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池莉的《烦恼人生》看新写实小说
池莉新写实小说的特点

池莉的小说:崇高退场后的凡俗人生一、解崇高:“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
”崇高是个历史久远的审美范畴,即郎加纳斯的《论崇高》——康德——黑格尔——俄苏文学批评家——中国革命现实主义。
崇高的解体是“革命现实主义后”的征兆,在创作上就表现为对精神性、理想性、超越性的全面怀疑。
池莉的重点不在“普通”,而在于“小”,她要用这“小”来抹平英雄与凡人的区别,抹平精英与大众的区别。
她所强调的事实背景就是小市民的凡俗人生,而“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则是依附在这一事实背景上的人生理念,她的不少作品正是因为这二者的结合而促使革命现实主义崇高理念的瓦解。
“微小”的才是最普遍的(不是普通),对微小抱以理解、同情、抚慰乃之于嘉许这是池莉的作品赢得芸芸众生以至文界精英“普遍”青睐的个中奥秘。
将这一策略付诸小说创作,就叫做“仿真”。
“仿真”就是“通过逼真的诱导”,提供某种“事实背景”,敲出你心底的那个“小”来,以驱逐“没有事实背景的激情与崇高”。
要说写日常生活的卑微,池莉的《烦恼人生》、刘震云的《一地鸡毛》、刘恒的《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堪称新写实小说中的“三绝”。
就审美旨趣而言,新写实小说家与革命现实主义最大的区别之一,或许就是着意去表现日常生活的卑微性,以此来化解革命现实主义的崇高感。
卑微是人的一种处境,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人对自己处境的一种感受。
新写实小说的突出成就就是写出了人在日常生活中的卑微感。
卑微是一种处境,更是一种精神状态。
如果说崇高总是意味着对某种困境、某种强大的力的超越的话,那么卑微则是对困境的屈从或无奈。
《烦恼人生》主要是写卑微的烦恼的。
二、反浪漫:“不谈爱情。
”池莉用她的“人生三部曲”告别了她早年的浪漫,并一再把浪漫撕开给人看。
这也就是说在俗世中、在芸芸众生中,谈论爱情就要先谈物质基础,而谈论特质基础,显然又不(像)是在谈爱情,因此干脆就“不谈爱情”。
这好象就是池莉那些“不谈爱情”的“爱情小说”的内在逻辑。
她循着这个逻辑把两性关系的各种形式同爱情逐层剥离开来,把性爱中的物质性同精神性剥离开,最后完成对古典爱情的解构和放逐。
新写实小说的市民形象分析——以《烦恼人生》和《一地鸡毛》为例

新写实小说的市民形象分析——以《烦恼人生》和《一地鸡毛》为例潘惠敏【摘要】新写实小说塑造的新市民形象主要涉及文化的大众层面问题.自80年代后期,我国经济腾飞,物质日益丰盛,消费社会的到来,市民生活越加与物质挂钩,变得更为琐碎、庸常,进入了大众文化时代.在崇高消退,坠入庸常的凡俗人生背景下,新市民是现代人的生存写照,他们的形象里不乏对权力的批判与具有一定的深度.【期刊名称】《电影评介》【年(卷),期】2010(000)002【总页数】2页(P97-98)【关键词】新写实小说;市民形象;大众文化【作者】潘惠敏【作者单位】暨南大学【正文语种】中文文学作品中的形象琳琅满目、各具姿态。
反映我国改革开放后的新时期文学作品中,最让人感觉亲切,最具贴近性的文学形象,莫过于新写实小说所塑造的人物。
池莉在《烦恼人生》中刻画的印家厚以及刘震云于《一地鸡毛》里描写的小林,颇为经典。
新写实小说是我国活跃于80年代末、90年代的小说思潮和小说形式。
它表现的是在社会经济飞速发展,物质日益丰富,消费意识业已形成的背景下,“小市民”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以及作者本人对这种小市民以及新的生活方式的态度。
池莉的代表作《烦恼人生》,被认为是新写实小说的起点。
它的价值与意义是深刻的。
宽厚的印家厚是新时期知识分子的典型写照。
而刘震云《一地鸡毛》中营造的寓意日常生活的庸碌琐碎的鸡毛意象,有学者认为可作为新写实主义的总体象征。
新写实小说的市民形象是如何塑造的?与新时代的生活关联又有多深刻?作为一个美学概念,“艺术形象”或“形象”,主要是指艺术中那种由符号表意系统创造的能显现事物深层意义的想象的具体可感物。
[1]事物的深层意义在于具体可感的生活中,事物乃生活中的事物,文学形象的塑造离不开生活。
