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格心理学的东方文化意蕴

２３６　理科学Ｐｓｙｃｈｏｌｏｇｉｃ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　２００８，３ｌ（ｔ）：２３６—２３８　荣格心理学的东方文化意蕴　郑荣双＊　，　车文博　（　南京师范大学博士后流动站，南京，２１００９７）（　湛江师范学院心理系，湛江，５２４０４８）（　吉林大学哲学社会学院，长春，１３００２２）　

摘要本文从荣格心理学理论与美的东方模式的关系人手，分析了其中的东方文化意蕴。指出荣格的心理学理论具有印度　和中国传统美学特征，荣格从中发现了心灵的原始意象以及用互补和谐的美学原则阐释原型之问的关系。　关键词：荣格　和谐的心灵　东方文化　东方美学模式　

１　和谐心灵的东西方文化特征　美以及相关现象和过程，是文化的主要组成部分之一，　也是文化表征的一个重要途径。本文试图通过荣格心理学　中的东方美学特征，揭示它同东方文化之间的关系。　马克思认为，美是人的本质的对象化。这就告诉我们，　其一，美不可脱离人而独立存在。就是说，人作为一个类而　非种的存在物，可以超越或摆脱动物性生存的直接需要，而　获得了其属人的本质，即精神性和社会性，因此能够将他者　甚至自我本身对象化，这就为审美对象和审美关系的构建提　供了前提。再者，美的对象和美的条件并不等于美，美的绽　露需要人对美的对象和条件加以揭示和组织，因此美又是人　的本质力量的展现；其次，审美过程也是自我认识、自我意识　和人的本质力量自我揭示的过程，因为审美要通过人的感　官、思维和情感的活动方可实现，在这个过程中，人可以发挥　和体验自身本质的力量和意识活动的结果。认为美是人的　本质的对象化的另一个原因是，人的本质的主要方面是自由　性和创造性，而美的对象往往是这种自由性和创造性的体　现，即便是自然存在的审美对象，如月色和鲜花，如果没有人　的内心美的投射，也无所谓美。因此，“审美意识虽然内在地　隐含在具有浓烈宗教崇高气氛的图腾歌舞中，但却最先从人　能够控制的、能够自由自觉地创造的、易于感受到自身实践　力量的领域产生…。”因此，有学者认为：“研究美，也就是研　究人，美的哲学，也就是人的哲学”；而且“美的哲学包含在人　的哲学之中，是人的哲学的深层结构。我们研究美学的最根　本的目的是认识人，是揭示人的价值、意义、与丰富性　Ｊ。”荣　格心理学的出发点之一是揭示人的心理的深层结构，也是要　解释人的心灵的丰富性和意义。荣格在描述共时性概念时　指出，共时性是两种或两种以上事件的富有意义的巧合　（ｍｅａｎｉｎｇｆｕｌ　ｃｏｉｎｃｉｄｅｎｃｅ），其中包含着某种并非意外的或然性　东西　Ｊ。从中我们可以发现，荣格将意义作为共时性现象的　关键因素。心灵的丰富性在荣格的集体潜意识和原型的理　念中得到了表现。从这个层面看，荣格的心理学就具有了一　定的美学色彩。除此之外，荣格在对人的心灵进行理论建构　的时候，以美的东方模式为基础，为我们揭示了一个表现出　东方美学理想的互补和谐的心灵。　世界上主要有四大美的模式，即西方模式、中国模式、印　本研究得到“江苏省博士后科研资助计划（１１１０６０Ａ１５１）”的资助。　通讯作者：郑荣双，女。Ｅ－ｍａｉｌ：ｚｈｅｎｇｒｏｎｇｓｈｕａｎｇ８＠１６３．ｔｏｍ　度模式和伊斯兰模式。其中，中国模式、印度模式和伊斯兰　模式可以统称为东方模式。东西方模式有一个共同点，就是　都以和谐为核心。然而，它们通向和谐的途径却不尽相同。　西方美学模式中的和谐是通过矛盾的斗争而达到的，东方模　式中的和谐则是经由矛盾的互补、调和而实现的。西方对和　谐美的理解源自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的美学思想，同时　也是他的哲学思想的延伸。赫拉克利特一方面继承了毕达　哥拉斯有关和谐的概念，另一方面又以自己的哲学理念对其　作了新的解释。和谐说在毕达哥拉斯派的理论中具有核心　意义，认为和谐不但无处不在，而且还是绝对的，是“宇宙秩　序”。毕达哥拉斯学派的和谐是建立在事物的同一性基础上　的。赫拉克利特用对立面的斗争的观点替代了这种同一性，　指出包括最美的和谐在内的一切都是斗争所产生的。之后，　笛卡尔的主客二分的理念，使西方人认为，所有的事物、现　象，乃至艺术、历史和社会等，都可分为内容和形式，诸如此　类的观点在一定程度上对这种和谐观又起了强化作用，因而　形成了西方式的和谐：形式和美的比例，以及经由对立面的　斗争而达到和谐。而东方的和谐则是通过个人与自我、他者　以及自然界彼此的契合而实现的。由此，心灵的和谐在东西　方文化中也就呈现出不同的样态。　

