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中毒事件特点与应急处置概述

突发中毒事件特点与应急处置概述

黄汉林广东省职业病防治院

一、突发中毒事件的特点

首先来看一个案例，2004年4月15日傍晚19时，重庆市天原化工厂发生排污罐爆炸，导致氯气泄漏。这件事件引起了重庆市领导的高度重视，各部门也派出了大量的专业队伍进行应急处置。但由于处置不当，第二天16日下午5时57分，又有2个液氯贮气罐发生了爆炸，造成大量氯气泄漏。最后该事故导致9人死亡，3人受伤，1公里半径范围15万人紧急被疏散。造成这起严重事故的原因，主要有两个：第一次发生氯气泄漏的是由氯罐及相关设备陈旧所造成的，但到第二天造成第二次氯气大量泄漏，恰恰是由于处置不当、违规操作所造成的。

从这起事故，我们可以看到化学中毒事故有下列9个特点：

1.突发性：事故发生突然，前期没有征兆；

2.扩散迅速：例如氯气泄漏，扩散迅速；

3.危害范围广；

4.救援工作复杂：如果处置不当还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救援的恰当，救援措施的准确是非常重要的；

5.中毒途径多：像氯气泄漏，除通过呼吸道吸收以外，同样可对角膜、皮肤造成刺激。也有一些毒物可以经皮肤吸收，例如苯、甲苯等。

6.持续时间长；

7.时效性强：化学中毒事故的处置时效性强，中毒处理、救治越及时，效果就越好。处理不够及时，会导致更为严重的后果，所以对化学中毒事故的处置可谓争分夺秒。

8.社会涉及面广；

9.政治影响大：每起群体性事故都会引起社会舆论的高度关注，在网络搜索引擎一输入事故的关键词，就能得到大量的事故报道、原因分析等信息。

再来看第二个案例。2000年5月30日发生的一个珠海油轮惨案。在外伶仃岛附近，飘荡着一艘无人驾驶的邮轮“黄金号”。边防部队发现后，立即将其拖至珠海高栏港码头停靠。此时，这艘油船高6层，净吨位2000吨，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动力油，没有电力照明、抽风和排气功能。甲板温度超过40摄氏度。人一靠近油船，就可以闻到一股恶臭和废弃物变质的味道。6月24日上午，专案组要求对油轮上货物进行取样备检。珠海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副科长李某带领科里2位技术员，赶赴距离珠海市60公里的高栏港码头。他们在码头上两位民工的帮助下，逐一打开油舱盖，提取油样。当提取到队后一个油舱时，由于这个舱的盛油量相对较小，油面低，原来使用的采样工具长度不够，舱内的铁爬梯也妨碍了取样。中午12点多，在场的一名民工解开了系在绳索上的油桶，直接下舱内取样。当他顺着舱内爬梯没走几步就一头栽了下去。另一位民工立即下油舱救人，也跌落油舱。刑警李某也进入油舱救援，同样跌进油舱。由于高栏港尚未完全竣工，港内没有任何救援设备，只能等60公里外的消防队救援。约1小时后，消防车抵达。由于油舱口狭窄，佩戴供氧防护服的消防员无法进入油舱，加之不了解舱内气体成分，

现场指挥的广东省公安厅副厅长和珠海市有关领导决定，先抽少舱内液体，通风后在入仓营救。由于码头没有水泵和鼓风机，只能向30公里外的驻军紧急求援。在公安消防人员和珠海驻军防化等人员的努力下，下午6时30分，受困的三人被打捞上来时，已证实死亡。

从案例中我们可以进行思考：假如第一个民工进去油舱时，有先对空气进行检测，也许可以避免这个悲剧的发生；假如第二个民工的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没有盲目下去救援，也许死亡人数就只有一个；假如现场有完善的应急救治方案或者工具，或者救援措施妥当，也许这3名人员就不会遇难。

