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方面解读卡夫卡小说《骑桶者》
穿梭在虚构与现实之间--解读卡夫卡的《骑桶者》

解读卡 夫卡 的《 骑桶者》
画 潘 春艳
劳 伦 斯 当 时 自身 的 情 况 也 是 严 峻 不堪 :他 的 作 品 《 虹》 因“ 淫秽罪” 遭禁, 声名扫地 , 其 他 作 品 在 英 国 也 难 以出版 . 一时间生活从顶峰遽然跌人谷底 . 陷 入 极 为 困 顿窘迫之中 , 只 能 靠 朋 友 接 济 度 日 。他 想 离 开 英 国 , 又 被 当 局 禁 止 。伦 敦 居 之 不 易 , 只 好 选 择 在 生 活 费 用低 廉 的 西 南 一 隅 康 沃 尔 海 边 蛰 居 .贫 病 交 加 的 劳 伦 斯 以至
啼》 这篇文章既具劝他性 . 兼 具 慰 己 性 。这 篇 作 品 因其
隐 喻 带 来 的 象 征 意 义而 被 赋 予 更 广 泛 的现 实 意 义 . 并 成 为 生 命 价 值 中 的 永 恒话 题 它 所 蕴 含 的 不移 的生 活
信仰 , 是 一首 灵魂 的颂 歌 。今 天 读 来 依 旧 意 味 隽 永 . 发
篇. 并 且 顾 及 作 者 的全 人 . 以及他所处 的社会状 态 . 较
为确凿。” 劳伦 斯 于 1 9 1 9 年创作 了《 鸟啼 》 , 当 时 第 一 次
对 于 生 命 的 理 解 他 的这 篇 作 品 不 仅 抚 慰 战 后 欧 洲 人
残 破 的 心灵 , 也 重建 了 自 己 的生 活 信 心 。如 此 说 来 , 《 鸟
于捉 襟 见 肘 的 悲 惨 之 状 可
弗兰茨 . 卡夫卡 出生在奥匈 帝 国统 治下的捷克 首
都 布 拉 格 。他 的作 品 , 独树 一 帜 . 完 全 摆 脱 了 传 统 小 说 的创 作 束 缚 , 是 象 征 主 义和 现 实 主 义 相 结 合 的典 范 。卡 夫 卡 用 探 索 出 的一 种 崭 新 的 创 作 方 法 反映 了他 所 观 察
卡夫卡《骑桶者》导读

卡夫卡《骑桶者》导读《骑桶者》1.卡夫卡及其创作卡夫卡是20世纪最伟大的小说家之一。
他的伟大不仅仅在于他的作品流传广泛、被谈论得极其频繁、影响到的人不计其数,还在于生活在当下的人们一旦遭遇困境时,就会自然地想起卡夫卡,并意识到他作为一个预言者和先知的地位。
正如他自己所述“我们所需要的书,必须能使我们读到时如同经历一场极大的不幸;使我们感到比自己死了最心爱的人还痛苦;使我们如身临自杀边缘,感到因迷失在远离人烟的森林中而彷徨──一本书应该是我们冰冻的心海中的破冰斧”,卡夫卡的作品正是这样的利斧,能让陷身于现代社会的人们真切地意识到自身欲罢不能的“结构性”困境(比如,人与人之间的隔膜,人被制度所“异化”等)。
美国诗人、剧作家奥登评价卡夫卡时说:“就作家与其所处时代的关系而论,当代能与但丁、莎士比亚和歌德相提并论的第一人是卡夫卡……卡夫卡对我们至关重要,因为他的困境就是现代人的困境。
”卡夫卡出生于布拉格一个犹太商人家庭,曾获得布拉格大学的法学博士学位,毕业后长期担任公司职员。
他的作品都是在业余时间完成的,他写作勤奋,但并不以发表、成名为目的。
工作之余写东西是他解决心灵苦闷的手段。
许多作品随意写来,并无结尾。
他对自己的作品也多为不满,临终前让挚友布洛德全部烧毁。
布洛德出于友谊与崇敬之情,违背了卡夫卡的遗愿,整理出版了《卡夫卡全集》共九卷。
其中八卷中的作品是首次刊出的,引起文坛轰动,在西方掀起了一阵“卡夫卡热”。
他短暂的一生给后人留下的主要是三部未写完的长篇小说《美国》(1912—1914)《审判》(1914—1918)《城堡》(1922)和以《变形记》《判决》《饥饿的艺术家》为代表的几十部中短篇小说以及大量的私人信件、日记。
卡夫卡一般是和乔伊斯、普鲁斯特、福克纳、贝克特等人一起被人们谈论的,他们都被认为是现代派文学的奠基人。
现代派文学发端于19世纪晚期,兴盛于20世纪前期,是西方继古典主义、浪漫主义、现实主义之后的又一重要文学形态,多用变形、扭曲、实验性的手段来表达人类的现代性困境,分支流派有象征主义、未来主义、表现主义、意识流、荒诞派戏剧、黑色幽默小说、魔幻现实主义等。
骑桶者 卡夫卡

文本研读 1、结合文本的具体语句。小说中 的“我”是个怎样的形象?
