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自由与彼自由——老子和哈耶克自由思想之比较

此自由与彼自由——老子和哈耶克自由思想之比较
作者：张红星
来源：《商情》2010年第31期
[摘要]改革开放以来,随着西方自由思想的涌入,尤其是西方新自由主义大师哈耶克的自由思想的传入,国内思想界对自由的呼声越来越高。

伴随着这种声音,国内思想界部分人认为我国传统政治思想家老子的自由思想与哈耶克的自由思想颇多相似,然而这种简单的比附不利于我国倡导自由思想的发育,因此有必要澄清二者自由思想的不同。

[关键词]自由老子哈耶克
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说过:“到目前为止的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

”阶级斗争的历史其实就是被统治阶级要求摆脱统治阶级的剥削与压迫的历史,也可以说是被统治阶级不断地追求自由的历史,因此,我们可以说到目前为止的一切社会历史都是人类不断追求自由的历史。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西方的自由思想著作译介到国内,尤其是现代西方自由主义思想家哈耶克的思想大量译介到国内,国内思想界对自由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这种呼唤自由的声势对普通民众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我们的传统政治思想中到底有没有自由?如果我们传统政治思想中有自由思想,那么,在当前的社会背景下,我们应该怎样看待我国传统的自由思想和西方的自由思想?我们需要的自由又是什么样的自由?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

一
中国传统政治思想中到底有没有自由思想?这取决于我们对“自由”的理解。

从减少政府对社会的干预来说,我认为在中国政治思想史上是有自由思想的。

现在国内一些思想家也不断地挖掘老子的思想中的自由思想,企图为在我国建立起崇尚自由的社会秩序提供一些哲学上的理据,如石元康就认为“根据道家思想所建立起来的社会及政治秩序却似乎或多或少地与根据自由主义建立起来的社会及政治秩序有某些相似的地方。

道家思想中的一些基本观念,像自然、无为及自化等,也似乎与自由主义的一些观念有相通的地方”。

这种做法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这种简单的比附却往往会给人造成一种误解:似乎我国现在所需要的自由就是哈耶克所说的自由,而老子的自由思想和哈耶克的自由思想有许多相通之处,因此我国并不缺乏自由思想。

这种误解所造成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因为探讨自由问题的出发点本来是为了在我国建立起崇尚自由的社会秩序,可是这种简单的比附却造成鲁迅早就讽刺过的“古已有之”的阿Q心态,这种心态对我们倡扬自由思想并无任何益处,因此我们有必要澄清一下二者自由思想的区别。

二
按照《史记》记载,老子所生活的时代是在春秋晚期,这正是中国从奴隶制向封建制过渡的时期,各种社会矛盾丛生,战争风起云涌。

各国诸侯为了称雄一方,不断在国内外进行兼并战争。

他们残暴无道,对奴隶和平民进行异常残酷的剥削和统治,这些激起了奴隶和平民的反抗。

本来在传统的农业社会中,普通人民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政府并没有必然存在的理由。

然而,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但是政府并不能肆意“妄为”,不应让普通人民的生活感到不适。

如果政府的肆意“妄为”严重干扰了普通人民的正常生活秩序,造成民不聊生,人民就有可能通过战争的方式推翻政府的统治。

鉴于此,老子提出“无为而治”的思想,希望给够给普通人民以自由,让人民能够生活下去。

哈耶克所处的时代是资本主义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在这样的社会中,政府是一种“必要的恶”,因此许多西方政治思想家提出了“有限政府”的观点,希望政府不要干涉太多,于是出现了政府是“守夜人”的思想。

但是在二战以后,西方许多国家为了复兴经济,政府开始干预国家的经济发展,纷纷实行计划经济和福利政策。

虽然计划经济和福利政策为推动许多西方国家的经济复兴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也在一定程度上使普通人民的生活得到了改善,但在哈耶克看来,这些政策会造成对民众的强制,就是要把人民送往通向奴役的道路。

鉴于此,哈耶克提出自发秩序理论,希望政府减少对人民的强制与干涉。

由于老子和哈耶克所处的时代不同,所以他们提倡自由的出发点和目的必然也不相同。

老子生活的社会矛盾丛生、战争频仍,因此他立说的出发点是要缓和人类社会的冲突,减少战争给人类带来的灾难。

而人类社会冲突的根源则在于统治阶级肆意扩张的占有欲,老子说:“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

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

鉴于此,老子提出了无为、无欲、谦退、不争的观念,旨在减少人类占有的冲动。

老子在这方面的认识是极其深刻的,因为人类社会即使发展到了今天仍然是一个以重占有为主导的社会,而人类社会的唯一出路在于:改变以重占有为主导的生存方式,崇尚以重生存为主导的生存方式。

