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洗铅华

尽洗铅华，独标清韵

——浅析清初才女徐灿词的与众不同

摘要：徐灿是明末清初的著名女词人, 清人对其评价甚高, 认为其可与李清照并峙千古。有关她的研究比较薄弱, 笔者通过具体的文本解读, 试就徐灿的《拙政园诗馀》中的词作以探究,解读其独特丰富的内心世界。

关键词：徐灿；继承与开拓；幽咽典雅；地位

引言

徐乃昌所汇辑的《小檀栾室汇刻闺秀词》及《闺秀词抄》二书收录清代女词人六百余家，况周颐在《小檀栾室汇刻闺秀词序》中论及清代女词人云：“续《骚》抗《雅》，姜、张愧其裙屐，……倘易安、淑真而复生，宁《漱玉》、《断肠》之自足，……迹其轻灵，每近北宋；或者浓郁，上追南唐，钗翘慨慷，亦有苏辛之派；琴瑟于喁，尤多赵筦之匹。”从中我们可以看到清代女性词的繁荣壮大，这在以前的各个时代是绝无仅有的，这种现象是值得我们关注的。

考察众多清代女词人，我们会发现徐灿是其中的出类拔萃者，她作为清初“蕉园五子之长”对清代妇女文学影响极大，其词或典雅清新，或悲慨苍凉，才锋遒丽，开拓了女性词之意境，而目前关于她的研究还十分薄弱，通过对她的研究，我们可以对她以及她的词有一个更为清晰明确的认识，对她在女性词史乃至词史上的地位也会有一个更为清晰的定位。

徐灿, 字湘苹, 又字明霞, 号深明, 江南长州( 今苏州) 人,

徐子懋之次女, 海宁陈之遴(1605- 1666) 之继室。婚后, 陈之遴于崇祯十年(1637) 进士及第, 买得拙政园作为夫妇俩在苏州的别墅。次年, 陈之遴父亲陈祖苞因事下狱饮鸩而死。陈之遴受牵连, “永不叙用”。其后七年, 陈之遴与徐灿觞咏于拙政园中, “时史席多暇,出有朋友之乐, 入有闱房之娱”( 《拙政园诗余序》) 。直至顺治二年(1645) , 清兵下江南, 陈之遴迎降。八年, 官至礼部尚书。九年授弘文院大学士, 调户部尚书。十二年得罪遣戍, 足有十年时间主要居于北京,未归拙政园。此时, 徐灿也曾随侍入京。十三年陈之遴坐结党, 以原官发盛京居住, 是年冬, 复命入京入旗。十五年坐贿, 论斩, 命夺官, 籍没家产, 全家八口全徙尚阳堡。康熙十年, 圣祖出巡。徐灿跪道陈情,终得皇恩以南归。南返后, 她皈依佛门, 参透佛理，孤独终老。

徐灿的一生，可谓坎坷。由明入清，经历了天崩地坼、时代鼎革之变迁，又随着丈夫的宦海沉浮经历了人情冷暖，饱尝了生活的酸辛。其夫陈之遴是个有才干并且有野心的人，迎降清廷之后，以词臣的身份迅速的蹿居政坛，机制敏练。对于丈夫出仕清廷，徐灿始终抱着难言的苦痛，一方面传统的妇德和对丈夫的挚爱使她不能又不忍与陈之遴据理力争，另一方面从小深受的儒家重气节的精神和爱国的情怀使她对丈夫的所作所为深感遗憾。陈之遴虽然平步青云，但是却一直受人弹劾，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卓有见识、对政治沉浮有着清醒认识的徐灿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她曾委婉地劝陈之遴归隐山林，仿效隐居苏州天平山的才女徐淑和丈夫范允临，但终究未果。因此，那

种亡国之痛，思乡之愁和对丈夫前途的担忧一直徘徊于他的心头，这在她的词作中深有体会。

一、继承与开拓——从题材上看徐灿词的独特之处

徐灿的词集《拙政园诗余》付梓于顺治十年，在当时即赢得了许多词人的极力推许。虽然在她身后又涌现出了大批的女词人，其中不乏顾春、吴藻这样的佼佼者。但检视明清两代词坛上的女性徐灿仍称得上屈指可数、超逸群芳的出色词人之一。在她的词集里，从题材上看既有对前代的继承又有新的开拓。

（一）、对前代的继承—闺怨词

闺怨是几乎所有古代女性难以回避或者从不回避的传统吟咏题材。闺阁深幽闭锁的处境和寂寞压抑的生活，女性自身善感多思的性格与脆弱的心理倾向都使得闺怨成为女词人最易触及的书写主题。当然徐灿也不例外。纵观徐灿词集，会发现闺思春愁之作同样占有相当的比重。她个性中纤细敏感与柔婉温厚的一面尽在其中展露无遗。如《浣溪沙·春闺》:

金斗香生绕画帘，细风时拂两眉尖。绣床针线几曾添。数点落红春寂寂，一庭芳草雨纤纤。不须春病也恹恹。

词题为《春闺》抒发的也是春日闺思，格调娴雅，体现了婉约词的本色。上片从闺中写起：“金斗香生绕画帘”，旧时的熨斗构造形似斗状，在斗中烧木炭以烫平衣物。这里说是“香生绕画帘”此香气或为香木炭燃烧时散发的香气，或为女子衣物上熏以香料，经熨斗一烫而香气散发。总之画帘内香雾缭绕。而从室外吹来的屡屡细风，时时

地吹拂着闺中女子的一双娥眉。但总也吹不去眉头的愁云，正在刺绣的活也停了下来，没有心思再去理那针线。下片由室内写到室外，院落中“数点落红春寂寂，一听芳草雨纤纤”这正是绿肥红瘦的季节，寂寂暮春几点落花依碧草，诉诸视觉，色彩凄美；纤纤春雨，悠悠飘洒，淅淅沥沥，诉诸听觉声音凄然。这种意境也许就是陈廷焯所赞美的“凄婉而和雅”了。在如此的境况下，难怪词人“不须春病也恹恹”了。此词写闺怨细巧工致，情境宛然而意境和雅。在含蓄清新的词句中，流露出女词人细腻善感的心性。

她的另一首《临江仙·病中寄素庵》则显示出了她心地善良、为人贤惠的一面:

病枕不知寒日午，起来愁雪弥漫。玉红笺纸腻双鸾。恹恹半息，强写个平安。几日离愁未了，今朝又上眉端。丁宁春老且为欢。熏风虽软，莫便试轻纨。

此题为《病中寄素庵》，表明词人当时在病中，而丈夫陈素庵远行在外。独守空闺而又卧病在床，其心情可想而知。

起句即点题中“病中”二字：“病中不知寒日午”病中伏枕多日，今天快要近午时方才起床。“寒”字即知时令上乍暖还寒，又透露出寒闺中的词人心中的寒意，起床后打开妆镜梳妆，看到镜中如霜的白发布满了双鬓。“愁雪弥漫”表达了久病的词人猛然看到镜中白发时的强烈感受。接下来点题中“寄素庵”三字：“玉红笺纸腻双鸾，恹恹半息，强写个平安。”梳妆后顾不上体弱无力，还是铺开红笺，勉强写信，报个平安。这里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信纸上有隐起的“双

鸾”痕，鸾鸟是传说中的一种瑞鸟，双鸾更表示互不分离亲密和美之意，这正好成了词人夫妻分离的一种反衬。其实这也正传达出词人内心深处对双鸾和美，朝夕厮守的一种期待、一种暗示、一种无言的渴望。二是“强写个平安”说明眼下并不怎么平安，并不怎么平安而强写个平安，意在安慰丈夫不要牵挂自己，而要多多保重，是希望丈夫在外能够平安，自己身体不适，反而不顾自身有病，却反过来安慰对方，可见爱之深也。下片则将这种感情表达得更加明朗：“几日离愁愁未了，今朝又上眉端”离愁想把他赶走却赶不走，今朝有上了眉端。但词人不怜惜自己，反而在信中一再地嘱托丈夫：“丁宁春老且为欢，熏风虽软，莫便试轻纨。”趁着春光明媚，好好欢乐一番。但是天气刚刚由冷转暖，可为了防止着凉，还是不要轻易地脱掉棉衣，换上薄衫。

这首词表达了词人对丈夫无微不至的关怀和体贴，自己卧病却不愿意告诉丈夫，免得他担忧。自己愁苦却希望丈夫快乐，叮咛嘱托他不要轻易地“试轻纨”从她殷殷地叮咛中，她的无限温柔与深情体贴已尽蕴其间。而《陈氏宗谱》里也称她“幼颖悟，通书史，识大体”“既结缡，事舅中丞公吴夫人至孝，早膺华妩婉约，无贵倨气，妯娌中忘其为笄珈命妇者。”从中可以看出其性情的温婉贤淑。而陈之遴降清后虽极为不满与痛心，却未能直言相抗，亦可见其个性里深受传统道德礼教束缚与压抑的一面。

（二）家国之思词作——对女性词题材的开拓

清代以前，女词人的创作基本上局限在一个较小的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