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德性与道问学之争
由“尊德性”与“道问学”浅析道学之辩

由“尊德性”与“道问学”浅析道学之辩作者:王子赫来源:《人文天下》2019年第14期“尊德性”与“道问学”这对学术概念,初见于《礼记》之《中庸》第二十七章,是儒家对君子的诸多要求之一。
而后,经历秦汉魏晋儒学的发展变化,到宋明时期,理学对传统儒学进行了改革,“尊德性”和“道问学”在增添了新的时代内涵后脱颖而出,分别成为了心学和理学的哲学内核。
通过梳理二者的产生和发展过程,可以加深对宋明理学的理解。
一、文献综述以“尊德性”“道问学”为核心的心学、理学之争自宋代发端以后,便是学术界讨论的热点。
近代以前,盖因“新儒学”在思想学术方面的统治地位,儒家学者不得不围绕道学做研究。
朱熹上承张载、二程之学而将理学发扬光大;陆九渊、王阳明则自成一派,独立为心学。
道学两派互相辩驳,至于十六、十七世纪,早期启蒙学者在批判宋明理学的外衣下,也掺杂了道学之辩的学术底色,正如侯外庐在《中国思想通史》中所说:“王、顾形式上左袒程朱,黄宗羲形式上左袒王守仁。
”近现代以来,在新的、更科学的学术研究方法指导下,学术界对道学之争的研究更为丰富多样。
这里主要列举三位最具代表性的学者。
一是冯友兰。
冯友兰研究的突出特点是以欧美现代哲学理论(如逻辑实证主义)研究中国传统儒家哲学思想。
他在《中国哲学史》中认为朱、陆的哲学思想是两个不同的“实在”:朱熹主张“性即理”,陆王主张“心即理”;朱熹是“道问学”,陆王是“尊德性”。
这一观点是目前学界比较主流的看法。
二是钱穆。
钱穆在理性主义历史观的指导下研究宋明理学,并认为朱熹之学为“大心学”,其中也包括了陆九渊的心学思想。
这一点可以朱熹的《中庸章句集注》第二十七章對于“尊德性”“道问学”的注文中看出,其中确有存心与格物互相补充、缺一不可的观点。
钱穆高度评价朱子,而淡化了陆王心学的价值意义,其观点可见《朱子新学案》一书。
三是牟宗三。
牟宗三提出心学、理学之分在于“端绪”,即道德主体,从形而上学的角度来看,陆王心学比程朱理学得中,所以牟宗三先生认为心学是儒学正统,而朱子之学偏落了旁门左道。
由“尊德性”而“道问学”

由“尊德性”而“道问学”【摘要】:二十世纪以来,中国传统社会的近代化历程研究一直是学界关注的热点问题。
中国的近代化过程有其深刻的内在自生因素,中国近代化过程中的种种际遇都无法与中国传统社会和学术思想撇清干系,深入挖掘中国传统思想文化中存在的“近代”因子是探讨中国社会转型不可或缺的一环。
如果说清代社会承载着传统中国向近代转变的最重要、最直接的动因,那么深入探讨清代学术无疑是研究传统学术近代转型的重要路径。
清初(康熙、雍正、乾隆三朝)承袭着明末悄然兴起的理学清算运动,其学风出现了深刻变化。
如果说学风转变是社会转型在学术思想上的集中体现。
那么,探讨清初学风转轨就成为深入分析中国传统社会向近代“自发”转型的一个重要切入点。
清代学风大异于宋明,宋明理学侧重“尊德性”,清学则趋向于“道问学”。
由宋明而清的学风转轨在中国学术思想史上的意义极为重大,而两种学风之间的转变当以清初为“时代枢纽”。
“道问学”学风的确立反映了传统学术由理学到清学转轨的内在要求,通过对宋明而清的学风转轨的再梳理,洞晓其间由“尊德性”而“道问学”演化之因缘,从而窥及近三百年来学风整体走向的内在原因便具有了些许现实意义。
清代学术的一大特色是诸子学的兴起,其中又以孟、荀思想研究所蕴含的时代内涵最为丰富。
但是,关于清初诸子学尤其是孟、荀思想研究与学风转轨之间丰富而复杂的联系却尚未得到充分论述。
孟子主“尊德性”,荀子则重“道问学”,清初学界隐然存在着荀子的“升格”与孟子的“降格”运动,清代孟学与荀学之间呈现“此”消“彼”长的关系模式正暗合着清初学风转轨的内在逻辑。