２　荣格心理学中的印度文化意蕴　四种美的模式的另一个共同点是，都以圆为美，这是在　任何文化中都能发现的一个普遍的事实，但是在印度文化　中，这一点更为突出。曼陀罗（又称曼荼罗）为梵文Ｍａｎｄａｌａ，　意思是圆圈，是一种圆形形式，最早出现于印度。印度的圆　非常丰富，但核心是曼陀罗。荣格对圆也有着浓厚的兴趣，　他曾经说过：“不论圆象征出现在原始人的太阳崇拜还是现　代宗教里，在神话或梦里，在西藏僧侣绘制的‘曼陀罗’或城　市平面图里，以及在早期天文学家的天体概念里等等，它总　是指出生命最重要的方面——根本的统一　Ｊ。”荣格同弗洛　伊德的决裂之后，经过了长达六年的艰难而痛苦的思想探索　过程，他在黑暗中看到“第一线微弱的光明”，始于画曼陀罗　草图。曼陀罗在人的内心处于焦虑、迷茫、混乱时，能使人获　得内心的平静与平衡。荣格在画曼陀罗草图的时候，不但从　精神的苦思中获得解脱，而且还发现了隐藏在其中的原始意　象，即原型所包含的一些内容：“当我开始绘画曼荼罗的时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郑荣双等：荣格心理学的东方文化意蕴　２３７　候，我发现，一切事物．我所追随的一切道路，我走过的每一　步，都返归一点——即返归于中心点。我越来越清楚地意识　到，曼荼罗就是中心，它是所有道路的开拓者，是通向中心、　个体化（ｉｎｄｉｖｉｄｕａｔｉｏｎ）的途径　５　Ｊ。”不但如此，在《原型和集体　潜意识》一书中，荣格还宣称从曼荼罗的花纹中看到了原型　普遍性作用的一个最佳例证。需要强调的是，曼荼罗除了是　明确意义的宗教性和哲学性的象征符号之外，还具有美学蕴　含，在人类一切艺术及舞蹈中都可发现，而艺术和舞蹈是美　的最初和最具代表性的形式。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曼荼罗　也是一件美学作品。荣格从曼荼罗这一印度美的形式发掘　出了人的心灵的原始意象，其本身就有美的意蕴，虽然原始　意象的核心，即众多的原型并不都是美的，因为其中的一些　原型，例如魔鬼、骗子原型等是丑恶、甚至是邪恶的，但是，这　样的丑也具有多方面的美学意义＿６　Ｊ。对原型之间的关系的　分析则可以发现，它们体现了另一种东方美学理想——中国　传统美学理想。　３荣格心理学中的中国文化意蕴　荣格对中国的传统文化并不陌生，甚至颇有研究。他对　中国乃至东方哲学和传统精神的兴趣，始于中国的一本关于　炼丹术的书《金花的秘密》。除此之外，他还研究了中国的其　他的哲学典籍，认为自己的共时性概念同中国古代哲学的核　心概念之一，即不可言说的“道”相对应。更有学者指出，正　是中国的《易经》及其方法对荣格的共时性概念的发展起了　主要的推动作用【７】。荣格认为，共时性事件就表现出一切存　在形式之间的深刻的和谐，而且这种和谐还蕴涵着一种巨大　的力量，可以使人产生一种超越时空的意识。中国美的结构　方式来自于天地之心、天地之和以及太虚之体，总之，就是宇　宙，而中国宇宙模式的抽象表达就是《易经》的太极图，太极　图它也包含了中国美的模式的基础。中国美的模式的理论　基础则是与周期、阴阳、五行而来的对立互补、盛衰循环的和　谐思想。这种和谐不是通过直接对抗的方式，而是用调解和　反馈的方式间接地作用于对方，使整体达到平衡与和谐＿８　Ｊ。　使荣格从古老的中国文化中发现了互相矛盾、冲突的对立　面，以及通过调和达到统一的可能性。这些在荣格的心理学　理论中都有不同程度的表现。　