“我”是一个小人物,他卑微、胆
小,害怕失败,爱好幻想,也渴望 新生活。
主题探究
1、为什么骑桶者要骑着空桶飞翔着去赊煤
呢? 2、骑着空桶飞翔着去赊煤,明显是虚构的 情节?卡夫卡为什么要设计这么一个虚构 的故事情节? (1)如果拎着桶走着去赊煤,情节走向必 然是怎样的?
(4)如果老板娘的确看到了“我”并且拒绝给
“我”一铲最次的煤,那么她的确是一个自私冷 漠的人。如果老板娘没有看到“我”,那么,老 板娘是不是自私冷漠就不一定了。这样,作品的 内涵就更丰富了。文中的“我” 想赊到煤,完全 可以直接骑着桶冲进煤店,这样,老板娘就一定 会看见“我”了,说不定,老板娘会被“我”的 这种赊煤方式所惊骇,稀里糊涂中就把煤赊给 “我”了;或者这个老板娘很会算计,用煤换 “我”的会飞翔的桶。但是“我”没有这么做, “我”只是在空中呼喊,这说明了“我”是一个 怎样的人呢? 明确:“我”尽管贫穷,但“我”有强烈的自 尊心,“我”害怕和老板娘正面接触,害怕看到 老板娘听说“我”没钱付时那种鄙夷的神色。因
1明确:家里无煤,天气寒冷,因
此“我”必须快马加鞭。显然“飞” 着去比“走”着去要快。 2明确:“我”拎着桶去赊煤,被 拒绝,作品可能会是惯常看见的 “控诉型”小说:主人公是值得怜 悯的,老板娘是值得谴责的,作者 和读者的态度都是同情主人公 的。
Hale Waihona Puke (2)卡夫卡让骑桶者骑着桶飞着去赊煤,
明确:人与人之间真诚沟
通,互相关爱的和谐的人 际交往环境。
小说中,骑桶者的飞翔明显是虚构的,
但是小说传达的情感思想具有普遍性, 是真实的,作者是如何将两者有机结 合,实现“虚构中的真实”的 呢? (这道题目很重要,浙江省高考 就考过类似的题目)
《骑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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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别人借东西为什么不进去呢?是 去借煤的要求高吗?(找出相关语 句分析) “一铲最次的煤也行”“如果你 们给我两铲,那我就喜出望外 了”。 害怕失败,害怕与人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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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马上’这两个词多么像钟声啊,它们和刚 才听到的附近教堂尖塔上晚钟的响声混合在一 起,又是怎样地使人产生了错觉啊!”作者为 什么要这样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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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最后一句“我浮升到冰山区域,永 远消失,不复再见”的叙述视角有变化 吗?如果有,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小说最后一句视角的变化意味深长。小说的叙述人一 直是“我”,都是从“我”的视角来写的,但在“我 浮升到冰山区域,永远消失,不复再见”的这一刻, 小说的视角其实已经从“我”转化为地上人的视角。 “我”每天都可以见到自己,不会永远消失,只有从 地面人的视角来看,“我”才会永远消失。这个“永 远消失”有点像赌气的孩子,而这个视角的转移似乎 也可以看做是“我”彻底弃绝世界的暗示。
【奥地利】
