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重商主义与英国市场经济体制的形成

[ 收稿日期 ] 2006- 03- 25 [ 作者简介 ] 李新宽 ( 1972- ) , 男 , 内蒙古卓资人 , 东北师范大学中古史所讲师 , 现于武汉大学博士后流动站工作 , 历史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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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为贱买贵卖的对外贸易是财富的真正源泉 , 反对货币输出 , 到晚期重商主义时期, 他们不再反对货币 输出 , 认为 输出货币与输出货物同样都是很有利的, 因为输出的货币也是用在贸易上的 , 所以它也会增 多我们的财富∃ , 并主张大力发展对外贸易, 追求贸易顺差 , 对外贸易是增加我们的财富和现金的通常 手段 , 在这一点上我们必须时时谨守这一原则 : 在价值上, 每年卖给外国人的货物, 必须比我们消费他们 的为多。 ∃[ 2] 4 英国重商主义把生产视为创造财富的前提和流通的条件, 主张发展为对外贸易服务的工场 手工业, 鼓励本国工业品的出口, 在我们出口的货物里边, 我们不可以仅仅注意到我们自己所多余的东 西, 而是还必须考虑到我们的邻友们的必需品 ; 就是他们所不需要的以及尚未在别的地方加工制成的东 西, 我们也应( 除了出售原料之外) 尽量加工制造俾得从中取利, 而且还要将售价提高到不致因价高而使 出售量减少的程度为止。 ∃ [ 2] 6 同时, 禁止外国工业品的输入和本国生产的原料的输出。英国重商主义十 分重视农业生产。重商主义者主张发展工商业, 增加人口 , 无疑都会增大对粮食等食物的需求, 这就促 使他们十分重视农业问题 , 即使那些最热烈拥护重商主义的人 , 也承认农业对这个国家经济发展所具 有的重要性 ( 在这一点上 , 他们与其他国家那些头脑僵化 , 目光短浅的重商主义者有着显著的不同) , 商 业资本家与新兴资产阶级也完全承认农业的重要性。 ∃ [ 3] 英国重商主义者对市场的建设和市场机制的作用十分重视, 因为 任何国家都不得拥有一切商品, 而是规定一国缺乏某种商品时 , 另一国家应当给予接济; 同时规定一个国家今年缺少某种商品, 另一个 国家在同一年份有充足的数量 , 其目的在于使人知道, 所有的国家都需要互相帮助, 从而使法治和交往 在我们中间愈加昌盛。 ∃ [ 4] 72 为此, 他们要求开放与统一国内市场。他们还探讨了价格、 供求等市场自动 调节机制, 拉尔斯 马格努松认为, 17、 18 世纪重商主义作者对经济学的贡献之一, 就是从孟和米塞尔登 开始, 对市场机制重要性的认识不断加深 。W. D. 格拉普注意到英国重商主义者的价格机制概念在 许多方面同古典学派极为相似 , 他们认为在一定的条件下资源的自由配置可能实现效率最大和充分就 业[ 6] 。 在英国重商主义思想和实践中 , 国家对经济生活的干预和管理与对贸易自由的追求并不矛盾 , 都构 成了其市场经济理论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国家干预反映的是商业发展的要求 , 因为 商人们希望中央 政府规范度量衡 , 统一市场, 维护国内和平和秩序 , 保护产权, 他们认识到, 强大的政策既是经济稳定的 原因又是结果。 ∃ [ 7] 因此, 在重商主义者看来 , 国家干预经济活动, 是保障财富增长的重要手段 , 也是国 家致富的可靠保证。贸易自由体现的是商人拓展市场的追求 , 其实 , 自由放任的思想起源于中世纪 , 在重商主义时代 , 特别是到 17 世纪 , 商人们反对特许公司特权, 要求实现市场准入自由、 货币自由等自 由贸易权利的呼声日高[ 9] 。