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勇:包围我们的恐惧和焦虑
生活中各种类型的恐惧该如何应对?

生活中各种类型的恐惧该如何应对?十堰广播电台远方十堰柏和心理曲鹞奇远方:抑郁、焦虑和恐惧,是人类三大基本负性情感体验。
今天我们聊聊恐惧。
恐惧是一种不愉快的感受,加上一个认知:糟糕的事情正在发生。
它还可以被理解为身处危险情况下的无助感。
有“援兵”的时候是不会恐惧的,这就叫有恃无恐。
恐惧有许多种类型,有的人害怕死亡,有的人害怕被拒绝、失去、遭受背叛……从进化的角度来看,恐惧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它的存在让我们本能地对一些可能受到伤害的情况提前进行规避,以保护生命。
而有时候,恐惧会成为我们保护自己的借口。
曲鹞奇:说到底,恐惧还是属于情绪的一种,刚才说了三大基本的负性情绪就是恐惧、焦虑、愤怒。
这三种负性情绪又会组成一些比较复杂的符合情绪,包括嫉妒、怀疑、内疚等。
很多人一听到负性情绪,就恨不得避而远之。
其实这是一个错误的认知,人类进化了这么几十万年,不会进化出一种对人类没有意义,还有害的情绪出来。
哪怕是所谓的负性情绪,对人类也有积极的意义。
刚才远方老师说恐惧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
确实是这样的,人类能从千百万个物种中脱颖而出,一方面是因为人类的智力在生物中排第一,还有一点就是人类拥有恐惧的情绪机制,所以才让人类种群一直进化到现在。
试想一下,如果人类没有恐惧感,例如对蛇的恐惧、对黑的恐惧、对野兽的恐惧、对高度的恐惧等等,人类可能会在进化中受到很多伤害,甚至是死亡。
人类有文明以来,人类对权威、对自然、对分离、对法律也有恐惧。
所以人们才能遵守法规和一些基本的生存经验。
心理学中有个词叫:过犹不及。
就是说如果一个情绪是在适度的程度表现出来,就是对我们有益的,如果是表现的过度,就会对我们的生活和工作造成不利影响。
例如对考试恐惧、对特殊场景恐惧、甚至对人恐惧等等。
远方:很多害怕社交的人,在恐惧心理的驱使之下选择逃避。
而一旦社交出现问题,例如被排斥、交不到朋友,他们反而可以安心接受这种结果,并暗示自己是恐惧造成的,而不是自己社交能力不行。
新高考语文药家鑫事件更多的是一场社会悲剧精品素材

新高考语文药家鑫事件更多的是一场社会悲剧精品素材新高考语文药家鑫事件更多的是一场社会悲剧精品素材近年10月20日23时许,被告人药家鑫驾驶红色雪佛兰小轿车从西安外国语学院长安校区返回西安,当行驶至西北大学长安校区西围墙外时,撞上前方同向骑电动车的张妙,后药家鑫下车查看,发现张妙倒地呻吟,因怕张妙看到其车牌号,以后找麻烦,便产生杀人灭口之恶念,遂从随身背包中取出一把尖刀,上前对倒地的被害人张妙连捅数刀,致张妙当场死亡。
杀人后,被告人药家鑫驾车逃离现场,当车行至翰林路郭南村口时再次将两行人撞伤,后交警大队郭杜中队将肇事车辆暂扣待处理。
2010年10月23日,被告人药家鑫在其父母陪同下到公安机关投案。
经法医鉴定:死者张妙系胸部锐器刺创致主动脉、上腔静脉破裂大出血而死亡。
肇事者药家鑫家境殷实,所驾车辆为私家车。
其母亲系西安北方华山机械职工〔西安北方华山机电公司系中国兵器北方公司下设一军工厂,母亲系该厂物资公司库管员,已退休〕,父亲系总后西安军事代表局驻该厂军代表〔军方派驻军工企业负责监督、验收工作的人),家住新城区20街坊〔华山厂家属院〕军代表楼。
药家鑫事件绝非一个孤立的事件,而是表明我们的制度和社会,出现了某种“神经症性紊乱〞.健全的人性与制度的腐败从来就不共戴天。
近年来,一些地方政府漠视人的生命和尊严,危机就隐藏在一系列社会事件中,如宜黄事件等种种强拆悲剧、赵作海冤案、跨省追捕等。
一些部门在制定法律、政策的时候,往往千方百计规避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更多留给自己的是权利和无责任。