卡夫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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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地利 弗兰茨· 卡夫卡, 小说家。 出生于犹太商人家庭,1904年(21 岁)开始利用工作之余的时间进行 写作,他不以发表、成名为目的, 只是想用写作来解除内心的苦闷。 主要作品为三部长篇小说:
《城堡》《审判》《美国》 和 《变形记》《判决》《地洞》 《饥饿的艺术家》 等短篇小说,且生前大多未发表, 三部长篇也均未写完.卡夫卡小说的 特点:寓言体、想象奇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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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分析
效果:把借煤这个现实的问题虚 化了,让人置身于似真似幻的氛围 中,增强了小说的虚幻色彩,暗示 出借煤的失败其实是一次人与人交 流的失败,凸现了爱与沟通的匮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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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分析
• 小说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其内在的含义 是什么? • 这里的“冰山区域”是一种冷酷的象征, 揭示了那个社会冷酷的本质,它使无数穷 人陷于无助与绝望的境地,以此升华了主 题。
《骑桶者》解析

• 卡夫卡一生的作品并不多,但对后世文学 的影响却是极为深远的。美国诗人奥登认 为:“他与我们时代的关系最近似但丁、 莎士比亚、歌德与他们时代的关系。”卡 夫卡的小说揭示了一种荒诞的充满非理性 色彩的景象,个人式的、忧郁的、孤独的 情绪,运用的是象征式的手法。三四十年 代的超现实主义余党视之为同仁,四五十 年代的荒诞派以之为先驱,六十年代的美 国”黑色幽默“奉之为典范。
默读全文,请用一句话概括小说主要内容。
一个穷得买不起煤的人骑着煤桶飞着去向煤店 老板借煤,结果他不但没有借到煤,反而被煤 店老板娘用围裙扇到了冰山区域。
情节结构
•开 •发 端: 严寒威逼,决定借煤; 展: 骑桶飞翔,借煤失败;
• 高潮和结局:扇至冰山,不复再见。
二、词语积累 不啻( chì ) 门槛( kăn ) 地窖( jiào ) 坐骑( qí7月3日—1924年6月 3日),20世纪德语小说家。文笔明净而想像奇 诡,常采用寓言体,背后的寓意言人人殊,暂无 (或永无)定论。别开生面的手法,令二十世纪 各个写作流派纷纷追认其为先驱。 卡夫卡生于捷克(当时属奥匈帝国)首府布 拉格一个犹太商人家庭,是家中长子,有三个妹 妹(另有两个早夭的弟弟)。自幼爱好文学、戏 剧,18岁进入布拉格大学,初习化学、文学,后 习法律,获博士学位。毕业后,在保险公司任职。 多次与人订婚,却终生未娶,41岁时死于肺痨。
卡夫卡对我们至关重要; 因为他的困境就是现代人的 困境。 —— 美国诗人奥登
他说了什么?
• 《骑桶者》是卡夫卡的一个短小精美的短篇小 说。《卡夫卡文集》中有大量这样的短小的叙 事片段,它们应该都是卡夫卡随兴所至的产物, 对于他来说,这些片段的产生反映了他彼时彼 刻的感触和心境。 • 小说写于1917年寒冷的一二月间,背景是第一 次世界大战中奥匈帝国最艰苦的一个冬天的真 实情况:缺煤。
不识庐山真面目——解读卡夫卡的《骑桶者》