同时,由于孟子在经子之间的地位变化,以及清儒所处的特殊历史时期,致使清初孟学中的诸多问题和表现正可解释学风由“尊德性”到“道问学”的转变过程。
思想史研究一般注重对思想家及其著作本身的考察和分析。
随之就产生一个问题:无论是对思想家还是其著作的研究常以孤立的个案出现,缺乏对同一时代环境下思想家.群体的共性以及这些共性所反映的深层次因素的研究。
吴澄会通朱陆的原因探析

吴澄会通朱陆的原因探析冯会明、孙玉桃吴澄(1249—1333),字幼清,学者称草庐先生,抚州崇仁人。
他是元代国之名儒,“毅然有志拔乎流俗,以径造高明之域。
宋既内附,隐居山林者三十年,研经籍之微,玩天人之妙。
”[1]成为承前启后的理学大家,会通朱陆为其学术最显著的特征。
吴澄的朱陆会通思想,与其师承和地域文化有着密切的关联。
一、抚州是陆学大本营,又是朱学的中兴地,有朱陆会通的深厚土壤抚州,古名临川,抚河流经全境,山川信美,抚河冲积形成的赣抚平原是江西最大的平原,历来就是富庶之地。
“抚于江西为富州,其田多上腴,有陂池川泽之利,民饱稻鱼,乐业而易治。
”[2]曾巩在《拟岘台记》中,也曾描述了他家乡的富庶景象:“其民乐于耕桑以自足,故牛马牧于山谷者不收,五谷之积于郊野者不垣,而晏然不知桴鼓之警,发召之役也。
”[3]故“作客莫如江右,而江右又莫如抚州。
”同时,抚州文化发达,为人文荟萃之区,“于江西号士乡”,“其俗风流儒雅,乐读书而好文词”,[4]以才子之乡闻名于世。
“临川之民,秀而能文,刚而不屈,故前辈名公,彬彬辈出,惟临川为盛。
”[5]周必大在《抚州登科题序》中说,抚州“非特地大人庶,冠冕一路,而文物盛多,亦异他邦。
”[6]已不是比屋弦歌、士子众多的层次,而是名家辈出的境界。
“抚州古名郡,至本朝尤号人物渊蔽。
德业如晏元献,文章如王荆公、曾南丰,儒学行谊如陆象山兄弟一门之盛。
其余彬彬辈出,几不容伛指。
”[7]抚州金溪是陆九渊的家乡,是陆学的发源地,信州贵溪又是象山讲学的场所,以陆氏兄弟的学术名望,心学在这里有着深厚的土壤,抚州士子多从陆学,可谓是陆学大本营。
但也有一批抚州学子,从学于朱熹,黄义勇、黄义刚、甘节等就是抚州的第一代朱门弟子。
特别是朱熹知南康军后,朱学流风激荡,冲击着抚州这个陆学老巢,包显道、包详道、包敏道兄弟接连来到武夷精舍,由陆学转入朱门,受学于朱熹。
南宋以后,陆学中衰,朱子学在此蔚然独行,抚州成为朱子学的中兴之地。
中国思想史名词解释朱陆之争

中国思想史名词解释朱陆之争在鹅湖之会上,朱熹与陆九渊就尊德性与道问学展开激烈辩论。
会后,双方还就此话题进行了长时间的辩难。
在辩难中,双方都有吸收对方学术之长,以补己之短,两人后期学术,可谓异中有同,相辅相成。
特别是在南康之会上,两位均已步入暮年的学者,不复鹅湖之会的意气之争,而是握手言欢。
朱熹更是当众表达对陆九渊的欣赏与认同。
朱陆二人之争辩,对于双方的学术都有促进,因此,在学术思想史上也具备极其重大的意义。
朱陆两次雅集:鹅湖之会及南康之集鹅湖之会系吕祖谦撮合。
吕祖谦在抵福建崇安访问朱熹时,提议约请“江西二陆”(陆九渊及其兄陆九龄)前来相会,以使朱陆二学“会归于一”。
此提议得到朱陆双方积极回应。
此即“鹅湖之会”缘起。
鹅湖之会两人主要分歧在于“尊德性”与“道问学”之争。
朱熹作为理学宗师,强调道问学,主张“格物穷理”,认为应该格天下万物以穷理,而陆九渊作为心学宗师,主张“心即理”,“只是一个心,只是一个理”,在认识论上强调应该先“正心”,以尊德性为宗;在工夫论上则创建一套“发明本心”的易简工夫。
鹅湖之会后,朱熹曾经在给张栻的信中激烈批评陆九渊。
在朱熹看来,陆九渊的问题在于完全不提倡读书,只一味强调践行,称在实践中时时察看自己的心,就能开悟本心之所在,过于玄乎。
彼时的陆九渊,对于朱熹的方法,显然是极其不认同的。
他在鹅湖之会现场以诗讽朱熹“支离事业竟浮沉”,并盛赞自己方法“易简工夫终久大”。