同时,老子还极力赞扬生命与事物的原初状态,“见素抱朴,少私寡欲”,因此,他的理想社会秩序就是个体的“朴”和社会的治。

老子认为“无为”方能“治”:“我无为而民自化。

我好静而民自正。

我无事而民自富。

我无欲而民自朴。

而且只有实行“无为”才能实现个体的“守真”与社会的“治”。

因此,老子主张自由的出发点和目的是为了实现社会的“治”,也就是百姓生活的富足与社会的稳定。

由此可以看出,老子所主张的自由是消极自由和积极自由的统一。

哈耶克主张个人自由的依据是人类的无知和理性不及,这使我们无法知道所有影响我们实现需求和欲望的因素,因此“为了给不可预见和不可预测的事象提供发展空间,自由乃是必不可少的;我们之所以需要自由,乃是因为我们经由学习而知道,我们可以从中期望获致实现我们诸多目标的机会”。

哈耶克认为只有把这些机会都赋予每一个个体,才能更快的促进人类社会的进步。

为了赋予所有人这样的机会,哈耶克视自由为一种“免于强制”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中,一些人对另一些人所施以的强制,在社会中被减至最小可能的限度”,“自由政策的使命就必须是将强制或其恶果减至最小限度,总是不能将其完全消灭。

”这样任何为了增加人的自由的权能,即积极自由的计划和理性建构都被哈耶克视为对个人自由的侵犯,他甚至认为“这种对机会进行调整以适合于个人的目的和能力的凭空构想,当是对自由的反动”,会使人们失去很多实现人类目标的机会,进而阻碍社会的进步。

可见,哈耶克提倡自由是一种消极自由,他提倡自由的出发点和目的是为了实现哈耶克意义上的“社会的进步”。

之所以说是哈耶克意义上的“社会的进步”,是因为在我看来,哈耶克这种所谓的社会进步只是少数人的进步,而不是最大多数人的进步。

因为哈耶克反对社会正义,在《法律、立法与自
由》第二卷的序言中哈耶克说到:“在我早年致力于对社会正义这个概念进行批判的研究过程中,我始终都有一种无的放矢的感觉;最后,我试图像每个人在遇到这种情况时所应当采取的做法那样,先想方设法把支撑‘社会正义’这个理想的理据视作是正确的。

只是在如此尝试以后,我才真正地意识到‘社会正义’这个皇帝原来没有穿衣服;这就是说,‘社会正义’根本就是一个空洞无物、毫无意义的术语”。

不仅如此,哈耶克甚至认为,“进步的社会并不保证这种努力的结果能为每个人都享有,它甚至也不考虑由少数人先行享有一些东西而确立的范例会导致大众因不能实现这些欲求而蒙受痛苦的问题”,“并不是我们在今天可以提供给少数人的所有舒适条件,或早或晚都能为所有的人享用。

”哈耶克反对社会公正是他提倡消极自由的必然结果,因为消极自由的扩大最终会危及社会公正,因此为了维护消极自由,哈耶克不惜否认社会公正的存在。

老子则认
为:“天之道其犹张弓与。

高者抑之,下者举之。

有馀者损之,不足者补之”,从这一句话中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老子是承认社会公正的。

在我看来,老子不但承认社会正义,而且认为:“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

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馀。

”既然天之道是损有余以补不足,人之道也应该是损有余以补不足,而不是现在的损不足以奉有余。

因此,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政府对现行的社会财富进行调整,即我们今天所说的“二次分配”,老子认为这是确保个人自由所必须的。

他主张通过一些积极的行动来改变贫富差别,这不仅是他提倡自由是消极自由和积极自由的统一的结果,也是他提倡自由的目的,即达到社会的“治”的结果,因为贫富差距的扩大会影响社会的稳定,他的社会理想是“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

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

”
三
通过上述比较,我认为老子和哈耶克的自由思想是不同的,因为他们所处的时代不同,提倡自由的出发点和目的也不同,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对自由的理解不同。

老子主张的自由是消极自由和积极自由的统一,而哈耶克主张的仅仅是消极自由。

正是由于他们对自由的理解不同,导致他们对待社会公正的态度也不一样,老子认为社会公正是“天之道”,而哈耶克则认为社会公正是“皇帝的新装”。

在社会主义条件下,我们倡导的自由是是马克思主义的自由,在这样的社会中,“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发展的条件”。

因此,无论老子的自由思想还是哈耶克的自由思想,都不是我们今天社会主义社会所倡导的自由思想。

在我国建立崇尚自由的社会秩序过程中,我们既不能有古已有之的阿Q心态,也不能简单的认为西方的自由就是我们所需要的自由。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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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张红星.现代社会的弊病源于人类的生存方式——弗罗姆对现代性的反思[J].法制与社会,2008,(10):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