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态民族文化旅游可持续发展何以可能_基于田野经验的思考

原生态民族文化旅游可持续发展何以可能？—— 基于田野经验的思考重庆城市管理职业学院社会工作学院 芮洋贵州民族学院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 娄世桥摘 要：本文结合田野调查的感受，尝试对原生态民族文化做出解释，进而分析原生态民族文化旅游可持续发展面临的制约因素。

本文认为，在广泛收集田野调查资料的基础上，结合集体主义伦理取向的社会福利理论、利益共享机制、协商共识的达成和社区参与的角度进行分析，这样的研究才会对原生态民族文化旅游的可持续发展问题做出有实际意义的解答。

关键词：原生态民族文化 民族文化旅游 可持续发展中图分类号：F59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800(2011)01(c)-205-021 从三则个案说起个案一： 2007年7月，笔者到一个正在开展原生态民族文化旅游的村庄参观。

主持人介绍了“原生态”民族歌舞节目名称后，我们饶有兴致地逐一欣赏。

其间笔者尝试问了两个问题：表演的歌舞都是你们自己村庄流传下来的吗？回答：不是啊，文体局的人帮助我们编排和训练的；你们村庄能够自己编排这些节目吗？回答：估计难度很大。

吃晚饭时，听到的祝酒辞基本上也是大家都了解并且在很多地方都听到过的。

由此，我们一方面听到的介绍和宣传是用民族的、原生态的和原汁原味的来修饰的；但另一方面，我们所看到的又似乎与大众的和通俗的几乎没有多少区别。

我们陷入了沉思之中。

个案二：2008年9月，我们带学生到一个正在开发旅游资源的屯堡文化村寨做调查实习，他们希望借助屯堡建筑及其鲜明的文化内涵和几个分散的自然景观发展原生态的人文旅游。

但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人文旅游需要的是全村甚至周围村寨的支持，以维系好共同的生活方式、村落布局、村落景观、建筑风格、风俗习惯等，这些涉及到包括大众传媒在内带来的文化传播的严重影响、村民合作、社区参与、收益如何合理分配等方面的困境。

所以，原生态的人文旅游一时难以实施，以后能否真正实现也是个未知数。

个案三：占地9.8万英亩，以农耕、畜牧和旅游业为生的美国新墨西哥州圣达菲市普埃布洛印第安居留地内的陶斯部落代表着“非主流文化”，作为“世界文化遗产”的著名旅游景点，因其对民族文化的保护和传承“原汁原味”而吸引着大批的游客。

这里供人游览的是一座占地近1000英亩的传统印第安村寨，四周筑有两米多高的黏土墙，寨门口不仅出售数十美元一张的门票，还对游客携带的照相机、摄像机等器材加收专门费用，村寨中全以粘土平顶房、黏土墙、木门窗为特色的典型印第安式样传统建筑，每座房舍都成了制作传统手工艺的作坊、售卖旅游店铺和品尝风味小吃的餐馆。

整座村寨还有意地不通电和接通自来水，保持着过去点油灯、饮用河水、用黏土炉子烘烤面包、烧牛粪火制陶与炊爨的传统生活方式。

游客也可以自己动手烧制陶器、烘烤面包，体验印第安传统文化和生活方式。

以上三则个案不仅向我们展示了不同原生态民族文化旅游点的形貌，也给我们留下了许多迷思。

我们不禁要问，何谓原生态民族文化？原生态民族文化旅游如何才能实现可持续发展？2 原生态民族文化从文化的定义过程来看，文化是十分复杂的，似乎任何尝试给出一个清晰的界定都是困难的并会遭到批判和反对，但从现实的研究需要出发，我们又必须先对概念或名词做出界定，以便于讨论。