形象的具体可感性正是由于生活的具体可感性。
形象论认为,文学形象就是通过语言形式化了的生活,形象的实质其实就是生活。
不同时期的社会生活状况产生具有相对特征的文学形象。
新写实主义小说和传统现实主义小说的区别

新写实主义小说和传统现实主义小说在人物形象塑造上的区别—以《烦恼人生》和《平凡的人生》为例历史文化学院章驰 2010213331摘要:现实主义文学思潮是西欧资本主义制度确立和发展时期的产物,资本主义制度种种弊病的暴露,人们浪漫热情和“理想王国”的幻想破灭,现实主义文学就是这种尖锐负责的阶级矛盾和社会心理在文学上的反映。
现实主义文学普遍关心社会文明发展进程中人的生存处境问题,表现出作家们对人的命运和前途的深切关怀。
而新写实主义文学是20事迹90年代后国内文学界出现的新现象。
它强调表现生活的原始形态,绝少作家的情感投入和主观想象,反对人为地粉饰和拔高现实。
本片论文旨在以池莉的《烦恼人生》和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为例做比较,从比较中分析两种文学思潮对于人物形象塑造上的区别。
关键词:新写实主义传统现实主义比较人物形象正文:一.新写实主义小说和传统现实主义小说概述新写实主义是开端于80年代后期的一种小说思潮,它对应于80年代后期中国社会大写的“人”解体,文学中终极理想的消失,政治热情降温,个体生存艰难复杂的现实,以及1987年之后先锋小说遭遇冷落的艺术现状,是对于现实和小说的双重反映。
新写实主义文学所塑造的人物大多是市民形象,反应百姓的日常生活,侧重庸常。
现实主义文学思潮是西欧资本主义制度确立和发展时期的产物,由于资本主义制度种种弊病的暴露,由于人们浪漫热情和“理想王国”的幻想破灭,于是形成了一种冷静务实的社会心理。
现实主义文学就是这种尖锐负责的阶级矛盾和社会心理在文学上的反映。
它所塑造的人物形象虽然也是小人物,但是往往以小见大,从小人物个人的命运轨迹可以看出作家对于人物所处的阶层的关怀,进而对整个社会的反思和思考,侧重于崇高。
新写实“不同于历史上已有的现实主义,也不同于现代主义‘先锋派’文学,而是近几年小说创作低谷中出现的一种新的文学倾向”。
1仍以写实为主要特征,但是特别注重现实生活原生态的还原,直面现实,直面人生。
论池莉的新写实小说的写实性与艺术性

论池莉的新写实小说的写实性与艺术性——以《烦恼人生》、《太阳出世》、《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是好》为例【摘要】:“新写实小说”以写实为主要特征,特别重视现实生活原生态的还原,真诚直面现实,直面人生。
作为“新写实小说”一员主将的池莉的新写实小说创作在思想内容上“以写生活本生,写生命存在”为主,如实反应世俗生活的真实,不粉饰,不矫情。
她的小说写得实实在在,无论在题材选择上,还是在语言选择上,都让人觉得贴切、平实、细腻,这一切构成了池莉小说独具特色的艺术风采。
【关键词】:新写实小说池莉思想艺术上世纪80年代末,在中国文坛上出现了一种新的审美流向和文学流派。
池莉发表在《上海文学》1987年第8期上的小说《烦恼人生》,象“太阳出世”一样,一发表就被理论界交口称赞,备受宠爱,成为这种新的审美流向和文学流派的发轫之作,这部小说之所以备受人们关注,不在于叙述技巧的新奇,典型人物的典型特点,而在于作品以对世俗生活的深切体验,真实地写出了普通的小人物的生存困境,所写内容平凡庸常,司空见惯而又触目惊心。
随后她一发不可收,又发表了《不谈爱情》、《太阳出世》、《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等作品,这些作品没有运用更多的文学手段,抛开所有理想化生活的色彩,一切都是生活的本来面目,然而正是这样才让我们发现自己的生活好像忽然之间从一种理想虚幻的梦境中回到了真实的境地。
对于这种与传统写实主义写法相似又有明显差异的写作,文学批评家立刻对这一类以池莉为代表的作家们的小说表现出了浓厚兴趣,并试图对这一类文学现象从理论上进行概括,但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比较典型的是张韧在《生存本相的勘探与失落一新写实小说得失论》中提出了“新写实小说”的观点,他认为“因为它不仅与现代派与寻根小说,而且与传统现实主义有了区别性,所以与其说它是现实主义‘回归’或‘后现实主义’,不如按其自身特点定为‘新写实小说’。
”(1)一场热烈的争论就此展开,但自从《钟山》1989年第3期开始开辟“新写实小说大联展”的专栏以来,文学界逐渐接受了“新写实小说”这一称谓。