置身荒诞之中,你无法理解荒诞——解读卡夫卡的《骑桶者》骑桶者①卡夫卡煤全部烧光了,煤桶空了,铲子没有用了,火炉里透出寒气,灌得满屋冰凉。
窗外的树呆立在严霜中,天空成了一块银灰色的盾牌,挡住向苍天求助的人。
我得弄些煤来烧,我可不能活活冻死,我的背后是冷酷的火炉,我的面前是同样冷酷的天空,因此我必须快马加鞭,在它们之间奔驰,在它们之间向煤店老板要求帮助。
可是煤店老板对于我的通常的请求已经麻木不仁,我必须向他清楚地证明,我连一星半点煤屑都没有了,而煤店老板对我来说不啻是天空中的太阳。
我这回前去,必须像一个乞丐,由于饥饿难当,奄奄一息,快要倒毙在门槛上,女主人因此赶忙决定,把最后残剩的咖啡倒给我,同样,煤店老板虽说非常生气,但在十诫之一“不可杀人”的光辉照耀下,也将不得不把一铲煤投进我的煤桶。
我怎么去法,必将决定此行的结果,因此我骑着煤桶前去。
骑桶者的我,两手握着桶把——最简单的挽具,费劲地从楼梯上滚下去,但是到了楼下,我的煤桶就向上升起来,妙哉,妙哉,那些平趴在地下的骆驼,在赶骆驼的人的棍下摇晃着身体站立起来时,也不过尔尔。
它以均匀的速度穿过冰凉的街道,我时常被升到二楼那么高,但是我从未下降到齐房屋大门那么低。
我极不寻常地高高飘浮在煤店老板的地窖穹顶前,而煤店老板正在这地窖里伏在小桌上写字,为了把多余的热气排出去,地窖的门是开着的。
“煤店老板!”我喊道,那急切的声音裹在呼出的热气里,在严寒中显得格外沉浊。
“煤店老板,求你给我一点煤吧,我的煤桶已经空了,因此我可以骑着它来到这里。
行行好吧,我有了钱,就会给你的。
”煤店老板把一只手放在耳朵边上。
“我没有听错吧?”他转过头去问他坐在火炉旁边的长凳上织毛衣的妻子,“我没有听错吧?是一个顾客。
”“我什么也没有听见,”妻子说,她平静地呼吸着,一面织毛衣,一面舒服地背靠着火炉取暖。
“噢,是的,”我喊道,“是我啊,一个老主顾,向来守信用,只是眼下没钱了。
”“我的老伴,”煤店老板说,“是的,是有一个人,我不会弄错的,一定是一个老主顾,一个有年头的老主顾,他知道怎么来打动我的心。
语文学习关于《骑桶者》主旨意蕴的几个关键词张锐

没有借到煤,这是为什么呢? 首先从文中对老板娘的描述来看:
“ 我 什 么 也 没 有 听 见 ,”妻 子 说 ,她 平 静 地 呼 吸 着 ,一 面 编 织 毛 衣 ,一 面 舒 服 地 背 靠 着 火 炉 取 暖。
“ 什 么 也 不 买 ,”他 的 妻 子 大 声 应 着 ,“ 外 面 什
语文学习 2017 年 3 月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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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骑桶者》主旨意蕴的几 个关键词
贵州贵阳市第一中学 张 锐
一、 “骑桶者”与“桶骑士” 卡 夫 卡 的 短 篇 小 说《骑 桶 者》有 的 版 本 译 为
《桶 骑 士》,个 人 觉 得 后 一 种 翻 译 要 好 ,更 得 原 作 深 蕴 。 而 且 译 名 一 换 ,一 些 问 题 便 迎 刃 而 解 了。
么 也 没 有 ;我 什 么 也 没 有 看 到 ,什 么 也 没 有 听 到 ; 只是听到钟敲六点,我们关门吧。”
卡夫卡《骑桶者》主题浅析

阅读鉴赏I语文教学与研究•中旬刊 2017年10月033样夫卡《骑桶者》主题浅析◎李萍卡夫卡擅长以“说谎”式方,借用冷峻而滑稽的文字创造出一个“自我”世界,反映现实的问题和真实的人性。
小说《骑桶者》就叙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在寒冷的冬天,一个饥寒交迫的人,骑着空煤桶飞着前去借煤,结果不仅没有借到煤,反而被煤店女主人用裙子扇到冰山区域。
“去煤店借煤”如 同向邻居借米一样熟悉而寻常,但“以飞翔的方式”让读者惊异继而惊醒。