文化是什么？现有的回答有一百多种。

是马克思认为的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的总和？是泰勒理解的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风俗以及社会成员获得的任何能力和习惯？是马林诺夫斯基认为的满足群体成员需要的特质功能？是格尔兹理解的在阐释意义上的象征体系？还是后现代视野中的“建构过程”或者是“文化的环程”(即围绕文化核心行为的展示，解读或写作)？文化可以是原生态的吗？人类社会的各种文化都在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变迁而处于动态发展过程之中。

文化的积累、交流、传播、融合与冲突也在引导着文化的发展和变迁。

而“原生态”似乎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时髦和向往，从民歌、舞蹈、食品、民风民俗、建筑到文化等社会事实及现象，似乎都可以套用上去。

作为信奉“文化搭台，经济唱戏”进而发展旅游产业的原生态民族文化，我们首先认为它也是人类文化大家庭中平等的一员，也要处在发展和变迁之中，应该具有地域性、族群性、整体性、自然性、稳定传承性、创造活性和脆弱性。

原生态民族文化应该包括以下要素：风俗习惯、生活方式、服饰衣着、村落的建筑风格和空间布局、自然景观、民歌舞蹈等要素。

结合第一部分我们提到的三则个案，似乎只有第三则个案比较符合原生态民族文化旅游的“理想类型”，也相对地具有生命力和可持续发展的潜力。

那么，影响和制约原生态民族文化旅游的因素是什么呢？3 发展原生态民族文化旅游的制约因素原生态民族文化的载体是一定地域内的族群或者社群，他们才是原生态民族文化的真正主体，尤其是非物质的、无形文化缺少了主体是无法传承和展示的。

所以，发展原生态民族文化旅游也就有别于普通的主要以自然景观为依托的旅游，其制约因素涉及到以下三个方面：其一，开发模式或发展思路。

一些主张农村发展的学者，总是在提倡和鼓吹公司加农户的方式，也就是掌握资本优势的公司加作者简介：芮洋(1976-)，男，云南祥云人，讲师，重庆城市管理职业学院社会工作教研室主任，香港理工大学社会工作硕士，主要从事社会福利与社会政策、乡村建设与治理研究；娄世桥(1979-)，男，云南曲靖人，贵州民族学院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讲师，云南大学2010级民族社会学专业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农村社会工作研究。

205Tourism 旅游经济研究《中国商贸》 CHINA BUSINESS&TRADE上村庄精英来推进经济数量的增长，从而实现“先富带动后富”的方式。

在发展原生态民族文化旅游的过程中，我们上文提到的个案以及我们在其他地方调查的田野经验也反映了旅游公司加族群或社群精英来推进发展，再吸收村民加入、带动村民致富的方式，占据了主导的模式。

这种粗暴的设想其实是没有真正理解作为整体的民族文化，而只是把已有的民族文化作为一时的商品推销出去，迅速地产生经济效益，至于其可持续发展问题基本上是不去考虑的。

其二，利益的分配如何体现社会公平正义的原则，真正实现社区的参与、协商和合作问题。

这需要社会制度、协调机制的设置、建立和合理安排。

正如罗尔斯论述的那样：如果说真理是思想体系的首要价值，社会制度的首要价值是正义；而一个社会体系的正义，依赖于社会不同阶层中存在的经济机会和社会条件，本质上则依赖于如何分配基本的权利和义务；否则怀疑和不满会腐蚀礼仪的纽带，猜忌和敌意会诱使人们以一种他们本来要避免的方式行动。

既然原生态民族文化旅游的发展要依靠作为整体性的文化功能的相互协调和作用发挥，所以风俗习惯、生活方式、服饰衣着、村落的建筑风格和空间布局、自然景观、民歌舞蹈等社会事实如何得到保持和传承，是关系到可持续发展的大事。

但是，本文在个案二和另外几个地方的调查中发现，制约那里旅游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因素就是利益的合理分配问题、社区/农户的参与问题、社群的协商共识问题、村民的合作问题。