权力出了问题,聚敛财富并按亲疏远近分配资源,就会撕裂社会的道德和人与人的关系——而它们又把其效应“传导〞给人性,使人性出现大规模的败坏.权力紊乱让社会变得疯狂论者石勇认为,权力的神经症性紊乱传导到社会上,只能让一个社会变得疯狂。
近年,“我爸是李刚!〞成为经典名言.“官二代〞、“富二代〞飙车撞人构成当代奇观。
这些现象表明,权力和金钱在社会上已经牢固地确立起主宰性的意识形态,穷人在遭受羞辱。
《世界如险恶,你要内心强大》读后感

《世界如险恶,你要内心强大》读后感学科名著阅读报告课程名称:学科名著阅读(上)名著名称:《世界如此险恶,你要内心强大》任课教师:学生姓名:学号:年级专业:2014 年1 月8 日成绩:评语:任课教师:(签名)闲坐小窗读好书,不知冬去几多时——《世界如此险恶,你要内心强大》读书心得体会1名著简介1.1作品:《世界如此险恶,你要内心强大》1.2作者:石勇1.3出版社:印刷工业出版社1.4出版时间:2011年 7月1.5作者简介:石勇,本名石求阳,是《南风窗》杂志社的高级记者、青年学者,非励志书作家。
给国内多家权威媒体撰稿,出版有《被遮蔽的真相》、《心理危机》等心理、社会、政治分析著作,特别是他2011年出版的《世界如此险恶,你要内心强大》一跃成为畅销书。
他关注当代中国精神危机、思想论争及民主转型。
一只眼睛盯着等级制度的暴力,另一只眼睛盯着歧视性观念的暴力,用心理分析之刀准确地插入中国社会。
2内容提要2.1第一章建立自己的心理优势关键词:心理强大恐惧成熟内容简介:作者先从“心奴”问题入手,以生动有趣的例子为读者展现了“心奴”的诞生历程,例如为了一篇文章而要喊作者“爹”的心理处于弱势地位的作者旧识A。
从而告诉读者“出问题的往往不是一个人的能力,而是他的心理。
”之后又从“世俗意义上”、“智力层面”、“哲学、宗教意义上”与“心理变态、精神病意义上”四个层面解释了“心理强大”为何物。
展示了当今社会,有些人年龄上与社会适应上虽然已经成熟了,但在心理上依然处于幼儿阶段,内心依然弱小。
2.2第二章那些内心强大的人关键词:心理法术心理优势规则内容简介:在人际关系上会玩几个阴招、损招,会插科打诨,那只是小聪明,档次低级;中等聪明是了解人心定律,熟谙社会游戏规则,远祸晋身;大聪明是顺应天道,思索宇宙人生。
为进一步解释心理强大的含义及现象,作者以网络红人凤姐、落跑教师范跑跑、全民公敌任志强、空城计诸葛亮以及哲人苏格拉底为五个心理强大等级的代表,描述不同等级的心理强大的心理特征。
石勇:社会就是地狱

表面上富丽堂皇的城市其实是肮脏的,这点我早就知道。但我还是来了。无数次的辗转、游荡,无数个白天与黑夜,我在城市的皮肤上蹦跶。我触摸着它的大粪。我洞穿了它的五脏六腑。走在拥挤游荡的人群中间,我没有看见什么,我的眼光是漠漠的,我看见的只是远处的风景,虽然我听到了谩骂、呵斥,我感受到了污浊、卑鄙。所有的一切在我眼里都不存在,我一直尽力将外物从我的精神结构中清除出去,或者说,我所感受到的,仅仅是我的存在本身。
当时我完全是个不可能设想另一种不同于既存生活方式的人。我一直像一架机器那样被各种社会与他人的指令遥控。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身份界定来将这位老人纳入社会中的哪个群体,我也无法奉送他一个在现在看来合适的名称。我只是感觉这位老人怪怪的,似乎隐藏着什么关于人类存在的秘密。
几年过去了。往事如烟似梦,飘然而去。我发现我开始了迅速的苍老。随着心态的越愈苍凉、迷茫,我感觉到我成了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我体会到了将自身从尘世中放逐出去的意味。我成了一个也游走在“文明社会”之外对世俗不屑一顾而被社会无情地吞没的人。我的眼睛透过岁月的浓烟,似乎正在朝这位老人走去。
社会就是地狱
石勇
在这最不幸时代的严寒里,我这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赤裸着身体,坐着尘世间的车子,驾着非人间的马车,到处流浪。
——卡夫卡
他人就是地狱。
——萨特
石勇