在荣格看来，对于意识和潜意识之间的矛盾冲突，如果　我们采取顺其自然的态度，让心理过程平静地发展，潜意识　就会丰富意识，而意识又会照亮潜意识。在这种情况下，意　识和潜意识就不是对立的，而是互补的了。除此之外，潜意　识的个性化过程也可以使意识和潜意识达到调和，虽然我们　对这个过程无法了解。在荣格的理论中，另外两个体现互补　和谐的是阿尼玛和阿尼姆斯。它们不但可以有利于并且促　进两性之间的理解，而且还给两性之间的协调提供条件。在　荣格的原型中，还有一个“双性人”（ｈｅｒｍａｐｈｒｏｄｉｔｅ），代表着男　性和女性两极的融合。在荣格的理论中，通过非直接的对抗　而使整体达到平衡与和谐的是他的心灵动力学（ｄｙｎａｍｉｃｓ　ｏｆ　ｐｓｙｃｈｅ）。　荣格所建构的心灵内容有众多的原型所组成，荣格为心　灵的活动制定了三条原则，以此为基础，形成了他的心灵动　力学。心灵活动的第一条原则是对立原则（ｐｒｉｎｃｉｐｌｅ　ｏｆ　ｏｐｐｏｓｉｔｅｓ）。即任何现象都有其对立面．例如有好就有坏。在　荣格看来，心灵的动力或力比多，正是有这些对立面产生的，　它们就如同电池对立的两极；第二个是乎衡原则（ｐｒｉｎｃｉｐｌｅ　ｏｆ　ｅｑｕｉｖａｌｅｎｃｅ）。由对立的两极产生的能量平均地分配给双方。　例如．如果你认为自己具有善良的一面，你就要承认自己有　邪恶的一面。假如你对后者加以否认或压抑，其中的能量就　会发展成情结——一种围绕由某些原型所产生的主题而形　成的被压抑的思想和情感的心理丛。换言之，这些被压抑的　思想和情感会自寻出路，比如进入阴影和梦境之中，以及形　成多重人格等等；第三个是熵原则（ｐｒｉｎｃｉｐｌｅ　ｏｆ　ｅｎｔｒｏｐｙ），用来　表示对立双方的趋近。荣格在这里借用了一个物理学概念。　熵的含义是所有物理系统“损耗”（ｒｕｎ　ｄｏｗｎ）的趋势，也就是　说能量逐渐呈现均匀的分布。当我们年轻的时候，能量充　沛，因此，我们内在的两极表现得非常极端。例如女性力求　突出女性的特征，而男性则力图表现出男性的特征。随着年　龄的增长，我们就不会对内在于自身的相反的性别特征感到　恐惧，也就不再对各自的性别特征加以夸大和强化，到了老　年的时候，男性和女性就变得日益相像了，也就是充分地认　识到了自身的对阿尼玛或阿尼姆斯，这是一个对自身独立两　极的超越（ｔｒａｎｓｃｅｎｄｅｎｃｅ）ｏ　荣格将人格划分为内倾的和外倾的两种。实际上，在荣　格看来，这是人应对世界的方式。也就是说，当人面对内在　和外在的世界的时候，总是会选择一种自己认为最适合、最　有效的方式，而这些方式通过以下四种机能发生作用，即感　觉（ｓｅｎｓｉｎｇ）、思维（ｔｈｉｎｋｉｎｇ）、直觉（ｉｎｔｕｉｔｉｎｇ）和情感（ｆｅｅｌｉｎｇ）。　感觉的机能是通过感觉的方式获得信息，荣格认为感觉是非　理性的机能之一。这意味着，感觉（Ｓ）只涉及信息的感知，而　不参与对信息的判断。思维（Ｔ）是对观点或信息理性的、逻　辑性的评估。直觉（Ｎ）则是外在于通常意识过程的一种感　知。同感觉类似，它也是非理性的。但是，它来自于对大量　信息的复杂的整合．而不是像感觉一样，只是简单的听或看。　最后一个是情感（Ｆ），它和思维一样，是理性的，为在对情感　反应的基础上对信息的评估。显然，荣格不是在通常的理性　的意义上将其称为理性的。以上四种机能之间的关系，有学　者（Ｃ　Ｇ．Ｂｏｅｒｅｅ）用如下太极图加以阐释。　我们知道，中国的太极图有黑自或阴阳两部分构成，其　中黑中有一小自点，而自中则有一小黑点，表示阴中有阳，阳　中有阴。上图实际上是个变形的太极图，即中间多了一个十　字分割，但基本含义未变。如果我们将理性定义为阳，非理　性定义为阴，那么，Ｔ就是阳，而Ｎ就是阴。虽然有竖线分　开，但却处于同一个区域，即白色区域。这说明二者的性质　除了对立志之外，还是相同的。而且Ｔ和ｓ（阴）Ｎ和Ｆ（阳）　由于十字分割，也处于同一个区域中，意味着它们之间也是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这更进一步体现出了对立而不　对抗的中国互补和谐的美学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