池莉小说的创作特色

论池莉小说的创作特色[摘要]浓厚的写实主义特征下那近乎残酷的真实是新写实一贯坚持的创作原则,池莉作为新写实的得力作家,其原汁原味零度写作的小说创作文本,长期以来颇受读者的欢迎。
身为女性的她,以其丰富的人生体验和独特的平民视角写出了无数顽强的女性生命形象。
本文从池莉双重身份----新写实主义作家与女性作家两个角度对比浅论池莉小说的主要创作特色:一、世俗化、实用主义倾向;二、女性生存智慧与独立意识在继现代作家矛盾、李劼人、张爱玲等致力于描绘市民社会的作家后,池莉自1978年开始文学创作以来,其作品大多表现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阶层和人际关系的深刻变化,她关注世俗生活中的芸芸众生,剖析社会现实中的人性弱点,表现普通百姓生存的艰难和顽强的生命力。
这类市民题材的作品从她的成名作中篇小说《烦恼人生》一炮打响后,一直倍受市民朋友的青睐,从此,池莉便与市民社会结下了不解之缘。
在这一点上,池莉算是一个形成了自己独特风格的作家,她创作的天平总是自觉不自觉的偏向于社会底层—市民阶层,我们可以看出,她不是从人类社会已经规整的、梳理的、逻辑的和理论的地面来认识这个社会,而是从这幢建筑的最底层----地表之下,那些最原始最毛糙最真实的生命发端处体会和领教这个社会,这种独特的创作立场与镜头式的写实方法无疑是对传统文学的一种颠覆性的反叛。
暂且不论反叛的结果如何,事实上,其作品不论是从题材的广度和立意的深度、还是故事情节的驾御能力甚至到人物形象的塑造方面,都或多或少的存在不同程度的欠缺。
但纵观其小说作品,她那写实的精神与独特的女性主义光辉还是值得肯定的。
一、世俗化、实用主义倾向“新写实小说主要描写处于社会底层的弱势群体的生存状态,新写实小说家对现实人生的认识和把握从世界观的高度转向了对个人生存的无奈和异化情状的真实观照。
对庸常琐碎和无意义的…此在‟生活的偏爱,对普通人物和小人物日常生活中的烦恼的关注构成了新写实小说的独特视点。
”①同所有的新写实作家一样,池莉作品也偏爱于这种日常生活描述,但“池莉的新写实与方方、刘震云的新写实不一样,池莉有世俗化,实用主义倾向,方方、刘震云的批判意识是很强的,知识分子气质很浓。
新写实主义

从池莉的《烦恼人生》看新写实小说作者:李强自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新写实小说逐步成为一种蔚为壮观的创作潮流。
1989年《钟山》第3期推出“新写实小说大联展”专号,其“卷首语”指出:“所谓新写实小说,简单地说,就是不同于历史上已有的现实主义,也不同于现代主义…先锋派‟文学,而是近几年小说创作低谷中出现的一种新的文学倾向。
这些新写实小说的创作方法仍以写实为主要特征,但特别注重现实生活原生形态的还原,真诚直面现实,直面人生。
虽然从总体的文学精神来看,新写实小说仍划归为现实主义的大范畴,但无疑具有了一种新的开放性和包容性,善于吸收、借鉴现代主义各种流派在艺术上的长处”。
湖北作家池莉1987年发表的《烦恼人生》,是被批评家用来阐述新写实小说特征的主要文本之一。
一、在表现内容层面上,展示生活的“原生态”池莉关注平民生活,突出地表现在她的大部分作品都是书写芸芸众生的日常生活,写一些庸常人生中的身边琐事:恋爱、结婚、怀孕、生子、上班、挤车、经济拮据、住房拥挤、夫妻间的争争吵吵、同事间的勾心斗角、丈夫的移情别恋、妻子的不依不饶等。
她的作品总是有一条暗线贯穿,就是人生无尽的烦恼。
《烦恼人生》描述了武汉的一名普通工人印家厚一天的琐碎生活。
小说开头用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句子:“早晨是从深夜开始的。
”以后就以“流水帐”一般的形式叙述印家厚如何为早晨上厕所、挤公共汽车、吃早点、发奖金、接待日本人参观、给自己父亲和老丈人买生日礼物、支付昂贵的菜金、儿子就近入托、黑白换彩电等等事情而烦恼。
他要应付在车上与儿子冲突的大姑娘、幼儿园老师、工会收份子钱的哈大妈、误会了他的厂长和年青工人、自己的妻子,甚至包括对他表示倾慕的女徒弟雅丽。
在这一天的午夜时分,小说即将结束之时,他又得知暂时借住的平房即将折迁,而妻子的弟弟却又打算前来度假!对这些日常生活琐事的叙写构成了这部小说的全部情节。
作品所叙述的小说人物的生存状态,既未被理想化,也未被丑化,是对现实生活的还原。
烦恼人生

烦恼人生淡的风,淡淡的吹。
吹走的是一种年少轻狂,吹出的是一种淡淡的真实,淡淡的人生。
