了吩咐。

在漫长的求学岁月里,我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不知品尝了多少酸甜苦辣,从旧报纸教画到宣纸作画,从自行车走访到骑摩托车来回,中间不知有多少故事要向世人诉说,有多少真情要向读者奉送。

绵延弯曲的十里乡间小路,永远延续着我和龚槐陂先生的一片师生情谊!八十年代的一个春天,根据中共中央改革开放的有关文件精神,江西省为了对外宣传的需要,挑选了全省资历最老、影响最大的四位画家作为“江西四老”在省文联举办一次高规格的大型画展。

龚槐陂老人得到通知后欣喜万分,夜不能寐,当即挑灯挥毫用热情洋溢的笔墨给刘海粟先生写了一封信,向他的老校长汇报了这一喜信。

刘海粟大师很快就给江西省的这次画展寄来了苍劲有力饱满热情的“晚芳犹香”四个大字作为庆贺,江西省将“晚芳犹香”四字作为了这次江西四老国画大展的主题,与此同时国家新闻媒体向海内外进行了大力宣传和报道,龚槐陂老人在九十高龄的情况下创作了五十余幅精美卓绝的大作展出,名字排在四老最前。

嗣后江西省文化厅又用原作专门举办了一次龚槐陂个人画展。

八十年代这二次由官方主办的江西最高规格的大型国画展览,奠定了龚槐陂在江西美术界不可动摇的历史地位。

今天,槐陂老人已经离开二十余载,他的画再度引起国人的关注;书画市场上,他的真迹升值空间越来越大,他笔下的白菜、荷花、松柏、梅、兰、竹、菊更是滋润着故乡土地上一颗颗仰慕的心灵。

对于这样一位百年来已成为“江西画坛十老”之一的国画大师,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写下向龚老拜师学艺的点滴文字,以告慰他纯粹宽博的艺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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