事故给我们最深刻的教训，就是救援不及时。而救援不及时的根本原因，就是准备不足：第一是缺乏完善救援的预案，当时政府、消防部队、专业队伍等都缺乏这一类的救援预案；第二是救援点设置不当，对于事故救援来说，最接近的救援点是距离60公里外的珠海，实在太远；其次，当时码头仍是在建阶段，没有任何救援装备，也没有救援的工具；同时救援人员的经验和能力不足，救援技能不适应；对3个遇难者来说，也存在缺乏个人防护的情况。这些因素最终导致了这个悲剧的发生。

二、突发中毒事件的应急处置

中毒事件应急处置小组：

每次接报基层机构类似的救援请求时，我们都会组成事故应急处置小组，在最快的时间里赶到事故现场。应急处置小组主要围绕3个问题组成，分别是哪些专业人员参与？带什么设备、工具？开展什么工作？根据我们的预案，每次应急处置至少安排4类专业人员参与，包括毒理学人员、中毒临床救治医务人员，毒物采样分析技术员以及管理人员。应急设备和工具又包括采样检测仪器，急救药械还有其他相关设备、工具。到达现场以后，首先要回答的问题就是，判断死亡原因是否中毒，以及引起中毒的物质又是什么。

该事故中，现场可闻到一股臭鸡蛋的腐臭味道，强烈指示这起事故很可能是硫化氢中毒。我们通过向油舱投放采样管抽样，再用检测仪现场速测，结果发现舱内硫化氢含量高达650mg/m3，足以引起人员中毒。何况这是抽少舱内液体，通风后检测所得到数值。证明该起事故就是硫化氢中毒。

中毒事件应急处置“四任务”：

（一）查明原因：调查、采样、检测、分析

基本方法是流行病学调查、样品采样检测、分析。其中检测样品包括：可疑的中毒样品（水、食品、空气）、人体生物材料（血、尿、头发、尸体组织等）。尸体材料中的以胸腔内容物、膀胱内容物、胃内容物尤为重要。

（二）救治患者：检伤分类、洗消、急救、转运、治疗

通常可分为5的层次，分别是检伤分类、洗消、急救、转运、治疗。

（三）保护人群：疏散人群、技术咨询

主要是在评估的基础上，尽可能疏散毒物扩散范围内的人群、避免毒物接触。第二是进行技术咨询。

（四）维护稳定：心理辅导、知识普及、信息交流

大规模的中毒事件以后，很多人并没有真正中毒，而是受到心理因素的影响。因此，心理辅导是必不可少的处置环节之一。要利用各种途径，去进行心理辅导和知识普及。另一项很重要，但又容易被忽略的手段就是信息交流。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处置中，要实现信息的公开、透明。一方面给媒体、给社会传递正确、准确的信息，另一方面要把事件处置的进程及时向政府、向上级部门、机构主动报告，是要把可能遇到的情况、取得的成效以及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及时的向基层的机构、人员、政府传递，让大家理解了解处置的方法、方式，让他们去自动参与和支持。

中毒事件应急“三原则”：

及时、高效、有序

“及时”是指：

化学中毒事故处置的时效性强，尤其是对病人的救治。早处置、早查明、早诊断、早治疗，对抢救病人的生命意义重大。同时，及时疏散接毒人群，能大大减少中毒人群。

“高效”是指：

效率要高。尽管到达现场及时，但如果处置没有效，再多努力也等于白费。

“有序”是指：

事故发生后，人往往是哄然而散。例如刚刚的案例中，由于领导高度重视，市委书记亲自督导，有关部门派出了8辆车前往，却造成道路堵塞，没办法到达现场。其次，有序还体现在事故信息的发布上，如果不同的部门，不同级别的机关发出的声音不一样，那么容易导致思想的混乱，所以要做到统一口径。

中毒事件应急有“两要素”：

体系、机制

决定中毒事件应急成败的两个要素，一个是硬的要素，另一个是软的要素。硬的

要素是“体系”。体系包括3个方面，第一是中毒救治点、中毒救治的布局；第二是应急队伍和技术、物资；第三是中毒事件应急的信息。

美国的医疗救治效率很高，从接报到救援队伍到场只需5分钟。反观国内某些城市有时候50分钟都不一定能做到。因为美国有相应的条件。首先消防队的布局。每个消防队都配置了医疗人员，而且服务半径能保证在3分钟内到达现场；同时医疗救治点也保证城市里能在5分钟内到达。第二个美国的救护车打开警笛后，其他的车辆都会主动停下来让道。但是在国内就可能做不到了，无法保证应急车辆及时到达。所以体系的布局是非常重要的。