我突然想起了一位老人。几年前我孤身一人在这个城市边缘的一座山上玩时很意外地在一所木棚里看到了一位老人。竟然有人搭木棚在山上居住让我非常吃惊。这位老人鹑衣百结,污垢斑斑。我曾试着想与他说话,但遭到了他的拒绝。实际上,他目中无人,对我不屑一顾。当时我想,他可真所谓做到了只活在自己的内心中,而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
木棚里狭小的空间没有几件什物。首先是床,也就是铺在地上的一层干草:称为床的理由仅在于我可以在上面睡觉。由于经受过长期的烟熏火燎,锅已漆黑一片。它的的四壁斑驳地显出灰垢。再其次是一个破碗和一双筷子。再再其次,就是我的一件黑棉衣。这件棉衣已有漫长的历史,它的无数个大洞洞就是它饱经风霜的见证;棉花从洞洞里露了出来,黑黑的,和黑布混成一体。这件棉衣从外表上看油黑油黑,摸上去有点滑腻,这显然不单单是它的色泽的原因。除此之外,木棚里别无它物。
走出心理弱小暗道

走出心理弱小暗道文章来源:《特别关注》2011年第10期作者:石勇每个人都不想心理上弱小,过得痛苦不堪。
每个人都相提高自己的心理素质,即使不是为了追求成功。
但对于很多人来说,由于缺乏必要的认知和心理强大的训练,多年来一直跋涉在心灵的黑暗深处,看不到心理强大的阳光。
为什么我们在很多时候处于心理弱势?到底是哪些东西在让我们经受心理弱小的煎熬?一、死亡恐惧。
死亡是人类的宿命,是永远无法反抗的威胁。
死是绝对的虚无和空虚,对于存在是一种根本的否定。
因此,作为一种会死的存在,对于我们来说死亡恐惧的影响最为深远,除非我们能战胜死亡恐惧,否则我们在心理上还是弱者。
二、对人生和世界的无把握性。
人类是一种偶然的存在,偶然被抛到这个世界,因此,对秩序和确定性的寻求同样是一种深远的内驱力。
不幸的是,人生充满了偶然性。
如果我们感觉到对自己的命运无法把握,我们的软弱马上会暴露出来。
特别是在“现代性”逻辑支配了我们生活的时代,一切坚固的东西都可能烟消云散,人们的自我常常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三、“自我”的虚妄。
佛教说,不是自我有什么问题,其实自我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作为一种心理功能,没有一个“自我”,我们就无法生活下去,或者会变成精神病患者。
但有一个“我”,必然就有一个“他者”,有一个“他们”和“我们”。
这样,我们就一边把自己看成了某个事物的一部分,一边又与另外的事物割裂开来。
于是,我们在把自己交出去受到控制的同时,也把自己暴露在不属于“我”和“我们”的范畴的世界的枪口之下。
我们的心理既受到操纵,又受到威胁。
四、价值排序。
在人类社会里,有一个“价值排序”,按照金钱、地位、身份、学历、容貌、出身等来给人的价值分等分级,从而确定一个人的“价值”。
比如,一个农民就比一个白领的价值排序低得多。
这就制造了伤害、焦虑、自卑和羞辱。
它也引发了心理竞争,每个人都不甘在价值排序上偏低。
这个价值排序是一种威胁人的心理生存的强大力量,在它面前,人的无价值感、羞辱感和渺小感总是油然而生。
格商石勇读后感

格商石勇读后感
《格商石勇》是中国古代小说《水浒传》中的一个故事,讲述了石勇帮助方宝扮成女人并逃脱兵痞迫害的故事。
读完这个故事,我有一些感悟和体会。
首先,我对石勇这个角色十分敬佩。
石勇是个勇敢而正直的人,他心胸宽广,善良正直,在遇到困难和不公正的时候,他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帮助方宝逃脱了兵痞的迫害,展现了他的忠于正义的一面。
他的行为让我深深地感到,勇敢和正直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品质之一。
其次,这个故事也让我反思了社会的不公和人性的复杂。
兵痞以武力和威胁来欺压和迫害弱者,这一切都源于他们的贪婪和自私。
而石勇则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去制止了这种不公。