三年后,陆九龄特地拜会朱熹,为鹅湖会上己方在辩论中用语之激烈致歉。
此时朱熹和诗一首,进一步表达自己的理学主张,及对二陆的批评。
鹅湖之会后,朱熹任职江东,陆九渊则到福建任职,两人都因此去到对方学术根源地,就对方学派作第一手的深入了解,也更加理解了对方学术。
朱熹汲取陆九渊心学注重践履的优点,以克服闽学学风空疏之弊;陆九渊则借鉴朱学义理条分缕析之长,以消除心学“束书不观,游谈无根”之弊。
期间,朱熹多次称道陆九渊及其弟子,足见其胸怀。
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

[转载]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
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
待其人而后行。
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
多么伟大呀,圣人之道!洋洋大观,发育万物,继天立极。
充足富裕,大的方面有三百,小的方面有三千。
都供后人都实践施行。
所以说如果不能拥有一定的品德,是行不了圣人之道的。
从第二十六章以下,子思一面赞颂圣人之道,一面也继续阐述中庸之道的发挥问题。
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
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
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
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
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谓与!君子恭敬奉持德性,同时好问勤学以致知,使德行和学问到达广大精微的境界,虽然极其高明,依然不偏不倚地遵循中庸之道。
温习已知以增进新知,存心敦厚以尊崇礼节。
所以在上位时不会骄傲,处于卑贱的地位也不会背叛作乱。
当国家政治上轨道时,他的言论可以帮助国家振兴,当国家政治紊乱无道时,他的沉默足以被接受。
诗经上说:「既明理又有智慧,以保全其身。
」明哲保身就是这个意思吧!朱子注曰:尊者,恭敬奉持之意。
德性者,吾所受于天之正理。
道,由也。
温,犹燖温之温,谓故学之矣,复时习之也。
敦,加厚也。
尊德性,所以存心而极乎道体之大也。
道问学,所以致知而尽乎道体之细也。
二者修德凝道之大端也。
不以一毫私意自蔽,不以一毫私欲自累,涵泳乎其所已知。
敦笃乎其所已能,此皆存心之属也。
析理则不使有毫厘之差,处事则不使有过不及之谬,理义则日知其所未知,节文则日谨其所未谨,此皆致知之属也。
盖非存心无以致知,而存心者又不可以不致知。
故此五句,大小相资,首尾相应,圣贤所示入德之方,莫详于此,学者宜尽心焉。
这则是强调既尊重固有的德性,又重视问学的积累,要求达到最高境界,又要保持中庸的原则。
这里的“致”、“尽”、“极”都是动词,相当于“尽性”之“尽”、“致中和”之“致”。
其实,这里的“道”亦为动词,应理解为“尽由之”。
尊德性与道问学之争及其思想史意义

作者: 贾未舟
作者机构: 广东商学院思教部,广东广州510320
出版物刊名: 山东社会科学
页码: 79-80页
主题词: 尊德性;道问学;为学之方;知识;认识;思想史
摘要:《中庸》中的“尊德性而道问学”是中国哲学“为学之方”的经典表述,以后的朱陆之辩在语言学上实际上是出于对“而”字解读的不同。
从义理上看,则是自孟子、苟予以来在认识论上“先验论”和“经验论”的分野,也和自张载以来知识论上的“德性之知”和“见闻之知”相关,这种为学工夫论之争也是以朱熹和陆九渊为代表的哲学本体论分歧在方法论上的反映。
