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卷第5期

　

第28卷第5期2008年10月惠州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JOURNAL OF HU I Z HOU UN I V ERSI TY Vol 1281No 15

Oct 12008

收稿日期:2008-07-12

基金项目:山东省文化厅艺术科学重点课题《对“五?四时期以来中国艺术歌曲创作的回顾与思考》

(课题批准号2007084)作者简介:杨　祎(1977-),女,山东沂南人,讲师,主要从事中国近现代音乐史的研究。

20世纪20—30年代中国艺术歌曲创作的特点与发展

杨　祎

(德州学院　音乐系,山东　德州　253000)

摘　要:中国的艺术歌曲形成于“五四”运动以后,并于30年代发展成熟。以萧友梅、赵元任、黄自为代表的作曲家,将欧洲作曲技法同中国诗词相结合,创作出了具有浓郁民族风格特色的中国艺术歌曲,在中西音乐文化交流和民族化和声方面积累了宝贵的经验,使之成为我国近现代音乐史上一种重要的音乐形式。

关键词:中国艺术歌曲;中西音乐文化融合;民族化和声

中图分类号:J6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5934(2008)05-0074-04

艺术歌曲作为一种声乐体裁,在近代的西方音乐史上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它以深刻的音乐主题,浪漫的艺术风格,丰富的作曲技巧,独特的钢琴伴奏以及精美的歌词语言开创了整个欧洲浪漫主义时期音乐文化的历史先河,成为与歌剧、室内乐、交响乐等相媲美的音乐体裁形式。1814年,奥地利的作曲家舒伯特以歌曲《纺车旁的葛莱卿》拉开了欧洲近代艺术歌曲创作的序幕,在此后近百年的时间中,一大批优秀的作曲家,如舒曼、勃拉姆斯、沃尔夫、德彪西、拉威尔、柏辽兹等都通过他们各自的创作,为艺术歌曲这一体裁的发展做出了积极的贡献,更为20世纪其他音乐文化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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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20年代初期艺术歌曲传入我国,并于30

年代发展成熟。它在吸收、借鉴德奥艺术歌曲创作技法的同时,创造性的发展了我国的传统音乐文化,使欧洲音乐与中国语言完美结合在一起,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中国艺术歌曲。以萧友梅、赵元任、青主为代表的作曲家在建立并完善中国艺术歌曲创作风格的道路上更是进行了积极的探索,并为后人留下了相当数量的具有浓郁民族风格的反映时代特征的优秀的艺术歌曲作品,从而掀开了中国音乐文化发展的新的篇章。

一、中国艺术歌曲产生的历史背景

任何事物的产生与发展都有着其深刻的历史背景,中国艺术歌曲也不例外。1898年的“戊戌变法”失

败以后,以梁启超为代表的资产阶级改良派极力主张效仿西方科学文明,提倡在学校中设立乐歌课,发展学校音乐教育。为此,在中国音乐史上第一次出现了以外来的曲调配以中国歌词的学堂乐歌的演唱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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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乐歌的出现,使西洋音乐文化的知识和技能逐渐为国人所掌握,对我国现代音乐文化的发展和普及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同时,以沈心工、李叔同为代表的音乐家也开始了中国近代音乐史上最初的歌曲创作。尽管这些歌曲还带有明显的学堂乐歌的痕迹,但是无论在词曲的结合、音乐结构的布局、音乐主题的创作方面,还是在意境的刻画、情景的描绘以及钢琴伴奏的编写方面,这些作品都为艺术歌曲的产生和发展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被看作是我国近代艺术歌曲的萌芽。

其次,中国近代艺术歌曲的产生离不开中国的新文化运动。1919年爆发的“五四”新文化运动,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最彻底的一次反封建的文化革命运动,经过这次文化革命的洗礼,许多知识分子的观念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他们在呼唤科学与民主、宣扬民主与自由、强调个性解放的同时,反对一切封建文化和封建传统观念,掀起了探求新知识、新文化、新思想的热潮,这些都为中国借鉴西洋音乐文化、发展民族传统文化,建立现代专业音乐提供了广阔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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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五四”运动以后,在北京、上海等地建立的各种音乐社团,如“北京大学音乐研究会”、“中华美育