蔡尔德、 达维南特、 巴本、 诺思等重商主义者都是贸易自由的提倡者。 在重商主义阶段 , 市场这只 看不见的手∃ 和国家这只 看得见∃ 的手并行不悖地发展起来 : 一方面是 由于两只手的目标大多时候一致, 在国家看来 , 市场的扩大有利于工商业的发展 , 最终会促进国家的富 强。在重商主义者看来, 国家的干预可以使商人和国家的财富都得到增长 ; 另一方面, 此时市场经济正 处于发展和成熟过程之中 , 仍需要国家的力量拓展市场空间和完善市场秩序。因此 , 虽然相互之间存在 着内在的紧张关系并且抵牾之处日多, 但仍能化解冲突 , 和谐相处。 正是在重商主义思想的影响下、 重商主义政策的作用下 , 英国的市场经济体制的结构轮廓才逐步成 形, 那就是商业、 农业、 乡村工业 ( 与新兴市镇结伴而生 ) 的三元结构。这一自然生成的三元结构构成了 一个相互补充、 相互作用的体系 , 商品化是结构内和结构体系间内生的需求, 商业资本是结构同质同步 进化的主动力和润滑剂。这一体制变革的基础结构在重商主义的催生下, 生成了被史家称为 商业革 命∃ 、 农业革命∃ 、首次工业革命∃ 的变革浪潮 , 从而带动生产、 交换、 分配、 消费等经济活动的组织形式、 调节手段的演进 , 形成了英国重商主义市场经济体制, 并在这一体制的基石上铺设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 运行的轨道。
李新宽
( 东北师范大学 中古史所 , 吉林 长春 130024)
[摘
要 ] 传统观点往往过分强调英国重商主义对国 家干预的重 视 , 从 而把重 商主义 与贸易自 由完全 对
立起来 , 忽视了国家干预只是英国重商主义市场 经济理论的一 个组成部分 。事实上 , 英国重商 主义在强调 国 家干预的同时 , 十分注重对市场开拓和市场运行 机制的探讨 , 它对英国市 场经济体 制的形成具 有十分重 要的 作用。 [ 关键词 ] 重商主义 ; 英国 ; 市场经济体制 [ 中图分类号 ] K561 4 [ 文献标识码 ] A [ 文章编号 ] 1001- 6201( 2006) 03- 0062- 07
[ 8] [ 5]
二、 国内统一市场的形成
在中世纪晚期的英国 , 随着封建制度的松弛, 原来束缚在封建制度下的市场要素在商品化的浪潮冲 击下获得解放, 并不断发展壮大。市场是商品交换的场所、 渠道和中心环节, 是供需双方发生联系的纽 63
带, 市场机制要发挥有效的调控功能, 必须需要一个完备的市场体系和市场结构。重商主义作为商业资 本的载体, 体现了商业发展的这种要求, 通过实施以保护性关税为核心的贸易保护政策、 以维护粮食稳 定为目标的农业政策、 以重新配置土地为内容之一的宗教改革政策、 以保护制造业为核心的工业政策, 以留住贵金属为中心的货币政策等一系列重商主义政策, 促进了英国商品经济的活跃和发展 , 促使城市 市场体系形成, 最终形成了以伦敦为经济中心的国内统一市场, 随着市场发育程度的完善 , 市场机制发 挥调控功能的效力越来越大, 从而促进了市场经济体制的生成。 重商主义不但要求统一市场, 而且要求经济资源和市场要素在全社会范围内的自由流动 , 让人们 有随意销售商品的自由∃ 。而近代早期市场经济的启动正在于土地、 劳动力、 资本等市场要素的自 由流动。土地、 劳动力、 资本等市场要素在英国封建制度瓦解后 , 都逐步摆脱了种种束缚 , 从它的前世脱 胎而来。 英国封建法律不承认土地所有权的概念。为了摆脱封建义务的束缚, 从 14 世纪兴起了用益制及信 托制, 把领主的封建义务被搁置起来 , 从而瓦解了封建土地制度 , 促进了土地的买卖和转让。土地一经 获得自由 , 在市场力量的作用下, 就形成一个土地交易市场 , 买卖、 转让、 出租、 抵押等活动十分活跃。