但尊德性与道问学之争本质上讲是一致的,不是本末之争而是孰先孰后孰重孰轻之争。
关键在于二者所理解的知识仍是“道德知识”,最终都仍是落在修身成圣这一目标上,这也和中国哲学德性至上的大传统相符。
许昌良:尊德性而道问学

教学深有研究 , 享有多种荣誉并有广泛影响的特级 程 , 是潜移默化的感染 , 而不是急功近利的灌注。 所 稿 教师 , 他的呼吁决不是空泛的议论或表态 。语言训 以 , 文学 习决不能采取 “ 构式的讲解和非此即 语 解 练指向于应试 的技能 , 标准化考试定为一尊 , 语文 彼式答案” 语文知识应该“ , 靠阅读 、 感悟 、 浸染 、 熏
一
个颇为芜杂的理论体 系, 即使在它的诞 生地也没 夜大悟” 自此 , , 开启了另一条认识路线 。他既反对
有被奉为圣典 。建构主义带有后现 代的色彩 , 它对 在经典文义上深入挖掘 , 也不醉心Байду номын сангаас对 自然事物的 而是 由内心体悟入手 , 从知行关 系上逐 于质疑现状 , 打破传统 , 解放思想 , 张扬个性等有积 逐一考察 ,
当前的语文教学确有疏 离道德 的倾 向, 许昌良 为建功立业的军旅统帅 ,他迅速平定了宗室藩王
以“ 回归道德” 定义语文教学 , 显然具有现实的针对 的叛乱 ; 作为开宗 立派的大师硕儒 , 他孜孜不倦于
性。倘若语文教学都不能理直气壮地体现人文性 , 对普通民众的教育。 王阳明为学的个案 , 表明学业
知识累积一途 , 他认为学 不能首尊德性 的养成 , 那么教学的教育性何以体现 长进并非只有刻苦读书 、
呢? 教育服务于人 的成长就是一句空话 。 前段时间 , 习中的知识感悟与思想 飞跃更为重要 ,感悟即是
一
些部委新闻发言人 的不 当言论之所 以受到普遍 灵感 , 灵感源 自生 活实践 , 书本 则是认识 的材料 ,
怀 的职责 , 语文具有工具性的特 点 , 但语文教学 决 法中最重要的方法 ,语文教学不能急就而要等待 , 不能工具化 。
“尊德性”与“道问学”之争及其教育意蕴

张“道问学”,即通过对天下万事万物穷究其理的深入
探索,达到“格物穷理”的最高境界。“格,至也。物,犹
事也。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2(在朱熹
,“道问学”的五个骤依次是:“博学之,问之,
慎思之,明辨之,笃 之。”(《礼记冲庸》)朱熹的方法
论来自二程(程顾和程颐),而直指《大学》的“格物致
基本理论
“尊
德性”与“道问学”
治学向的差异,并其说
成是儒的智识
识
之,
以说是
“尊德性”和“道问学”的现代诠释。透过古今学者的
,不
:“尊德性”与“道问学” “为学
之方”,“德性”与“问学”
是《大学》所言的“自
修与“道学”。也就是说,“修道”
:其
一是向 省察,
的
性,
自
我的的,是所谓的“尊德性”。其二是向
,
的体 , 得
性 》》认为,人的认
灵两部
分。感官感知即“闻见之知”,通过耳、目、口、鼻和形体
这“五官”各自感知外界;心灵感知即“征知”,通过审
察五官所感的“闻见之知”,认识事物的真相,并且荀
子认为学习的起点与知识的来源皆始于闻见。人的
学习
于:天 之
”,即 、 、 、
物的
物
后,
习 为 能, 所
9不同的
不
的事
不的,
:闻见之所
上)因此,荀子十分重视后天的学习,认为勤学比苦思
更重要。“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
!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长
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
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