池莉的“人生三是池莉的成名作,也是真正确立她在当代文坛地位的作品。
这篇作品体现了池莉的写作态度和创作风格,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平常人生活的点点滴滴,突显了主人公生活的琐碎和艰辛,隐约地传达给读者一种向上的精神——突出生活的重围。
通过对人生的凸现、观透析与认可,暴露出生活的本质,捍卫了普通人的平凡人生,让人有所参悟,从而对现代人的生存意义和价值及人生态度有了更深刻的审视、反思并有所启示。
池莉的成名作中篇小说《烦恼人生》,被誉为是“新写实小说”的代表作,她也被公认为新写实小说的代表作家。
池莉的小说大多表现女性视野中的武汉都市生活,人物往往是带有世俗气的芸芸众生,远离英雄主义的凡夫俗子;同时,在现实主义的描写中不闪避自然主义,人物事件均被一层生活原色所笼罩,给人以更为自然、逼真的艺术感受。
创作即重视发挥故事的功能,又不排斥各种现代新手法。
小说语言善于吸收武汉地域的方言俚语,或幽默俏皮,或质朴凝重,有着独特的风格. 在池莉的笔下,平平淡淡的语调,讲述平平凡凡人物的平平常常的人生故事,凸现其“三平”的平民创作风格:在独特的视角中突现平民态度,在生存的烦恼中突显平民-意识,在密集的细节中突出平民理念。
小说中描述的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武汉中的一个平凡家庭的寻常生活片段,作者池莉用她细腻的笔触合入微的观察,娓娓的道出生活的真实,也同是透出她对人生的思考和感悟。
整篇小说就是贯切人们的日常生活事件,从而揭示烦恼。
烦恼是什么?烦恼就是由于人的生活欲望及能动追求与生存处境对人的制约所引起的心理反应。
小说中,由开篇半夜里儿子掉下床开始便奠定下一种惆怅的色彩,在一个又一个的烦恼中,主人公又将是如何面对?首先,儿子的掉下床,为了不让妻子发飙,印家厚就得忍声吞气,并还得哄妻子欢笑;其次在爱情烦恼里,他面对着女徒弟雅丽的不求回报的爱,他的难于抉择。
新写实小说的市民形象分析——以《烦恼人生》和《一地鸡毛》为例

【 关键词】 新写实小说 市民形象 大众文化
二、坠入庸常
世俗 化 的 生活 使 得 艺 术 本 身也 不 可 避 免 地 走 向 世 俗 。 种 世 俗 的 、 际 的生 活 场 一 实
并 文学 作 品 中的 形 象琳 琅 满 目 、 具 姿 作 为追 求 的 目标 , 想 以 崇高 来 感 动这 个 世 面 和 行 为方 式 , 各 变成 为 中 国 当代 文 学 的基 本 态 。 映我 国 改革 开放 后 的新 时期 文学 作 品 界。2 反 [] 景观。 雄的退场, 英 为平 凡 普 通 角 色 的 登 场 中, 让 人 感 觉 亲 切 . 具 贴 近 性 的 文 学 形 最 最 随着 改革 开 放 的 进程 日渐 深入 , 飞 提 供 了机 会 。 写实 小 说 所 刻 画 的 “ 市 民 经济 新 小 象 , 于新 写 实小说 所 塑造 的人 物。 莉 在 速发 展 极 大提 高 了人 民的物 质 生 活水 平 。 莫过 池 消 形 象 ” 是 在 生 活 与 文 化 双 双 世 俗 化 的 背 便 《 烦恼 人 生 》 刻 画 的 印家 厚 以及 刘 震 云 于 费主 义 的意 识 形 态迅 速地 滋长 和 蔓延 开 来 。 景 下 出现 的 。 就 是 池 莉 所 强 调 的 “ 实 背 中 也 事 《 一地 鸡毛 》 里描 写 的小林 , 为经 典。 颇 于是 , 久 以 来 的 理 想 主 义 ; 已经 被 “ 长 中动 淡 景 ” —— “ 小市 民 ” 的凡 俗 人 生 。 她还 提 出 “ 泛 , 新 写实 小 说 是我 国活 跃 于 8 年 代 末 、 化 ”政治 上 的 巨大期 待逐 步被 一 种物 质上 的 小市 民化 ” 0 的观 点 , 即“ 们 大 家都 是 小市 亦 我 9 年 代 的小 说思 潮和 小说 形 式 。 0 它表 现 的是 消费倾 向所 取 代 。 在社 会 文化领 域 , 高开 始 民 ”用 “ ” 崇 , 小 来抹 平英 雄 于 凡 人 的 区别 , 以及 开始 而新 写实 小说 抹平 “ 英 ” 大 众的 区别 , , 市 民” 在社 会经 济飞 速 发展 , 物质 日益丰 富 , 费意 解 体 , 进 入大 众文 化 时代 。 消 精 与 由此 “ 小 庸 新 识业 已形成 的背 景 下 ,小市 民” “ 的生 活 方式 就 是 对 大众 文 化 时代 的一 个 书 写 。 写实 的 常 的私人 化 的 日常生活 进入 了艺 术。 