这个故事让我意识到,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也经常会遇到一些不公和不正义的事情,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像石勇一样,勇敢地去反抗和改变这种现状,保护弱者的权益。
最后,这个故事也告诉我,人性在复杂的社会中往往会被磨灭或者被诱导。
方宝扮成女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为了保护自己,只能变得虚伪和欺骗。
这个故事让我深深地感到,社会的不公和压力会不断地考验我们的人品和品格,我们要时刻保持善良和正直,不随波逐流,坚守自己的原则。
总的来说,读完《格商石勇》这个故事,我深刻体会到勇敢和正直的力量,同时也明白了社会的不公和人性的复杂。
这个故事不仅有助于我提高自己的品格,也给了我很多启示和思考。
格商石勇读后感

《格商石勇》是一本令人深思的书籍。
它讲述了一个普通人如何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勇气,实现了人生的转变和成长的故事。
故事主人公石勇是一个平凡的小镇年轻人,他生活简单朴素,但内心却充满了对更好生活的渴望。
通过一系列的机缘巧合,他得到了一块神奇的石头,这块石头据说能够赋予人无限的力量和智慧。
石勇开始利用这块神奇的石头,不断突破自己的极限。
他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解决了一个个困难和挑战。
他不仅战胜了自己内心的恐惧和犹豫,也赢得了身边人的认可和尊重。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石勇发现神奇石头给他带来的力量和智慧并不能永远支撑他的成长。
他开始反思自己,发现真正的力量和智慧来自于内心的积累和修炼,而不是外在的物质。
通过这本书,我深刻地意识到一个人的成长和成功不能依赖于外部的力量和机遇,而是需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勇气去追求。
正如石勇一样,我们应该时刻保持谦逊和勇气,不断提升自己的内在修养和能力。
《格商石勇》不仅是一本让人思考人生的小说,也是一本富有启发意义的书籍。
它告诉我们,每个人都有潜在的力量和智慧,只要我们敢于去追求并勇敢地面对困难和挑战,就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和目标。
这本书给予了我很大的鼓舞和信心,让我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和动力。
内心的勇敢战胜恐惧的精神力量

内心的勇敢战胜恐惧的精神力量是人类在面对挑战和困难时所展现的一种伟大品质。
在生活中,每个人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恐惧,无论是外部环境带来的压力,还是内心深处的不安和迷茫。
然而,正是内心的勇敢与坚定,让我们能够克服恐惧,战胜困难,实现自己的梦想和目标。
本文将探讨内心的勇敢战胜恐惧的精神力量,以及如何培养和发挥这种力量。
首先,内心的勇敢可以帮助我们直面恐惧。
在生活中,我们往往会因为不确定性和未知而感到恐惧,害怕失败和挫折。
然而,当我们拥有内心的勇敢时,我们可以更加勇敢地直面恐惧,接受挑战,勇敢地冲破自己的局限和束缚。
正是这种内心的勇敢,让我们能够超越自己,挑战自己,不断成长和进步。
其次,内心的勇敢可以激发我们的创造力和潜能。
在面对困难和挑战时,我们往往会陷入恐惧和焦虑之中,难以释放自己的潜能和创造力。
然而,当我们拥有内心的勇敢时,我们可以更加自信地挑战自己,释放自己的潜能和创造力。
这种内心的勇敢不仅可以帮助我们找到解决问题的新思路和方法,更可以让我们不断探索和创新,实现自己的梦想和目标。
内心的勇敢也可以带来积极的心态和情绪。
在面对困难和挑战时,我们往往会感到沮丧和无助,难以保持积极的心态和情绪。
然而,当我们拥有内心的勇敢时,我们可以更加坚定地面对问题,保持乐观和积极的心态。