- 1、下载文档前请自行甄别文档内容的完整性,平台不提供额外的编辑、内容补充、找答案等附加服务。
- 2、"仅部分预览"的文档,不可在线预览部分如存在完整性等问题,可反馈申请退款(可完整预览的文档不适用该条件!)。
- 3、如文档侵犯您的权益,请联系客服反馈,我们会尽快为您处理(人工客服工作时间:9:00-18:30)。
尊德性与道问学之争尊德性与道问学之争南宋理学家朱熹和陆九渊在孝宗年问的鹅湖之会上就如何认识事物及治学的问题展开了辩论。
其辩沦焦点可归结为尊德性与道问学两种不同的观点。
陆九渊是宋明理学中心学一派的开创者,以“心即理”为其思想核心,提出“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的命题,强调心学的主旨是明理、立心、做人。
其著作有《象山先生全集》。
孝宗淳熙二年(1175),陆九渊应吕祖谦的约请,与朱熹相会于江西信州铅山鹅湖寺,就如何认识事物及治学等问题展开了讨论。
“尊德性”与“道学问”,即是朱、陆在鹅湖之会辩论后形成的两种有代表性的观点。
陆九渊从发挥儒学传统的“天人合一”观点的途径,提出“心即理”,得出主观唯心主义的结论:万物皆自心发。
由此出发,他认为治学用不着去读很多的书,去“格很多的物”。
只要人人都有颗善良的“心”,“道”(“天理”)便在心中。
因为“心即理”,所以要“发明本心”,即以本心中固有的仁、义、礼、智等为根本。
他认为朱熹的方法“教人为支离”,太繁琐,应“先发明人之本心,而后使之博览”。
朱熹则从吸收佛家“体用合一”观点的途径,提出“性即理”,认为人性是天理在人身上的体现,得出客观唯心主义的结论:万物皆是理的体现,人心只是其一。
由此出发,他认为治学应多读书,多格物,从万物各具之“理”中推出与“天理同出一源”之“理”,认识和掌握“天理”。
即格物、读书,然后达到对“理”的体认。
因为“性即理”,所以要“格物穷理”,“格物致知”。
他认为陆九渊的方法太简约,应“欲令人泛观博览,而后归之约”。
朱熹和陆九渊在其上的分歧和争论,向来被视为朱、陆二学在学术上的差异的标志,由此也可以发现他们分歧的根源在于本体论的差异上。
正是因为他们在本体论认识上的差异,才导致了认识方法上的分歧:朱熹谈“穷理”(“道问学”),陆九渊谈“明心”(“尊德性”)。
黄宗羲在《宋元学案》中对这场争论的评价为:陆九渊以尊德性为宗,朱熹则以道问学为主。
(吴悟撰,舒星摘自庞朴《中国儒学》卷三,东方出版社1997年版)尊德性与道问学文/ 玄缘若兮一、理论建构“尊德性”与“道问学”本是《中庸》里的一句话,原文是“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说的是君子所应有的一种素质,而宋儒以后渐成为中国思想界的两大主流,而在清代最终形成其理论建构,即汉学与宋学之争,不能不说是中国思想史上的一大奇观。
“尊德性而道问学”中的“性”本来是“天命之为性”,以达到“率性之为道”的目的,它注重人的道德的内省;而“道问学”则是对“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的概括。
而在宋儒那里却演化为章句和义理之争,朱熹《中庸章句集注》对这句话进行了解释,他认为“尊者,恭敬奉持之意。
德性者,吾所受于天之正理。
”“尊德性,所以存心而极乎道体之大也。
道问学,所以致知而尽乎道体之细也。
二者修德凝道之大端也。
不以一毫私意自蔽,不以一毫私欲自累,涵泳乎其所已知。
”在朱熹看来,“尊德性”和“道问学”两者缺一不可的,他自己也是这么做的,在“尊德性”上面朱熹继承洛学程颐的系统,创立了理学;而在“道问学”上他的《四书章句集注》也是宋儒中做注释考据的典范。
而现在的人一提到朱熹,想到的就是理学而忽视了他在道问学方面的成就。