新 就 它 和生 活 态 度 , 以及作 者 本 人对 这 种 小 市 民 以 “ ” 是 相 对于 革 命 现 实 主义 而 言 的 , 要 1 琐碎 、 常 . 庸 决 议 写 出一 点 新 的 东 西 来 。 池 莉 所 说 “ 如 时 及新 的生 活 方 式 的 态 度 。 莉 的 代 表 作《 池 烦 再 崇高 的人 也 离不 开 吃喝 拉撒 睡 、 柴米 人物 我 E 好 油盐 酱醋 茶 , 新 写 实小说 中, 以体 味 到个 l 恼人 生 》 , 被认 为是 新 写 实小 说 的起 点 。 的 它 代 是新 的 , 是 新的 , 满脑 子却 是 I的 , 在 可 不 价 值 与意 义 是深 刻 的 。 宽厚 的 印家 厚 是新 时 像 被 前 人 的著 作 及 思 想浸 润 了 一般 , 知 不 人 日常 生活 的 琐碎 。 一地 鸡 毛 》 《 从小 林 家一 觉 用 了 他们 的观 念 和他 们 的方 法 … … 悲 哀 斤豆 腐变 馊 了开始 。 后再 写到 上班 迟到 . 期知 识 分 子 的典 型 写 照 。 刘 震 云《 地 鸡 而 一 然 老 我 哪怕 毛》 中营 造 的寓 意 日常 生 活的 庸碌 琐 碎 的鸡 和 愤 怒之 余 我想 : 坚 决要 写点 新 的 ! 只 婆生 气, 姆 的斤 斤计 较 , 婆 想要调 动单 位 , 保 老 ” 毛意 象 , 学 者 认 为可 作 为新 写 实 主 义 的总 有 一 点 点 的 新 。 新 写实 小 说 就 是 在 这 样 的 老 家 来人 , 子看病 , 有 孩 辞退保 姆 , 单位 通班 老婆 体 象征 。 背 景下 开始 小说创 作 的新 尝试 。 ] [ 3 车 , 子入 托 , 白菜 。 李 白卖 鸭脖 子 , 腿 孩 买 小 瘸 新写 实小 说 的市 民形 象是 如 何塑 造 的? 在 刘 震云 的《 位 ) 写 道 ,现 在这 时 老 头 求助 以及送 礼 。 些 生活 中的庸 常 的事 单 ) 里 “ 这 候, 崇高 的 话 都 别讲 了。 这颇 有概 括 力地 道 务 与 社会 性事 件 基本 没 任 何 关联 , 写 它们 ” 与新 时代的 生活 关联又 有 多深刻 ? 描 出了 革 命 现 实 主 义 后 新 写 实 主 义 的价 值 转 不 是 为 了表 现 社 会 大 背 景 下人 的精 神 如 何 作 为一 个 美 学概 念 ,艺 术形 象 ” “ “ 或 形 小林 离开 大 学刚进 单 位 时, 一 崇 高 , 到超 越 。 是 , 象 ” 要是 指艺 术 中那种 由符 号表 意 系统 创 向 和审 美转 向。 , 主 得 而 日常 的 琐碎 的事 情 成 潇洒 自在 , 同学 打牌 , 班 迟 为 了生活 的重心 。 约 上 造 的能 显 现 事 物 深层 意 义 的想 象 的 具 体 可 切 随个 性 出发. 如何 从 解决 琐 屑事 务 中并 连 但 感 物 。1事物 的深层 意义 在于 具体 可 感 的生 到 早 退 , 入 党 都 不 放 在 眼 中 。 经 过 几 年 , 得 到 乐趣才 是至 关重 要 。 f】 终 活 中 , 乃 生活 中 的事 物 , 学形 象 的塑 造 面 对 自 己在 生 活 中 的 困境 , 于 悟 出 了 一个 事物 文 在《 一地 鸡 毛 》 的结 尾 , 震云 描 写 了一 刘 不 而 离 不开 生 活 。 象的 具体 可 感性 正 是 由于 生 道理 来 : 是什 么虚 幻 的社 会使 命 , 是 自己 个 梦 , 造 了 鸡毛 和 蚂 蚁 的意 象 。 半夜 做 了 形 营 “ 混 , 才 而要 活 的具体 可 感性 。 象论认 为 , 形 象就 是 “ 上去 ” 是个 人 生活 中最重 要 的事 . 形 文学 个梦, 梦见 自己睡 觉 , 上边盖 着 一堆 鸡毛 , 下 通 过语 言 形 式化 了的 生活 , 象 的实 质 其 实 实 现 这 一 目标就 得 从 原 来 不 屑 做 的 日常 琐 边铺 着许 多人 掉 下 的皮屑 , 舒服 . 年 如 形 柔软 度 事做 起 , 文章 里 , 入 党 大事 与“ 在 把 收拾 梨 皮 ” 日。 鸡毛 . 毛 蒜皮 之 鸡毛 , 征着 日常生 活 就是 生活 。 ” 鸡 象 无 不 同时 期 的 社会 生活 状 况 产 生 具 有 相 之 类琐 事 混 为 一谈 , 疑是 对 此 前 崇 高 性叙 的 庸碌 但 舒服 熨 帖 。 庸碌 就 庸 碌在 生 活 中全 [] 一 无大 事, 只有飘飘 而来 、 对 特征 的 文学 形 象。 