　第5期杨　祎:20世纪20—30年代中国艺术歌曲创作的特点与发展

会”等,在介绍、传播西洋音乐知识和技能,培养专业音乐创作人才方面,打下了坚实的基础。1927年以上海国立音乐专科学校为代表的专业音乐院校的出现,则为中国艺术歌曲的创作、实践和表演提供了展示的舞台。

再者,萧友梅、青主、赵元任等一批具有民主思想,留学西方的知识分子,在学习西方先进科学文化知识的同时,把国外先进的音乐理论和作曲技法、完善的音乐教育体制带入了中国,突破了传统意义上的以单音旋律横向为主的音乐表现形式,根据民族审美习惯的要求,加入和声、复调等多声部纵向创作手法,使诗与乐得到了充分的结合,从而掀开了中国音乐发展的新的篇章。艺术歌曲顺应时代的发展应运而生,并与中国传统文化相结合,产生了真正意义上的中国艺术歌曲。

二、20世纪20年代中国艺术歌曲的发展及特点

20世纪20年代是我国艺术歌曲的起步期。这一时期,我国一大批留学生相继回国,他们开始尝试采用欧洲的作曲技法,用中国古典诗词同西洋乐器钢琴伴奏相结合的方式,创作具有中国特色的艺术歌曲,如青主的《大江东去》、《我住长江头》,萧友梅的《问》、《南飞之雁语》,赵元任的《教我如何不想他》、《听雨》等。尽管这些歌曲的创作手法较为简单,音乐风格也略显平淡,对于西方的作曲技法还只是停留在模仿阶段,但它们中的大多数作品在今天看来仍然散发着艺术光芒。

萧友梅早年留学日本、德国学习音乐数十年之久,有着深厚的西洋音乐修养与技术功底,一生创作了一百多首歌曲,其中艺术歌曲占有相当大的比重。特别是1922年创作的《问》,是萧友梅开近代艺术歌曲创作先河的代表作品,尽管在音乐语言和风格上还明显带有模仿西方艺术歌曲的痕迹,但简洁明了的创作手法,和声与歌词的有机结合,富有逻辑性的旋律发展,使听者无不为之而动容。钢琴伴奏基本上是旋律音加和弦音,左手的伴奏则采用了典型的四拍子中第一拍八度低音重复、后三拍柱式和弦的写法,虽然在今天看来这种创作过于简单,然而在当时,萧友梅能够突破学堂乐歌“选曲填词”的编配方式,率先运用西洋音乐作曲技法有目的地进行“依词配曲”的创作,把欧洲艺术歌曲“诗歌、旋律、钢琴三位一体”的艺术形式附诸于自己的创作实践中,这本身就是一种创造,同时也确立了中国艺术歌曲这一崭新模式的创作道路,为中国艺术歌曲的民族化开辟了新的道路。

这一时期中另一位重要的音乐家是赵元任先生。他的作品,以鲜明的音乐形象,独特的艺术风格,创造性的和声手法以及独具匠心的钢琴伴奏在半个多世纪里广为流传,无论在思想性还是艺术性上都可以说是上乘之作。他所创作的艺术歌曲歌词大多选用刘半农、徐志摩、胡适等现代诗人创作的新诗,既富有鲜明的时代气息,又具有浓郁的民族风格;从形式上看,他的作品不仅善于借鉴欧洲近代多声部音乐的创作手法,而且保持了中国传统音乐文化的特色;在创作理念上,赵元任十分注重歌词声调和音韵的特点,讲究词与曲的结合,既有韵味,又注重口语化,具有独特的风格。[3]另外,赵元任在创作中对于“中国化的和声”更是进行了积极的探索。代表作品《教我如何不想他》堪称是中国艺术歌曲的典范,作曲家以丰富的音乐色彩根据四段歌词的特点,采用了变体分节歌的形式和我国传统音乐中罕见的三拍子及弱起节奏,对原诗进行了细致而深入地刻画,并有意识地选用了京剧西皮腔的曲调作为四个段落的结束句,使歌曲的民族风格更为突出(见谱例1)。在这里,作者大胆运用了不同的调性布局来结构全曲,如第一段E大调;第二段E—B大调;第三段E—G大调;第四段e小调—E大调。这种转调的使用,频繁中透着自然,大胆中突显个性,使整首作品既具有丰富的和声色彩,又具有鲜明而清新的民族风味。[4]

