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的教育质量观

1 教师的教育质量观及其社会学蕴含探析 富兰（Fullan, 2001）曾经有言，教育变革的成效取决于教师的所思和所为。已有的研究发现教师的信念对教师在教学中的行为有着重大的影响，为此大量的研究关注教师的课程观、学生观、学习观对教师的课堂教学行为及其教学效果的影响。然而，并没有研究者充分关注教师有关教育质量的信念。事实上，研究者在进行博士论文的研究的时候，已经发现教师的教育质量观影响着教师在课程改革中的行为，并对此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在此把这个研究的发现报告给各位。 一、文献综述 （一）教师的教育质量观作为信念的一种 信念是一个复杂的词汇，因为它常常和其他诸如态度、价值、判定等等相混淆，尤其是和知识难以区分（Pajares, 1992）。但是从简单的方面来说，信念其实是一种关于世界的心理性的理解、假定或者主张，并且这种理解、假定或者主张被持有者认为是真的（Richardson, 1996, p.13）。正是这种被认为是真的假定或者主张却在很大程度上指导着个体未来的行动，尽管有些研究发现信念和行为之间未必一致。 教师的教育质量观，同样也是一种心理性的理解、假定或者主张，只不过这种信念是指向教育质量的。换句话说，教师的教育质量观，就是教师关于教育质量的理解和看法，在他们看来，教育的质量就应该如此来进行理解和评判，其他评判企图都本看作是对教育本质的一种扭曲。 教师的教育质量观之所以如此重要，最主要的原因在于人是一种目的性的动物，人在做事情之前，无论显意识还是潜意识中总是想寻找一定的目的和意义。换句话说，人总是想知道自己某个行为的产品是什么样子。只有在头脑中有了这个结果比较具体的形象，人的行为才有了一定的依据。同样，教师也会觉得需要知晓经过自己教育之后，学生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或者产生什么样的结果，然后通过一定的教学行为来达到这个效果。在这个意义上，教师的教育质量观和教师的教育目的观有相当的联系，但是却是指向结果，指向结果得以展示的形式。 很多学者相信，信念的形成是一个涵化（enculturation）和社会建构的过程（Pajares, 1992； Richardson, 1996）。当个体在自我世界中经历对文化因素的观察、参与和模仿的过程中，会于不经意间形成自己信念系统。而且这样一个系统，会通过社会环境的不断强化而巩固以前所生成的信念，并且尽量保持一致，从而不断自我肯定（Pajares, 1992）。因此，这样的系统一旦形成，就是非常稳定的，并且对变革具有抗拒力。所以，当我们探究教师信念的时候，一个很重要的部分就是深入探查教师信念形成的过程以及这个过程中的影响因素。 自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大陆在教育思想上发生了一场深刻的革命，也就是人们所熟知的素质教育改革。尽管这场改革由官方发起，并且在概念的界定、理论体系的完善等等方面受到不少学者的诟病，而且改革也没有多大的成效，但是还是在某些方面戳到了中国教育发展的痛处，因此对人们的教育思想，尤其是教师的教育思想和教育信念冲击很大。在这场改革中，教育质量观尤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其中重要的变化之一，就是强调学生自身综合素质的提高，而不是像过去那样，仅仅片面地强调对知识的获取以及知识的再现。时至今日，翻看很多教师的文章，可以很容易地发现他们是把素质教育作为一种先进的教育思想来崇拜，来作为证明自己优秀的依据。换句话说，教师们至少在某种程度上认可了 2