与朱熹同时代的陆九渊也就是因为这个批评朱熹的学问“易简功夫终久大,支离事业竟浮沉”,而陆九渊就真的只关注义理了,认为“既不知尊德性,焉有所谓道问学?”,他就继承了洛学程颢的体系,创立了心学。
后来理学与心学并称,就忽视了“道问学”的地位,而只有“尊德性”了,这在王阳明那里达到了极致。
王阳明说“道问学是尊德性的工夫”。
后来晚明社会危机和民族危机严重,这种空谈义理的“尊德性”的学问遭到了批评,顾、黄、王就出来了,然后就是清儒,他们在满清文化高压政策的压力下,就做起“道问学”的学问来了,考据学大兴其道。
到了乾嘉时期,江藩写《国朝汉学师承记》与《国朝宋学渊源记》,汉学与宋学的名字才真正的确立起来,它在本质上还是“尊德性”与“道问学”的对来,后来一直沿用至今。
思想史界有一个传统的说法,就是将中国思想史的发展概括成几个历程,即先秦子学、两汉经学、魏晋玄学、隋唐佛学、宋明理学和清代朴学,这是梁启超在二十世纪初在他的《清代学术概论》里面对中国的思想流变做的一个整体的概括,这种说法为后来的思想史研究提供了一个范式,到现在仍然是学界概括思想史发展历程的经典语句。
我们先不说这种分别的方法是否合适,因为梁启超并没有写出一部中国思想的通史,仅仅是对中国思想史的一个大体的把握,而其最得力的思想史著作莫过于他的《中国近三百年来学术史》,其中他就提到清代的朴学是对宋明理学的一个反动,这倒是贯彻了他对中国思想发展脉络的一个整体把握。
然而这种说法给人一种印象就是清代的学问就是考据学(汉学或者“道问学”),这就造成了一种误解。
余英时先生就认为这种对清代学术的研究只是从外源出发,没有把握思想史发展的内在理路(inner logic),他将汉学与宋学之争概括为一种研究方法的争论,并将其说成是儒家的智识主义(intellectuali****)与反智识主义(anti-intellectuali****)之争,这可以说是对“尊德性”和“道问学”在现代诠释下的一种新的应用。
他从两者的内在关系上论述了从晚明以降到清代中叶中国思想的发展脉络,认为晚明义理的空谈使得“尊德性”没有了“道问学”的基础,这才开始了清代的“道问学”的大盛,更重要的是他认为在清代清代考据学的范围之内仍然是存在着义理之学的,他用的就是考据学大师戴震的例子。
余英时先生在对晚明清初的思想研究上初步运用了这种“尊德性”与“道问学”两分方法,取得了很大的成果。
如果将这种研究方法应用到整个中国思想史的研究上将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呢?二、具体思路余英时先生的这种研究思路最早表现在他对先秦诸子学的研究的片断上。
1975年他在《反智论与中国政治传统》中对儒、道、法三家在“尊德性”和“道问学”上的表现。
他认为儒家是主智的,道家和法家是反智的,当然他们的最终目标都是为了各自的政治理想。
后来儒法合流,儒家也开始反智了,当然这个时候的儒家已经不是先秦时代的原始儒家了。
虽然余英时先生在这里主要是为了阐述儒、道、法三家的政治理想,并没有真正的对三家思想的内在理路进行分析,但毕竟开了一个先河,即原始儒家是主张通过“道问学”来达到“尊德性”的目的的,而道家和法家就不是。
至于其他诸家,墨家是主张“尚贤”的,可以看作是主张智识主义的,其他诸家可以说主张不明确。
先秦诸子是中国思想史的开端,其主张有包罗万象的态势,而以后的分歧则使得思想的分化更加严重。
两汉我们习惯上用两汉经学来概括其整体的思想潮流,而根据周予同先生的研究,经学可分为三个部分“今文学派”、“古文学派”、“通学派”,清儒所说的汉学基本是后两个,即以贾逵、服虔、许慎、马融为代表的古文学派和以郑玄为代表的通学派,他们是“道问学”的,而西汉的今文学派则更多的是“尊德性”,以董仲舒、公孙弘为代表他们把孔子当成素王,说孔子是“微言大义”的,这显然是儒法合流的延续,他们更注重义理的发挥而不是章句的梳理,但由于后来新文献的发现就使得今文学不能一家独尊,后来古文经就在政治的因素下迅速的发展起来,在东汉达到顶峰。