谱例1:教我如何不想他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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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这一时期还出现了青主、陈啸空等一大批优秀的作曲家,他们也是早期从事艺术歌曲创作的代表,其中以青主的作品最有特点,尤其是1920年他在德国留学期间,根据宋代诗人苏轼的词《念奴娇?赤壁怀古》创作的我国近现代音乐史上第一首艺术歌曲《大江东去》。这首作品在创作上采取了西方作曲技法和中国传统音乐相结合的手法,在具有德奥艺术歌曲风格的同时,也进一步体现了中国五声音阶的特点和古典诗词的韵味。

总之,20年代是中国艺术歌曲这一形式得以确立的时期。这一时期由于西洋音乐文化的借鉴、和声体系的引进以及中国传统文化的发展,都为中国歌曲的创作注入了新的思维模式,也体现了这一时期以“中西结合”为主的创作理念特点,为中国艺术歌曲创作的繁荣时期的到来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这个时期的艺术歌曲作品,大多表现了一种对生活和希望的积极态度,以及纯净、质朴的情感和心态。特别是作曲家们对欧洲音生论坛师乐创作手法和作曲技法作不同程度的吸收和改进,为后来新音乐创作模式的建立积累了宝贵经验。

三、中国艺术歌曲在30年代的发展、特点

20年代末30年代初,随着上海国立音乐学院的建立,我国专业音乐教育得到了初步发展。以黄自、贺绿汀为代表的学院派作曲家,在赵元任等第一批艺术歌曲作曲家所开辟的中国民族风格创作道路上又有了新的发展,艺术歌曲的创作进入了第二个发展阶段。他们以中国的古诗词为题材,创作出了一大批为人民所喜爱的、优秀的艺术歌曲作品,如青主的《我住长江头》、应尚能的《我侬词》、黄自的《点绛唇?赋登楼》、《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花非花》,刘雪庵的《春夜洛城闻笛》、陈田鹤的《春归何处》,冼星海的《采桑子?别情》等。这些作品都以优美的旋律、生动的形象,体现了中国古典诗词的韵律美,同时又保持了各自的艺术特色。此外,30年代后期,随着“左翼文化运动”的开展和抗日救亡运动的深入,保家卫国的民族独立解放战争成为时代的主旋律。作曲家们把握这一时代的主题,以满腔热血投入到了艺术歌曲的创作中去,他们以不同的题材和形式创作了相当数量的优秀艺术歌曲,从而把中国艺术歌曲发展到了一个重要时期。具有代表性的作品有黄自的《春思曲》、《思乡》、《玫瑰三愿》、陈田鹤的《山中》、《春归何处》、刘雪庵的《红豆词》、贺绿汀的《嘉陵江上》、江定仙的《岁月悠悠》、聂耳的《飞花歌》、《铁蹄下的歌女》、冼星海的《夜半歌声》等。[5]其中黄自的作品以浓郁的民族风格、独特的钢琴伴奏最具有代表性。

黄自是我国著名的现代作曲家和音乐理论家,也是第一个系统而全面地介绍欧美近代专业作曲技术理论的音乐教育家。早年留学美国,回国后在国立音专任教,培养出了像贺绿汀、陈田鹤、刘雪庵等许多优秀的专业音乐家。艺术歌曲是黄自音乐创作中的重要领域,《春思曲》、《思乡》、《玫瑰三愿》是黄自专为音乐会演唱而创作的艺术歌曲,至今仍是音乐会上演唱的必备曲目。在这些作品中,他严格按照中国语言的四个声调来谱曲,力图使旋律的进行和诗歌的声韵紧密结合起来,以便能准确地表达歌词的内容。其次,以民族五声调式代替西洋大小调,注重和声的结构与处理。例如在作品《春思曲》中,用了一连串的小七和弦的分解和弦来增加音乐的柔和性色彩;在伴奏织体重则运用了“加六音的主和弦”来增强作品的民族特色。黄自在音乐创作中对“中国化”的和声所进行的积极的探索,更为以后音乐民族化和中国艺术歌曲的发展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并对后人的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此外,像陈田鹤、刘雪庵、江定仙、贺绿汀等颇具影响力的作曲家,在继承黄自创作风格的基础上融入了自己的个性语言,以流畅的旋律、严谨的结构、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创作了一大批脍炙人口的艺术歌曲,这些作品以民族解放为动机,以中国传统音乐和西方作曲技法理论相结合的模式为指导,为中国特色艺术歌曲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从以上论述可见此时期的创作特点:

