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言、象、意＂论看《文心雕龙》的文图理论

言可 以传达心意这一观点的怀疑和不信任。老子在《 道德经》 第８ １ 章中说 ： “ 信言不美 ， 美言不信 。善
者不辩 ， 辩者不善。 ” 《 庄子 ・ 秋水》 篇云： “ 可以言论者 ， 物之粗也 ； 可以意致者 ， 物之精也。言之所不能 论， 意之所不能察致者 ， 不期精粗焉。 ” 《 外物》 篇云 ： “ 荃者所 以在鱼 ， 得鱼而忘荃 ； 蹄者所以在兔 ， 得兔 而 忘蹄 ； 言者所以在得意 ， 得意而忘言。 ” 《 天道》 篇云 ： “ 世之所贵道者书也 ， 书不过语 ， 语有贵也 。语之所 贵者意也 ， 意有所随。意之所随者 ， 不可以言传也。 ” 这些论述充分体现着老庄学说贵“ 无” 的特点 ， 特别
赵宪章先生在《 文学与图像》 一书中说 ： “ 文学就是 ‘ 语象 ’ 的艺术 ， ‘ 象’ 使文学作为语言文本确立 了它 的 自主性 。 ” ①的确 ， 正是 “ 象” 让 语 言 的艺术性 最终 产生 了有 别 于哲学语 言 的文学 语 言和文 学 作 品。 实际上 ， 文学中的“ 象” 不仅是从此岸到彼岸的桥梁 ， 同时也有其独立存 在的价值和意义。作为 中国文 论史上最重要 的文本 ， 刘勰 的《 文心雕龙》 自然不会忽略这一重要理论问题 。从“ 言、 象、 意” 关系的论 述， 到天象 、 地形之美以及人文之象的概括 ； 从“ 形神之辨” 的参与 ， 到“ 神与物游” 、 “ 神用象通” 乃至“ 意
② 《 左传 ・ 襄公二十五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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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 言、 象、 意” 论看《 文心雕龙》 的文 图理论
“ 理得于心 ， 非言不畅。物定于彼， 非名不辩。言不 畅志 ， 则无 以相接 ； 名不辩物 ， 则鉴识不显。鉴识显 而名品殊 ， 言称接而情志畅０ ” ① 意谓事物事理要靠语言才能得 以表达 ， 语 言能反映事物事理 ， 对于人们 表达和交流思想有重要作用 。“ 言不尽意论” 主要见于老庄学说 ， 老庄在其言论 中一直表达着他们对语
2016年11月理论学刊nov2016第6期总第268期theoryjournalno6serno268从言象意论看文心雕龙的文图理论张然戚良德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山东济南250100摘要文心雕龙研究已走过百年历程但从当今热议的文图理论入手对这部1500多年前的文论巨典进行分析则属于全新的龙学视野
（ 山 东大学儒学 高等研究 院， 山东 济南 ２ ５ ０ １ ０ ０ ）
［ 摘 要］ 《 文心雕 龙》 研 究已走过 百年历程 ， 但 从 当今热议的文 图理论入手 ， 对这 部 １ ５ ０ ０多年 前的文论 巨典进
行分析 ， 则属 于全新 的“ 龙 学” 视野。《 文心雕龙》 有关言 、 象、 意的论述表明 ， 中国古代 的文论 家把“ 象” 置入 言 意关 系中， 把“ 言” 和“ 象” 的关 系看作是文学与 图像 关 系的一种表征 ， 借 助“ 象” 完成 由“ 意” 到“ 言” 的递进 ， 实现从 内部 语 言向外部语 言的有效转化。 同时 ， 中国古代 文论语 境下对文本 中所建立的 图像 更强调其背后的意义 ， 强调文本 的
２ ０ １ ６年 Βιβλιοθήκη １ 月 理 论 学 刊
Ｔｈ ｅ ｏ ｒ ｙ Ｊ ｏ ｕ ｒ ｎ ａ ｌ
Ｎｏ ｖ． ２ ０１ ６
第 ６期 总第 ２ ６ ８期
Ｎｏ ． ６ Ｓ ｅ ｒ ． Ｎｏ ． ２ ６ ８
从“ 言、 象、 意＂ 论看 《 文心雕 龙》 的文 图理论
张 然， 戚 良德
象” 这一 重要 文艺 美学 范 畴的创设 ； 从“ 隐秀 ” 之美到“ 写气 图貌 ” ， 刘 勰不 仅 很看 重 “ 象” ， 很推崇“ 象” ， 而且 试 图用 “ 象” 来解决 文 学创作 过 程 中“ 言不 尽意 ” 的千 古 困局 。因此 ， 从文 图理论 的视 角观察 和研 究
《 文心雕龙》 ， 可使我们对这部“ 体大思精” 的文论元典产生新的认识 ， 发现新的价值和意义。
［ 基 金项 目］ 本 文 系国家社科 基金 项 目“ 百年 ‘ 龙学 ’ 探究” （ 项 目编号 ： １ ２ Ｂ Ｚ Ｗ０ ６ ４ ） 的阶段性 成果。 ［ 作者简介 ］ 张 然， 女， 山东大学儒 学 高等研 究院博士生 ； 戚 良德 ， 男， 山 东大学儒 学高等研 究院教授 、 博士 生导师 。 ① 赵 宪章 、 顾华 明： 《 文 学与 图像》 第 １卷 ， 南京 ： 江苏教 育 出版社 ， ２ ０ １ ２年版 ， 第２ — ３页。
维 成果 的 问题 ， 主要 有三 种观点 ： “ 言尽 意论 ” 、 “ 言 不尽 意论 ” 、 “ 立 象尽 意论 ” 。
“ 言尽意论” 主要见于儒家学说。《 论语 ・ 卫灵公》 记载 ， 孔子主张“ 辞达而 已矣” ， 表明孔子认 为语 言可以充分表达人的思维 内容 。在这里 ， 言只是达意 的媒介和载体 。同时， 对于语言修饰的问题 ， 孔子 也仅 是 主 张“ 言 以足 志 ， 文 以足言 ” 、 “ 言 之无 文 ， 行 而不 远 ” ②， 说 明语 言 的 修饰 只是 为 了“ 足志” ， 即 表达 主体 内心的志向。魏晋时期的欧阳建写有专文《 言尽意论》 ， 对此说进行 了更为系统 的阐述 ， 他认为 ：
深层 内涵， 有其十分 中国化 的民族特 色。可以说 ， 以《 文心雕龙 》 为代表的 中国古代文论 需要文 图理论的新 阐释 。 ［ 关键 词 ］ 《 文心雕龙》 ； 文图理论 ； 言象意论
（ 中图分类号 ］ １ ２ ０ ６ ． ０ ９
［ 文献标识 码］ Ａ
［ 文章编 号］ １ ０ ０ ２ — ３ ９ ０ ９ 《 ２ ０ １ ６ ） ０ ６ — ０ １ ５ ８ — ０ ６
一
个文 学作 品 的产生 不是 一蹴 而 就 的 ， 它 有 先 后 继 起 的 三个 阶段 ， 这就是“ 意” 一“ 象” 一“ 言 ”， 即
从酝酿文学作 品到文学作品的具体构思再到将文学作品形诸物质载体 的书写 ， 凡三个阶段 。但 在中国 古代 文 学领 域 中 ， 关 于“ 言” 、 “ 象 ”、 “ 意” 问题 的探讨 首先 是从 哲学 层面 人手 的 。 中国古典哲学长期关注言意关系问题 。作为一个关于语 言如何在思维中运用以及能否充分表达思