另一个要素“机制”，作为应急处置的软要素，在中毒事故应急处置里，需要有完善的预案。有预案，就不会出现拍脑袋指挥的情况。往往在处理事故的时候，我们都在听基层的汇报。一级一级的领导来了，汇报一次又一次的被打断，又再重新开始。而且国内存在一个不太好情况，就是事故处置通常是谁的官阶大，由谁来组织。反观美国911事件，事故发生地点处在一个非常敏感的地带。既有国防部，又有华盛顿社区，官员也很多。但是现场一线的指挥员，下令消防队撤退的，恰恰只是一个县的消防队员。因为他们有完善的预案，规定现场指挥官不是由官阶的高低来决定的。官员级别高也不一定了解情况，也不一定指挥得好。所以要妥善处置好事件，必须要有好的预案。而且只有好的预案，不拿出来学习，不拿出来用，也是没有意义。所以有好的预案，还需要进行经常性的演练。

中毒事件应急准备的总要求：

“有急能应、无急可应”

由于有充足的准备，所以出现任何突发事故的时候，我们都可以按常规来处理。这也是中毒事故处置的最高境界，就是无急可应。

中毒事件卫生应急机构基本要求：

（一）合理布局

反应时间、交通状况、区域需求

（二）规模适度

毒源状况、人口密度、成本效益

（三）能力适应

具备基本能力、满足实际需求

例如广东省人口是一亿三千万，东西北的战线很长，有500多公里。显然一个应急机构是不够的。如果按照行政区域21个市划分，每个市都建立一个应急机构的话，那么在某些地方又会造成资源浪费。个人主张，从广东的实际出发，参照相近国家的经验，还要考虑区域的覆盖。第二个，机构的规模不是越大越好，而是要适度。我们要考虑中毒源的状况、人口密度，还有成本的效率。不管规模多大，

人力都必须相适应，应该具备中毒事故基本处置的能力，像中毒原因调查、现场处置、人员保护以及维持社会稳定等。从目前的状况来说，从目前的医疗资源境现状来说，我们应该立足于满足实际的需求。

中毒事件卫生应急能力储备：

（一）人才储备

多途径吸纳：国内外、系统内、机构内等

多形式培养：学历教育、专项培训、实践锻炼，

多方面搭配：经验、专业、能力等，

综合提高中毒事件处置的能力和效率。

（二）技术储备

技术条件：用房、仪器、设备等

技术方法建立与验证：检测、诊治、救援等

（三）物质储备

药物：急救、解读、洗消等药品

工具：采样、交通、通讯、照明、洗消、防护等

用品：试剂、标准品、水、电、气、燃料、生活用品等

（四）信息储备

信息网络、信息资源、信息监测分析利用

要判断一个事故，如果没有一定的经验和信息，是很难及时做出结论的。所以需要完善的信息网络，要掌握常用的中毒信息资料。同时，对相关的中毒信息要开展经常性的监测、分析和预测，利用好这个信息的研究成果。

应急人员准备：

之前案例中提到，中毒事故处置至少需要四类人才。但立足于大事故的处置方面，我们的应急人员应该涵盖下列8个方面：指挥协调人员、现场调查人员、检测侦查人员、检伤分类人员、临床救治人员、后勤保障人员、毒理学专业人员、信息技术人员。

由于中毒事故具有突发性的特点，像广东省这个面积大、人口密集的服务区里，有时候会出现多起事故叠加的情况。本人曾经在一天内处理了5起重大中毒事故，所以应急人员应该坚持“多梯队、多替代”的原则。目前，我省有2支突发化学中毒应急处置梯队。个人认为也许2个梯队可能还不足够。但将来各个区域的应急队伍建立起以后，就可以更好的解决这个人员替代的问题。