这种内心的勇敢不仅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应对挑战,更可以让我们更加深刻地理解生活的意义和价值,从而更加珍惜和享受生命的美好。
最后,内心的勇敢也可以对他人产生积极的影响。
在当今社会中,人们往往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困难和挑战,需要勇气和坚定的信念去面对。
然而,通过展现自己的内心勇敢,我们不仅可以激励自己,更可以激励他人,传递正能量和希望。
这种内心的勇敢可以帮助我们建立积极的人际关系,凝聚团队的力量,共同战胜困难,实现共同的目标和理想。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可以通过多种方式来培养和发挥内心的勇敢。
首先,我们可以通过正面积极的心态和自我鼓励来增强内心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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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勇:包围我们的恐惧和焦虑●石勇一1889年的秋天,6岁的卡夫卡上小学了。
他从家里出发,经过一个肉类市场,再从那里到德意志男子学校。
三十年过后,他一如自己在几乎所有作品中的不动声色那样平静地回忆道:“我家的女厨师......她每天早晨送我上学。
她总是吓唬我说,她要向老师告状,说我在家里很淘气......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去学校的路无比漫长。
”( 燕南, )此刻的卡夫卡已经接近生命的黄昏,他甚至看到自己已经进入了最后的、代表黑暗的深夜。
但那双忧郁、恐惧的眼睛仍然注视着尘世的一切,那些切入人类的存在困境的气质仍然弥漫在他的整个精神世界之中。
他继续写道:“女厨师一边向前拽我,一边对我发誓说,她非要把这一切告诉老师不可;这时,时间已经不早了,雅各布教堂上的大钟敲八点了,校铃也跟着响了起来,其他孩子向学校跑去,我一向害怕迟到,于是,我同女厨师一起也向学校猛跑,我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嘀咕:‘她准会告诉老师的。
也许,她只是吓唬吓唬我,她不会告诉老师的。
’最终,她真的没有告诉老师,她从来没有告过我的状,不过,她一直有可能去告我的状,而且,这个可能性在不断地增大,她老对我说:‘昨天,我没在老师那儿告你,今天我非告你不可。
’她是绝不会放弃这种可能性的。
” ( 燕南, )再也很难找到这种虽然极为平淡,但却震憾灵魂、让人在“恐惧与颤栗”中体味到生之荒谬的话了。
这就是卡夫卡,一个平静地注视着这个吞没了他的世界的清醒的说梦者在他生命的暮年所为我们燃起的一道烛照生存困境的火光。
在一个晚上,一个叫布鲁姆费尔德的老光棍在一个小球的追逐、骚扰、监视中走向了人类的囚徒境地。
这使人想到这个世界实质上是一个监狱,我们都在“流放地”中被“机器”慢慢地以技术和法律的名义施刑。
而我们在看到老光棍已经失去了摆脱这个不可思议的小球的能力时,我们的惊愕也已经尽收卡夫卡的眼底。
老光棍的挣扎就像是一幕活剧,我们在注视着,而在幕布后面,我们分明可以看到卡夫卡的那双注视着我们的冷漠的眼睛。
这是一种直逼我们的存在本身的拷问。
( 燕南, )从精神分析的眼光看,卡夫卡的这个经历已经让他陷入了一种焦虑和恐惧的“情境”。
在普遍性的意义上,这还应该是神经症的“致病”的情境。
在这里,神经症似乎不是通过弗洛伊德意义上的“文明的压抑”的方式来加以实现的,它表现为一种人与人之间的异化。
女厨师的威胁已经内化了,从此它已经驻扎在他心中化为一个抽象的、虚无缥缈的、却又无时不刻不在神经症的动力中心像幽灵一样活动的存在。
威胁的内化有两种主要的途径,一种是它的反复出现,另一种是作为一种可能性而似乎永久地存在。
前一种通过重复的实践――操作原则引起生理――心理机制的相应变异,从而造成外在威胁的强行楔入,后者则在无形中构成一种强大的精神压力,导致人产生心理畸变,在一种自我监视中将自我的分裂放大到极端。