到了东汉末年,古文经学基本上已经陷入了“道问学”的汪洋大海之中,沦入了文献主义的泥潭之中,这个时候“尊德性”开始对“道问学”的繁杂进行反动,开启了魏晋的玄学时代。
魏晋基本上是主张“尊德性”的,玄学的一个主要内容是解决儒学在本体论上的缺憾,从而为儒学的发展提供一个本体论的基础。
在运用《老子》、《庄子》和《周易》的理论资源以后,恰逢佛教译经史上的大盛时代,般若空学与玄学合流,达到了玄学史上理论的最高峰。
佛教经典卷帙浩繁,但佛教本质上是反智识主义的,这在禅宗中表现的尤为明显。
隋唐佛教是中国佛教史上的大盛时代,宗派林立,僧尼遍布。
梁启超先生在总结隋唐思想的时候用的就是“隋唐佛学”。
隋唐统一以后,儒学也实现了南北学风的统一,在孔颖达等人的《五经正义》中表现的格外突出,可以这么说,隋唐儒学是一个智识主义的时代,《五经正义》作为科举考试的大纲,基本上天下的士大夫都是要背诵的,这是儒学智识主义发展的一个时代。
佛学在隋唐宗派林立,各种经典的注释也是浩如烟云,表面是智识主义的,但实际上佛教讲究“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空,亦为是假名,亦是中道义”,这实际上表明佛教是假智识主义的,他们最后的目的是抛弃一切,达到空一切的境界。
这在后来的禅宗中表现的更为具体,禅宗主张不立文字,以心传心,这更是反智识主义的了。
道教在隋唐时期由于政治的原因也获得了三教并立的地位,而道教的理论本身是在先秦道家的理论基础上杂糅了中国民间的很多诸神崇拜而形成的一套体系,因此它基本上也是反智识主义的。
中唐以后,由于国家危机的加重,作为主流意识形态的儒学开始反思,这时反智识主义的苗头再次兴起,当然这里面还有儒学本身在义理方面缺陷性的因素,为了与佛、道在理论上争锋和解决现实问题,儒家一方面回归原始经典,开始进入了一个重新解释经典的时代;另外一个方面就借助佛、道两家的理论体系为自己服务,形成了宋代的新儒学。
后来宋明理学与心学大盛,他们基本上走的都是“尊德性”的路子了。
清代的学术在开始基本生走得是“道问学”的路子,可是后来外国人进来了,国家内部也不安稳,所以那些士大夫们又一次开始走“尊德性”的路子,古文经学的义理基本上被宋明的理学大师们阐述完毕了,隔了将近两千年的今文经学又一次被拉上了历史舞台,龚自珍、康有为、梁启超、廖平等人就出来了。
三、后记汉学与宋学之争本是清儒之争,笔者在借鉴余英时先生“智识主义”与“反智识主义”的理论基础上对中国思想史的发展历程做了一个自己的梳理,浅薄之极,贻笑大方。
因为“尊德性”与“道问学”两者本不可分,清儒为门派之争而剑拔弩张,龚自珍也说“宋人何尝不谈名物训诂”,这话是没错的,前文提到朱熹除了我们知道的创立了理学体系以外,还做了《四书章句集注》,这可是“道问学”的大作。
而汉儒做“道问学”的功夫,也是为了阐发儒家的义理,“尊德性”与“道问学”本不可分,然而具体一个时代也确有两者之差异,而两者之间的作用却正是中国思想史发展历程中的一个巨大的动力所在。
在这个基础上余英时先生在他的文章著述中已经大体的把宋明以降至清代中叶的内在理路分析的很具体了,而先宋的思想史研究中还很少有人涉及这方面的内容,作为一个思想史研究方面的后辈,小子斗胆以此理论方法对中国的思想史研究提供一个整体的脉络,以备日后之用,谬误之处,在所难免,敬请方家批评指正!“尊德性”与“道问学”可谓朱陆异同的一大特点,谁前孰后是他们争论的一个焦点。
近来,我学习的时间并不读,但对学与用思考的不少。
我常想古人的思想是不是能给我们以启发,宋明理学是集前人之说的新创者,从朱陆身上能得到什么样的启发呢?朱熹的理学虽然受禅学的影响,骨子里也与禅学的影子,但是他十分反对逃儒归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