素质教育的思想，在适当的场合，他们也就把此宣称了出来。 不过，熊恩（Schon，1973）早就指出，教师们所宣称的理论(espoused theory)和他们所使用的理论(theory-in-use)并不相同，教师要做到言行一致或者思行一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当教师在很多场合认同素质教育及其教育质量观的时候，我们并不能认为他们的那种宣称就一定是一种思想事实。事实上，如福柯所言，很多话语只是在一定社会场景下被构造出来而已。现今关于教育的很多话语只是语境的产物，而不是对自我思想的真实反映。我们还可以从社会学的一些研究，尤其是高夫曼（Goffman, 1969）的研究中发现这种现象的普遍存在。在自己的著作中，高夫曼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社会现象，就是“前台和后台”（front stage and back stage）。他认为很多社会活动都可以分作前台和后台。前台是个人扮演正式角色的社会场所或接触活动，是进行“舞台表演”，后台则是人们积蓄支持力量并为更正式的场合的互动做好准备的地方。比如一个酒店服务员，在服务的时候彬彬有礼，一旦进到厨房的门，就会大呼小叫，非常放肆。同样，我们可以理解，教师很多话语会为前台而说，而不如在后台那样暴露自己真实的面目。我们的研究就是要真正深入到教师工作的后台，发现他们在那里如何思考教育质量问题，以及这种思考背后的社会力量。 二、研究设计 （一）研究问题 鉴于本研究文献基础十分薄弱，本研究提出以下问题： 1、案例学校教师基本上所持有的教育质量观是什么？ 2、案例学校教师所持有的教育质量观和社会背景有什么关系？ （二）研究方法 如前面所言，本研究要深入教师工作的后台，去发现教师的教育质量观是如何形成的，这些都是量化研究所难以达到的。因此本研究采用质化的方法，以图发现教师深层的心理结构，发现教师教育质量观背后所蕴涵的社会学意义。具体的研究方法包括： 1、深度访谈。这是研究的主要方法，也就是采用和教师谈话的方式，逐步发现教师对教育质量的认识。由于并没有找到有关文献，所以本研究采取一种比较开放的访谈方式，事先并不确定访谈的问题，随着研究的深入，不断发现教师谈话的焦点，再就这些焦点进行深入探讨。 2、观察。由于工作的方便，我对访谈的部分教师进行了课堂教学的观察。通过观察希望发现教师在课堂教学中是否贯彻了自己关于教育质量的信念。 3、文件分析。就是通过对案例学校一些有关的文件的分析，发现字里行间所透漏出的教育质量观念。 （三）案例学校的选择 出于研究的方便，本研究选择了我博士论文研究时候所涉及的两所学校。对这两所学校我都比较了解，根据三个标准选择了访谈的对象： 1、教师对新的教育理念认同的程度，分别选择：非常认同的、一般认同的、不认同的三类教师； 2、教师的年龄：23岁之前；25－35；35－50。这三个年龄阶段由于经历的改革阶段不同，可能对教育质量有不同的看法。 3、教师的年级：高、中、低。过去的研究发现，不同年级的教师对教师质量的关注焦点并不相同。 三、研究发现 3

经过几个月的研究，结合我以前做博士论文时的发现，本研究对教师的教育质量观有了一些初步的发现。 （一）教师的教育质量观有两个重要的衡量标准：学生考试成绩；学生、同事对教师的认可程度。 在研究中发现，对于教育质量，教师有两个重要的衡量标准：一个就是学生考试的成绩，一个就是学生、同事对教师的认可程度。 在访谈中，很多教师都把当前正在进行的新课程改革和教育质量联系起来。他们都能认识到，新课程的核心思想是“以人为本”，一切都是为了学生的发展，为了一切学生的发展。但是，他们也认为，新课程改革这样的提法是理想化的： “我们知道，教育的本质是要促进学生的发展，这是新课程所提倡的。但是我们认同新课程的理念，可是家长是否认同、领导是否认同呢？最终还不是要看考试成绩。”（A-XYM） 另外一位老教师说的格外干脆： “说一千道一万，教育质量还是要落到考试上来。你说你的学生素质再高，但是考试考不出来，那谁承认你呢？你教的学生有什么质量吗？”（B-JSJ） 当然，这个老教师的思想有些老了。更多的教师承认，教育的质量应该看学生的发展。但是，在现实之中，这种质量观并不通行，因此教师必须顺应这种质量观。甚至有教师有益加强学生的考试意识： “做的过程中呢，因为你一方面要把你理想的东西给孩子，另一方面你也要孩子和你一起去顺应考试。因为中国就是这样，虽然现在他们也谈到，N校长提出怎样考试，但是你还是要去应考。我给班上的孩子说，我也不知道这种影响好不好。我说L老师和你们的关系不是敌对的，你做一切事情，包括作业、上课，不是要应付我。我是你一个助手，我帮助你学习，说穿了就是帮助你应付考试。”（A-HL） 这些都反映出，长期以来的考试制度，使考试成绩成为教育质量的标志。这种心态，即使在新课程改革强力反对下也没有改变。这样一种判断，在课堂观察中得到了证实。很多教师虽然强调自己要用新课程的观念来贯彻课堂，但是他们还是不由自主地把教学内容往考试的方式上引，个别老教师会习惯地指出这样的内容在考试的时候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的考题之中。 假如说教师把考试成绩当作是衡量教育质量的标准是在意料之中的话，另外一个发现则几乎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因为学生和同时对自身的认同和教育质量是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但实际上，教师的教育质量观在很大程度上正是由这种认同所界定。一个教师在说到自己教学成绩的时候这样说： “有些时候，我自己也觉得，可能考试成绩不是全部。学生看见你，就非常喜欢你，热爱你，愿意来到你的身边，这本身就说明你自己的教育质量不错。如果学生考试成绩都不错但是看见老师就像老鼠见了猫，那可能就说明这个教师的教学出了问题。”（A-CHXY） 在我访谈的教师当中，提到类似想法的教师有6个人。有个别教师深深为学生喜爱自己而感到自豪。一个上公开课的教师告诉研究者： “那次上课，我把学生都上哭了三次。你想嘛，就是二年级的孩子，你能够上出那样的感情来，就说明我自己的课堂成功了”（A-HL） 学生被教师的课所感动，本身就是学生对教师认同的一种极致的表现形式，难怪教师对此也十分激动。 除了学生之外，教师也对同事和领导是否对自己认同十分在乎，并且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