( 燕南, )毫不令人吃惊,“女厨师”代表一种超人的实体或力量,这种实体或力量也许是国家暴力机器,也许是一种意识形体系,也许是某个权威,也许是某个团体,也许是一种生活方式,也许直接就是抽象的、却又弥漫在我们的周围的“文明”本身。
在这些超人的实体或力量面前,我们就像是年幼的卡夫卡,渺小、柔弱得不堪一击。
我们的存的具有它们的属性,我们必须向它们俯首称臣。
我们因具有了它们的属性而一直被它们所控制,直到彻底破碎我们的心灵。
我们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在恐惧之中被它们裹挟而去。
( 燕南, )二按恩斯特.卡西尔的说法,符号是人超越于纯粹动物生存的一种特征。
在帕斯卡尔眼里,“思想”使人这一像“苇草”一样柔弱的生灵走出了动物界的藩篱。
几乎所有的思想家都认为:人正是靠后天创造的文化才能成为人,从此沿着文化创造的轨迹向不可预知的未来走去。
( 燕南, )人是文化动物意味着人的身上打上了鲜明的文化属性的烙印。
从此一切思想体系、价值观念、精神形态都期待着能“武装人”。
人的大脑成了教育高手、宣传大师们竞相争夺、殊死搏斗的领地。
谁能创造出这些东西内化入人的思维结构、精神世界、人格结构谁也就能控制人和社会。
文化创造者和意识形态鼓吹者就像是一个巫师,念念有词,具有驱鬼唤神的功力,人们在他们面前不过像是一架被他们发出的指令遥控的肉体机器。
当人主动或被动地被这些指令所控制时,他们寻找到了一种能带来安慰的、也许是麻醉也许是清醒的、但总归是以迷失最原初的人本身的存在为严厉前提的精神定位。
( 燕南, )然而,这样的“存在的文化属性”让属于“人”而不是“文化”和“社会”的属性染上形形色色的颜料时,也使人的自我出现分裂,使人与人之间从此实现隔离。
不同的语言、生活方式、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生活在不同的社会制度下,认同不同的意识形态体系使人们的陌生化借助于“社会虚荣心”,借助于“逃避自由”的心理机制达成了彼此的敌视和对立。
人与人的争斗悲哀地体现为文化观念与文化观念、意识形态与意识形态之间的争斗。
在这里,人的历史开了一个玩笑,自以为一切都是他的工具的人本身恰恰成了他所创造出来的东西的工具。
生活在某个社会环境下获得某种文化社会属性意味着对自身的另外一种存在的可能,甚至是对原本的那个“自我”的遮蔽。
这种被遮蔽的困境与压迫、奴役、仇恨、屠杀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然而,我们的存在根本不可能除掉这些文化社会属性而达至“澄明”,就如同我们根本不可能揪着头发离开大地。
因为除掉了这些东西,我们还能剩下什么呢?我们已经什么也不剩,作为“人”我们只能瓦解,只能轰然倒地。
( 燕南, )既然文化社会属性已经构成了人的存在本身,人的存在就通过这些东西的存在来获得确证,那么,正是文化映射出了人,而文化的价值正是构成人存在的价值依据的东西。
从这种意义上讲,鼓吹自己的文化,以及与这个文化融为一体的民族、国家、意识形态等等便几乎是人的一种本能。
存在者总会想方设法证明自己的存在和存在的价值,这是任何一种存在者的具有本体论意义上的本质规定性之一。
而非常明显,价值判断无法离开异质文化属性的对比,越借助强力手段,甚至不惜以毁灭对方的存在为方式的对比虽然在心理上正是不自信和恐惧的证明,但至少在感觉上,它确实为人们提供了一条最能消除存在的焦虑、同时也快富快感、虽然已经显得疯狂但正是依靠疯狂才掩盖了存在的困境的凸显自己的存在和存在价值的途径。
( 燕南, )这种产生于人类社会的独特的现象说明:任何一种被人们认同的东西都避免不了被夸大、被神圣化,甚至被奉为一切价值的标准、像上帝一样具有绝对权威的命运。
而当它们从一种价值一跃而为一切价值的标准时,包括人的生命在内的一切便都成了它们的祭品。
思想的意识形态化也许可以对此进行说明。
在人类历史中,即使是当初最富正义感和人道精神的、并且是针对具有普遍性之维的人性发言因而可以超越于特定的社会历史阶段的思想都难以逃过被歪曲和篡改的命运。