新写 实小 说 所 塑造 的 市 述 构成 消解 。4小 林 的大 学 同 学 小 李 白 , 而 络绎不 绝的鸡 毛。 生 如今 小 活只 是 由一些 灰色 的 、 民形 象 代表 着 中 国 当代 城 市 生 活 新 变化 的 个 曾经 很会 写诗很 有 才 的大 学 同 学。 不规 则 的碎片 组成 。 琐 李 白 不 屑 于 诗 歌 了 , “ 是 搔 首 弄 姿 混 扯 碎成 为这种 所谓 “ 的真正 生活 ” 说 诗 新型 市 民人 物 , 文化 的大 众层 面问题 。 涉及 人 的最 重要 标 淡 ! 果现 在还 写诗 , 饿 死? 精 英 人物 的 志 。鸡 毛 ” 然琐 碎 和庸碌 , “ 软舒 服 , 如 不得 ” 告 别 崇 高 “ 虽 但也 柔 小 在 “ 写 实” 新 的说 法及 其 创 作 流行 之 前 , 精 神 追 求让 位于 物 质 追 求。 李 白雇佣 小 林 度年 如 日”生活 就在 于把 那一件 又一件 的小 。 但 革 命现 实 主 义 占据 了 文学 的 主 导思 潮 , 受到 帮他 买 鸭脖 子 。 小 林 因 为自 己的 国 家机 关 事解 决 了 , 与身 边几 个人 相 处好 , 得 这 以及 懂 放 小 广 泛推 崇 。 它所 要 发扬 的 是革 命 的传 统及 崇 人 员以及 大 学生 身 份 . 不 下面 子 , 李 白劝 些规矩 , 也就过得 愉快 、 日子 舒适 了。 爱 高 的精神 。 在这 里 , 高的 审美理 念 始终 都是 解 小 林 不 能太 顾 面 子 , 面 子 只 能是 穷酸 受 崇 2卑微 . 与 英雄 主 义 、 理想 主义 合 二 为 一 的 。 实 主 罪 。 林在 卖 鸭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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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池莉的《烦恼人生》看新写实小说作者:李强来源:《文学教育》2008年第08期自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新写实小说逐步成为一种蔚为壮观的创作潮流。
1989年《钟山》第3期推出“新写实小说大联展”专号,其“卷首语”指出:“所谓新写实小说,简单地说,就是不同于历史上已有的现实主义,也不同于现代主义‘先锋派’文学,而是近几年小说创作低谷中出现的一种新的文学倾向。
这些新写实小说的创作方法仍以写实为主要特征,但特别注重现实生活原生形态的还原,真诚直面现实,直面人生。
虽然从总体的文学精神来看,新写实小说仍划归为现实主义的大范畴,但无疑具有了一种新的开放性和包容性,善于吸收、借鉴现代主义各种流派在艺术上的长处”。
湖北作家池莉1987年发表的《烦恼人生》,是被批评家用来阐述新写实小说特征的主要文本之一。
一、在表现内容层面上,展示生活的“原生态”池莉关注平民生活,突出地表现在她的大部分作品都是书写芸芸众生的日常生活,写一些庸常人生中的身边琐事:恋爱、结婚、怀孕、生子、上班、挤车、经济拮据、住房拥挤、夫妻间的争争吵吵、同事间的勾心斗角、丈夫的移情别恋、妻子的不依不饶等。
她的作品总是有一条暗线贯穿,就是人生无尽的烦恼。
《烦恼人生》描述了武汉的一名普通工人印家厚一天的琐碎生活。
小说开头用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句子:“早晨是从深夜开始的。
”以后就以“流水帐”一般的形式叙述印家厚如何为早晨上厕所、挤公共汽车、吃早点、发奖金、接待日本人参观、给自己父亲和老丈人买生日礼物、支付昂贵的菜金、儿子就近入托、黑白换彩电等等事情而烦恼。
他要应付在车上与儿子冲突的大姑娘、幼儿园老师、工会收份子钱的哈大妈、误会了他的厂长和年青工人、自己的妻子,甚至包括对他表示倾慕的女徒弟雅丽。
在这一天的午夜时分,小说即将结束之时,他又得知暂时借住的平房即将折迁,而妻子的弟弟却又打算前来度假!对这些日常生活琐事的叙写构成了这部小说的全部情节。
作品所叙述的小说人物的生存状态,既未被理想化,也未被丑化,是对现实生活的还原。
它不企图完成任何观念性的升华,而是全盘揭出一种生活,一种不容置疑的刻骨真实的生活。
传统现实主义观念中的“现实”是经过意识形态加工处理后才能被写进作品中的生活事件。
由于政治权力对中国文学历来具有强大的控制力,因而也就使现实主义创作方式含有明显的为政治权力服务的特征。