我们惊异于作者叙事的荒诞,体察到现实世界的冷漠,惊醒着每个人生存的困顿,即卡夫卡小说一贯的主题:人与世界的不通融性。
究其原因,本文认为主要有三:―、人性的自卑与懦弱当穷困潦倒,获取温暖是迫切的,这是人的求生欲望。
在物质和精神上双重匮乏的状态下,骑桶 者经过激烈的心理挣扎才展现在世界面前,和外界 发生联系。
首先,做出选择的艰难。
他为什么要借煤呢?“煤全部烧光了,火炉里透出寒气”,凸显了困境;“天空是一面银灰色的盾牌,挡住向上苍求助的人”,向上帝祈求煤块是不可能的,意味着精神力 量失效。
攸关生死,他被迫做出选择。
他“必须像一 个乞丐”的前去,希望“在十诫之一‘不可杀人’的 光辉照耀下”借到一铲煤,这样卑微的哀求和惶恐的自我安慰,生动刻画出一个猥琐者形象。
其次,出行方式的荒诞。
他为什么骑着桶去呢?他胆怯,害怕与人的正面交锋,处在人群中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他“以均匀的速度穿过冰冷的街道”,“时常被升到二层楼那么高”,在飞的过程中,他都极力避免与人接触,随时准备着飞快的撤离。
通过“飞翔”方式,尽管骑桶者有了把“借煤”想 法付诸实践的行动,但注定是一场悲剧。
作者没有采用“类型化”手法让主人公拧着木桶礼貌而谦卑地去借煤来写一篇“控诉型”小说,而是从心理和行动两个层面,把骑桶者塑造成一个离群索居,偷偷躲在心灵的洞穴里,品尝现实艰辛的孤独者形象,体现了人在强大的外部世界面前的自卑与懦弱。
二、爱与沟通的缺乏借煤的失败,源于他的性格弱点,导致与煤店老板没有正面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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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知人论世:作家与文本卡夫卡是一个有着独特经历的作家,他的全身散发出一种忧郁与孤独,这与他的身世和人生经历有关,解读《骑桶者》必须关注到作家与文本的关系。
36岁的卡夫卡写给父亲又没有胆量亲手交给父亲的一封长信里的话“在我的眼里世界就分成三个部分。
我,是个奴隶,生活在其中的一个世界,受着种种法律的约束,这些法律是单为我发明的。
而我,不知为什么,却始终不能完全守法。
然后就是第二个世界,它离我的世界无限遥远,这就是您的世界,您行使着统治权,发号施令并且还因您的命令得不到执行烦恼生气。
……”这段话里可以看出,卡夫卡的一生都生活在强大的社会体制和“父亲的阴影”中,他对于这个世界无所适从,恐慌和孤独伴随而来。
他在另一封信里这样陈述他和母亲的关系:“母亲对我的爱正如她对我的不理解一样深,这种不理解融进了她的爱之中,因而,她也许就更加无所顾忌,这是我目前所不能理解的。
”母亲给了他很多爱,但他仍然不能去理解,他行走在自己孤独的人生之中,他和世界有着怎样的不可圆融的关系,因而他的精神世界是多么孤独,反映在作品中的小人物往往是一个猥琐的、可怜的、被人遗弃承受种种压力的悲剧之人。
卡夫卡还三次订婚而又终生未娶,他在1914年3月9日的日记中写道:“我一直多么热烈地爱着菲莉斯。
主要是出于我的作家工作的考虑,是它挡住了我,因为我相信婚姻对这一工作是有危害的,我何尝不想结婚,但单身生活已在我现在生活的内部把它毁灭了。
”他远离了亲情,远离了爱情,远离了这个世界,他偷偷地躲在心灵的洞穴里,品尝孤独的滋味,在这种精神状态下塑造的骑桶者就是一个彻底的孤独者形象,其背后隐藏的正是作家对面对强大的外部世界的懦弱表现,以及人类精神价值的追逐。
拥有更为强烈的现代讽刺和喧泄意义从而唤醒作品灵魂力量的意义,通过骑桶者“飞翔”语象,不断强化内心情感与外部世界沟通的探索,展现和较量形成的矛盾,从而实现了小说主题由单一到丰富、多义、深刻的提升。
二、萨特的存在主义:“我”和“他人”的矛盾《骑桶者》采用的就是第一人称视角,“我”出场时,只有一个情节:煤店借煤。