1.30年代是中国社会、经济动荡不安的时期,各种社会矛盾、民族矛盾尖锐,艺术歌曲的创作也表现出了强烈的政治倾向,从不同侧面反映了艺术家个人对社会现实的感受,使艺术创作面向了现实生活,从而赋予了艺术歌曲以浓郁的时代精神和民族特色。

2.音乐风格的多元化是这一时期艺术歌曲的另一重要特征。作曲家们已经逐步脱离了20年代初期的模仿阶段,而是从形式上吸收了欧洲艺术歌曲的精华,更加大胆地运用了西方音乐的创作技法,同时与中国的传统文化相结合,创作出符合时代特征、具有民族特色、不同风格与题材的优秀的艺术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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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在这一时期的音乐创作中,民族化的和声概念得到了充分的体现。黄自、青主等作曲家的音乐创作不再是传统的单声线形思维,而是在中国传统五声音阶的基础上融入了西方专业音乐的多声纵向思维。和声配置,也以正三和弦的使用为主,重属、副属、重导、副导等离调和弦则很少以功能性的方式运用在调性布局上;在同一作品中,作曲家善于将民族五声调式与西洋大小调式自然融合在一起,把西洋创作技法运用到中国艺术歌曲的创作实践中,逐渐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艺术歌曲创作的新风格;大胆地在和声内部运用了带有和声性的旋律素材,使作品带有一定的民族风格,开创了中国民族和声的历史先河。

四、结语

20世纪早期中国艺术歌曲经历了从发生、发展到

相对成熟的过程,中西音乐文化的融合和对民族和声的探索成为本时期艺术歌曲创作的鲜明特点,并为中国新音乐文化的发展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几代作曲家更是为此进行了艰辛的努力和大胆的尝试。尽管创作手法在今天看来过于简单,与中国传统文化的结合还略显生硬,但是他们所创造的以西洋音乐的作曲技法同中国传统音乐相结合的“洋为中用”的创作模式,探索出来的反映民族性的具有中国特色的艺术歌曲的创作道路,为整个20世纪中国歌曲的创作与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积累了宝贵的经验,也为我们研究当代歌曲艺术的发展提供了鲜活的历史资料。我们相信,中国艺术歌曲的创作,在21世纪的今天也必将取得更加辉煌的成就。

注　释:

①谱例选自汪毓和所著《中国近现代音乐史教学参考资料》

(上),由西安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00年出版。参考文献:

[1]沈旋,谷文娴,陶辛.西方音乐史简编[M ].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1999:201-244.[2]汪毓和.中国近现代音乐史[M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37-130.[3]汪毓和.音乐史论新选[M ].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6:122-218.[4]孙继南.中外名曲欣赏[M ].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7:184-197.[5]戴鹏海.艺术歌曲在中国的历史发展脉络[J ].音乐艺术,1988(3):91-94.

【责任编辑:赵佳丽】

Character isti c and D evelopm en t of Ch i n ese Art Songs

i n 1920s and 1930s

Y ANG Yi

(M usic D epar m engt,D ezhou U niversity,D ezhou 253023,Shandong China )

Abstract:Chinese art s ongs originated in the New Culture Move ment and devel oped in 1930s .Some chinese composers such as Xiao You mei,Zhao Yuanren and Huang Zi created many art s ongs .These col orful art s ongs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and styles have taken shape as a result of the melting of chinese poetry and traditi onal eur opean music techniques .They accu mulated valuable experi 2ence in the music exchanges of China and western and nati onal har mony,which becomes an i m portant music f or m of China .Key words:chinese art s ongs;music a malga mati on bet w een China and W estern;nati onal har mo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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