从而使得外表上表现为建筑风格日益五花八门，传统风格的日渐式微；另一方面是内在文化内涵的迅速消逝。

在不少地方，原生态民族文化旅游是肩负着发展地方经济、增加农民收入、改善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和福利待遇使命的，要避免其不可持续发展的问题，需要从社会福利的角度，充分重视集体主义伦理的基础，充分认识原生态民族文化旅游需要当地社会、社区、族群或社群的理解和支持，文化和生活方式只有存在于人与人的相互依靠之中，这样才会有真正的生命力、持续传承和创新能力。

其三，原生态民族文化作为消费品的伦理困境。

因为旅游者或游客不只是简单的带着眼睛来观看的观光客，他们还是具有自己思维方式、文化背景和价值判断的能动主体。

所以，在发展原生态民族文化旅游的过程中，到底是要提供“原汁原味”的原生态文化还是努力追赶现代，这是个两难的问题。

如果坚守“原汁原味”，势必会剥夺当地社区、族群或社群追求现代生活的权利和乐趣；要是一味的追赶现代，又会丧失原生态民族文化旅游的特质和品位。

在二者的抉择中，经常出现的问题就是大杂烩，要看“原汁原味”者产生的是遗憾和混乱感，要追求其现代的是嫌弃其土俗，不够现代，传统制约着现代的水平和层次。

从而出现既不是自己的也不像别人的，是我却非我，处于进退维谷的境地。

4 原生态民族文化旅游可持续发展何以可能在分析原生态民族文化旅游可持续发展面临的困境和制约因素时，我们看到的其实是在市场主导和现代化的宏观背景及宏大叙事之下，用保护传统、回归原始、原汁原味与接近现代、创造性转换、跨越式发展这样的两极对立来思考问题。

这其实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真正的问题是：在发展原生态民族文化旅游中我们要真正注重当地人的主体性，注重平等发展和可持续发展，在把当地人看作是经济、社会和文化的有机整体之时，把发展当作手段，提升当地人的福利水平和可行能力才是真正目的之所在。

进而去认识、反思和批判性审视发展道路，更深刻地去理解是为了什么、为了谁而去发展？什么在发展，当地人的能力抑或是外来者？当地社区还是极少数的精英人物抑或是开发商或资本拥有者？发展中受益的是什么人群？发展代价的承担者又是些什么人群？发展对改善当地的社会福利和提升人民的生活质量是正面的促进还是间接的破坏。

所以，思考原生态民族文化旅游的可持续发展问题时，应该是在广泛收集田野调查资料的基础上，结合集体主义伦理取向的社会福利理论、利益共享机制、协商共识的达成和社区参与的角度进行。

这样才会对原生态民族文化旅游的可持续发展问题做出有实际意义的解答。

注释①本文中所讲的民族文化旅游，不是特指依托于少数民族(或者族群)的文化而开展的旅游产业开发或服务实践，而是泛指具有明显族群特征的依托于民族文化的旅游，也就是说包括了汉族文化特征(如屯堡旅游)在内的文化旅游。

②这里说人文旅游，其实主要是为了强调自己的文化特点，因为此开发点的自然景观乏善可陈。

③美国的此处原生态文化旅游景点情况根据和少英教授的实地参观考察记录改写而成。

请参看和少英：《社会文化人类学初探》，云南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211～212页。

④此处参考了索小霞，“原生态民族文化二题”，《原生态民族文化学刊》，2009年第1卷，第15～16页。

⑤这种发展模式或自由主义经济学的思维方式也受到了一些批评和批判，因为这种模式过于迷信“滴流效应”，但在学界似乎还是处于主流位置。

但本文以为，这种发展经常不是以人为本的当地人的可持续的发展，甚至可以说，这只是少数人财富数量的增长，大多数人只是承担了增长过程中的代价，而不是实际的受益者。

⑥[美]约翰•罗尔斯：《正义论》中译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重印版，第3～10页。

⑦作为有生命力的民族文化只能以整体形式存在，而不是以部分的形式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