非常简单的故事,但是叙述的故事速度极慢极慢,原因是小说从外部的叙述转向“我”心理的描述,第一段“我必须快马加鞭,在它们之间奔驰,在它们之间向煤店老板要求帮助”“我必须向他证明……”“我这回前去,必须像一个乞丐……女主人因此赶忙决定”,这是物质严重匮乏的情况下呈现可怜的状态,急需煤的“我”,索取煤取暖过冬的焦虑和渴望的心理作了反复的渲染;文本几乎用极为夸张的手法凸显“我”的生存困境,因为借煤多次,所以煤店老板已经麻木,就逐渐呈现有产者的自私无情,可是在于仅剩一点点希望的“我”看来,“煤店老板不啻是天空中的太阳”,“在十诫之一‘不可杀人’的光辉照耀下,也将不得不把一铲煤投进我的煤桶”,这是怎样的自我宽慰心理啊!物质严重缺乏,又希冀得到同情的心理恰恰引起人们的共鸣,其中包含了作者对“我”的关心和同情。
尤其文本中“我”的三次“喊”,会“飞”的木桶让“我”停留在空中,“我”声嘶力竭的喊,可是那么无力,第一次描写喊叫的声音,“那急切的声音裹在呼出的热气里,在严寒中显得格外沉浊”,第二次没做很多的描写,只是迫不及待丢下两句话:“是我啊,一个老主顾;向来守信用;只是眼下没钱了。
”第三次描写喊叫的声音,“寒冷所引起的眼泪模糊了我的眼睛,‘请你们抬头看看,你们就会发现我的……’”,虽然在“我”已经极尽全力,喊出了所有的声音,但在他人听来,却是那么地微弱,似乎听到了,有似乎没听到,声音存乎隐约之中,这是“我”的幻觉,还是地面上的人因为隔阂而产生的幻觉呢?总之表达的是一种不确定性,“煤店老板把一只手放在耳朵边上”“是的,有人”“没有人,街上空空的……”反反复复的认定中,我们可以看出“我”在求助中的孤独、恐慌和无奈,显得那么真实,以致于令人心酸落泪。
人与人之间缺少爱与沟通,世界因而冰冷,世界因而更需要煤,于是“煤”带了一层隐喻意义,它是温暖、希望、力量或是安全。
对此第一段环境描写早有暗示:窗外的树木呆立在严霜中;天空成了一面银灰色的盾牌,挡住向苍天求助的人。
为“我”梦幻般的呼喊做好了铺垫,把虚构嵌入到现实中,这些真实细腻的细节最终是为了反衬整体生存处境的荒诞和神秘。
最终卡夫卡展示给我们的是一个陌生的世界,这个陌生的世界最终隐喻了现代人对自己生存的世界的陌生感,隐喻了现代人流放在自己家园中的宿命。
可以说,作者的叙述表面上是冷静的,甚至是冷嘲的,但内心已经对“我”有深切的同情,他的表达目的不再限于具体事件,而已经凸现了爱与沟通的匮乏,以及心灵的饥饿主题,在这篇小说里,“我”是一个绕不过去的重要视点。
小说试图从“我”出发,一以贯之,探求人的自我意识,以此去探索人的存在的“内在依据”,研究人的存在状况,在存在主义作家眼里,世界是孤独、荒谬的,人生是不幸、痛苦的。
除“我”之外,另外在场还有“他人”,而“他人”是存在于我的视线之下。
海德格尔认为,他人不是“在我之外的全体余数,而这个我则是从全部余数中兀然特立;他人倒是我们本身多半与之无别、我们也在其中的那些人。
”既然他人与我们无别,即与我一样的具有此在式的存在方式的存在者。
“共同此在这个术语标志这样一种存在:他人作为世界之内的存在者就是向这种存在开放。
”那么,以在世的方式在世界中的“他人”是如何从周围世界来照面的呢?文本中“煤店老板”和“煤店老板娘”两个人物,他们是有产者,“而煤店老板正在这地窖里伏在小桌上写字;为了把多余的热气排出去,地窖的门是开着的”,“她平静地呼吸着,一面编制毛衣,一面舒服地背靠着火炉取暖”,“当她半是蔑视半是满足地在空中挥动着手转身向店铺走去时”,这些句子综合起来看,可以看得出他们对自己的生活状态是感到惬意满足的,在物质上,他们与“我”拉开了距离,有了不平等的处境,而在精神呢,能否保持平等关系呢?小说结尾处,当“我”被扇到冰山区域时,留下一句恨恨的话:“你这个坏女人!我求你给我一铲最次的煤你都不肯。
”可以这样说,“我”和有产者之间因为物质条件不一样,而产生了精神上的距离。