应急技术能力准备：

监测、沟通、评估、预警、检测、救治、咨询、

建议至少准备7个方面的能力，包括：中毒信息、中毒事故的监测能力；风险评估的能力，开展中毒事故的评估和预测；预警能力，将研究评估的结果及时向政府、向社会公布预警信息；检测能力，具备检测已知、未知毒物的能力；救治所有中毒病人能力，尤其是救治危重病人的能力；开展中毒方面的咨询宣传培训，提高整个社会的事故认知水平和应对能力；最后，不能忽视沟通的能力，要学习如何跟媒体、跟社会、跟群众、跟上级领导、跟外行沟通。如果不会沟通，做的工作再多，也许只会适得其反。

应急物资准备遵守的原则：

（一）统一规划

（二）分级储备（实际需求、区域覆盖、补给机制等）

（三）确保急需

（四）突出重点

（五）品种实用

（六）数量适用（实际需求、交通状况、生产能力、极端天气）

（七）平战结合

（八）动态管理

其中，要强调分级储备。不是指每个预案、每个机构都储备一样的物资，而是根据实际需求、区域的覆盖以及应急物资的补给机制来储备。省级、市级、各个医疗机构里的储备量和品种应该不一样。在数量方面，应该根据实际需求、工厂情况、生产能力以及极端的天气和极端的环境需求，综合来考虑。

美国有比较成功的经验值得我们去借鉴。譬如，他们根据美国的实际情况，一个医疗点储备的应急药品量能满足24小时需求；一些区域中心和较大机构的储备能满足3天需求；跨区域的服务机构储备能满足1周需求；整个国家储备达到15天。15天的设定，一方面是能基于保证大雪、地震等灾害，交通被截断的情况下，满足需求的考虑；另一方面，根据美国工厂的生产力，15天足以制造出一批新的药品和设备。

应急物资准备：

（一）用房：实验用房、洗消用房、病房、血液净化用房

（二）装备：检测（速测）、急救、摄录、信息、冷藏、保障

（三）运输、通讯、照明、打印

（四）药品：特意解毒药、非特异解毒药、一般急救药

（五）用品：防护、标志、标识、标尺、导管、笔记本、纸张等

（六）床位：专用、ICU床位、观察

（七）能源：煤、气、电

（八）动物：狗、鸡、大小鼠等

其中，动物的准备很有意义。在现场处理的时候，有一些很复杂的环境，无法知道中毒源的种类和浓度。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时候，可以用土方法，投放动物到现场。通过观察动物的反应，可以得到一些资料外，还可以保证现场人员的生命健康。

应急信息准备：

（一）毒物信息

（二）中毒信息

（三）中毒控制信息源信息，掌握别人在处理中毒源的方面的成功经验和教训（四）专家资源信息

（五）实验室检测资源信息

（六）应急救治资源信息

由于目前我国在中毒应急方面，各机构的能力参差不齐，信息不畅通，救治的能力水平差别很大，所以必须掌握哪些机构能承担什么任务，各自薄弱点在哪里，善于救治哪类病人等信息。

（七）应急物资储备、销售、生产等资源信息

包括之前提到的药品、防护用品、试剂、标准品、检气管等。

完善的应急预案包括内容：

（一）中毒事件分类、分级与响应

（二）应急组织体系及机构职责

（三）应急准备

（四）现场处置

（五）病人救治

（六）公众防护与教育

（七）心理援助

（八）信息沟通

（九）保障措施

在现场处置方面，还应明确规定：

1、现场救援区域设置

2、样本采集

3、毒物快速检测

4、现场洗消

5、检伤分类

6、医疗救援

7、病人转运

应急演练：

应急演练应该因地因时经常性地组织，可分为

（一）通讯演练

（二）模型演练

（三）计算机模拟演练

（四）反应速度演练

（五）单项演练

（六）综合演练

要建立一个完善的预案，必须对预案不断进行检验、分析和评价。要求每次演练后、每次事故后都进行认真的总结。通过总结来发现问题，并针对这些问题进行修订，逐步完善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