土 地变成一种可以进入市场与货币进行交换的商品。土地产权向资本主义私有制度的变革是经过垦殖运 动、 土地买卖、 宗教改革运动、 圈地运动等一系列涉及产权变动的运动实现的。为使土地私有合法化, 英 国议会于 17 世纪中期废除了封建领地制、 监护法庭, 以及国王的一系列封建特权, 免除了土地所有者对 国王承担的封建义务 [ 10] , 英国形成了完整的土地所有权 , 土地作为市场要素也随之确立。 劳动力的自由出卖经历了两个阶段 : 一是摆脱封建人身依附的阶段; 二是仅有的生产和生活资料被 剥夺, 除了出卖劳动力 , 别无他途的阶段。 14 、 15 世纪英国封建主义面临危机的时刻 , 农奴摆脱人身的 束缚的机会比较多, 如前往垦殖之地、 逃往城市以及劳役地租向货币地租的转化和货币赎买。到 14 世 纪末期农奴制已经崩溃, 多数农奴获得了自由。到 15 世纪 , 绝大多数人口是自由的自耕农。然而 , 经济 和社会的变革并未到此为止, 自耕农的分化和圈地运动的开展最终剥夺小农的土地 , 使他们成为资本主 义生产的雇佣大军。 作为市场要素的资本的生成也经历了一个历史的过程。商业资本和高利贷资本 ( 金融资本) 是形成 产业资本的主要来源 , 是由中世纪遗留下来的不同形式的资本。在前资本主义时代 , 就被当作资本了。 商品化给少数早期资产者带来了巨额财富, 在许多城市社会中, 少数巨头垄断了个人财富的大部分。 在埃克塞特和考文垂两市 , 7% 的纳税人口所纳税额几乎占到全市税收的 2/ 3。 ∃ [ 11] 从商人的投资范围 和数额也可见一斑, 如商人约翰 班克斯 1669 年继承了父亲 % % % 一位呢绒商和零售商 % % % 28 000 英镑 的净资产后, 扩大投资领域, 投身海外贸易, 并涉足船运、 土地和国债等诸多领域 , 曾出任东印度公司总 裁和皇家非洲公司副总裁 , 以及伦敦市市长, 1699 年去世时留下价值 20 万英镑的财产[ 12] 。据查尔斯 达维南特估算, 英国的资本因对外贸易和国内制造业而每年增加至少 200 万镑, 其中, 向殖民地出口制 造品和农产品得 90 万镑 , 东印度贸易的净利润为 60 万镑, 向欧洲出口呢绒、 铅、 锡、 皮革等产品赚得 50 万镑 。17 世纪末英国所谓的 金融革命∃ 兴起后, 金融市场极为活跃, 金融资本急剧扩张。 1694 年英 格兰银行成立后 , 1695 年第一批地方银行相继在全国各地设立 , 构成了信贷体系。此外 , 国债、 股票、 彩 票等金融市场也都开展起来。商业资本和金融资本在资本控制直接生产关系以前, 充当了生产资本, 并 最终在历史上转化为产业资本。地产资本也数额甚巨 , 从财产流动的角度来看 , 也可以形成和转化为产 业资本。格里高利 金估计英国 1688 年国民产值 4 300 万英镑 , 其中农业占 2 000 多万镑, 工业略低于 1 000 万镑 , 商业略高于 500 万镑。直到 1811 % 1821 年间, 英国工业产值才超过农业[ 14] 。工业化兴起 后, 通过土地财产积累的财富也会变成工业资本。 在近代早期 , 土地、 劳动力、 资本等市场要素的形成和自由流动, 形成了土地市场、 劳动力市场和资 本市场等要素市场, 极大地活跃了英国的市场经济。最终在英国形成了一个较为完整的城乡市场体系, 价格、 供需规律逐步开始发挥作用 , 这一体系主要由以下三种市场形式组成 : 1. 农村初级市场 % % % 村庄市场 村庄市场是初级市场 , 受领主管辖 , 农民在这里调剂品种和余缺 , 交换农副产品 , 更多的是使用价值 的交换。从史料记载来看 , 村庄市场一般也由英国国王颁发特许状, 定期开市, 时间短且频繁 , 绝大多数 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