新写实小说却表现出对这种含有强烈政治权力色彩的创作原则的拒绝和背弃,它最基本的创作特征是还原生活本相,或者说是在文本中表现出生活“纯态事实”。
[1]新写实小说大都着力于对现实生活“原生态”的刻画,一门心思地专注于庸常,拒绝传统现实主义的真实。
他们认定:人们的日常生活状态才是最重要的,而日常生活只能是庸碌庸俗的,这绵绵无尽的庸碌与庸俗填满了人生的时空:如此日常生活即“原生状态”的生活才是产生种种思想与感情的最根本原因。
因此,新写实小说反对提炼,而企图在作品中保持生活的“原生状态”,“烦恼人生”的“本来面目”。
烦恼人生,人生烦恼。
庸碌就庸碌在生活中全无大事,只是由一些灰色的、不规则的碎片组成。
琐碎成为这种所谓“人的真正生活”的最重要标志。
这也就是刘震云在一篇创作谈里所说的:“生活是严峻的,那严峻不是要你去上刀山下火海,上刀山下火海并不严峻。
严峻的是那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日常生活琐事。
”二、在描写人物上,排斥典型化处理,展露小人物的庸常文学是人学,人物历来是小说创作关注的焦点,不同的人物塑造体现着不同的价值取向和情感向度。
印家厚这个人物是以往文学作品中不多见的“中间人物”,他既不是高大全式的英雄,也绝不是卑琐的小人,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真实形象。
有时他显得没有男人的阳刚之气,一大早就辛酸地听着老婆的责骂:“窝囊吧唧的,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算什么男人!”老婆与他打嘴仗时的恶声恶气,毫不留情,让他在拿起子弄灭电灯时竟然闪过了可怕的念头。
这使读者很是同情他的遭遇——没有房子、没有票子、没有位子的印家厚在生活的重压下,自觉愧对妻子,难免底气不足而选择了忍气吞声。
但在家中的印家厚与出了门的印家厚还是有区别的。
他可以使小坏,表现出好斗的一面,对人也常常动些歪心眼。
他并不是个只知道谦让的君子,为抢时间他挤到水池边洗漱,惹得一个妇女骂他“好没教养”。
他带儿子上车,因车上的胖脸嘲弄他,所以印家厚瞅准胖子在中间下车的当儿,使劲挤撞他,成功后报复的快意使他长长地出了口气。
但印家厚也还是个心存仁厚的男人,在车上,儿子替他打了破口大骂他的娘,父子俩本是大获全胜,但他却怏怏不快。
小人物印家厚的生活中先后出现过几个女人。
老婆是不漂亮的,也不温柔。
其他的几位却都应算是美人,他下乡时的恋人聂玲就非常漂亮,因此印家厚也招来许多艳羡的眼光;他的徒弟雅丽对他一往情深;在幼儿园里见到儿子的老师肖晓芬,她的眉眼像极了一个人,几乎使他忘情。
体察印家厚有点“好色”的心态,读者多少可以窥见到他婚姻的不幸。
下乡时与聂玲爱得刻骨铭心,分手的痛苦,成为他心中抹不去的阴影,这从幼儿教师晓芬带给他的难以自制可以看出。
但印家厚却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每当离开家门站在窗后目送他们父子二人的老婆的灰暗形象就会闪现在他眼前。
早晨的老婆不洗脸,穿拖鞋,光着脚,不体面,根本与俏佳人不沾边,不美满的夫妻生活也当是他众多烦恼中的一个。
但他能够正确地处理好与女徒弟雅丽的感情问题,做到发乎情而止乎礼,这在一般人看来是难能可贵的。
印家厚的生活单调古板,每天他都冒着被老婆知道后责骂的风险,只吃两角钱就能塞饱肚子的热干面,琐事缠身时,俨然就是一个“家庭妇男”;然而他在与小白等谈诗时,能以“梦”来写生活,却也显出他不乏浪漫情趣,尽管这浪漫的背后有着太多的无奈与悲凉;奖金分配不公,令印家厚心情懊恼;但他在遭受委屈的情况下,在有人参观时,亲自操作,与大伙配合默契,车间主任也找不出什么毛病来。
在乱而烦恼的一天里,印家厚经历了许多事,受了不少气,说不尽的烦恼,让人压抑得忍无可忍,但又必须拿出耐心来挨着。
透过小说,读者分明感到作者不仅仅写了一个印家厚,而是千千万万个返城知青在80年代生活的真实写照。
在传统现实主义小说中,人物都具有某种个性特征,被赋予各种社会意义,“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也被奉为传统现实主义创作之圭臬。
新写实小说在人物塑造上同样表现出对传统的反叛性,作者既不刻意追求人物的典型性性格,也不赋予人物特别的社会意义,人物成为文化人类学意义上的人,作品甚至有意淡化人物性格,让人物外在命运取代内在性格在作品中占据中心位置,着意展现普通平民的原本色相、生存状态和生命意识。