在别有用心或是真诚的阐释中,那套话语仍然存在,但内容早已被偷偷置换,它的本质精神更是早已被损毁殆尽。
但是,即使耶酥和马克思能穿越历史时空看到中世纪的宗教裁判所的作为和丧尽天良的大清洗,莫非我们也有资格认为他们必须对此承担责任? ( 燕南, )三我们的存在产生的问题,追究下去自然可以还原为存在的本体层面的问题。
在这里,许多宗教和哲学的文本都若隐若现地为我们勾勒出一些关于人的存在的悲剧性命运的轨迹。
( 燕南, )19世纪的科技理性的主宰一切使它具有了成为新的上帝的潜力。
当一种绝对价值面对强大的、能改善人的存在状态的技术力量而束手无策时,它便已经走向黄昏。
这是“偶像的黄昏”,尼采借一个疯子的口吼道:上帝死了,从此一切都失去了中心。
( 燕南, )然而,对于无神论者们来说,将上帝认为是一个人也许是一个错误。
被杀死的上帝只是一种意识形态的终结。
而每个人心中都仍然需要、并且一直存在一个上帝,这个上帝是抽象的、无形的,却又与我们的存在须臾不离。
它是一种非实证性的信仰,一个精神家园,一种终极关怀,一种心灵的安慰。
很难想像,没有这个“心中的上帝”,在心理上我们将如何生存。
( 燕南, )人与世界的未分化的经验意味着人的完整。
而意识的分裂意味着人走出了他与世界融为一体的大门。
这是一个无法避免的悲剧。
《圣经》的故事告诉我们:当初生活在幸福的伊甸园里的人类先民并没有被分为两极,即男人和女人。
然而当后来亚当企图确立他的存在时,这一与世界的统一便已走向了它的终结。
要确立自己的存在便必须有一个对象,一个中介,因为任何存在都不可能仅仅通过本身而得到映射。
它必然要求人具有与世界异质同构的意识,要求主体和客体结构的产生。
这样,完整的宇宙意识便以自我意识和对象意识分裂的形式加以割裂。
( 燕南, )大自然是人类的母亲,从大自然中脱胎而出后人获得了生命,他开始具备一个“人”的雏形;依靠理性和文化,他开始踏上通往人的生成的道路。
在尼采优美的笔下,人是一个“过程”——一座介乎于“猴子”与“超人”之间的“桥梁”,人的存在本身便是一种不断生成的运动。
在黑格尔的语境里,从大自然中分裂出来的人的存在历程对应于“绝对精神”的“异化”,在未达至重新与自然相统一的时刻,人的存在便相当于“绝对精神”在运动中的“反题”阶段。
而马克思认为,人的诞生仅仅意味着他像一道灵光唤醒沉寂亿万年的大地,私有制以及国家暴力机器等超人异化实体和力量使人异化变成“非人”,“真正的人”存在于未来的“自由人的联合体”,而以国家和统治的存在为特征的“人类历史”不过是真正的人类历史的“史前时期”。
这些思想家不约而同从各个不同的层面和视角都看穿了人存在的缺憾和有限。
人从自然之家的走出意味着他已从被规定性的存在境遇中中挣脱出来,他获得了自由。
他的自由和超越维度使他自觉或不自觉地超越自身的存在状态。
然而,正如弗洛姆在他的《逃避自由》里所指出的,这种自由实际上与痛苦和不幸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他自由了,但也意味着:他是孤独的,他被隔离了,他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威胁……天堂永远地失去了,个人孤苦伶仃地活着,孤零零地面对着这个世界,就像一个人被抛入一个漫无边际和危险的世界一样。
新的自由不可避免地带来了深深的不安全、无力量、怀疑、孤独和忧虑感。
” ( 燕南, )这些焦虑和痛苦,孤独和恐惧,怀疑和无力,便是一个丧失家园而又无家可归的人的心理特征。
弗洛姆曾经指出只有两条“回家的路”:一是人类之爱,一是创造性的工作。
它们确实能让人获得短暂的回家体验,但这种感觉不可能成为一种生活和生命状态,在人与世界分裂的因素之一的外在异化环境未得以改变从而造成干扰的情况下,它们甚至是稍纵即逝的。
说到底它们只能解决人的社会问题,而不能解决人的存在问题,尽管它们确实延伸进了存在的领域之中。
一个与他人、与自己、与世界分裂的人实际上已失去了对完整的体验,从此陌生而危险的世界便构成一种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