尽管煤店老板曾帮助过“我”,或“同情”过“我”,但是久而久之,“对于我通常的请求已经麻木不仁”,也就是说有产者不能从根本去体会、理解穷困者的生存状态,最后人最初的自私和冷漠都会占据了全部心灵,因而让世界陌生化,他们俩的出现,作者没有做过多的谴责和控诉,文中不断地强调视听的虚幻性。
他们夫妻俩看到我了吗?听到“我”的喊声吗?对话实际上只在煤店老板与老板娘之间进行。
在他们夫妻的对话中,“我”虽然在喊话,但“我”根本没有和他们进行实质性的交流,“我”与他们的谈话笼罩着一层虚幻的色彩。
可见我和老板娘的距离不仅是位置上的距离还有精神上的距离。
人物是否真实并不重要,作为构造现实世界的人物之一,可以理解是一种符号。
作为符号去理解的话,它总是具有一定象征意义。
我们所要追寻的就是一种意义,他们的出现,无疑烘托了“我”的艰难的生存环境,无论“我”如何想尽办法,施展技能,“我”可以哀求,“我”可以“必须像乞丐”,“我”如何承诺,也无法唤起现实世界对“我”的关注,“我”被疏离和被驱赶,这是世界、时代的悲哀!因此作者无须为两夫妻做立体的具象描述,无须为他们倾注更多的情感态度,他们只是反映了一个残酷的现实世界的自然存在。
因而,“我”最终被隔离,逃避到一个比这更寒冷的神秘地方——冰山区域。
三、冰山视角:小说最后一句视点是这样变化的,小说的叙述人一直是“我”,都是从“我”的视角来写的,但在“我浮升到冰山区域,永远消失,不复再见”的这一刻,小说的视点其实已经从“我”转化为地上人的视点。
“我”每天都可以见到自己,不会永远消失,只有从地面人的视点来看,“我”才会永远消失。
这是一种孩子赌气的话,表达了与这个世界的决裂。
“我”的逃避或是决裂,都是被动的,因为老板娘身上的围裙起了一种力量作用,它代表世俗,“我”无法在冷酷的现实世界生存,最后升腾,走向另一种绝望。
在老板夫妇的陪衬之下,“我”的内心世界显得更加真实,而结尾所写的一个人骑着空空的煤桶“浮升到冰山区域,永远消失”的情景……描绘的都是这种幻象世界。
正如德国大作家托马斯?曼所说:“他是一个梦幻者,他起草完成的作品都带着梦的性质,它们模仿梦——生活奇妙的影子戏——的不合逻辑、惴惴不安的愚蠢,叫人好笑。
”但是笑过之余,你会惊叹卡夫卡的幻象世界看似不合逻辑,却并非虚妄,它恰恰揭示了人类生存的更本真的图景,是人的境遇的更深刻反映。
《骑桶者》情节简单,仍然保留了传统故事的叙述笔法:需要煤而去借煤,借煤不成,被扇到冰山区域。
这是小说“零度”形式的表现,按照有序的叙述结构,获得完整的清晰的情节印象,其中人物的心理世界描摹真实,符合常规。
在小说中,人物遇到人生困境的时候焦虑、渴望、愤激、埋怨等等真实的心理获得可能性,符合常情,具有一定的可信度。
四、复调理论:复调原是音乐术语,它是由“两段或两段以上同时进行、相关但又有区别的声部所组成”,两个或以上的声部“虽然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却仍保留各自的独立性”。
后来出现在文艺里,成了创作的一个概念。
卡夫卡《骑桶者》复调形式表现在小说中出现对于“我”煤的乞求作出反应的两种声音:煤老板和煤老板娘。
煤店老板的同情与煤店老板娘的冷淡形成了一种反差,极为鲜明,但作者并非借此加以褒贬,而是汇聚了不同的声音,呈现现实世界的真实性,具有了一种反讽的作用,对世界的荒谬性进行谐谑讽刺,瑞恰慈说:“还有什么悲剧更能明显地说明‘使对立和不协调的品质取得平衡或使它协调’的抒发呢?怜悯(这是一种趋就的冲动)和恐惧(这是一种退避的冲动)在悲剧中取得协调。
”这种反讽“始自对整个世界命运的沉思”,是“对于世界在本质上即为矛盾、唯有爱恨交织的态度方可把握其矛盾整体的事实认可”。
正如小说写的“‘现在不行’这几个字如同一声钟响,它又刚好和附近教堂塔尖上传来的晚钟声混合在一起,足以令人神魂颠倒”具有震撼人心的反讽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