《烦恼人生》中的印家厚整天忙于吃饭、上班、赶车、带孩子、干家务、睡觉、做梦……作品留给读者的仅此“烦恼”忙碌的身影,他有什么样的个性、喜好我们无法得知,我们很难把握这一主人公,或许我们周围都是他的影子,或许我们本身就是,而作者就是有意淡化他。
其实这一点并不重要,印家厚原本就不具有什么特定内涵,重要的是他为繁琐的生活所日渐耗尽,机械被动地随着周围环境的改变而不断变换自己的社会角色:一会儿为人父、一会儿为人夫、一会儿为邻居、师傅等等,他无疑成为无数国人生存状态和生命形式的一个符号象征。
正如作者所言:“印家厚代表了整个工人的整体,而不是一个工人。
”[2]对于小说人物的刻画,池莉曾经说过:“如果再用从前的时代激情,用高大全似的人物形象,用虚构的理想中的人情味做成精神食粮端给人们吃,人们吃吗?”在这种心态下,她将创作转向了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在作品中不厌其烦、絮絮叨叨地讲述生活中的柴米油盐、恩恩爱爱、生老病死。
它尽力回避明晰的政治思想倾向,而注目于那些司空见惯的世俗生态,把现实生活中大量存在的恒久不变的生命、生活形态撷于笔端,来展露小人物庸常的生命状态。
三、在行为选择和价值评判上,消隐精神追求与价值力量小说中印家厚面对现实生活之网的坚韧和向往理想人生的梦境之间的矛盾构成了作品一种深层的结构和内部层次,作者通过对人物内心世界的透视来探求人生的本质。
印家厚在半夜儿子跌下床的慌乱平息后做过关于家庭的梦;在轮渡上谈及对现实生活不满时作了生活——“梦”的诗;在夜晚带着拆迁和来客的烦恼入睡时梦着“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梦,……醒来之后其实一切都不是这样的”;但是一个个生活难题:房子狭小、夫妻纠纷、乘车拥挤、儿子的教育问题、评奖金的不公不断地袭击着他,使他成为生活的被动者,“仅仅只过了四个钟头,印家厚的自信就完全被自卑所代替了”。
“网”与“梦”的矛盾正是作者为我们揭示出的现实生活中无法回避的矛盾。
在“网”与“梦”的较量中,我们看到的是人性的脆弱和人生的无奈。
住房的困窘、上班的艰难、配偶的蛮横、孩子的累人、环境的恶劣、人情的冷漠、经济的拮据、爱情的困惑……这些生存的现实困境以充足合理的事实驱逐了人们对待生存的理想主义立场,人们只有执着于现世的实在生活,扔掉与生活不切合的虚幻梦想才能与世界和现实的生存困境达成某种默契和谅解。
在理性和感性的冲突中,只有以牺牲个体的感性生命需求为代价才能达到同理性规范的暂时调和与统一。
因为“网”的能量是巨大的,覆盖面广、渗透性强、丝丝扣扣、有条不紊、无处不在。
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人们:存在就是顺从。
在这张“网”面前,人们只会感到自己的弱小。
这些“网”横七竖八,毫不客气地阻碍主人公去实现自己的“梦”。
与这些“网”相比,主人公的“梦”是那样微不足道:印家厚是进夜大学习、有固定的房子住、和老婆、孩子一起吃顿西餐、为父亲买寿礼时不再感到囊中羞涩;但就是这么一些微小的梦想,在“网”的面前也被撞得粉粹。
更深一层地剖析作品中人物的生存实际、生活压力和精神、心理,我们发现,在印家厚这类普通人身上其实透露出现代人普遍焦虑的问题,人们担心的不是如何驾驭生活,而是如何不被生活甩出去。
这与其说是个人的自我选择,不如说是一种被选择。
在生活的逼迫下,人自觉地调整自己,无条件地接受世俗经验,产生“平庸崇拜”,在行为选择与价值评判上走向平庸;在面对外部的种种入侵时,人只能消极地应付,人的精神活动只停留在对世俗经验的照搬照套,随波逐流;在面临生活选择时,往往身不由己地服从了社会选择。
新写实小说常常表现生存困境的巨大压力与不可名状的吞噬力。
小说里的人物大多是生存困境的被动存在体。
在新写实小说里,人变得软弱无力,只是被动地接受环境的“塑造”,而中止了精神活动,失去了选择能力。
支配人的命运的是环境,并且环境又由“物”占着,人接受环境的支配,接受“物”的役使。
人只能放弃——放弃价值与尊严,于是人生成为不可展示的灰色风景。
新写实小说之“新”,表面上看是相对于当代文坛的潮流发展而言的。
八十年代中期,文坛上占主流的是以形式革新为目的的实验小说、先锋思潮和描写乡野民俗、远离现实生存环境的寻根文学,新写实小说是对以上两种文学潮流的悖反,它使“写实”方法重新成为文坛的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